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全傳》第一回 景陽崗好漢打虎

fans news 發佈 2021-11-25T09:55:32+00:00

武松全傳靈岩樵子江蝶廬編撰小序武松景陽樹打虎一段故事,直到如今,還是膾炙人口,稱道他是英雄好漢。他的嫂嫂潘金蓮,誰不知道他是四大淫婦,偏嫁了三寸釘武大郎。試想地一個楊花水性愛風情的婦人,和這貌不出眾、形同侏儒的男子,怎做得夫妻?

武松全傳

靈岩樵子江蝶廬編撰

小序

武松景陽樹打虎一段故事,直到如今,還是膾炙人口,稱道他是英雄好漢。他的嫂嫂潘金蓮,誰不知道他是四大淫婦,偏嫁了三寸釘武大郎。試想地一個楊花水性愛風情的婦人,和這貌不出眾、形同侏儒的男子,怎做得夫妻?自然見了這個英姿勃發的叔叔,焉有不羨慕之理,要來一下無微不至的挑簾戲叔了。差幸武二是個頂天立地漢子,不被淫婦誘惑,致後來殺嫂祭兄,演出種種驚人的事來。

水滸傳中有武十回,寫武松一生事實,細膩處纏綿悱惻,動人處驚魂奪魄,令人讀之神往。所以作者有武松全傳之作,自知筆底文字,不及施耐庵先生萬一。然對於武松之十大事跡,描寫方面,較為透澈,與讀者一新耳目,諒讀者是歡迎的。

蝶廬辛巳中秋前三日

第一回 景陽崗好漢打虎

這時太陽已經偏西向了,一條官塘大道之上,卻有一條好漢,身上穿一領新納紅袖襖,戴著個白范陽氈笠兒,背著包裹,手裡提了一根哨棒,灑開了大步,只管前走。此人姓武名松,排行第二,人都叫他武二郎。因在清河縣酒後打死了人,逃奔在外一年有餘,心中掛念著他的哥哥,趕回清河縣來。這日路過陽穀縣地面,一時走得肚中饑渴,望見前面有一個酒店,挑著一面招旗在門前,上頭寫著五個字:三碗不過崗。

武松入到裡面坐下,把哨棒倚了,叫道:主人家,快把酒來吃。只見店主人把三隻碗、一雙箸、一碟熱菜放在武松面前,滿滿篩了一碗酒。武松拿起碗一飲而盡,叫道:這酒好生有氣力!主人家有飽肚的買些吃酒。酒家道:只有熟牛肉。武松道:好的,切二三斤來吃。酒店家去裡面切出二斤熟牛肉,做大盤子,將來放在武松面前,隨即再篩一碗酒。武松吃了道:好酒!又篩下一碗,恰好吃了三碗酒,再也不來篩。

武松敲著桌子叫道:主人家,怎的不來篩酒?酒家道:客官要肉便添來。武松道:我也要酒,也再切些肉來。酒家道:肉便切來添與客官吃,酒卻不添了。武松道:卻又作怪!便問主人家道:你如何不肯賣酒與我吃?酒家道:客官,你須見我那門前招旗上面明明寫著三碗不過崗。武松道:怎地喚做三碗不過崗?酒家道:俺家的酒雖是村酒,卻比老酒的滋味。但凡客人來我店中,吃了三碗便醉了,過不得前面的山崗去,因此喚做三碗不過崗。若是過往客人到此,只吃三碗,更不再問。武松笑:原來恁地!我卻吃了三碗,如何不醉?酒家道:我這酒叫做透瓶香,又喚做出門倒。初入口時,味醇釀好吃,少刻時便倒。武松道:休要胡說!沒地不還你錢,再篩三碗來我吃。

酒家見武松全然不動,又篩三碗。武松吃道:端的好酒!主人家,我吃一碗,還你一碗錢,只顧篩來。酒家道:客官,休只顧要飲,這酒端的要醉倒人,沒藥醫。武松道:休得胡說!便是你使蒙汗藥在裡面,我也有鼻子。店家被他發話不過,一連又篩了三碗。武松道:肉便再切二斤來。酒家又切了二斤熟牛肉,再篩了三碗酒。武松吃得口滑,只顧要吃,身邊取出碎銀子,叫道:主人家,你且來看我銀子,還你酒肉錢夠麼?酒家看了道:有餘,還有些貼錢與你。武松道:不把你貼錢,只將酒來篩。酒家道:客官,你要吃酒時,還有五六碗酒哩,只怕你吃不得了。武松道:就有五六碗多時,你盡數篩將來。酒家道:你這條長漢,倘或醉倒了時,怎扶得你住?武松答道:要你扶的,不算好漢。酒家哪裡肯將酒來篩。武松焦躁道:我又不白吃你的,休要引老爺性發,通教你屋裡粉碎,把你這鳥店子倒翻轉來!酒家道:這廝醉了,休惹他!再篩了六碗酒與武松吃了。

前後共吃了十八碗,綽了哨棒,立起身來道:我卻又不曾醉!走出門前來,笑道:卻不說三碗不過崗!手提哨棒便走。酒家趕出來,叫道:客官哪裡去?武松立住了,問道:叫我做甚麼?我又不少你酒錢,喚我怎地?酒家叫道:我是好意,你且回來我家,看抄白官司榜文。武松道:甚麼榜文?酒家道:如今前面景陽崗上,有隻吊睛白額大蟲,晚了出來傷人,壞了二三十條大漢性命。官司如今杖限獵戶擒捉發落。崗子路口都有榜文,可教往來客人結夥成隊,於巳、午、未三個時辰過崗,其餘寅、卯、申、酉、戌、亥六個時辰不許過崗。更兼單身客人,務要等伴結夥而過。這早晚正是未末申初時分,我見你走,都不問人,枉送了自家性命。不如就在此間歇了,等慢慢湊,湊得三二十人,一齊好過崗子。武松聽了,笑道:我是清河縣人氏。這條景陽崗上,至少也走過了一二十遭,幾時見說有大蟲?你休得這般鳥語來嚇我!便有大蟲,我也不怕!酒家道:我是好意救你,你不信時,進來看官司榜文。武松道:你鳥做聲,便真箇有虎,老爺也不怕!你留我在家裡歇,莫不半夜三更要謀我財帛,害我性命,卻把鳥大蟲唬嚇我?酒家道:你看麼?我是一片好心,反做惡意,倒落得你恁地!你不信我時,請尊便自行。一面說一面搖著頭,自進店裡去了。

