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朔記憶」難忘的 IBM System/36

fans news 發佈 2021-12-05T06:46:35+00:00

雖然IBM System/36比起我在大學裡見過的IBM 4341中型機要小多了,但在當時國內正在流行微機的情況下,我們在煤礦企業能應用上IBM System/36已經非常不錯了。

【前言】在平朔安太堡礦中美合作經營期間,當時我們年輕人特講究「三種全會(開車、英語、計算機)」。以前我分別撰寫過學開車、學英語的文章,但還沒有專門撰寫過學習計算機的文章。為了實現我撰寫「三種全會」三部曲的願望,我現在想主要談談我當年學習IBM System/36小型機及其研發工作的相關經歷。

凡是接觸或應用過安太堡礦管理信息系統(MIS)的人,大都知道IBM AS/400計算機系統,但現在卻很少有人知道在此之前我們應用的IBM System/36小型機系統。我在上面題目照片中列示的那兩個大機櫃,實際上是當年美方最初引進的IBM System/36小型機,它們不僅承載著平朔安太堡礦MIS系統,更伴隨著我度過那段與美方緊密合作共事的青春歲月。

下面我就談談我與IBM System/36的一些瑣碎事兒吧。

(1)

1985年7月1日中美合作經營的安太堡露天礦開工典禮以後,美方配備的管理技術人員陸續來到了平朔。由於正處於基建期,礦辦公樓正在緊張建設中,我所在的安太堡礦財務部還未實現中美雙方人員合署辦公。當時我們中方人員在平朔單身公寓B座二層臨時辦公,而美方先期到位的幾個老外則平朔賓館臨時辦公。

大概立冬時分,財務部美方人員來我們辦公室拜訪,我們中外方人員才算正式見面了。當時五名老外中有兩個計算機技術人員——秘魯人系統分析師Oscar Gonzalez、美國人程序控制師Tim Bush。在雙方簡單寒暄以後,美方送給了我們中方計算機技術人員一本《IBM System/36—New concept guide》英文手冊。自此,我才從這本英文資料中開始初步了解我這位未曾謀面的「老夥計」——IBM System/36。

IBM System/36是美國IBM公司1983年推出的一款小型計算機型號,當時安太堡礦是國內首家應用IBM System/36的企業用戶。當時IBM公司的大中小型計算機都沒有提供中文界面,因而我們不懂英文就根本無法開展工作。雖然IBM System/36比起我在大學裡見過的IBM 4341中型機要小多了,但在當時國內正在流行微機的情況下,我們在煤礦企業能應用上IBM System/36已經非常不錯了。

《IBM System/36—New concept guide》英文手冊雖然是最概要的英文資料,但當時對於我這個英語頗爛的人來說,閱讀它仍然是很大的挑戰。由於沒有計算機實物操作所配合,因而學習起來非常費勁。國內的大中小型計算機的英文資料都有這樣的特點,每當你看到每個關鍵之處時總是會有——預知詳實內容,請參看某某手冊。在當時只有這本簡單的英文手冊的這種情況下,我學習起來只能是雲裡霧裡。沒辦法,只能等以後IBM System/36計算機及其英文資料到位以後,再全面認真地學習吧。

1986年6月我們財務部搬進了新建好的安太堡礦辦公樓三層。由於中外雙方的基建期里的投資核算主要由雙方的母公司(「平一」與「中島」)負責,因此,當時安太堡礦財務部的中外人員雖然都已經到位,但卻各為其主,中外方會計核算及相關業務也相互獨立。我們中方財務人員只是輔助性地做一些會計核算等工作(在冊人員工資核算、燃油消耗、差旅費報銷、學習培訓等),並為生產期會計核算及財務管理做些必要的準備工作。

在這種情況下,我一方面突擊學習英語及會計等業務知識,另一方面則利用財務部新買的兩台長城0520微機做些應用小軟體的開發及培訓工作。例如:我為安太堡礦開發了工資核算軟體並取代了人工計算工資工作。當時,部門領導還安排我參與了選煤廠GE可編程控制器的軟體開發培訓,為後來集成管理系統與工控系統的集成研究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1987年初美方以實物投資引進的IBM System/36到位並安裝在礦辦公樓三層計算機主機房裡。當年主機房裡除了兩套IBM System/36主機以外,還配備了一些外圍設備,例如:兩台備份磁帶機、IBM 5224及IBM 5225高速寬行印表機、兩台系統主控台、一台UPS不間斷電源、一台櫃式空調機。

