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京路過故鄉商丘市，專程到上海過國慶節，目標之一就是觸摸到老一輩「老上海製造」勞動者的上海靈魂。
閒逛幾天後即將離開上海，迫不及待地來到上海人民心目中的著名網紅景點「阿大蔥油餅」店，已經是晚上六點半了。按照「阿大」店規，晚上六點以後每人只能限購兩個餅，白天限購五個。
佝僂著低矮的身體、上半身幾乎是九十度姿態的「阿大」，繼續堅持老上海人記憶的那口「老上海製造」老味道——外焦內嫩、又酥又香的老味道蔥油餅。
如果有人問我「阿大蔥油餅」的高貴之處是什麼，那就是「阿大」堅守了幾千年來中華民族祖先們對於烹飪食材先天本味與原味的追求。喜歡老手藝、老工匠又兼些懷舊精神的我，曾經行走過幾十個國家，又是在隋唐大運河六里飯棚「秦磚漢瓦」遺址生活了幾十年，自認為是見過「大世面」，也很少能夠見過如此「工藝堅守、用料新鮮、不添加工業食品增味劑」的老上海原味小吃了。
如今，受身體疾病和職業病因素雙重影響，「阿大」先生的腰脊，已駝成「外星人」。脊柱側彎年年加重導致抬頭困難，不知道是人在打餅，還是餅在「打人」了。今天的「阿大蔥油餅」對於上海市民，或是與餅無關，是「阿大勤奮」，是老上海記憶，是黃浦江故事，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人文情懷，是「老上海製造」工匠精神基因使命。
問了前後同樣排隊的年輕人，大家異口同聲說，對於排隊者，更為高貴的已經不是「餅」，是對老一輩傳統人文精神的敬仰，「阿大」的一生是新中國成立前後出生的老一輩人「不怕吃苦、不怕吃虧、不怕困難」真實的人生風景現場寫生。若有國外人士再問中國經濟騰飛為什麼能？去看看打餅的「阿大」，就是其中之一的答案。
排隊等待時間很漫長。期間，我曾經「可憐」大汗淋漓的打餅人「阿大」，心中有過願意多一倍付錢購買的想法。我也敬仰腰彎目直的「阿大」，在現場錄了兩段小視頻計劃上傳家庭微信群，以勵家人和子孫。錄像時，我對著手機話筒說：看，這麼一位腰椎佝僂的老者「阿大」，晚上七點多了仍然努力工作，這是我心中最美的沒證書「人民勞動模範」，也是十四億中國人民不畏一切困難奮發圖強的榜樣力量，更是西方國家和部分西方人民難以讀懂的中國人民創業精神。
一個多小時後，終於輪到我付錢了。我對「阿大」的銷售助理（家人）悄悄地說：我是「聖人之鄉」河南商丘來的，在上海孫子、孫女有好幾位，若是後面的排隊人也能買到，希望能照顧多賣給一兩個。銷售助理可能太累了，不情願地請示「阿大」，可以多賣嗎？此時的「阿大」講話聲音太微弱，或是已經晚上七點多了太勞累，或是老上海話，我也沒有聽清楚，見銷售助理給裝了三個餅，我很開心了。誰知道「阿大」伸出手來阻擋，主動糾正，說是：賣他八個？銷售助理或許沒有聽清，往袋子再裝了一個。「阿大」突然放大聲音「生氣般」對著銷售助理連說帶比畫：是八個，八個，那麼不注意聽。「阿大」開始了他少有的抱怨。
我聽到「阿大」說出賣給我八個餅的時候，仿佛聽到了「阿大」先生心臟與我同樣的共振跳動，我也不敢相信是八個。若是讓我一人買八個餅，臨近晚上八點了，後面還有十幾人在排隊，後面的人抗議怎麼辦？我扭頭掃向排隊的人群時，沒有想到的是，一陣的「哇塞，真幸運」，這是羨慕的聲音，不是嫉妒，更不是憤怒，我忽然感覺到，新一代上海人民的格局太大了。於是，按照「阿大」打餅時候佝僂九十度的工作姿態，我向後面排隊買餅的人群行了一個「躬身大禮」，才敢去接那個裝有八個蔥油餅的袋子，同時，舉起右手向「阿大」敬了一個禮。此時，「占了便宜」美滋滋的我，開始了多遍的自言自語：我心通「阿大」。
對於「阿大」給予我八個餅的特別照顧，是因為排隊的人群就我一位上世紀六十年代出生的「老者」？還是我錄製「阿大」打餅視頻時的言語「致敬最美勞動者」觸動了「阿大」的心靈深處？難道是勞動者遇到了勞動者心有靈犀一點通？我沒有答案，懷著戰戰兢兢的「負罪感」和戀戀不捨的複雜心情，五味雜陳般離開「阿大蔥油餅」小店和深秋夜影中的排隊顧客。
對於我這個味蕾極其挑剔的半個「美食家」，又是隋唐大運河河南商丘段遺址「六里飯棚紅花燒雞」非物質文化遺產秘方繼承人，至於吃到了「阿大蔥油餅」哪些明顯不同的味道，已經不重要了。我在想，那個打餅人「阿大」，或許沒有讀過太多的書本，但他，或是代表了當下的博士學位與碩士學位在實踐經驗和工匠精神方面的「缺失」。
不以職業論英雄。從打餅人「阿大」身上，可以預知未來的「老上海製造」到「新上海製造」仍然會是中國驕傲，可以讀懂中國人民為什麼行。如那隻小小的焦黃流油的「阿大蔥油餅」等工匠精神，太多的承載，可以讓所有歧視華人、制裁中國的陣營集體失聲了。
若干年後，等「阿大」先生干不動時我願意做一名「阿大蔥油餅」的站爐人，把中國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之精彩與全人類共同去分享。
如果「先生」一詞仍然是中國傳統文化最高的稱謂，那麼，我必須認真地喊一聲「阿大先生」。
【來源：京九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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