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QQ20歲「生日」看騰訊:企鵝「大哥」大了

金融界 發佈 2020-01-06T15:06:24+00:00

原標題:封面故事|QQ20歲:企鵝「大哥」大了來源:中國企業家雜誌在喜新厭舊的網際網路世界,QQ經歷困境又都化險為夷,獲得新生,誕生20年後仍然擁有超過7億月活躍用戶,放眼全球,也沒有其他產品能做到。時間已經證明QQ的成功,也只有看懂QQ,才能看懂騰訊。

原標題:封面故事|QQ20歲:企鵝「大哥」大了

來源:中國企業家雜誌

在喜新厭舊的網際網路世界,QQ經歷困境又都化險為夷,獲得新生,誕生20年後仍然擁有超過7億月活躍用戶,放眼全球,也沒有其他產品能做到。時間已經證明QQ的成功,也只有看懂QQ,才能看懂騰訊。

2008年5月12日下午,騰訊負責QQ數據的人在內部RTX(騰訊通)上反饋,四川地區的QQ在線用戶突然減少了很多。騰訊39號員工朱達欣向我們回憶起那個下午,「我們一開始以為是網絡斷了,或者其他原因,後來才知道,地震了」。

當天晚上,騰訊內部很多QQ群都在討論同一個話題:我們能做些什麼?有人說做尋人啟事的留言牆,有人說想辦法聯繫裡面的群眾。第二天一早,各部門討論的會議紀要就已經整理完畢,郵件發送給管理層,「老闆什麼都沒說,你們趕緊弄吧」。

汶川地震是朱達欣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我們能做一些事情。之前QQ跑得太快了,很多人沒意識到騰訊有什麼社會影響力」。上億個QQ號背後,是一個個鮮活的用戶,QQ已經成為人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增長的數字越大,騰訊的責任就越重。

這個用戶增長是現象級的。「如果把QQ後來的數據用時光機提前告訴我,我們都不敢創業了。」騰訊主要創辦人張志東給騰訊寫下第一份商業計劃書時,為QQ定的第一個「五年計劃」是在線人數突破1萬,實際上兩年內這個數字就達到了100萬。

張志東跟我們說,「有傳言我們當時建立了很牛的架構,不做任何變化就能支撐QQ過億在線用戶,純屬亂說。我們根本沒預料到中國網際網路會是一條指數式發展的曲線。」

有時候QQ的名氣比騰訊本身還大。騰訊3號員工徐鋼武告訴我們,「公司上市前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騰訊,但如果你問QQ,他們都知道。」

2019年是QQ上線20年,在很長時間裡,QQ等於騰訊,騰訊就是QQ。在決定騰訊命運的很多決定性時刻,QQ都起到了關鍵作用。

我們找到了很多騰訊早期員工,有些人開始拒絕採訪,後來改變主意,有些人此前從未接受過媒體採訪。其中包括騰訊主要創辦人,幾位騰訊前十號員工,騰訊第一個後台,第一個校招生,第一個設計師,第一個博士等等。當下龐大的騰訊,從來都不缺這種「第一」。

但如果QQ沒能活下來,或者騰訊倒在任何一次難關面前,這些第一都沒有任何意義。20年前,QQ是騰訊的全部身家;10年前,QQ是騰訊的核心產品。我們想知道,現在QQ是什麼?這個問題,即便是很多騰訊人,也未必能說清楚。

騰訊理應在QQ身上收穫很多經驗和教訓。在3Q大戰之前,騰訊經歷過數年常勝時期,它依靠QQ成功進入諸多領域,不斷獲勝的同時掩蓋了問題,危機最終全面爆發。9.30變革前的兩三年里,騰訊股價節節攀高,內部同樣一片樂觀,然後它猛然抬頭,才發現形勢已經大變,危險重重。

騰訊已經21歲,經歷過很多潮起潮落,同樣的一個坑,為什麼會跳進去兩次?當《中國企業家》將這個問題拋給張志東的時候,他想了一會,自言自語地說:「是啊,為什麼呢?」

黑格爾說,人類從歷史中學到的唯一教訓,就是無法從歷史中吸取任何教訓。

採訪當天,張志東帶我們前往他的辦公室,它位於騰訊濱海大廈49層,這個樓層有專用的電梯、接待員和安保。在這家5萬人的公司里,從這裡開始就意味著騰訊的頂層,權力巨大威嚴顯赫。

但一路上看到張志東的騰訊員工,並沒有躲著領導,而是主動湊上來打招呼,「Tony回來啦」,「老闆要去哪」。他們臉上呈現出的並非敬畏神情,更多的是親切和尊重。

很多早期員工覺得,QQ對騰訊來說不只是一款產品,它也是基因和信念,當它放在那裡,大家就會覺得踏實,有一種歷史的傳承,「就好像Pony(馬化騰)一直在公司,或者Tony雖然退休了,還在我們身邊」。

