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拍網絡電影的科班導演

網娛觀察官 發佈 2020-04-21T07:37:18+00:00

作者/ 蘇蘇中戲導演專業研究生畢業兩年,胡國瀚剛剛定剪完成他的第四部網絡電影長片,之前3部都是古裝,這次終於拍了私心更偏愛的現代戲。

作者 / 蘇蘇


中戲導演專業研究生畢業兩年,胡國瀚剛剛定剪完成他的第四部網絡電影長片,之前3部都是古裝,這次終於拍了私心更偏愛的現代戲。他說剛畢業時希望能快點做院線(電影),這會兒反而不那麼著急了。「歡迎所有內容形式的邀約,但希望能用更長的時間去籌備,尤其在劇本上。」

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畢業4年,王岩川拍了他的第一部網絡電影,那是行業肆意生長的2015年,少有導演能通過一部網絡電影被記住。如今已嘗試執導了多種類型影片,王岩川心中仍葆有電影夢想。他說,有片子拍是幸福的,能讓團隊賺點錢也是幸福的。

張耘海在澳洲接受的是好萊塢式商業類型片的電影教育——如何在工業化體系下做一顆不失水準的「螺絲釘」。這使得他更習慣把導演的表達放在視聽語言方向,而非太專注於個人喜好。回國拍片,於他而言是「在沒有能力獲得大投資做院線電影之前,網絡電影給了我經驗鍛鍊和充分的練手機會。」


出於內心火熱的表達欲,代藝霖從北京電影學院表演系轉做了導演,高產、各種類型廣泛涉獵,入行七八年的他早已把自己當作半個製片人——對網絡電影觀眾市場的品味把握,成為他的創作自覺。代藝霖還想嘗試現實題材、犯罪懸疑等類型的網絡電影,但目前的工作內容屬性常常讓他在橫店一待就是一年,而同期正在橫店籌備的「封神」就有十幾個。

三位80後,一位90後,科班畢業的他們借勢網絡平台嶄露頭角,也獲得了更多的自我展示渠道、上升通道甚至商業回報。他們無一例外都把電影當作終生事業。

在校的理論學習與校外的實踐有哪些磨合碰撞?尤其面對成本更小、掣肘頗多的網絡電影,是否意味著磨合更艱難?網絡電影之外,他們的未來打算怎麼走?

從「藝術學教育」到「社會學教育」

2012年之前,整個影視業的環境出口(網劇、網絡電影)不像現在這麼多,那時候輪到新導演的機會微乎其微,大多數導演系學生「畢業就意味著失業」。

事實上,現今網生市場火熱,科班畢業真正當導演的也不算多。胡國瀚告訴我們,在中戲這樣的專業類院效平均每屆也是2—3個當導演,其餘做了編劇、電影策劃、製片人,繼續深造或轉行,甚至到某屆一個(導演)也沒有。期間有個人選擇,有機遇,有時代印跡的諸多影響。

胡國瀚想當導演。2017年拍第一部長片《緝妖法海傳》時,是受到同校師哥製片人的邀約,「我個人其實不太喜歡古裝,但必須接受,因為當時那是我唯一的機會。」他更偏愛科幻、與社會熱點關聯的現實題材,以及歌舞片——這是他報考導演專業的初衷。


2018年上線,網絡電影《緝妖法海傳》在市場收穫了良好口碑。但第一次的大劇組經歷也曲折幾多。在胡國瀚看來,這是需要把在學校純粹、理想環境下的「藝術學教育」轉化成複雜多變的「社會學教育」的過程,包括如何與團隊溝通自己的想法,學習如何在劇組當一個導演,以及在現場突發(天氣、人員、道具)環境下,如何在有限時間、條件下調整拍攝計劃,保證素材,都是寶貴經驗。

而在更早的2015年,王岩川對「網絡電影」四個字概念尚且模糊,一個網絡電影公司的製片人同學打來電話:「聽說你好久沒工作了,有個《四平青年》你看過沒?你給他們寫一個故事,你來導演,但是本子要一周出完。」

