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路遙去世前三天:出軌,兄弟反目,妻子堅持要離婚

fans news 發佈 2022-01-25T03:54:43+00:00

1992年11月17日早晨8點多,在西安第四軍醫大學西京醫院傳染科的一間病房裡,作家路遙,因患肝硬化腹水病,醫治無效,離開了人世,年僅四十二歲。

1992年11月17日早晨8點多,在西安第四軍醫大學西京醫院傳染科的一間病房裡,作家路遙,因患肝硬化腹水病,醫治無效,離開了人世,年僅四十二歲。

病魔沒有因為路遙在文壇創造的燦爛和輝煌,而對他網開一面;命運也沒有因為路遙創作了《人生》、《平凡的世界》這樣偉大的作品,而格外垂青於他。

去世前三天病房中的路遙

相反,路遙在病重住院的三個多月時間裡,經歷了最親密的兄弟反目,髮妻堅持要離婚這樣殘酷的事情。

本文結構安排如下:

一、路遙病重入院前的一段日子

二、原本無比親密的兄弟倆

三、兄弟兩人鬧掰

四、夫妻漸行漸遠,路遙重病在床,被迫離婚

一、路遙病重入院前的一段日子

1992年7月份,西安已經是很熱了,路遙正忙著裝修房子。他希望能在愛人林達和女兒路遠從北京回來之前把房子裝修好。

路遙的愛人林達是北京知青,她早就有回北京的想法了。據說這次回去,是托人在北京找好了工作,所以帶著女兒回去一趟。再從北京回到西安,就打算和路遙辦離婚手續了。

路遙和林達

其實,路遙並不想離婚,關於這件事他曾和朋友航宇說:

「......沒辦法,我曾給林達說過,咱四十來歲的人了,湊合幾十年也就沒事了,可人家不,非離不可。......」

關於裝修房子的事,路遙和航宇說:

「......不裝修不行,你不知道,林達已經在北京聯繫好了工作單位,這回她從北京回來,就要和我離婚,如果這樣,孩子連娘也沒有了,而且我又笨手笨腳,我得給孩子創造一個舒適的生活環境,起碼叫她心靈上能夠平衡一些。......」

路遙這麼賣力、這麼上心地裝修房子,可能不光是為了女兒路遠,或許也有留住愛人林達的想法。

青年時的路遙和曹谷溪

轉角沙發,估計得一千四百多塊錢;錄像機,估計得三千八百塊;低櫃,可能得一千二百塊;衣櫃,估計得一千塊;飯桌,可能得八百塊;椅子,得花八百塊;電淋浴器,得六百塊;煤氣灶、抽油煙機、臉盆……哎呀,裝修房子得花一萬多……

路遙一筆一筆地算著。雖然路遙從小家境貧寒,但是他並不是一個勤儉節約,會算計的人。

路遙抽「恭賀新禧」牌的香菸,這種煙那時候是很高檔的了。他的菸癮很大,抽得很頻繁,一天要抽兩三包。而且路遙很早就開始喝高端的「三合一」袋裝咖啡了,當時,許多老百姓是喝不起的。

路遙當時的月工資有一百多,這其實不算低了,茅盾文學獎的獎金也有三萬多。但是,就因為路遙花錢不算計,所以他並沒有什麼積蓄。

但是這次裝修房子買家具,他都挑好的,因此,路遙欠下了不少外債。

那時候路遙的病已經比較嚴重了,他有時渾身發冷打顫,有時又高燒不退,有時腹脹難忍,有時又腹瀉不止。

煙不離手的路遙

但是,他堅持要裝修房子,誰勸也沒用。而且,路遙信不過別人,事必躬親,裝修的所有細節,他都要親自張羅。

疾病折磨得路遙已經體力很虛弱了,他去挑選、採買家具時,都要拄著一根拐棍,而且走一會兒,就要坐下來歇一會兒。

這時候陪在路遙身邊的是他的朋友航宇,因為,他最依賴的弟弟王天樂去安康開會了。

一天傍晚,路遙把朋友航宇叫來,對他說:

「世曄,天樂在安康開會,你給他掛個電話,看他的會快結束了沒有,如果快結束了,讓他趕快回來。」

航宇費了好大勁兒才聯繫到了王天樂住的招待所,結果王天樂正好有事沒在,他的同事接的電話,說:王天樂一會兒回來了再打過去。

這時路遙沉思了一會兒,又對航宇說:

「你再給打電話時,就說我說,如果陝報組織的去三峽,就讓他去,別忙著回來。」

路遙和王天樂

當晚十點左右,航宇又給王天樂打了一個電話。

王天樂好像在電話機前等了好久,接到電話,他很著急,因為路遙的一切他最了解。於是,他對航宇說:「你告訴我哥,我再忙也會馬上趕回來。」

聽到弟弟馬上要回來了,路遙非常高興,說:「天樂回來就好了。」

其實,路遙並無要緊事,主要是他太過依賴弟弟王天樂了,再加上身體虛弱,精力不夠用,所以想讓弟弟快點回來。

王天樂對路遙也是十分掛念,然而,天公不作美。那幾天暴雨成災,山體滑坡,交通堵塞,鐵路中斷,阻礙了天樂順利返回西安和路遙患難相處的心願。

沒有等到弟弟,欣慰的是,分別一個月的愛人和女兒從北京回來了。

看到煥然一新的家,女兒很開心,看到女兒開心,路遙更開心。

路遙一家三口

對於愛人提出的離婚要求,路遙說想去延安休息十天,回來就跟她去辦手續。林達同意了。

於是,8月6號這天,路遙背著包去了延安。

讓人沒想到的是,剛到延安,路遙就病了,住進了延安地區人民醫院。醫院檢查出他得的是腹水感染而引起肝區疼痛。

根據路遙的病情發展,醫院建議路遙轉院。於是,在延安住了近一個月的院後,9月5號,路遙轉到了西安第四軍醫大學西京醫院。

二、原本無比親密的兄弟倆

路遙是家裡的長子,王天樂是他的胞弟,排行老四。

迫於生計,路遙七歲的時候,被過繼給了自己的大伯家。因此,路遙和王天樂童年時並不是在一起長大的。

兩人的第一次接觸是1979年,路遙為創作《人生》尋找素材和靈感,找到了弟弟王天樂。

那時王天樂高中畢業在家教了一年書後,到了延安的一個工地上幹活。

路遙和其他家庭成員合照

路遙和弟弟王天樂在延安飯店的205房間見了面,開始兩人不熟絡。吃完晚飯後,路遙對弟弟說:「你可以談一談你個人的經歷,儘可能全面一點,如果談過戀愛也可以說。」

就這樣,兩人在205房間裡住了十五天,談了很多很多。路遙從弟弟身上,找到了《人生》的靈感和素材。

兄弟倆從此,也成了知己、朋友,感情超過了普通兄弟。

後來《人生》獲獎了,路遙去北京領獎的路費,還是王天樂從自己煤礦的師父那裡借的。

路遙為了幫弟弟找一份好工作也是跑東跑西,出了很多力。

後來,王天樂進了《延安日報》社當了記者,從此,他和路遙幾乎是形影不離了。

1982年,路遙開始全身心投入《平凡的世界》的創作中,王天樂則負責路遙的後勤保障工作,幾乎就是路遙的秘書兼保姆。

路遙(右一)和母親及胞弟

在《平凡的世界》第一部完成後,並沒有一炮而紅,反而受到很多非議,認為路遙的寫作方法過時了。

為此,路遙也深感委屈和彷徨。在王天樂的陪同下,路遙去了柳青的墓上,支走弟弟後,路遙哭了。以這種方式聊以慰藉後的路遙,又開始創作《平凡的世界》第二部了。

由此可見,偉大的作品也未必立馬就會被認可,或者說一些專家學者的意見,也未必就有多大的參考意義。

第二部完成後,路遙身體已經不行了,吐了一口血。王天樂帶他去醫院檢查,醫生說病得已經很嚴重了,為了延續生命,必須停止工作。

但是,路遙堅持要完成整部作品。1988年,在甘泉縣的一孔窯洞裡,路遙終於完成了這部百萬字的鴻篇巨著。

路遙這六年的艱辛,不亞於曹雪芹創作《紅樓夢》時的「字字看來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尋常」。