即使回歸產品層面,在喜新厭舊的網際網路世界,QQ多次經歷困境而獲得新生,誕生20年後仍然擁有超過7億月活躍帳戶,就算放眼全球,也沒有其他產品能做到。

時間已經證明過QQ的成功,它不需要歌功頌德。但只有看懂QQ,才能看懂騰訊。

「這人怎麼對產品的要求這麼多」

在OICQ發布第一個版本那天,半夜兩點多,騰訊7號員工吳宵光在打包軟體,徐鋼武在調試後台,馬化騰卻在電腦前「搗鼓那個網站」。

那是馬化騰在騰訊做的第一個網站,頁面由他自己製作。當時國內流行一句話叫「海外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馬化騰把這句話放到頁面上,然後在兩句話中間加了一根蠟燭,想把兩邊的字體都「照亮」。「一般人放個蠟燭就OK了,結果Pony花了大半個小時」,按距離遠近,給每個字調整出不同的亮度。

徐鋼武笑著對《中國企業家》說,「那時候我就覺得,這人怎麼對產品的要求這麼多。」

從OICQ時代的幾個人小團隊起,騰訊就在硬摳用戶體驗的路上越走越遠。騰訊很早就有專門的用戶體驗部門。吳宵光2003年從金山挖來唐沐,組建騰訊CDC(用戶研究與體驗設計中心),後者一手設計出QQ介面上星星、月亮和太陽的等級劃分。

對於重點產品,馬化騰都會與設計負責人進行討論,給設計稿提意見。qq.com(騰訊網)做過一次重要改版,前後經歷大半年時間,修改了上百稿,馬化騰每個月都會挑一個下午,跟唐沐進行討論,諸如調字間距、設置區塊大小和字體顏色等,逐個過一遍。

如果不是馬化騰參與並最終拍板,這次改版阻力會非常大。唐沐說,「qq.com一定會跟我跳起來,因為每次調整都有些廣告不見了,廣告收入可是真金白銀,你說減個廣告就減,你是誰?」

後來唐沐離開騰訊去小米,負責智能硬體業務。小米發布路由器時,在微信里做過一個病毒式傳播。唐沐轉發朋友圈後不到二十分鐘,就接到了張志東的微信,「Tony說這種病毒式營銷對朋友圈可能有害,小米路由器是個好產品,不需要用這種方式」。又過了十分鐘,唐沐被拉進一個微信內部工作群,群里正在討論朋友圈應該怎樣規範病毒式傳播。最終,那條朋友圈發出一個小時後,微信封掉了這個連結。

「騰訊做產品是以用戶體驗為最高判斷標準,就算我是這個(小米)營銷的負責人,當用戶體驗的大旗插在那,我也得認。」在唐沐十年的騰訊工作經歷中,當內部產生爭議時,只要牽扯「用戶體驗」四個字,「就像突然搬出聖經或者紅寶書,很多人一看,好像是這樣的,那咱們別幹了」。

2005年前後,很多遊戲公司想在騰訊投廣告,曾李青專門跟市場部強調要做審核,拒絕不正規的遊戲公司。朱達欣告訴《中國企業家》,「有時候廣告部會心驚膽戰地先問一下,老闆,這家公司新成立的,你看能不能讓它投一下。」

曾經有家賣藥的公司一直在百度投廣告,效果很不錯,後來百度漲價,那家公司找到騰訊要追加投入,想在QQ上一天要兩條Banner廣告位,被曾李青直接拒絕。

早年間騰訊的團隊文化,是高度信任的,溝通平民化,人際關係相對簡單,幾個創始人無論有任何問題,都可以相互批評PK。

曾李青作為COO,通常會支持增加公司收入,張志東的態度很明確,如果收費影響用戶體驗,他都會反對,但是反對有時並不管用。馬化騰作為CEO,需要在公司利益和用戶體驗中做平衡,然後下最終決定。但無論開會時大家爭吵多厲害,總辦最後都會對外給出統一的口徑,其他人也會遵守執行。

徐鋼武告訴我們,「事後Pony還是會在內部講,在什麼事情上,Tony很堅持用戶價值,反對做什麼。」這是騰訊創辦者們希望傳達給每個員工,並得以保留的優秀傳統,也被張志東總結進他「發光的產品人」的理念中,倡導員工應該不唯上,專注於用戶價值。

在事關用戶體驗和公司收入的時候,這些創始人也常在總辦會上發生爭吵,如果吵不出結果,還可以吵第二次,「Pony的個性比較願意聽不同意見,讓大家有更多互動」。

但也有馬化騰「一意孤行」的時候,2003年馬化騰就想做遊戲,他是四國軍旗的發燒友,覺得市面上的產品體驗都不好。「當時我是反對的,QQ用戶漲得很瘋,同事們已經全力以赴,沒空去做市場上已經有的產品。」

吵完一輪,張志東沒有吵贏馬化騰,兩人達成妥協,決定抽調三個人試試。第一個版本出來後,張志東玩了幾分鐘就改變主意,「Pony是對的,IM跟對戰小遊戲之間有很多創新空間」。