當年被譽為「Big Blue」(藍色巨人)的IBM公司非常強大,其計算機產品覆蓋了大中小型機及微機全系列。IBM藍色極簡的logo代表著其內斂沉穩的企業文化底色。當時,我們非常崇拜IBM,也很樂於應用IBM的計算機產品,可以說每個IT人內心都有著「深藏BLUE」的IBM情結。

當時安太堡礦主機房比起國內有些機構的計算機機房要簡陋得多,我們計算機人員進入機房時,也不用像國內機構的主機房工作人員那樣,身穿白大褂,腳穿拖鞋。當年美方主導從美國引進了先進的IBM System/36及其MIS系統,而我們中方計算機人員啥也不懂,也無法直接參與相關工作。

1987年4月,我們計算機職能從安太堡礦財務部劃分出來單獨成立了數據處理部。數據處理部最初的人員只有柯亮、梁國鈞及我三個人,柯亮、梁國鈞分別是1982年清華大學、吉林工業大學的畢業生。經過外方嚴格評估,我進入IBM System/36主機房擔任了系統操作員(System operator),從而開始了與外方全面深度的合作共事。自此,我就開始與我的「老夥計」正式打起了交道。

(2)

安太堡礦兩套IBM System/36小型機最初只是美方人員自己應用,而中方並不接觸這兩套小型機。當時,安太堡礦外方人員在兩套小型機上分別運行了其引進的美國島溪煤炭公司的「會計核算軟體MAXI系統」和美國ELKE公司的「設備維修及跟蹤管理Main/Tracker系統」(相當於現在的EAM)。這兩套系統都是純英文界面,其作業系統及統計應用軟體屏幕顯示及報表列印都是全英文的。當時IBM System/36雖然配置較低,但應對當時的會計核算等核算業務則綽綽有餘。外方一切以實用便捷為原則,不會像國內有些機構很在意計算機硬體的先進性。

當年IBM System/36小型機還是「主機+啞終端」模式,而現在計算機的客戶端已經發展為移動智能設備;當年計算機網絡還是「主機+終端」模式,而現在已經是雲計算的移動網際網路模式。不過,當年安太堡礦雖然硬體設備不算太先進,但其集成應用套裝軟體卻很先進,這些應用軟體很多功能的嚴謹性、便捷性給我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雖然安太堡MIS系統早已停用很多年了,但以前的安太堡礦老用戶遇到我,總還是念念不忘對安太堡礦MIS系統的懷念之情。

我此前在大學裡接觸的計算機都是做些科學計算類的事情,但如何利用計算機全面進行企業集成管理則沒有啥概念。雖然我與同學畢業前也利用微機為平頂山一礦搞過一套企業管理軟體,但來到平朔與外方接觸以後,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原本我還想與老外一起合作開發一些應用軟體,但在安太堡礦見識了外方引進的MIS系統以後,我這才管中窺豹,真正體會到了國外計算機應用軟體的強大威力。在外方引進的計算機MIS系統面前,我們曾經引以為豪的應用軟體開發手段,就相當於當時外方在主機房牆上懸掛的算盤,顯得既笨重又古老,分分鐘我就被降維打擊了。

當時,美方計算機技術人員實際上只有兩個人,分別為秘魯人奧斯卡.崗薩雷斯(系統分析師)、美國人蒂姆.布希(程序控制師)。我原本以為自己毫不含糊,通過學習就很快可以大顯身手,但與外方人員一交手,我突然發現自己遇到了難以逾越的瓶頸。這兩個搞計算機技術的老外都很厲害,技術高超,見識很廣,在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可怕的存在:人家既比你天生聰明,又比你見多識廣,更比你努力勤奮。於是,我頓時感到壓力倍增,隨之而來的就是焦慮不安,總是徹夜難眠。

在與「老夥計」剛開始打交道時,我首先接受的卻是外方給予的「挫折教育」。最初由於布希對我不太信任,因而總是限制我閱讀英文資料,而我無奈之下只能偷偷地學習。記得當年剛與外方人員接觸時,我們與外方合作能力約等於零,因而總是感到很強烈的自卑感及壓抑感。我驚訝地發現老外人人博學見識廣,個個能力強很優秀,而我們中方人員也實實在在感受到了我們與美國的現實差距。相比之下,我們幾乎是「一窮二白」,「窮」自然是指經濟方面,而「白」則是指學識及技能方面。正如「錢財乃身外之物」一樣,對於我來說,知識及技能也猶如身外之物,它們都在老外身上,而我這個傻瓜卻一無所有。

