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奇案錄:《夫妻被害案》

fans news 發佈 2021-11-28T00:56:57+00:00

清朝末年,直隸人楊廷和調任福建興化擔任知縣。楊縣令公正清直,在任上政清民和,為當地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在興化任上,楊縣令遇到了一樁離奇的案子:有一天,一個鄉民匆匆奔入縣衙大堂,鄉民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村里發生了命案,請求大老爺趕緊去看看。

清朝末年,直隸人楊廷和調任福建興化擔任知縣。楊縣令公正清直,在任上政清民和,為當地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在興化任上,楊縣令遇到了一樁離奇的案子:

有一天,一個鄉民匆匆奔入縣衙大堂,鄉民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村里發生了命案,請求大老爺趕緊去看看。楊縣令聞報,立刻帶著幫手隨從趕赴出事地點。在距離縣城十多里的一個小村子,有百餘人村民聚攏生活在一起,房屋高低起伏錯落有致,青磚瓦房和茅草屋形成鮮明對比,村前有成片的水田倒映著村莊的景色。如此世外桃源,竟然發生了人命案子,真是令人料想不到。

地保見楊縣令駕到,趕緊迎接入內,並簡要介紹了案情。死者是一對夫婦,丈夫章明死在村外離家一里地遠的地方,妻子章劉氏死在屋內。夫妻二人皆光著身子,全身不著片布。再查其家中銀錢物件,也不見丟失了什麼東西。由此可以斷定,此案絕非是為財殺人。仵作檢驗屍體,發現夫婦二人皆被利刃所殺,傷口皆在小腹,皮卷血污,傷及骨頭。夫妻二人身體已經僵硬,死去至少三四個時辰了。

楊縣令一邊令仵作填寫屍格,一邊召來街坊鄰居詢問,重點盤查章家夫婦是否有仇人。街坊鄰居們都說章家夫婦待人謙和有禮,平日裡並未與人結仇,如今夫婦二人遭此厄運,真是天不睜眼,昏聵糊塗。希望大人一定嚴懲兇手,以雪洗夫婦二人冤屈。

章家鄰居陳午陽最是感傷,說著說著,竟忍不住哭泣起來:「小的自小家貧,時常遇到手頭緊忙無所應對的情況。每到這時,我就到章家來借貸。每一次來,不管多少,他們都會讓我得到滿意的答覆。從此以後,我又到哪裡去尋覓這樣的好心人呢?」陳午陽說罷,又哀傷慟哭起來。楊縣令見狀,心中也不免惻然。楊縣令當即讓地保將章家夫婦屍體棺殮,再葬於張家宅院後面的空地上。

返回縣衙之後,楊縣令下令徹查此案,一定要堅決迅速地緝拿兇手。可是衙役們多方偵探查訪,兇手仍然茫無蹤影,又對案情的相關情況進行反覆查證核實,還是找不到新的偵破線索。時間一久,辦案之人就漸漸懈怠下來,此案也成了一樁懸案。一年之後,楊縣令調往別處任職,案子也就擱置了起來。楊縣令未能破解此案,也成了他在興化任上的一個遺憾。

不久之後,揚州人徐虎臣(字長卿)調任興化縣令,此人雖然年輕,卻智慧過人,辦事認真。在調往興化之前,他已經在州府里辦過幾樁大案,每次都巧妙揭開了奇案謎底。巡撫大人認為徐虎臣能破解興化奇案,於是將他調到興化來擔任縣令。徐縣令聽說出了奇案,於是帶著一個隨從騎馬飛奔興化,將一行儀仗人員丟在身後。

徐縣令快馬奔馳到府,調閱了案卷、詢問了地保,隨後又馬不停地趕往鄉下勘驗現場。在章家後院,徐縣令讓人挖開了章家夫婦的墳墓,棺材被打開之後,死者屍體已經腐爛,痕跡也看不清楚了。但即使如此,徐縣令還是看到了夫婦二人的致命傷在小腹處,從手法來看好像是一個人所為。再查閱卷宗,看了上面寫明的傷口大小尺寸,也比較吻合,章家夫婦似是被一個人所殺,兇器也是同一把。