騰訊近幾年有個傳統,在年底給優秀產品評獎,「名品堂」是最高獎項之一。有次QQ內部開玩笑說應該給QQ補一個名品堂,因為以前所有業務都是行業第一,但那會公司沒有這個獎。馬化騰聽到後自豪地說,就算(QQ)是名品堂,你們也沒機會,應該是我上去領獎。

「幹不成,我就要走人了」

2019年3月富途上市後,創始人李華和騰訊老同事吃過一次飯,席間馬化騰讓他分享上市的心得。李華講了富途路演途中的一個故事。高盛是富途的主承銷商,高盛負責富途項目的董事總經理是李華的湖南老鄉,有次他在路上半開玩笑地問李華,「你一個湖南大學的畢業生,被我們一群劍橋、牛津和哈佛畢業的人服務,是什麼感覺,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是我們來服務你?」

李華一時語塞,說大概是自己運氣好。過了幾天,他閒聊時又問李華同樣的問題,那次李華說,「我知道了,你們的確在牛津、劍橋這樣頂級的學校里接受了最好的商科教育,但你們忘記了一件事,我在這個世界上最牛逼的商學院裡面讀了8年,它的名字叫騰訊,而且我經歷了完整的實戰訓練。」

「這不是雞湯,騰訊的經歷讓我在創業時擁有了『上帝視角』。」當這位騰訊18號員工面對《中國企業家》說出那段故事的時候,語氣有些顫抖,「我一直是比較熱血的人」。

在騰訊的8年,改變了李華的人生,後來在創業中遇到問題時,他往往會想,「Pony、Tony、Martin怎麼思考決策」。富途發展到今天,「規模上最多相當於騰訊在03年的情況,再往後走,我依然能從這段經歷中找到答案」。

騰訊的初創團隊,論學歷不如同期回國的矽谷精英,也沒有雄厚資金的加持,但QQ卻在一場又一場戰爭中獲勝並越跑越快。

徐鋼武的理由非常技術視角:當時微軟和移動這些大公司的人,不會做這樣的事,或者看不起這樣的事,「在會做這些事的人里,我們能力最強。Pony他們做產品,我們做後端技術,前端的小光(吳宵光),這些人當時都是一流的」。

即便面對微軟這種國際巨頭,QQ也能取勝。當時吳宵光直接領導QQ,他在採訪中將MSN稱作很好的對手,「我們一開始有些擔心」。但他很快發現,很多MSN想做的事情,都需要總部決定,微軟中國團隊的動作非常緩慢,「它根本就不看中國,我們看不到你一槍、我一槍的戰鬥,後來就不擔心了」。

騰訊內部有個郵件討論區,當時很多員工擔心MSN入華,IE絞殺Netscape(網景)的結果會在騰訊身上發生,馬化騰回覆郵件說,QQ跟瀏覽器不同,用戶在上面沉澱了關係鏈,它的遷移沒那麼容易,不會像工具那樣可以被隨時替代。這也是很多騰訊員工第一次聽到「關係鏈」和「用戶粘性」的說法。

不過,在吳宵光看來,相較於MSN這個對手,QQ空間與51的對決更加艱難,「畢竟對手是一個純粹的創業公司」。2006年龐升東帶領的51.com(簡稱51)讓QQ空間吃到過不少差評。

騰訊此前的後端技術積累都基於窄帶的IM產品,特點是短消息、小數據量,面對圖片時代的SNS產品有些力不從心。與51競爭期間,大量用戶反饋QQ空間很慢,騰訊只好在排隊介面設計了一個小遊戲,讓等候登錄的人有事可做,減少用戶流失。

吳宵光告訴《中國企業家》,為了改善用戶體驗,騰訊花了很大精力做相冊,「相冊應該是我們決勝的地方」。現任騰訊公司副總裁、QQ負責人樑柱這樣形容當時的緊張局面:「Martin(劉熾平)盯著他們(空間),說做不成就要下課。」當時來了好幾撥人優化QQ空間都失敗,湯道生奉命來到QQ空間的時候,跟姚星一起配合。

兩個人都背負著巨大壓力,「Dowson(湯道生)跟姚星說,如果你弄不了,咱倆這次幹不成,我就要走人了」。

9.30變革後,湯道生成為CSIG(雲與智慧產業事業群)總裁,騰訊技術工程事業群(TEG)總裁盧山在內部說CSIG和TEG的合作,是把命交給對方,「真的是這樣,如果當時他(湯道生)不信任姚星,不把這個事搞定,結果真的不好收拾」。

「你作為架構師,本來就是專家,這個問題解決不掉,那你能證明啥?」QQ一位早期員工告訴我們,架構部曾經有幾名員工,幫QQ做驅動優化,失敗後漸漸淡出公司,「沒做成功就都走了」。

QQ讓騰訊形成了靠打仗鍛鍊人才和篩選領導者的傳統。

張志東說,「QQ是在騰訊歷史上培養出最多技術人才、業務人才和管理人才的團隊。」服務過這個產品的很多人,後來都成為騰訊不可或缺的人才。當初吳宵光拿下多場硬仗,最終被提升為高級執行副總裁,他後來帶出過很多優秀的「將領」,其中就包括湯道生。而那個曾擔心自己走人的湯道生,歷經多年考驗,也成為現任總辦成員。