其實,經濟上的「窮」倒不讓人感到可悲,但知識上的「空白」卻讓我陷入深深的自卑及憂慮之中。國門的開放,眼界的打開,讓我深深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孤陋寡聞,什麼叫一無是處,什麼叫無地自容。不過,好在我們「知恥為勇」,知識貧乏相反卻成為了我勤奮學習、努力趕超的動力,也變成了我克服自卑、超越自我的勇氣,於是,我就天天學習,努力鑽研,最後才死死抵擋住了來自外方的第一輪衝擊波。

當年在主機房工作時,我從系統操作員做起,什麼事情都搶著干,跟著老外學習系統管理、鋪設線纜、硬體維修、RPG-II編程。在外方的指導及壓力下,我很快就成為了平朔為數不多的「三種全會(開車、英語、計算機)」人員之一。由於當時主機房就我一個人,沒有人替班,因而我在結婚時也沒有休假,休息天也經常隨老外去加班。

在基建期快要結束時,數據處理部外方經理讓我用英文編寫一套《計算機主機房標準工作規程及操作手冊》,並為IBM System/36計算機24小時運行、配備4名倒班系統操作員而做好相關準備工作。當年,這本逐步完善的英文手冊主要包括主機房管理制度、標準工作規程、安全工作規程、重要批處理(系統備份、INTERFACE)的實操步驟等內容。

1988年6月以後,任文權、李航、劉剛、杜崢四名系統操作員的陸續到位,我的職務及職責就變成了系統運行主管(System supervisor)兼硬體維修工程師,自此我就將主要精力就聚焦在了針對「老夥計」的系統管理、硬體維修、RPG-II編程方面。

(3)

當年我在主機房管理、硬體維修等方面的工作也很有挑戰性。當時國內的IT服務體系不健全,在系統維護及硬體維修不可能實施外委。因此,當時我就制定了嚴格的設備保養計劃,想方設法搞好各類設備的維修保養工作,當時我就連鍵盤上的鍵壞了也要自己維修。

在外方的支持下,我全面梳理安太堡礦計算機網絡線纜及配置參數,逐步健全計算機硬體維修等管理制度,全面盤查了系統配置參數、終端分布(用戶聯繫方式)及各建築物內外的電纜走向分布情況,還繪製相應網纜及終端設備分布圖,並貼在了計算機主機房的牆上。另外,我還參照IBM計算機維護手冊上的做法,根據自己的維修經驗逐步編寫整理了《計算機維修問題及解決辦法匯總》,並對主要故障的原因診斷、故障排查勾畫相關圖表。

為了強化系統安全及數據安全工作,我還完善了計算機系統備份策略,當時有不同磁帶套環分別用於每天數據文件備份(白色套環)、每周數據文件備份(黃色套環)、每季度數據文件備份(紅色套環),而系統軟體及應用軟體備份則採用另外的磁帶備份方式。另外,我還完善了異地存放備份磁帶的制度。有些備份磁帶被放置在維修廠房的特定房間中。

有人說,人的一生有兩種類型的路,一種是必須走的路,而另一種則是自己想走的路。如果說在計算機主機房工作並從事硬體維修是當時我必須走的路的話,那麼學習RPG-II程式語言並從事管理信息系統研發則是我非常想走的路。因此,當其他中方人員還在努力學習計算機操作時,已經先拔頭籌的我則將主要精力聚焦在了學習軟體編程技術及MIS系統研發方面。

在基建期里,安太堡礦MIS系統還沒有完全到位並應用起來,於是我就從學習MAXI系統做起。MAXI系統是單一公司、單一交易幣種(美元)、單本位幣(美元)核算的、全英文界面的會計核算系統,其功能比較單一,主要功能是記帳會計。當時MAXI僅供外方單方面進行會計帳務處理、財務會計報表及管理報表統計列印工作,中方人員並不接觸、更不去具體應用MAXI系統。

曾有一段時間,外方還讓我在月末具體負責執行MAXI月度會計結帳的備份及批處理工作。此工作實際上就是外方會計人員做完相關的結帳前的各種會計憑證輸入及相關處理工作以後,就通知筆者在系統中執行相關數據備份及結帳批處理軟體運行工作。

在基建期里,安太堡礦兩套IBM System/36小型機上,分別主要運行了「會計核算軟體MAXI系統」和「設備維修及跟蹤管理MAIN/TRACKER系統」(相當於現在的EAM)。當時這兩套IBM System/36系統相互獨立、互不集成。另外,美方還啟用了設備作業調度UP系統、設備維修保養、設備備品備件採購及庫存、中方雇員的考勤及工資核算等軟體初始化開發及應用培訓等工作。