這武松提了哨棒,大著步,自過景陽崗來。約行了四五十里路,來到崗子下,見一大樹,刮去了皮,一片白,上寫兩行字。武松也頗識幾字,拾頭看時,上面寫道:近因景陽崗大蟲傷人,但有過往客商,可於巳午未三個時辰,給伙成隙過崗,請勿自誤。武松看了,笑道:這是酒家詭詐,驚嚇那等客人,便去那廝家裡宿歇。我卻怕甚麼鳥!橫拖著哨棒,便上崗子來。那時已有申牌時分,這輪紅日厭厭地相傍下山。武松乘著酒興,只管走上崗子來。走不到半里多路,見一個敗落的山神廟。行到廟前,見這廟門上貼看一張印信榜文。武松住了腳讀時,上面寫道:

陽穀縣示:為景陽崗上有一隻大蟲,傷害人命。見今杖限各鄉里正並獵戶人等,行捕未獲。如有過往客商人等,可於巳、午、未三個時辰,結伴過崗。其餘時分及單身客人,不許過崗,恐被傷害性命。各宜知悉。政和年月日。


武松讀了印信榜文,方知端的有虎。欲待轉身再回酒店裡來,尋思道:我回去時,須吃他恥笑,不是好漢,難以轉去。存想了一回,說道:怕甚麼鳥!只顧上去,看怎地?武松正走,看看酒湧上來,便把氈笠兒掀在脊樑上,將哨棒綰在肋下,一步步上那崗子來。回頭看這日色時,漸漸地墜下去了。此時正是十月間天氣,日短夜長,容易得晚。武松自言自說道:那得甚麼大蟲!人自怕了,不敢上山。武松走了一回,酒力發作,焦熱起來,一隻手提著哨棒,一隻手把胸膛前袒開,踉踉蹌蹌,直奔過亂樹林來。見一光撻撻大青石,把那哨棒倚在一邊,放翻身體卻要睡,只見發起一陣狂風。那一陣風過了,只聽得亂樹背後撲地一聲響,跳出一隻吊睛白額大蟲來。

武松見了,叫聲:阿呀!從青石上翻將下來,便拿那條哨棒在手裡,閃在青石邊。那大蟲又飢又渴,把兩隻爪在地下略按一按,和身望上一撲,從半空裡躍將下來。武松吃那一驚,酒都做冷汗出來。說時遲,那時快,武松見大蟲撲來,只一閃,閃在大蟲背後。那大蟲背後看人最難,便把前掌搭在地下,把腰胯一胯,掀將起來。武松只一閃,閃在一邊。大蟲見掀他不著,吼一聲,卻似半天裡起個霹靂,振得那山崗也動,把這鐵棒也似虎尾倒豎起來,只一剪,武松卻又閃在一邊。原來那大蟲拿人,只是一撲、一掀、一剪,三般捉不著時,氣性先自沒了一半。那大蟲又剪不著,再吼了一聲,一兜兜將回來。武松見那大蟲復翻身回來,雙手輪起哨棒,盡平生氣力,只一棒,從半空劈將下來。只聽得一聲響,簌簌地將那樹連枝帶葉劈臉打將下來。定睛看時,一棒劈不著大蟲。原來打急了,正打在枯樹上,把那哨棒折做兩截,只拿得一半在手裡。

那大蟲咆哮性發起來,翻身又只一撲,撲將來。武松又只一跳,卻退了十步遠。那大蟲恰好把兩隻前爪,搭在武松面前。武松將半截棒丟在一邊,兩隻手就勢把大蟲項花皮肐膜地揪住,一按按將下來。那隻大蟲急要掙扎,被武松盡氣力捺定,那肯放里半點兒鬆寬。武松把只腳,望大蟲面門上眼睛裡只顧亂踢。那大蟲咆哮起來,把身底下爬起兩堆黃泥,做了一個土坑。武松把那大蟲嘴直按下黃泥坑裡去。那大蟲吃武松奈何得沒了些氣力。武松把左手緊緊地掀住項花皮,偷出右手來,提起鐵般大小拳頭,盡平生之力只顧打。打到五七十拳,那大蟲眼裡、口裡、鼻子裡、耳朵里都迸出鮮血來,更動彈不得,只剩口裡兀自氣喘。

武松放了手,來松樹邊尋那打折的哨棒,拿在手裡。只怕大蟲不死,把棒橛又打了一回,眼見氣都沒了,方才丟了棒,尋思道:我就地拖得這死大蟲下崗子去。就血泊里雙手來提時,那裡提得動?原來使盡了氣力,手足都蘇軟了。武松再來青石上坐了半歇,尋思道:天色看看黑了,倘或又跳出一隻大蟲來時,卻怎地斗得他過?且掙紮下崗子去,明早卻來理會。就石頭邊尋了氈笠兒,轉過亂樹林邊,一步步捱下崗子來。走不到半里多路,只見枯草中又鑽出兩隻大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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