提到那段故事,張志東告訴我們,「05年Dowson(湯道生)加入騰訊,我們最早想讓他來做騰訊的內部雲,後來他去QQ空間那邊救火,一救就不回頭了,從一個技術大牛變成CSIG總裁。」

打硬仗能鍛鍊隊伍,勝利者也更有說服力,騰訊願意重用能打勝仗的人,現任幾位CVP和總辦高管,都是用戰功證明過自己的人。成王敗寇體現著商業競爭的殘酷性,作為領導者,當你失敗時,並不是個人的失敗,代價可能是整個公司錯失良機。

外部競爭能讓大公司保持危機感和戰鬥力。騰訊397號員工王瑩說,3Q大戰時期,是多年來騰訊內部最齊心的時刻,「氛圍特別好,整個公司最有激情」,無論在不在QQ團隊,騰訊都有大量員工加班支持公司迎戰360,「你說要什麼資源,就立刻給你」。

QQ空間當時是騰訊重要的輿論陣地,負責「將事實和公司的行為解讀傳達出去」。

總辦給QQ空間下發過一封郵件,經過中間各級負責人的轉發處理,僅僅一小時後業務側就已經執行完成。「當時Pony還回郵件說,QQ空間真給力。老闆可能覺得這麼多年公司沒白養,一句話大家都幹活去了。」

這是典型的戰時動員狀態,略去繁文縟節和中間流程,整體像個體一般高速運轉,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贏。雖然不能常規化,但卻能體現一家公司的戰鬥力。

在那場可能決定騰訊命運的戰役里,管理層連續三天把自己關在公司里,隨時開會,隨時決策。後來騰訊司慶日那天王瑩見到馬化騰,發現他的臉胖了,「我問Pony是胖了?他說不是,幾天沒睡好腫的。」

「怕我們有富二代心態」

2001年騰訊依靠SP業務賺到第一桶金,大概有1000萬元。「老闆從來沒賺過那麼多錢,拿到後激動得不知道怎麼花」,有錢之後,騰訊開始大規模對外招收工程師。

騰訊214號員工徐琳當時剛進公司,「Pony經常和員工強調二次創業的概念」,他說QQ是騰訊的第一次創業,接下來的增值業務(QQ秀)是二次創業,「其實是怕我們有富二代心態」,現在看來有些好笑,但這些錢對幼年騰訊來說已經算「巨款」。

無論是馬化騰還是張志東,最初都無法想像,騰訊這家風雨中飄搖的「小作坊」,走到今天市值超過4000億美元,員工數超過5萬人的規模。

張志東告訴我們,早期加入的同事,面試者都會感受其氣場,「他是那類人,我們才會選擇他」。對他們的激勵就是用戶喜歡,而不是管理者的獎勵。「Pony如果拍拍他肩膀,頒個獎,這個雞血能打上三個月?但這種人只要看到用戶喜歡,雞血就能一直給自己打下去,有些人天生就喜歡這樣的事情。」

早年間中國的網絡環境並不穩定,經常因為機房出問題,或者光纖被挖斷,伺服器就宕掉了。出現故障的時候,「我基本不用打電話,直接回公司就好」,因為相關同事肯定已經到公司討論解決方案,張志東只要跟大家碰一下,方案有沒有改進空間,怎麼發公告,怎麼修補就可以了。

當時團隊通宵不睡或者做到半夜三四點是常態,也沒有加班費概念。QQ一旦出現問題,大家會立刻聚在一起,不管白天黑夜,解決完產品問題才解散休息。

徐鋼武曾經在PC上做過一個統計圖,每分鐘畫一個點,顯示有多少人在線,全天24小時乘60分鐘,形成一張曲線圖。正常情況下這張圖的曲線是平滑的,有固定的高峰和低谷。只要出現異樣形狀,「跳水了,掉下來了」,就一定出現了故障。

「大家每天都要看很多次這個圖,如果他們離開公司,幾個小時看不到這個圖,心裡就不舒服,一定要找台電腦看。發現有異常,他們會立刻趕回公司。」張志東告訴《中國企業家》。

那段時間工作非常辛苦,很多人沒事就去電腦上看那條曲線有沒有震盪,「過節回家也要看,大家都是很開心的狀態」。

這種創業心態,是QQ早年間從競爭者中脫穎而出的重要原因。

OICQ第一稿產品設計誕生在小白板上,張志東拿起筆畫了一會,設計出幾個協議,團隊就開始執行。當時馬化騰的想法非常多,而且是夜貓子,經常給團隊提出很多想法。

張志東對馬化騰提出的需求,反應非常直接,「到我這裡,先扔掉一半(想法)」,早期帶寬資源不夠,不能同時完成很多需求,張志東砍完需求後,再跟兩個開發討論。結果也往往是他們先答應,然後做的時候再扔掉一半,最後只剩下四分之一的需求。