當時,由於安太堡礦中外雙方財務機構、人員及業務尚沒有未完全整合在一起,中外雙方分別核算自己的投資核算業務,中方的投資主要由「平一」公司進行核算,而安太堡礦中方財務人員主要為生產期的會計核算做一些準備工作,安太堡礦生產期的會計核算及其信息系統還沒有規劃及實施。

MAXI系統是英文界面的「單一公司、單一交易幣、單本位幣(美元)」的純英文界面的會計核算系統,其屏幕界面及統計報表全都是英文,而這根本不符合中美雙方合作合同中「關於會計核算及財務管理的相關要求——會計系統必須同時滿足中國RMB及美國USD等相關會計核算制度的要求,而且必須直接出具中文報表」的具體要求,因此,MAXI系統中的會計應用業務就在只能使用到1988年8月安太堡礦中外財務合併、財務部正式運作為止。

安太堡礦財務部中外方正式合署辦公以後,數據處理部系統分析師奧斯卡即被調任財務部經理。奧斯卡是具備會計與計算機雙碩士學位的複合型人才,在後來的財務系統整合項目實施中,他有效地發揮了其複合型知識結構及工作經歷的作用。而這也讓我們深深感觸到計算機人員學習管理業務知識並成為複合型人才的重要性。當年奧斯卡在RPG-II編程、MIS業務學習方面給了我不少指導,而我提前學習了不少RPG-II研發技術,為後來我提升為軟體工程師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4)

1987年9月10日安太堡礦正式投產以後,安太堡礦建立統一的會計核算及財務管理體系已經勢在必行,中美雙方合作的安太堡礦財務部在生產期的各類核算及管理業務開始正式運作。然而,安太堡美方先前單方面引進並應用的MIS系統,根本無法全面滿足安太堡礦各類管理業務的實際需要。因此,按照中美合作合同的責任界定及要求,1988年8月在美方主導下,安太堡礦就委託香港安達信公司全面啟動了安太堡礦MIS系統的集成改造項目。

1989年8月—1990年1月, 安太堡礦首先對先前引進的兩套IBM System/36小型機進行了硬體升級改造。每套機器的內存由1M升至4M, 硬碟也擴展到1432M(即:1.4GB), 兩套機器並用PASSTHRU方式相連接,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利用一個終端共用兩套系統。當時,兩套IBM System/36小型機的硬體升級方案由北京聯想公司小型機事業部具體負責實施,當時在安太堡礦主機房工作的我,全程跟蹤參與了相關硬體升級改造工作。

當時的香港安達信公司的軟體整合方案主要是:用新的會計核算及財務管理軟體替代了以前的MAXI系統。為了將分別運行在不同IBM System/36小型機財務系統與CMMS(EAM)系統的系統相互銜接集成起來,香港安達信公司還特意開發了兩套系統的集成接口軟體INTERFACE。

安太堡礦的INTERFACE過帳批處理軟體實際上就是一個集CMMS(EAM)系統與財務系統接口、採礦生產作業調度統計UP系統、動力能源燃油UF等系統與CMMS系統接口、各相關系統數據交換、數據抽取、數據挖掘、數據分析等處理的綜合性接口處理軟體。當年安太堡礦INTERFACE接口批處理原理思路及處理機制,對於我們後來探討的「EAM+ERP」系統混合模式、EAM與ERP的集成接口解決方案、數據整備挖掘利用及數據倉庫仍然有很大的借鑑意義。

1988年11月,我在安太堡礦辦公樓協同安達信(香港A&A)公司諮詢顧問人員一起調試安太堡礦財務系統與CMMS(EAM)系統(財務與業務一體化)接口批處理程序過程中,比較全面地接受了相關的企業集成管理信息系統理念及技術培訓。在晚上加班相互交流中,這些香港年輕人告訴我:作為計算機專業技術人員應該再多學財務等一兩門管理業務專業,更應該多了解一些製造業MRP-II原理及其商品化套裝軟體功能。這些香港人還建議筆者首先從企業集成管理軟體系統研究開發做起,然後全面掌握財務、物資等業務知識,並熟練掌握文檔編制技能,最終擔當企業「系統分析師」並逐步向管理諮詢業務跨界轉型發展。