用王天樂的話說:路遙這六年的創作,所經歷的苦難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真正的作家真不是人當的。那種牛馬般的生活,不要說一般人,就是「二般人」也不要輕易去踩那個雷區。

這六年的艱辛,讓路遙蒼老了很多,看上去像是六十多歲的老人一樣,身體也垮了。

路遙

我們應該感謝路遙,是他不惜生命的堅持,讓我們在讀《平凡的世界》時,不用忍受紅樓未完的遺憾。

我們同樣應該感謝王天樂,如果沒有他,路遙也很難順利完成這部偉大的作品。路遙在《早晨從中午開始——獻給我的弟弟王天樂》這篇隨筆中有一段:

「......我的精神疲憊不堪,以致達到失常的程度,智力似乎像幾歲的孩子,連過馬路都得思考半天,才能決定怎樣過。全憑天樂幫助我度過了這些嚴重階段。的確,書寫完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離開他幾乎不能獨立生活, 經常像個白痴或沒經世面的小孩一樣緊緊跟在他後面。我看見,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比我聰明。我常常暗自噙著淚水,一再問自己,你為什麼要這樣,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不難看出,路遙和王天樂兄弟倆的感情是非常親密的。路遙對王天樂非常依賴,王天樂對路遙的照顧也是無微不至。

那麼這樣親密的兄弟倆是怎麼鬧掰的呢?

三、兄弟兩人鬧掰

路遙住院的三個多月里,陪在身邊的是他最小的弟弟王天笑,航宇也經常在身邊。而他最依賴的弟弟王天樂卻沒有陪他走完這最後的一程。

航宇陪在路遙身邊

關於兄弟兩人鬧翻,航宇的一本書中提到了這個事。

按航宇的說法是,路遙住院期間,曾打電話讓王天樂去醫院陪他,可是王天樂雖然答應了,卻沒馬上去。為此路遙認為王天樂覺得自己沒有利用價值了,不管他了。

後來王天樂去了一趟醫院,路遙以為天樂會多陪他幾天,王天樂卻說還要處理路遙交代的其他事務,當天就走了。這讓路遙對王天樂更加不滿。

之後王天樂很少去醫院看路遙,有一次去看他,兩人因為什麼事還大吵了一架。

1991年,《平凡的世界》獲得了矛盾文學獎,可是拮据的路遙沒有去領獎的路費,就又讓王天樂替他籌備路費。

航宇說後來王天笑告訴他,路遙跟王天樂吵架是因為王天樂借路遙的名義,在外面借錢,破壞他的名聲,就是去領《平凡的世界》茅盾獎時借了5000塊,而實際路遙並沒拿到這個錢。