「他們不會告訴我,我也不會告訴Pony,Pony也不會大發雷霆,為什麼把東西都丟掉。」1999年時,騰訊只有幾個人,每天中午大家一起吃飯,有任何問題就碰一下。

騰訊在1999年春節前發布OICQ的第一個版本,春節後已經有接近100人在線。幾位老闆說,大家趕緊再多下點,衝到100去。目標完成後,團隊還專門定了個外賣,吃披薩來慶祝。

最初騰訊很缺錢,為了養活OICQ,公司里很多人都要做些賺小錢的項目,比如設計個網頁,一個項目大概有五六千元收入,馬化騰和許晨曄兩個人做了很多網頁。最困難的時候,員工待遇也沒受影響,幾位創始人都將自己的工資減半,從5000元降到2500元。

曾李青做市場營銷出身,很善於鼓舞大家情緒。「最開始一直都是Jason給我們畫餅,以後保證你什麼什麼,過的多好多好,這些困難都不算什麼。」徐鋼武說。

騰訊早期做尋呼通的時候,很多次都是馬化騰在台上跟客戶講PPT,技術人員在下面寫代碼,甚至系統做好的時候,徐鋼武還在寫代碼,那會都是邊做邊解決問題。

張志東說,早年間騰訊的技術團隊是被逼著進步,「不進步就會死掉」,用戶在高速增長,公司資金有限,騰訊買不了太多伺服器,必須把設備性能發揮到極致,「讓公司的錢多撐一會,在資金流斷之前,有足夠時間找到商業模式」,當時技術團隊是在跟時間賽跑。

QQ跑的有多快?當時的CTO張志東曾預測過它的用戶增速,很快就被證明不靠譜,「然後他又說了一個,很快再次被證明不靠譜,(實際增速)每次都超過他的目標」。張志東最開始的預測是5年後有1萬在線用戶,徐鋼武就按照這個預期來寫的後台架構。

「後來把我害得要死!」徐鋼武談到這段經歷時哈哈大笑。QQ的增速遠超過所有人想像,早期每2個月用戶量就要翻倍,發布僅兩年同時在線人數就突破100萬。

騰訊面對的是網際網路歷史上前所未有的瘋狂增速,理應買更多更好的伺服器,但騰訊沒錢。「開始只有一個很破的機器」,徐鋼武被迫不斷修改架構,幾乎每個星期都要優化一次程序,這個修修補補的過程持續了很久。

千禧年前,業內有個出名的難題是,Linux系統如何支持1萬個同時連接,也就是在當時,騰訊已經默默做到了一台很差的機器能帶動10萬在線用戶。

當年MSN入華,「很多人覺得微軟財力雄厚,我們肯定完蛋」,後來騰訊計算了雙方的架構成本,微軟維持一個在線用戶大概需要幾美金,一個註冊用戶大概需要1美金,QQ的成本跟它相差兩個數量級,「只用大概1%的成本,就能達到同樣的體驗,我一點都不怕它」。

「老闆你是不是操心得太早了」

騰訊在成長過程中面臨的很多危機,都與QQ有直接或間接關係。

騰訊成立時的主業是賣尋呼系統給客戶,2000年手機價格逐漸下降,年輕人開始拋棄BB機,尋呼台紛紛倒閉,其中包括騰訊不少客戶。本來騰訊做OICQ的初衷是給尋呼台增加一些呼量,算是附送服務,但用戶漲得很快。

「主業遇到危機,幸虧副業冒了出來」,那段經歷強化了幾個創始人的危機意識。張志東告訴我們,馬化騰在找到可持續的商業模式方面非常有危機感。

騰訊依靠SP盈利的時候,馬化騰就向增值業務部門強調,公司命脈不能被SP拿走,一定要做自己的支付渠道。2003年騰訊開始切換渠道,只接受Q幣支付購買,王瑩還記得QQ秀的收入從高峰期每天七八十萬元,直接跌到十萬元。

大老闆的危機意識,讓她印象深刻。無論是51,MySpace還是人人網,即使行業第二第三跟騰訊的差距很大,馬化騰和劉熾平也會充滿警惕。「有時候我們都覺得,老闆你是不是操心得太早了,我們真沒覺得對方那麼可怕。」

實際上老闆們需要時刻保持危機感。張志東用微軟的例子類比騰訊的境遇,當初微軟面臨轉型壓力,「Office和Windows利潤太好,當你日子太好的時候,收入數字增長太容易的時候,就是你變遲鈍的時候。」

有早期員工說,張志東是總辦領導里最積極「唱衰」QQ的人,他經常敲打團隊,讓他們不要躺在成就上毫無作為,而是多想一想有沒有新機會,因為「我覺得QQ活不了那麼長時間」。

很多新業務做不做,都要由總辦會解決。吳宵光告訴我們,一般最重要的就是馬化騰、張志東和曾李青三個人的意見,「很多時候是Pony決定做,Tony反對,他是管資源的,怕這個東西沒有那麼多資源」。