徐縣令覺得此案疑點重重:一是夫婦二人被殺,皆是同一人所為,若是仇殺為何要累及婦人;二是夫婦二人皆全身上下不著片布,婦人不穿衣服疑被糟蹋,男子也光著身子這究竟為何?三是夫婦二人被殺,為何丈夫死在門外,妻子卻死在臥室之內?夫婦二人被害距離不遠,若丈夫在門外被害,妻子也該聽得到聲音逃走才對。此案令人費解,徐縣令一時難以判斷,只好打道回府。

經過一番思考,徐縣令推斷夫婦二人因為私情被殺,於是他穿上便服到鄉下走訪。徐縣令在鄉下查訪十多日,以致於村中男女老幼都認識了他。經過多番查訪,並未查到村中有什麼行為不檢的婦人,也沒有什麼遊手好閒、尋釁滋事的男子。徐縣令找來章家的街坊鄰居詢問,鄰居們都說章家夫婦為人謙和,在村子裡口碑甚好,根本不可能與人有私情,也不可能有什麼仇人。章家的鄰居陳午陽對此很肯定,他說章家夫婦不可能是那種人,他可以作證。

徐縣令認為,能同時連續殺死兩人,兇手必定熟悉章家的情況,除了是熟人作案外,兇手應該距離章家不遠,兇手若距離章家很遠,絕不可能對章家周圍的情況了如指掌,更沒有膽量進入室內殺人。章家夫婦的衣服被人扒掉,兇手將二人的衣服弄走肯定是有原因的,只要找到衣服就能破案。如今破案沒有線索,只好從衣服上著手了。

清末民初時期,江南揚州一帶流行以物換物的買賣,大街小巷流竄著挑擔的小販,以瓷器、雞毛撣子、玩具等換取村民手中的廢銅爛鐵和舊衣服,這種小販被人稱之為「貨郎仔」。徐縣令讓手下李甲假扮成了「貨郎仔」,從縣裡買來一擔瓷器去鄉下換舊衣服和廢銅爛鐵。

李甲挑著擔子來到章家附近的巷子裡,大聲吆喝著「換瓷器咯」。村民們聽到吆喝聲圍攏過來,他們送來了一些破衣爛衫和廢棄的鐵犁鏵、火鉗等物,很快換得了明晃晃的瓷器。村民們拿著瓷器在街頭巷尾和大樹下對比閒聊,路過的村民看到後紛紛奔走相告,越來越多的人到李甲的擔子前換瓷器。

中午時分,緊靠著章家房屋的一間房子裡走出來一個婦人。婦人拿著一把刀遞給了李甲,婦人告訴李甲,這把刀非常鋒利耐用,能用它切斷鐵絲銅線。因為家裡的孩子喜歡拿著玩,害怕孩子用刀傷了自己,所以拿出來換瓷器。她沒有過多的要求,只希望能換到一對瓷碗。李甲接過刀一看,發現刀的確很鋒利,刀背厚而刃薄,分量相當重。刀尖是特殊的三角形,與章家夫婦屍體上的傷口類似。李甲見到這把刀,心中欣喜不已,當即用一對最大的瓷碗將其換下。

晚上返回縣衙後,李甲把刀交給了徐縣令查看,徐縣令將卷宗取來仔細對比,發現死者的傷口與刀的尺寸竟然無毫髮之差。徐縣令恍然大悟,立刻讓人把章家的鄰居全部叫來大堂詢問。徐縣令坐在堂上,對下面的人說:昨日章明託夢告訴我兇手就是他的鄰居,是因為私情起意殺人。因私情殺人,尚無大罪,知情者該迅速把實情告知於我,以免受到拖累。

徐縣令說完,迅速掃了人群一眼,隨後又一個個單獨把鄰居們叫到後堂問話。最先叫進去的是一個老人,徐縣令告訴老人他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只是怕他現場抵賴、大費周折,請老人幫忙提供一些線索。老人聽了徐縣令的話,當即說他的確聽到鄰居的章明與陳午陽之妻有些風言風語,但不知道是真是假。徐縣令聽罷,讓老人和街坊四鄰回去,單獨將鄰居陳午陽暫時扣住。