領茅盾文學獎的路遙

但是據路遙的家人說,路遙和王天樂兄弟倆是不可能因為錢的事鬧掰的。

關於兄弟倆鬧翻的事,在路遙去世八年之後,王天樂寫了一篇名為《苦難是他永恆的伴侶》的文章。

文章中王天樂說,當時他之所以沒去醫院陪路遙,是因為他在處理林達和路遙的離婚事宜。而且當時林達已經去了北京,所以他們12歲的女兒路遠沒有人照顧。

路遙的女兒路遠

王天樂給路遠找保姆照顧她,可是她不同意,說讓王天樂每天給她燒頓飯就可以了。

而王天樂怕路遙擔心女兒,就沒把林達去北京的事告訴他。因此,路遙誤會王天樂是覺得他沒有利用價值了,把他丟在醫院不管不顧了。

而路遙這邊,王天樂也給他找了保姆照顧他,但是路遙說這個人不行,太勢力,根本不把他當人看。還好最後,弟弟王天笑去醫院照顧路遙了。

路遙和弟弟王天笑

等王天樂抽出時間去醫院看路遙時,路遙就說了一堆讓王天樂難以接受的話來挖苦他,他不想路遙生病還擔心,就賭氣離開了。

後來林達去醫院讓路遙簽離婚協議,路遙才知道王天樂是一直在照顧女兒路遠。於是讓王天笑叫王天樂過來,要跟他說話。

遺憾的是,沒等王天樂來,路遙就走了。

不管兄弟倆到底因為什麼鬧翻,他倆的感情是深厚而真摯的。令人惋惜的是,在路遙最需要王天樂的這三個多月時間裡,他倆沒有緣分一起度過。

四、夫妻漸行漸遠,路遙重病在床,被迫離婚

林達是北京知青,散發著文藝青年的氣質。而那時的路遙當然也是一個妥妥的文藝青年。兩人一見如故,相互吸引,很快就墜入了愛河。

1973年,路遙進入了延大中文系學習,為了支持路遙,林達主動放棄了考試的機會,選擇了工作。

青年的路遙和林達

在路遙上學的幾年裡,林達每個月省吃儉用,用三十幾元的工資資助路遙上學。這時的林達對路遙的感情很真摯,很濃烈,很無私,很偉大。

1978年1月25日,經歷了六七年愛情馬拉松的路遙和林達,終於結婚了。他們的婚禮,是縣城文化圈的大事,很多人一起為他們祝賀。

這時,嫁給愛情的林達是幸福的。

婚後的生活也還甜蜜,沒多久,女兒路遠就出生了。

但是好景不長,路遙在西安作家協會工作,兩個人異地生活。所有的生活重擔全都落在了林達一個人身上。

要照顧年幼的女兒,又要照顧年邁多病的父母,還要工作賺錢。這繁重的生活壓力,壓得林達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路遙和女兒路遠

有一次,女兒病了,林達匆忙把女兒送去醫院,又馬上趕去上班。心力交瘁的林達在上班的路上就暈倒了。

在生活上,路遙是完全幫不上忙的。路遙在花錢方面又不會算計,因此,在經濟上,路遙不僅不能幫助林達,反而經常欠債。

長期的兩地分居生活沖淡了兩人的感情,生活上的壓力催生了林達想要逃離的念頭,夫妻兩人漸行漸遠。

路遙一門心思投入到了文學創作中,沒有挽回愛情的舉動,甚至可以說是對林達有些「漠視」。這讓林達很心寒,於是產生了離婚的想法。

路遙手跡

在創作《平凡的世界》的過程中,路遙有了一次婚外戀,這個女人他的弟弟王天樂也見過。路遙還給她寫了很多情信。

這段感情僅維持了半年便不了了之了。但是後來林達知道了這件事,這才讓她下了離婚的決定。

也許是怕女兒沒有媽媽,也許是怕離婚對自己的名譽有影響,也許是捨不得妻子林達。不管什麼原因,路遙對於林達提出的離婚要求,是不同意的。

在路遙病重住院的三個多月時間裡,林達總共去過兩次,第一次去,她堅決而冷漠地表示要和路遙離婚,這次路遙答應了。

林達第二次去醫院,是11月14日,她這次帶著離婚協議來的,路遙也簽了字。

就在兩人離婚後的第三天,路遙走了。

路遙

結語:

縱觀路遙的一生,幼年被過繼給大伯,家境貧寒,生活拮据,疾病纏身,兄弟反目,髮妻堅持離婚,英年早逝。從這個角度看,他是非常命苦的。

可是從另外一個角度說,他擁有過愛他的妻子,又有無微不至照顧他的弟弟,最主要的是從他的筆下,創造出了萬古流傳的、如此偉大的作品。從這個角度看,他又是幸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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