在那段軟體調試的日子裡,我總是幫助這些香港年輕人幹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幫助他們整理列印統計報表,做好測試前後的數據備份及事後恢復工作。當時應用軟體系統調試工作很複雜,為了不影響白天安太堡礦管理業務人員的正常工作,各種調試工作一般都安排在晚上加班進行。當時軟體調試總是屢屢失敗,而最難的就是財務系統與CMMS(EAM)之間的INTERFACE接口批處理軟體的調試工作。我都不記得自己協同香港人做了多少次調試前後的數據備份/數據恢復等工作,最終當經過多日努力INTERFACE接口批處理軟體調試成功時,這些香港年輕人竟興奮地在晚上靜謐的辦公樓中大喊大叫,相互擁抱著在地毯上打滾兒。

1989年1月,可能由於對秘魯人奧斯卡提任財務部經理不滿等原因吧,美國人布希從安太堡礦辭職回國去了。由於奧斯卡與布希相繼離開數據處理部,外方經理哈維爾就把很多雜事難事都壓在了我身上,而這也就給了我很多獨立工作的鍛鍊機會。當時,哈維爾還讓我做好專門從事軟體開發的準備工作。從此,我與我的「老夥計」打交道也就更加全面深入了,而這也是我成長最快的一段時期。

值得一提的是:布希從安太堡礦離職一年以後,又被安太堡礦聘回來並安排到材料部負責計算機軟體開發工作。當時材料部物流專家巴瑞斯與布希形成的「管理+計算機」組合,為安太堡礦庫存自動補充、採購及倉庫的規範管理及信息系統建設做了很多工作,也為安太堡集成管理信息化樹立了標杆。後來在1991年美方轉股撤離以後,我也仿照巴瑞斯與布希組合的做法,與材料部郭玉璽一起組成了「鋁鍋組合(呂郭)」,開發及改造了不少實用軟體,為安太堡礦物供管理信息化做出了貢獻。

(5)

記得偶然有一次,我跟外方經理哈維爾提起了自己想去搞軟體開發的想法,哈維爾當時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但卻協調奧斯卡來指導我學習RPG-II編程。當時,哈維爾沒有答應我全職去做軟體開發,我知道那是因為自己的積累還不夠,需要儘快拿出能證明自己的業績。

火候未到,仍需努力。不久以後,哈維爾交給我一個編程任務,看似不複雜,但由於在系統中沒有可參考的程序原始碼,我還是感到有些困難。搞過軟體開發的人都知道,我們在快速設計一個軟體時慣性思維是先尋找成品模板,然後再模仿開發。而我當時所處的境遇就是沒有可參照的軟體,而自己從零做起又極度缺乏自信,雖然熟悉軟體原理,但就是不敢輕易動手。不過,慶幸的是: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我最終還是硬磕出來了,而這也大大樹立了我獨立編程的信心及決心。

為了儘快熟練掌握應用軟體研發技術,1988年4月8日我還給自己制定了「8848學習RPG-II編程計劃」。當時,獲得自信的我對軟體編程簡直到了走火入魔的痴迷程度,每天坐在電腦前一整天,晚上回家以後還要對著程序清單繼續編程,而星期六日也幾乎不休息。後來的我每年都要開發改造大量的應用軟體,並編撰很多相應的研發文檔。此前壓抑已久的巨大能量總算得到了最大程度的釋放,我真是到了完全忘我的境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而把自己的愛好做成事業,事業做的精彩,還是很讓人羨慕的。

1990年我在經歷軟體開發工作並經外方試用考核合格後,即被正式任命為數據處理部軟體工程師,從此我不再負責主機房系統管理及硬體維修等工作了。當時,安太堡礦辦公樓房間很少、辦公室也很小,但外方經理哈維爾為了能讓我安安靜靜地進行軟體開發,特意為我單獨申請了一間辦公室,從而使我度過了一段潛心鑽研軟體開發技術、學習集成管理理念的美好時光。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刻苦學習、努力工作,我終於得到了哈維爾的認可及好評。

當年與現在不同的是:當時安太堡礦信息化人員由硬體維修轉而去做軟體開發工作並轉型擔任軟體工程師,在人們眼裡那可是一種「IT職場晉升及成長」的重要渠道。我真的非常感激哈維爾,他如此厚愛我,讓我感激不盡,唯有好好工作,方能報答如此厚愛。

自從擔任軟體工程師以後,我的軟體開發水平和業務能力提高的都很快,雖說幹的事情和內心期許的還是有差別,但我卻沒有絲毫懈怠。當時,如果僅僅滿足編些小軟體的話,我的工作就會非常愜意,但如果再進一步去搞系統分析的話,那意味著我要走出舒適區,投身一個可能更高層級的領域。