「我明天就給你」。


這是《二龍湖浩哥之狂暴之路》誕生前史。王岩川充分分析了系列第一部的演員表演風格、節奏,在自己的故事框架上,給影片設定有紀錄片的感覺,鏡頭有「呼吸感」,也用了很多長鏡頭。「這樣既完成了我對這個戲設定的視聽語言風格,也保證了演員表演的原汁原味。」

受限條件下,周期短還能出效果,這其實更需要專業度要求。王岩川說當時只有極少數人肯定《二龍湖浩哥之狂暴之路》的導演水平,以及他對影片的設計與用心——那是網絡電影導演不被看見的時代。

當工業化的教育體系遇到

非工業化的製作流程

除了「聲台形表」的常規課程,代藝霖在大學還習得了中外電影史、視聽語言、類型電影以及攝影錄音製片方面的專業課程。他自己積累了很多想法,特別渴望拍片,他把那形容為一種「飢餓感」。

畢業後代藝霖拍了短片、廣告宣傳片以及央六的數字電影,得益於網生市場的初生蓬勃,他迅速搭上了網絡電影的快車道,最多時一年大小拍了10部。他喜歡將故事用畫面的形式分享給大家。


國外學習,回國拍片,張耘海面臨的是在工業化和非工業化國家電影製作流程的磨合問題。他介紹,澳洲電影課程的參照來源於好萊塢,培養導演是為商業片類型化服務的,電影導演按照市場類型片的方向創作,遵從工業化製作標準,最需要紮實的視聽語言翻譯能力。但在中國,尤其網絡電影市場,自己需要適應的是電影製作每個細分專業領域沒有那麼多人才甄選機制,人才水準不一,導致製片和導演工作面臨風險。

「鏡頭表達,視聽語言是我的強項,而如果劇組每個部門都有工業化的合作以及一個好的劇本基礎,這樣作品也會更上一層樓。」回國拍攝了幾部作品,張耘海還在積極適應中。

「我不是特別懂得去迎合所謂網絡電影中受歡迎的元素來創作,我會重點發力的項目一定是偏好萊塢類型片化,而且踏實敘述的劇情片。」

預算不多,條件受限,網絡電影怎麼拍?

但張耘海仍舊認為網絡電影在商業和口碑間有可以平衡的部分。

在他看來,網絡電影更具商品屬性,需要「在商業中找藝術」——先有商業定位,再考慮怎麼在這個題材下找到更具口碑潛力的故事,人物元素。「所以導演在這方面不要太自我,保持一部網絡電影項目里有自己的『私貨』,有導演個人的視聽語言特色,這個『商品』便值得做。」

代藝霖也在積極擁抱商業化的市場,他平時會研究網絡電影同行們的作品,開頭、影片節奏、故事方向甚至取名,懷抱整個項目的「大局觀」,想著如何把自己的項目做得更優化。

而當項目在沒有那麼多資金,周期比較緊張的情況下,代藝霖會嚴格按照分鏡頭執行拍攝任務,尤其在有大量特效、動作場面的影片中。其次對於特效的「取巧」處理上,應該在哪裡用錢,錢怎麼用更有效率,能如何花在「刀刃」上,都會有嚴格的「性價比」考量。


王岩川則堅信拍片就是要打有準備的「仗」。首先不能犯方向性的錯誤,其次設定好的創作方向不能輕易推翻,執行過程中,導演和製片部門統籌出嚴密的製片生產計劃,都是網絡電影掌握「性價比」拍攝的有力舉措。

胡國瀚習慣一個項目從劇本開始,到導演、剪輯全程跟完,甚至劇本、剪輯都親自上手,所以他不算高產導演,但從劇本源頭起就紮實跟進,希望讓觀眾在欣賞到影片的特效、動作等「噱頭」後,真正還會被紮實動人的故事吸引。這種內容意識也恰是目前網絡電影市場比較稀缺的品質。

