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捕前,他夢回那一夜 「小二哥,咱們能夠逃出去就好了」……

朔城區法院 發佈 2021-08-03T08:16:59.064420+00:00

冬天的夜總是來得早,走得遲,悠閒而緩慢。窗戶清冷的月光順著斑駁的木框和鋼筋倒映在牛小二粗糙而黝黑的臉上,縱橫交錯,看不清楚此刻他臉上的表情。牛小二又失眠了,最近幾天這種情況愈發頻繁了。牛小二翻了翻身,坐起來,把老孫頭的頭往旁邊挪了挪,耳邊終於清靜了些。

冬天的夜總是來得早,走得遲,悠閒而緩慢。窗戶清冷的月光順著斑駁的木框和鋼筋倒映在牛小二粗糙而黝黑的臉上,縱橫交錯,看不清楚此刻他臉上的表情。牛小二又失眠了,最近幾天這種情況愈發頻繁了。

牛小二翻了翻身,坐起來,把老孫頭的頭往旁邊挪了挪,耳邊終於清靜了些。這時外面傳來哨聲,牛小二知道這是武警要換崗了,緊接著有腳步聲從上面斷斷續續傳來,今天好像是那個姓張的「書呆子」教導員值班,這個人有一個愛好,就是看書,想到這裡,牛小二笑了笑。

剛準備臥下,肚子傳來咕咚聲,這個年代雖不缺衣少食,但食物種類是匱乏的,晚上吃的米飯、白菜,米飯每個人都是定量的,終是管不了飽。牛小二索性坐了起來,腦海中迴蕩著同監室小青年阿明這幾天嘮叨的話「李老三,你說等我出去,我老婆不會跟人跑了吧」;「保哥,你說我們在這裡什麼時候是個頭啊」;「阿順哥,你說我會判死刑嗎,我聽老孫頭說我犯的這個事,國家現在在嚴打」;「小二哥,咱們能夠逃出去就好了」……

牛小二所在的5號監室目前關了八個人,均是重罪,其中一人還帶了械具。牛小二已經在裡面關了一年多,是這個號房的老人了,號房裡的人也是進進出出,大家不喊真名,平日裡都互稱外號。牛小二的上訴結果還沒下來,自從知道一審判決結果後,他每天活得提心弔膽,總覺得自己脖子上的腦袋已經不在了。旁邊老孫頭的鼾聲又開始一聲比一聲響亮,牛小二右手食指無意識地在大通鋪上敲著,許久後攥了攥拳頭,翻身睡了。

「小二,你又做噩夢了嗎?」妻子阿欣聽到喊聲後醒了過來。看到牛小二正靠在床邊發獃,雙眼無神。「沒事的,你睡吧,別吵到孩子」。

牛小二起身去陽台點了根煙,煙霧飛舞中,他恍然又看到了逃獄的那一晚,風是那麼的冷,雨水是那麼的刺骨,他不知道自己衝破警戒線後跑了多久,只記得用盡了這一生的力氣。

最初的幾個月,他不敢有絲毫懈怠,晝伏夜出,不敢坐車,不敢跟人討飯,餓了就偷人蔬菜,搞點野果子吃。後來依著太陽辨別方向,一直往西南方向走,幾個月後走到了現在的定居地,雲南省。

一轉眼,半生已過,妻子是到雲南後打工期間認識的,並不知道自己之前的事,只猜到自己有事瞞著她。

思緒越飄越遠,這麼多年,牛小二沒有睡過一天安穩覺,為了生存,牛小二剛到雲南時,去了不查身份證的磚窯廠上班,幹著最苦、最累的活,不敢跟任何人起衝突。

後來在電視上看到假身份很容易被查到,就找人購買了與自己年齡相貌差不多的仿真證,期間輾轉到浙江等地打工時,又不斷更換身份證。

「爸爸,今天是我生日,你生日是哪一天?我長大後也給你過生日。」

「爸爸,你老家在哪裡?我有爺爺奶奶嗎?」

「爸爸,你來開家長會,好嗎?」……

每當兒子說這些話時,牛小二都會沉默一會,然後把自己編造的謊言一遍一遍講給兒子聽。講得多了,牛小二恍惚覺得事實亦是如此。

牛小二知道自己有一個優點,極能吃苦,輾轉各地打工、經商期間,為了避免口音被人識別,牛小二每到一個地方就會向當地人學習地方方言,迄今為止,他已不記得自己會多少種方言了。

在浙江辦廠時,生意越做越大,牛小二心裡的不安也越來越大,銷售商拖欠貸款時,他不敢去法院起訴,與人交往時,慎之又慎。後來又輾轉回到雲南,做起了裝修生意。生意場上,從不敢深交好友,生活中,亦不敢跟鄰居有過多交流。甚至為了掩飾內心的恐懼,常年在家飼養凶犬。

「你們終於來了,我可以睡個安穩覺了。」逃亡二十三年後,當公安便衣民警在牛小二家門口將其抓獲,還未開口問話,牛小二已猜到了來人。

「你怎麼知道我們是誰?」便衣民警問。

「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思考著這一天的情景,都快不記得鄉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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