當年,哈維爾對我的幫助很大,它通過我的姓LV與法國知名品牌的對比,來激勵我樹立自己軟體的品牌意識。而奧斯卡則要求我多學管理業務知識,儘快熟練掌握編程技能,力爭成為複合型的軟體開發人員。奧斯卡是會計與計算機雙碩士畢業,他當時的「系統分析師」職位的分析工作職能,不僅僅只是針對計算機系統,更多地是研究企業整個管理體系、業務流程、數據結構。可惜該職位及職能後來在中方接管安太堡礦以後逐步被取消了。

當時我主要是針對國外軟體業務流程煩瑣、界面不友好(有些屏幕界面象迷宮)、操作不便捷等缺陷,遵循「以人為本」原則重新開發了一些重要的個性化業務處理程序,強化防錯糾錯及逆處理功能,並開發了很多符合中國人習慣的查詢軟體及統計報表軟體。另外,我還在安太堡管理信息系統平台上一直結合外方引進的集成管理軟體、以及IBM System/36及AS/400系統平台進行集成開發,確保了安太堡礦管理信息系統的統一集成、業務協同、嚴謹易用、信息共享,既提高了管理效率,又得到了廣大用戶的認可。

在軟體開發的日子裡,我除了熟練掌握編程技術以外,更多地是全面學習會計財務、生產作業、設備維修、物資供應、項目管理等管理業務知識。在閱讀相關英文資料的同時,我還開始了一些資料收集、翻譯及整理工作,而這些基礎文檔的整備工作,都為後來我全面編撰《安太堡礦管理信息系統(管理及應用篇)》系列文檔資料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在後來多年的企業集成管理軟體開發工作中,我一直堅持「簡約不簡單」、「同一平台、集成開發」、「應用是王道」的原則,在技術上不盲目跟風,結合國內企業的實際情況一直在設法對外方引進的安太堡礦管理信息系統進行「瘦身式」、「強身式」的個性化改造,「大處著眼、小處著手」,解決大問題從解決小問題入手。從那時起我逐步領會到「未來社會:軟體無處不在,軟體決定一切」。

(6)

1990年12月10日,美國西方石油公司董事長哈默博士不幸逝世。1991年1月14日新任董事長伊拉尼在美國洛杉磯宣布,西方石油公司的經營方針進行重大調整,今後集中精力搞好石油、天然氣及化工主業項目,淘汰一些虧損的非盈利項目,同時單方面宣布將中止安太堡礦合作經營項目並準備轉股撤離。這時剛剛進入運行穩定期並準備深度開發的安太堡礦MIS系統工作不得不暫停下來,而我們中方也不得不開始準備美方撤離時的系統交接工作。好在,經過大家努力7月1日我們中方全面接管了安太堡礦MIS系統。

在建礦初期,美方為了減少其在安太堡礦的投資,按照中美合作合同外方以實物投資的兩套IBM SYSTEM/36系統各類配置偏低(內存1M、硬碟700多兆),因而就出現了安太堡礦一旦投產就面臨「IBM System/36系統就需要全面提高配置並改進系統功能」等問題。當時我還一度甚至懷疑當時外方引進的是已經淘汰的二手計算機及外圍設備,而相關軟硬體的全面更新問題則推後到安太堡礦生產期並由中美雙方共同出資解決。

當時IBM System/36雖然配置較低,但運行效率卻很高,全礦有幾百個註冊用戶,最起碼平常也有上百個共享用戶,但大家卻感覺不出系統運行速度慢。當然,當時IBM System/36硬體配置看似一般,但是其中的應用軟體系統那可不一般,而軟體系統所蘊含的集成管理原理則更為重要。有道是:外行注重硬體,而內行則注重軟體。硬體配置花錢就可以隨時更新,而軟體更新那可不僅僅是簡單花錢的問題。

其實,此前在1988年外方在系統整合項目中已經對系統軟硬體進行了整合改造,例如:計算機硬體擴容(內存由1M擴大至4M、硬碟由700M擴大至1400M);更換新的財務系統;將財務系統與CMMS系統整合集成。但是,安太堡礦計算機系統有些根本問題並沒有徹底解決,針對外方撤離期間IBM System/36計算機數據量迅速增大、運行速度慢、故障頻繁而影響系統穩定運行等突出問題,我們在外方撤離以後必須儘快考慮制定必要的硬體更新投資計劃,以便徹底更換及全面升級計算機系統。