徐縣令又讓人傳喚來陳午陽的妻子,徐縣令怒拍驚堂木對婦人說道:「你丈夫已經承認殺死了章家夫婦,他還指控說是你出的主意,按照《大清律例》你的罪行比丈夫還重,你該被凌遲處死!」婦人聽罷,嚇得臉色大變,連忙跪地磕頭說道:「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是我丈夫殺死了那個男人,怎麼能說是我殺的呢?天下哪有這般道理?」

徐縣令將陳午陽押到大堂,讓二人當面對質。陳午陽死活不肯承認殺人,徐縣令下令杖責拷打陳午陽。陳午陽不服,指責徐縣令屈打成招,徐縣令說他沒屈打成招,他有證據證明陳午陽殺了章家夫婦。徐縣令說出了三個細節:

第一,案發之後,徐縣令詢問章家的街坊鄰居,眾鄰居雖然同情章家夫妻慘死,但態度還算正常。陳午陽卻表現得過於悲傷,回答縣令的問題時也過於熱情。這讓徐縣令覺得很異常,畢竟陳午陽與章家非親非故,不至於如此過分悲痛。

第二,章家夫妻被害,丈夫死在門口,妻子死在屋內,只有熟悉地形和章家情況的人才能輕易做到。這就足以證明,兇手極有可能是熟人作案。熟人作案誰更有可能?自然是鄰居的嫌疑最大。

第三,徐縣令在大堂故意說已經得知兇手是誰後,陳午陽下意識地把身體往後縮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一絲緊張的神色。他的這一表現雖然不明顯,但還是被明察秋毫的徐縣令看在了眼裡。如今有兇刀、陳午陽妻子的證詞佐證,陳午陽難逃法網了。

陳午陽聽罷,才知道徐縣令早就注意到自己了,此刻隱瞞也無濟於事了,於是他說出了此案的真相:

原來,章明與陳午陽兩家是鄰居,章明與陳午陽的妻子有染,二人私底下多次往來幽會。此事後來被陳午陽察覺,陳午陽雖然很憤怒,但他同樣垂涎章明的妻子劉氏。陳午陽很不理解,章明之妻比自己的妻子貌美,章明為何還要勾搭他的老婆。陳午陽想以羊換牛之計,與章明之妻交往。但章明很謹慎,對妻子嚴加看管讓他沒有可乘之機。

陳午陽假裝不生氣,對章明很是照顧,章明對陳午陽感激不盡,又從心裡覺得對不起他,於是經常邀請陳午陽到家裡喝酒吃飯。陳午陽時常出入章家,很快就與章家夫妻打成一片,在宴飲之時和玩笑之間,陳午陽故意與章劉氏調笑,章劉氏也與他相互戲謔。時間一久,陳午陽認為章劉氏也有意於他,便準備實施以羊換牛的計劃。

光緒三十年(1904年)夏天,陳午陽假裝說要出門辦事,第二天才會回來,妻子信以為真將他送出了家門。陳午陽出門之後,躲在離家不遠處的一個地方暗中觀察。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後,他的妻子打開後門,將一個男子帶進了屋裡。陳午陽側耳傾聽屋內聲音,聽到男女戲謔之聲,分明就是妻子與章明,於是他就徑直朝章家走去。

陳午陽來到章家門口抬手敲門,章劉氏以為丈夫歸來,於是端著油燈去撥開門栓,油燈放在門邊一側地上。章劉氏一邊開門一邊說:「你不是說今晚不回來了嗎?為何這麼快就返回來了呢?」

陳午陽一句話也不說,故意一腳將油燈踢翻。恰好最近天天陰雨,星月無光,章劉氏也看不清楚來人是誰。陳午陽常來章家吃飯,房中情況早已經熟悉,他直奔床邊解開衣服上床就睡。章劉氏關上房門後也上床睡覺,並未察覺床上之人是陳午陽,當即蓋上了涼被……

片刻之後,章劉氏察覺異樣,於是起床點燈往床上照看,發現男子並不是丈夫章明。章劉氏又羞又氣,當即大聲呼喊,還揪住陳午陽的頭髮要將他扯下床來。陳午陽被章劉氏扯住頭髮,要逃也逃不了,要勸也勸不住。陳午陽被扯住頭髮,痛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忍無可忍之下在枕頭底下摸到了一把匕首,拔出匕首往章劉氏的小腹猛刺了一刀。