從主動適應規則到積極提高自我

不同於院線電影慢慢鋪墊,娓娓道來的敘事方式,胡國瀚也需要適應網絡電影「前6分鐘」規律以及古裝、奇幻、動作等的大流行類型元素。第三部《法醫宋慈》籌備之初,製片人李德功常非常看好他的專業素養和拍片能力,故意「激」他:人家都說你拍東西太「學院」,拍不了商業電影。胡國瀚暗自「不服」——最後成片的《法醫宋慈》是網絡電影中製作完成度頗高的商業類型片,口碑票房雙贏。

胡國瀚說,剛拍片時常常擔心正在做的片子是最後一部(作品),所以希望賦予其更多表達和內涵,以至於影片給網絡觀眾的感受就是「節奏慢、不吸引人、導演自嗨」。後來胡國瀚經歷幾部作品,發現每一部都比前一部的投資大,同時也意識到自己不斷在進步,意識到「我的機會還很多,而且會越來越多,可以有更充足的時間把個人的表達和嘗試放在以後的作品中」。所以他決定從《法醫宋慈》開始,「充分嘗試各種可能性,把影片做得儘可能商業,我覺得這不是壞事。」


「我身邊也有很多朋友拒絕網絡電影,我首先是不排斥商業片的,在網絡電影過程中,我得到了歷練。只要保持創作初心,不丟底線。至於院線計劃則沒那麼著急了,拍得越多就會越意識到,自己還存在哪些問題,在什麼地方還可以提高。」

在執導的第一部喜劇網絡電影獲得商業成功後,此後好長一段時間王岩川接到的都是同題材同類型的邀約,他不想被定型,拒絕了不少,到警匪片《毒戰生死線》才算有了一個轉創作類型的機會,去年的戰爭片《致命狙殺》又涉獵了一個新類型。

科班出身,他自認優勢則是對行業有敬畏之心。「這不僅僅是我吃飯的飯碗,還是我的夢想,這會讓我永遠不滿足,永遠在學習的路上。」

寄意網絡電影真正「蛻變」

與國內製作環境有磨合,有適應調整,張耘海拍過歷史小眾題材的「命題作文」,拍過網絡電影市場不討喜的愛情悲劇,他對自己最近的作品,《干將莫邪之雌雄雙劍》故事以及最後畫面調度的呈現都比較喜歡,同時也在有限成本下做出了性價比,總體是一次滿意的嘗試。

於他而言,網絡電影有更快的運作周期能讓自己保持在這個環境和氛圍中。所以如今,張耘海不太在乎自己是不是做頭部內容,以及更受觀眾歡迎的類型元素產品。他更看重的是,如果這個影片的題材、故事能為以後做擅長的網劇、院線電影做技術背書,能在鏡頭、視聽語言上展現導演特色就值得拍。「所謂成長就是在實踐過程中明白自己在所有這些項目中要達到的目的是什麼,這樣追求就不會盲目。」張耘海清醒而自持。


入行大小拍了二十幾部作品,論商業回報,論投資回報率,代藝霖話語權頗重。未來,代藝霖會兼顧院線電影與網生市場的創作。他說,自己並沒有把這兩種內容媒介一定要區分得特別清楚。

在他看來,這幾年網絡電影蓬勃發展,它在某些類型上彌補了院線市場的題材稀缺,這是好處也是壞處。之一便是,因為市場能獲得比較好的回報率的那些類型太明確了,行業逐利的創作心態會使得網絡電影市場更容易在大數據「算法」之下,把流行題材越做越窄。比如當前大熱的「怪獸」,比如「封神」IP。

「如果有一天,網絡電影不再是炫耀場面多大,噱頭多豐富,而是故事多深沉,人物力量感有多重,那就是網絡電影再次轉型,蛻變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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