當時,在美方決定撤離與中方談判期間,安太堡礦的管理信息系統就頻繁出現了不少問題,當時我也總是處於擔驚受怕的狀態。首先是IBM System/36小型機及相關硬體配套設備(磁帶機、印表機等)總是時常出現故障,其原因主要是這些計算機及外圍設備當時已經老化並屬於淘汰設備。當時IBM公司已經推出了IBM System/36的替代機型IBM AS/400計算機(內含IBM System/36運行環境),外方最初引進的IBM System/36系統不再生產,如果出現故障的話,短缺備件都得從全球調撥。

另外,當時各類顯示終端設備、高速寬行印表機也問題多多,而備份磁帶機更是故障不斷。當時夜班系統操作員在執行數據備份工作時,磁帶機總是中途出現問題,而不得不重新反覆進行磁帶初始化及備份工作,有幾次竟然到了次日早上白班人員上班以後,夜班人員的數據備份工作還沒有執行完成。

由於當時美方已經決意退出安太堡礦,因而美方就拒不履行合作合同中的相關條款,例如:合同規定計算機系統軟硬體由美方負責投入並更新工作及其所需資金,但外方卻不再對計算機系統進行改造,必要的軟硬體購置工作也是能不干就不幹了。一味兒湊合總不是辦法,當時我估計:如果再拖半年、不針對系統進行必要的硬體投入的話,IBM System/36難免就會出現「罷工」現象,安太堡礦MIS系統將會出現「因硬體問題、中方一接管就宕機」的嚴重後果,安太堡礦重要的管理業務也將面臨停止運作的重大風險。

為了確保計算機系統穩定運行,當時我主動向美方人員、IBM北京辦事處及其維修公司聯繫諮詢。當時諮詢結果是:IBM公司建議安太堡礦儘快將IBM System/36更換成IBM AS/400小型機,否則已經淘汰的IBM System/36小型機及相關配套設備(磁帶機、高速寬行印表機)的維修保養服務業務及備品備件供應將很難得到保障。另外,IBM公司還強烈建議安太堡礦儘快與其AS/400代理商聯想集團小型機事業部聯繫購置AS/400計算機等相關事宜。

在這種嚴峻的情況下,我及時向中方相關領導做了匯報,並要求IBM公司、聯想集團小型機事業部趕緊通過安太堡礦北京辦事處郵寄一些IBM AS/400的技術資料,以便提前了解IBM AS/400系統及其IBM System/36運行環境情況,為以後安太堡礦更新IBM AS/400做必要的方案研究及技術準備工作。

(7)

在外方轉股撤離安太堡礦期間,我及同事們在安太堡礦領導的大力支持下,通過大家與業務人員的大力合作及努力工作,最終於1991年7月全面順利地接管了安太堡礦管理信息系統,並確保了此系統的正常運行及持續改進,為國爭了光,為企業做出了貢獻。

外方撤離以後給中方留下了礦坑采剝失調、露煤量和可采量嚴重不足等問題,中方根據生產經營需要決定收購地方小煤礦的低硫煤,並與自產煤配煤銷售。當時,礦領導讓我在微機上開發一套「地方煤收購管理軟體」。為了節省微機資源,我在短短的半個月中就在IBM System/36上開發出了此套軟體。自此,我的主觀能動性及潛能徹底爆發出來了,軟體自主開發工作也如魚得水。

1992年初我們中方購買的IBM AS/400計算機到貨以後,我們一方面學習AS/400系統,一方面為系統移植做準備工作。我在軟體移植以後進行了全面的測試工作。為了將兩套IBM System/36系統全面融合在同一套IBM AS/400系統中,我還針對INTERFACE等軟體進行了必要的開發改造,最終為系統移植工作創造了良好的條件。

1992年3月,安太堡礦新安裝的兩套新型的IBM AS/400 D50計算機(一套正式應用、另一套作為冷備份機)經過試運行,終於在1992年6月在安太堡礦正式啟用,而這也開啟了安太堡礦集成管理信息化的新紀元。自此,在安太堡礦運行了六年多(1987年1月—1992年6月)的兩套IBM System/36小型機正式停用,我的「老夥計」也該歇歇了。

1992年6月17日—23日,我與同事們順利自行完成了安太堡礦管理信息系統從IBM System/36到IBM AS/400的移植轉換工作,並對於相關管理業務流程、業務軟體的集成性及集成接口批處理軟體(如:INTERFACE批處理軟體)順便進行了全面改造,順利了系統操作員晚上的相關批處理工作。為此,我當時還寫了一篇《安太堡礦順利完成管理信息系統移植工作》的宣傳報導稿件,並發表在《平朔露礦報》頭版顯要位置。