在騰訊過往的21年發展歷史中,馬化騰常說自己如履薄冰。即便是在勝利的時刻,領導者同樣需要應對時代的變化。

騰訊上市前後,曾經召開過一次三四十人規模的會議,討論是否要繼續圍繞QQ這個IM產品做重點投入。當年的主流是新浪、搜狐代表的門戶模式,或者谷歌百度代表的搜索業務,像騰訊這種以IM產品為主體的公司,沒有可參考的對象。

QQ雖然有很多用戶,但當時賺錢不多,五位創始人之間也產生過分歧,有人支持以QQ為核心不變,有人主張大力投入新的獨立業務。討論的結果很明顯,前者獲得了勝利,2005年騰訊實施第一次大型組織架構變革,馬化騰提出「在線生活戰略」,騰訊開始圍繞QQ轉型多元化。

QQ自身也面臨過轉型困境。很多早期員工認為,QQ最艱難的時期是向移動轉型。2013年初,QQ開始大量對外招收iOS開發,同時很多做PC客戶端的人都被命令轉向移動,王瑩看到身邊很多同事的艱難轉型,「讓一個做了十幾年PC開發的人去做手機端,這很痛苦的,但團隊必須切一半人調頭做這個事」。

2011年前後,無線部門的手機QQ因為架構帶來的內部協同等問題,在微信賽馬中輸給張小龍的廣研團隊。2012年架構調整,殷宇接手整個QQ團隊,繼續跟微信競爭,在隨後兩年時間裡,QQ和微信保持著比較平行的增長曲線,直到2015年春節微信的紅包活動。

殷宇在春晚前一個月,才知道微信要做紅包營銷,「我心裡一沉說,轉折點到了」。春晚紅包幫微信在二三線城市砸下重炮,「下沉用戶全部打通,網絡效應馬上出來,雪球越滾越大」,微信的用戶數據曲線大幅上揚,DAU超過QQ並且差距越來越大。

「我們面臨的危機,是轉折性的,」他在《中國企業家》的採訪中懷著複雜情緒提起那段歷史,「如果2010年手機QQ沒有劃出去,也能做起來,但騰訊可能會失去現在的微信。」

我們問殷宇,如果QQ贏下內部戰爭,騰訊是不是會輸掉外部戰爭。他的回覆簡單直接,「不會輸,但不會像今天這麼好。即使沒有微信,我們也能打敗小米。手機QQ還是能拿到那張船票,但它是一張不完美的船票。」

微信給了騰訊重新定義社交產品的機會,微信隨後做的朋友圈、公眾號和移動支付,都是非常大的創新,殷宇說,如果它們都在QQ內部做,可能會碰到很多問題。

長久以來,QQ背負著巨大的歷史包袱。

「能不能幫我們做個五彩斑斕的黑」

騰訊早期員工有個清晰的概念區分:QQ是即時通訊,QQ秀是增值服務,QQ空間是社交產品,QQ遊戲是互動娛樂。狹義上的QQ,只是第一個,IM是產品部門,其他都是業務部門。

吳宵光說,「業務部門都希望把它們放在QQ上,能拉很高流量,產品部門肯定希望越少越好。」中間存在著曠日持久的博弈關係,重要業務一定要最高層來把握,那日常需求呢?

有段時間騰訊內部流行一句話,叫「插根扁擔都能開花」,無論什麼新業務,只要放到QQ上導流,肯定能做起來。「關鍵是這個扁擔朝哪插?」曾經QQ是騰訊唯一的流量入口,介面上的圖標價值連城,每個圖標都由唐沐來安排設計,「有不少業務線輪流來公關,說我們那個圖標能不能顯眼一點,我的能不能放在誰誰前面」。

騰訊為增值服務出過很多彩色鑽石,比如紅鑽和綠鑽等,「後來業務發現顏色是稀缺資源,當有新業務的時候,已經沒有顏色可挑了」。有個部門絞盡腦汁,找來問唐沐,能不能幫他們做個黑鑽,但是這個黑又能體現出五彩斑斕的感覺,唐沐笑了起來,「五色斑斕的黑」。

有個例子能側面看出QQ導流的重要性。早年間騰訊很多團隊,升職最快的員工都是跟即通部門(QQ)對接的人,「綜合能力強,要懂所有業務,能講清楚需求,又能抱大腿,協調所有資源,為業務帶來流量和價值」。

徐琳負責QQ秀時,曾經為了圖標幾毫米的高度差,和QQ部門溝通過很久,「高一點,多顯示一點,就能多賣一些」,她知道那不是最好的用戶體驗,但她坐在那個位置就要去爭取,「當然管QQ的人,也有責任捍衛用戶價值」。

多位早期員工說,騰訊集合全公司之力推廣微信的時候,「拉了所有部門的中干大力推廣,這是以前從沒發生過的事情」。QQ團隊幫忙推廣時,每次回復拉新數據的郵件,都要抄送給騰訊總辦。

QQ在成長期面臨的最大問題,是伺服器都不夠用,公司也沒太多錢,只能壓縮和控制成本。而騰訊有錢之後,處理很多問題的方式都有所不同,在微信和朋友圈伺服器需求猛增的那段時期,劉熾平在內部表態說,公司不會控制投入,要支持微信的發展。