這把匕首是章劉氏用來防身的,沒想到成了殺死自己的兇器。陳午陽用力過猛,刀身全部刺入章劉氏的腹部,章劉氏還未來得及喊叫一聲就死了。陳午陽殺章劉氏,闖下了大禍。慌亂之中,他拿起章劉氏的衣服裹住帶血的刀,把油燈吹滅後跑出了章家。陳午陽本想逃到外地去,但是他身無分文,錢都在妻子手裡。妻子平時兇狠霸道,陳午陽決定拿著這把刀去威脅妻子,讓她給自己一筆錢跑路。

陳午陽翻牆進了自家院子,聽見妻子與章明正在房中歡敘,陳午陽醋意升騰,殺意迭起。他一腳踢開房門,拔刀衝進屋內要殺章明。章明嚇得不輕,躲閃陳午陽的襲擊時與他扭打爭奪,陳午陽之妻嚇得癱軟在床,不敢動彈分毫。打鬥之中,陳午陽一刀刺中了章明的小腹,鮮血頓時噴湧出來,章明沒幾分鐘就斷了氣。

陳午陽殺了章明,看見妻子縮在床腳瑟瑟發抖,也想上前把妻子一併殺了。但陳午陽平日裡就怕妻子,要他把妻子殺了還有點怕,而且此時他已經累得精疲力盡了。陳午陽把刀丟在地上,跪求妻子給他一筆錢跑路。妻子見陳午陽不敢殺她,頓時就恢復了神氣,指責陳午陽沒有出息。現在殺了人跑路,分明是告訴官府他就是兇手,不如把這屍體弄到外面去埋了,回來安穩坐在家裡,有誰知道你殺了人?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跑,跑了更容易被抓到。

陳午陽覺得妻子言之有理,於是和妻子將章明的屍體抬上小舟,運到村外去丟掉。大約走了一里地,章明懶得挖坑掩埋,就將屍體丟在一棵樹下,返回來將章明的衣服褲子和鞋襪丟進了一口枯井裡,又在枯井裡倒了一些泥巴和石頭進去蓋住。處理完了章明的屍體後,陳午陽才說他也殺了章明的妻子。陳午陽之妻說殺了就殺了吧,只要相互保守秘密不對外說出來就行。陳午陽把章劉氏的衣服燒掉,那把刀因為是把好刀,於是留在了家裡。

從此以後,陳午陽夫妻便守口如瓶,就當此事沒有發生過一樣。案發之後,陳午陽之妻害怕刀放在家裡被人察覺,見到有人進村用廢舊物品換瓷器時,將那把刀拿出來換一對碗。結果陳午陽之妻沒想到的是,她正好落入了徐縣令布的局,那個小販是衙役李甲假扮的。

後面的事情就很清楚了,徐縣令根據這把刀查到了陳午陽,又旁敲側擊試探他們夫妻,果然抓住了兇手。因為章明與陳午陽妻子私會,章劉氏被陳午陽欺騙,所以二人都沒有來得及穿上衣服就被殺死,他們被害時沒有穿一件衣服,原因就在這裡。

此案真相大白,徐縣令在此案中用了三招計策,一是敲山震虎計,二是引蛇出洞計,三是聲東擊西計,最終抓住了這對狡猾的夫妻,逮住了真兇陳午陽。按照《大清律例·刑律·命案》規定,陳午陽犯了強暴和故意殺人罪,按律判處斬首並示眾三日。陳午陽之妻與章明私通,又包庇丈夫罪行不報,她雖然沒有殺人,但罪行依然很重。判處杖責三十大板和徒刑五年。此案真是一樁奇案,徐縣令果然厲害,若不是他明察秋毫,此案恐怕又會成為一樁永久的謎案了。

此案告誡後人:人心正則命存,人心不正則禍患相隨。章明、陳午陽都是慾壑難填的人,最終害人害己,做了刀下亡魂。倒是章劉氏最為可憐,無辜連累被害。陳午陽被當街斬首示眾三日,也算為她雪洗冤情了。此案行文至此,也算是結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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