文|趙曉璃
01
最近，《上線吧！華彩少年》節目開播，圍繞一位清華學子是否應該放棄學業參加選秀的話題成為第一期的熱點。
在《華彩少年》第一期節目中，介紹完四位導師（董藝、楊冪、甄子丹、王珮瑜）之後，便是選手們的才藝展示環節。
當清華大學環境科學與工程系碩士潘超出場後，導師中就有人說，這是「清華大學的學霸」。
潘超選擇的是一首歌曲《棟樑》。
等他演唱完之後，王珮瑜發言說她認為潘超「不具備當職業歌手的條件」，對他轉行選秀表示質疑，說自己為他感到「心痛」；
甄子丹指出潘超的高音部分沒有處理好，潘超表示虛心接受，接著甄子丹話鋒一轉，提到了潘超放棄學業參加選秀這件事情上，並說他放棄學業「對不起好多人，我心疼」；
楊冪更是快人快語，一句「我要是你媽媽我也不支持你」引發全場大笑......
後來，潘超對自己的這個選擇做了些說明與澄清，大致意思如下——
- 他自己從小到大，一直就是一個深受家人和老師認可的學習好的孩子，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想要什麼；進入清華後，他因為自己成績好被保研，但自己一直不快樂甚至更焦慮了，所以便通過音樂來疏解自己；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潘超給自己做了個決定，哪怕很多人反對，他也希望能夠證明自己......
- 當潘超說完這段後，王珮瑜感慨說：「他是想的挺透的」;
- 甄子丹則認為，潘超的選擇有些「自我」了，在他看來，對方更應該多去考慮「社會責任」；
- 楊冪說了句「是你自己選的路就是這樣」，她似乎猶豫了下，但依然選擇了支持潘超。
在我看來，如果這是潘超發自內心的選擇，他認定了這條道路並且願意付出努力——我倒是認為，這是一個積極的信號，這代表了潘超「自我意識」的覺醒，何況他的選擇遠遠沒有到「害人害己」的地步，我們又何必將之上綱上線呢？
而從我經手的職業諮詢案例來看，有些深陷困惑與痛苦的人，恰恰連這一步都不敢邁出去。
02
來訪者蘇蘇（化名）前來諮詢的時候，按照她的話說，正面臨著「剪不斷、理還亂」的焦灼與煎熬。
蘇蘇，女，26歲，坐標某三線城市，公務員一枚。
- 在蘇蘇10歲那年，她的父親因病去世了，留下了蘇蘇和她的母親；從此，母女二人相依為命，母親更是日夜操勞，把對生活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蘇蘇身上。
蘇蘇也很爭氣：從小到大，她都是讓人羨慕的「別人家孩子」，上學時成績優異，更是考上了一所重點大學，畢業後更是「聽媽媽的話」回來考公務員，結果考一次就考上了——母女倆喜出望外，覺得未來的日子一定充滿了甜蜜與快樂。
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蘇蘇漸漸變得不快樂了。
這一切，要從蘇蘇的情感經歷說起。
原來，蘇蘇在大學期間，和班裡的男生小王（化名）互有好感，但他們倆誰也沒捅破那層「窗戶紙」；等蘇蘇回到母親身邊考上公務員之後，小王四處找同學打聽，要到了蘇蘇的聯繫方式——等他們重新聯繫上時，小王在省會城市工作，而蘇蘇恰好也在同一個省的三線城市。
終於有一次，小王鼓起勇氣向蘇蘇表白了，蘇蘇也欣然答應了；後來蘇蘇就利用周末及假期時間，去省會城市和小王見面。
- 期間，蘇蘇也嘗試各種方法試探母親的態度，但母親的原則很明確，那就是：希望蘇蘇留在自己身邊，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女兒去外地。
- 蘇蘇也曾經試探過小王的態度，小王的意思也很明確，那就是：省會城市的就業機會更多，何況現在自己的工作也處在上升期，他覺得蘇蘇來這裡應該不愁找不到工作，何況自己正打算在省會城市貸款買房，不論從醫療條件還是教育環境來說，省會城市肯定優於三線城市。
蘇蘇從心底很贊同小王的觀點——這些年來，她一直在母親身邊，言語行動備受管制，她也希望能夠離母親遠一點兒，能夠儘快過上自己的生活，時不時回來看望看望。
可是她也深知母親的脾氣，一旦母親得知自己偷著和大學同學戀愛並且還有離開縣城的想法，她一定會鬧個「雞犬不寧」的。