很多伴隨QQ成長的早期員工,看到微信起來後,都覺得QQ以前的包袱太重。它肩負著全公司的收入壓力,有時不得不犧牲自己的用戶價值。徐琳說它「就像大哥一樣,忍辱負重讓家庭能走下去,弟弟妹妹帶起來,大哥養了一身病」。

有老員工說,「以前什麼都是要靠QQ帶,給一個入口,給一個星星吧,業務線天天抱大腿。其實QQ成了一個公有部門,雖然沒有營收壓力,但負擔特別重,大家都說,一個業務只要在QQ上有個入口,就穩了。」

甚至當微信起來後的一段時間,QQ仍然肩負重任,「QQ是一個神聖的東西,不是那麼容易隨便(改)動的。QQ如果丟掉基本盤,微信要是沒接住怎麼辦。」殷宇說。

2014年中,微信月活躍帳戶數已超過4億,但殷宇領導QQ提出年輕人戰略時,內部仍有很多人並不認可,「覺得QQ還是覆蓋全人群的產品,不能只做年輕人,QQ傳文件很牛,辦公場景不能丟」。

QQ不但是騰訊成長的基石,也是第一款「國民應用」,還背著巨大的歷史包袱。QQ好的功能更新,用戶不會在網上表揚,但「有些功能調整或取消後,我們幾億用戶,很多人用了十幾年,總有人不習慣,然後一堆人在論壇上罵我們」。

直到2015年微信的用戶增速與QQ拉開明顯差距後,QQ身上的重擔才明顯減輕,能夠做更多新的嘗試。9.30變革後,樑柱剛接手QQ的時候,向團隊下令,微信都有哪些基礎的IM功能,全部畫一張表格交上來,哪個QQ沒有或者做的不好,「跟著老師學」。

從「大哥」,到某些功能以微信為師,本身就是QQ卸下重擔回歸正常的表現。在《中國企業家》採訪樑柱的前一天,QQ剛推出微信小程序的版本,用戶在微信里能用它查看QQ消息,如果要回覆信息,則會跳轉到QQ客戶端內。它是樑柱為QQ的未來尋找更多可能性的一個嘗試,很多微信用戶,也有查看QQ消息的需求,「微信是個大平台,10億的月活,看看能不能從中間拉回來一點用戶」。

現在QQ推出的很多新功能,都是為了形成自己的特色,讓用戶在微信與QQ之間做選擇的時候,多一個選QQ的理由。樑柱說,「你心裡知道在這個階段,很難顛覆微信,但至少三年以後不好說。」

QQ自我轉型的經歷,對後來的很多網際網路產品,都有借鑑作用。

它的未來在哪裡?「QQ最危險的時候還沒有到來」,張志東堅持認為QQ要找差異化,如果和微信長得一樣,並不會有足夠的生命力。在這個過程中,它還要處理很多歷史包袱,「很多養家餬口的關係,企業的耐心,管理團隊能不能放得下,不要被那麼多包袱所限制」。

QQ的第一個客戶端版本出自吳宵光手中,建議在他那裡變成了一連串產品需求:聊天體驗做得更好,程序更快,語音不要卡,表情更複雜,多人聊天更順暢,QQ群更好用,「這麼多人,這麼多年,其實還是在做聊天的事情。IM除非有重大技術突破或者平台遷移,不然還是做好基礎功能,別自己把東西做爛了。」

「他們可以找到更合適的道路」

很多年以前,有個盲人團體派代表找到QQ,說那次改版忘記了加「熱鍵」。盲人也經常聊QQ,他們的操作方式是,記住敲擊鍵盤幾次,焦點會移動到哪個按鈕上,然後按回車鍵啟動功能。那次QQ改版沒注意到這點,調整了所有的「熱鍵」順序,整個QQ聊天介面被全部改變,「對於盲人用戶來說這就是災難」。

後來盲人協會帶著唐沐去一個盲人用戶家中,體驗他們使用QQ的方式,那個盲人坐在窗戶前,桌子上擺著一個鍵盤,主機在下面,「他就對著窗戶打字,手速超級快,協會告訴我,他在用以前的版本聊天,你們升級之後他連這麼一點樂趣都沒有了」。

「我是真的錯了,」那件事讓唐沐對QQ產生很多敬畏感,對它的用戶覆蓋度有新的認識,「這麼多用戶在用,自己做的QQ要有社會責任感。」

騰訊強調本分做事,張志東用下棋做比喻,「圍棋里有一個本手,所謂本手就是這個棋堂堂正正地下,不要老想著速勝,欺負對手的棋力。與本手對應的叫做欺招或者騙招,對手看不出來,你就很快把他打敗了,這種不適合騰訊。」

在騰訊發展的早期階段,收入壓力很大,有段時間QQ的產品體驗比較糟糕,做了很多業務導向的妥協。比如QQ賣過靚號,做過QQ行業務,有段時間用戶不付錢甚至沒法免費申請QQ。