當時,由於IBM AS/400系統中已經包含有IBM System/36運行環境,因而安太堡礦MIS系統從IBM System/36移植到AS/400系統以後,安太堡礦MIS系統軟體功能、用戶界面、操作方式、管理業務沒有絲毫改變,因而安太堡此次更換並移植系統對安太堡礦的管理業務及用戶操作習慣並沒有任何影響。1992年安太堡礦系統移植轉換項目除獲得平朔公司相關獎勵外,還在1993年5月榮獲「山西省經貿委、省工會1992年技術革新二等獎」。

安太堡礦管理信息系統將兩套IBM System/36小型機及其應用軟體合併集中運行在同一套IBM AS/400小型機上,既簡便了兩套系統之間的INTERFACE處理過程,又更加方便了各相關子系統集成及其數據共享,更方便了我在新的AS/400系統上的集成軟體研發工作。從此我也開啟了全面深入改造安太堡礦管理信息系統的序幕。在隨後的第三個「三年研發計劃」(1993—1995年)中,我獨立或主持完成了不少安太堡信息化研發項目,為安太堡礦集成管理創新做出了突出貢獻。

1992年8月,安太堡礦將這兩套IBM System/36小型機捐贈送給了平朔公司機電處計算中心。記得當時從安太堡礦二樓平台上往樓下吊IBM System/36時,我反覆囑咐吊車司機們一定要小心翼翼,因為當時我們由於沒有鎖定硬碟組的小工具,硬碟組在未鎖定的情況下,很容易被磁頭劃傷而影響繼續使用。當我們的IBM System/36被拉走時,我的眼睛濕潤了。永別了,我的「老夥計」!

華麗登場,完美謝幕,我的「老夥計」最終在安太堡信息化歷史舞台上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當年IBM System/36被更換之舉,看似平凡,卻註定有著不同以往的重要意義。時代在進步,技術在發展,儘管IBM System/36被新的機型淘汰了,然而它所包含的應用軟體系統卻持續應用了很多年。儘管它帶走了屬於歷史的榮耀和輝煌,但卻給我們留下的是無比珍貴的歷史回憶。

2005年我參與平朔設計院籌備工作並分管平朔檔案室時,當年輝煌一時的IBM System/36就存放在檔案室四層(原來平朔機電處計算機中心機房)。當我重新見到我的「老夥計」時,此時它渾身爬滿了灰塵,布滿了歲月的痕跡,就像一位被冷落的老人,委屈地蜷縮在角落。令人可惜的是:即便是安太堡原來的很多老用戶可能只記得IBM AS/400系統,但卻不一定知道此前的IBM System/36。

當今時代,計算機款式多種多樣、五彩繽紛,但歷經滄桑的我的「老夥計」仍不失固有的品質與霸氣。隨著歲月的流逝,如何有效地保留並紀念這些改革開放、中外合作的歷史物件,這也是我們傳承並弘揚平朔精神的重要課題。當時,我還與檔案人員認真研究了檔案編撰研究、以及實物檔案和歷史文物的關係。經過諮詢檔案管理及信息化專家以後,我根據「檔案在『文』,文物在『物』」的原則,當時向平朔公司相關領導提出規劃建設「平朔檔案館」及「平朔博物館」建議及其數位化整體解決方案。令人可喜的是:目前平朔博物館已經成為我們展示平朔恢弘歷史、激發建設平朔熱情的重要宣傳基地。

彈指三十多年過去了,滄海桑田,曾經給安太堡礦集成管理創新及信息化立下汗馬功勞,並給我帶來美好回憶的IBM System/36早已退役,不見了蹤影。我們現在雖然進入了智能數位化時代,但我還是總會不由得又想起了我的這個「老夥計」。

我與「老夥計」相處了五年多,從最初的IBM System/36系統操作員、系統運行主管兼硬體維修、軟體工程師、到後來的系統分析師,我歷經了安太堡礦所有的計算機技術崗位。與「老夥計」相處的五年,正是我與外方全面深度合作、全力提升研發技術水平的五年,也是我為企業集成信息化持續研發工作打基礎的五年。

一個老物件,一段老故事。時光雖然流逝,但承載著時代的記憶與歷史的IBM System/36,卻給我留下了中外合作期間奮鬥與成長的珍貴回憶。

我喜歡並懷念我的「老夥計」——IBM System/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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