而蘇蘇母親察覺出女兒似乎有其他想法，內心非常不安，她想到自己這些年含辛茹苦一個人把女兒拉扯大，她希望女兒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她認為如果女兒能在當地找個對象結了婚成了家，後面應該就不會有想要離開自己的想法了。
03
沒多久，蘇蘇母親看上了一個小伙子小陳（化名），對方是事業編，家境也不錯，深得老人家歡心。
在母親的強烈建議下，蘇蘇和小陳見了面，小陳對蘇蘇感到挺滿意，蘇蘇考慮到母親的感受，暫時不好挑明自己和小王的事情，打算採用「迂迴」策略：先假意和小陳相處，再尋找適當的時機和對方攤牌。
結果不到三個月的工夫，事情還是穿幫了。
- 原來，蘇蘇母親的朋友劉阿姨（化名）有次在省城陪兒媳婦買東西，無意中撞見蘇蘇和小王手牽手在逛街（劉阿姨和蘇蘇母親關係比較好，什麼事情都知道），她看到後拍了張照片發給了蘇蘇母親——蘇蘇母親知道後，在蘇蘇面前大鬧不止，並逼著女兒和小王斷絕關係，且保證以後不再和小王來往，同時還催促蘇蘇年前就和小陳把婚事給辦了。
種種壓力之下，蘇蘇感覺快要崩潰了。
在外人看來，蘇蘇似乎「身在福中不知福」：一份穩定的工作，一個優秀的相親對象，按照她母親的說法，她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可蘇蘇內心實在難受啊，她早就想離開母親身邊，渴望有屬於自己的工作及生活的圈子，她覺得，自己常年處在母親的監控下，感覺分分鐘就要窒息了！
那個時候的蘇蘇面臨兩大抉擇：
- 一是要不要換個城市發展？
- 二是如果去小王所在的省會城市，自己又該尋找怎樣的職業？
在我看來，除去常規的職業問題之外，蘇蘇的問題還涉及到另外一個更為嚴重及深遠的問題，那就是——該如何擺脫父母長期的控制，去成為真正的自己？
正如蘇蘇感慨的那樣，她從小到大就被母親灌輸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畢業後被灌輸要找個穩定的工作、要留在母親的身邊；甚至於找什麼樣的對象、什麼時候結婚等等，都需要母親點頭才可以......
換句話說，蘇蘇母親在她成長過程中展現出了太多的控制欲，這些控制欲讓蘇蘇倍感窒息。
04
人本主義心理學家羅傑斯根據臨床實踐，提出了「現實自我」與「理想自我」的區別——即，現實中的真實自己和想要成為的自己兩種形態。
正如心理學指出的那樣，很多時候人們卡在了現實又時時想要獲得理想的自我，因此不斷掙扎矛盾。
- 控制不是真正的愛，以愛為名的控制更不是愛，子女內心的焦慮痛苦值得被看見——而父母的操控往往是非常內隱的，如果父母長時間習慣於在子女任何事情上施加自己的意志，他們則不太容易改變自己，他們更需要時間去慢慢放開那些不符合他們自我中心期待的人和事。
這個時候，最重要的莫過於：身為子女的你對自己抱持怎樣的期待？
- 你想要什麼？
- 你喜歡什麼？
- 你擅長什麼？
- 你渴望成為誰？
- 你想做什麼？
- 你想和誰相處？
......
在蘇蘇這裡，她從小到大接受到的都是「有條件的愛」：在母親看來，如果她不好好學習，不考上好的大學就是不被愛的；如果她不找份穩定的工作，就是不好的；如果她不聽話離開了自己，甚至於違背母親的意志找對象，那就是不孝順的......
我告訴蘇蘇，我們成長的重要一課，就是要學會擺脫這些控制，然後去超越這些人為的限制，何況這些限制還是他人強加給我們的。
經過系統的梳理和分析，蘇蘇若有所悟。
也許你會問，蘇蘇後來到底怎樣了？
- 事實上，對於我們諮詢師而言，來訪者最終做了怎樣的決定，終究是他們自己的事；而我們深信，整個諮詢過程中來訪者受到的觸動和啟發，哪怕只是在意識里種下一顆叫做「獨立自我」的種子，都比單純的諮詢建議更具有深遠的價值和意義。
因為總有一天，這顆種子終將生根發芽——這種力量一旦破土而出，才能真正激發他們內心的驅動力，讓他們漸漸看清自己的內心、愛好乃至厭惡，去踏上自己真正渴望的路。
以上。
參考文獻：《想要問問你敢不敢：逃脫父母的期待為何難於上青天》. 壹心理
作者簡介：趙曉璃，資深職業生涯規劃師，國家心理諮詢師，職場作家。著有以職業諮詢案例分析為素材的職場暢銷書《停止盲目努力：你的人生需要再設計》、《從極簡到極致：在擅長的領域做一個厲害的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