張志東把這些嘗試稱作「當年的小團隊在找不到商業模式時的掙扎」,是沒有盈利時騰訊單純的求生欲,「這些都是很危險的歧路」,幸運的是SP業務和QQ秀及時出現,避免了騰訊在錯誤的路上越走越遠。

一路走來,QQ做過很多優秀的業務,也做過勉強甚至「粗魯」的嘗試。比如為了把QQ跟搜索結合,曾在介面上生硬地放搜索按鈕,在那個場景顯得很不自然,只是因為騰訊要做,就放一個東西上去。

什麼是好的整合,什麼是粗暴的嫁接,判斷經常根據業務表現或者收入規模來決定,QQ歷史上走過的很多彎路,都與此有關。

在PC年代,用戶的離開成本比較高,容忍力較強,無論是QQ還是幾大門戶,都有很多濫用產品的衝動。有很多功能被硬放上去,占據好位置後,然後收割紅利。在當時整個中國網際網路界普遍存在這種透支用戶體驗的情況。

騰訊也一直在與這種慣性較量。吳宵光說騰訊的文化比較坦誠,核心價值觀是正直,強調正面面對問題,而不是抗拒和否定問題,「Pony和Tony大家都是,能跳出來審視和反省自己的基因」。

外部競爭也會加速這個修正問題的過程。吳宵光會說QQ與MSN的那場戰鬥是一件好事。以往QQ在商業利益面前,有時候要把用戶體驗往後放,「有競爭對手,我們就能頂業務部門的需求」,QQ會說MSN哪點做得好,如果自己用戶體驗很差的話,就沒法跟對方打。

「以往廣告全壓過來,你什麼都做不了,現在用戶說MSN很乾凈,口碑很好,內部就有博弈和平衡了。」有外部競爭,公司內部戰鬥力就會更強,騰訊經歷OICQ、MSN和51等多場大戰後,團隊有明顯進步。

打勝仗的好處不言而喻,吳宵光覺得團隊的自信心明顯增強,「因為你打了很多場仗都贏了,士氣比較高,大家會覺得我們總能贏」。任何一個組織在勝利後高漲的士氣下,總能趁勢解決很多問題,而不需要依靠流程和KPI拉動組織前行。

QQ確實經常勝利,似乎只要有它,騰訊總能贏。但常勝不可能沒有代價,這會無形中讓人放鬆警惕,3Q大戰就是最典型的教訓。當騰訊圍繞QQ進入一切領域,還能取得多次成功後,整個團隊的自信會向自負邊緣滑動。

吳宵光說,「內部團隊也很嗨,什麼事情都想自己干,不願意給外面做。」那些因為不斷勝利而被掩蓋的內部問題,往往都會在外部環境驟變時,集中爆發。

對於3Q大戰,馬化騰後來說過一個比喻,騰訊就像房間裡成長的大象,變大後動一下就會碰到旁邊,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一個小動物,大象要承擔更大的責任。這是QQ給騰訊帶來的一次寶貴教訓。

很多騰訊人都認為,如果沒有那件事,騰訊可能要碰到另一件事才會轉變。當騰訊發展到那個階段,靠自己改變已經很難,每個人的立場不同,涉及到具體利益時,依靠內部自己「踩剎車」幾乎不可能。

所有的變革,當矛盾到不可調和的程度,不得不解決的時候,才最容易說服大家。而解決問題的辦法,在未來很可能會異化成「麻煩製造者」,必須換個辦法解決掉它。

如果說3Q大戰讓騰訊從封閉走向開放,那麼過於開放,又可能變成不思進取。一個有活力的組織,不能躺在紅利上,需要不斷革新自己,騰訊最近的兩次組織架構調整,無一不是如此。

而經歷過QQ年代的耳濡目染,很多離開騰訊的人,都會把騰訊好的企業文化和價值觀帶到自己的公司,徐琳說,在事先不知情的情況下,「我定的公司價值觀里有兩點,跟騰訊新的價值觀直接重合了。」

張志東強調坦誠面對問題,面對同事和自己,團隊氣氛反而會更加單純。「早期我們不僅只關注業務、市場、收入好不好,還有比較多時間跟同事聊天吃飯,他在成長中或者生活中遇到什麼困惑,都可以找我們聊聊天。」

他得知李華創業的事情後,專門找他吃飯,提醒他注意信息和數據安全,不要因為安全問題導致客戶敏感信息泄露,「那很可能會讓富途直接掛掉」。當時李華兼著CTO很多事,張志東覺得不行,向他推薦了現任的富途CTO。

當我們找到張志東希望其接受採訪時,他說自己離開騰訊管理層多年,不再接受外部採訪,讓我們跟公司公關部門對接。採訪完成後,我們問他,為什麼還是答應跟我們聊。

張志東回答說,「QQ20年了,一個產品能做20年不容易。它像老大哥一樣努力工作,幫助弟弟妹妹發展,為整個騰訊做出了巨大奉獻,也給中國用戶帶來很多網絡的樂趣。我想給這些老同事們說聲感謝,也希望未來10年,他們可以找到更合適的道路。」

本文源自中國企業家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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