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目睹銀行之怪狀》五十九 生肖金換得序言 供水管後有背景

fans news 發佈 2022-01-28T06:23:11+00:00

由金勤壽負責的《行志》辦,在全行抽調了十餘人,組成了編寫小組,同時還有檔案室、公會辦的資深老幹部們的協助,經過半年加班加點的努力工作,《行志》組稿終於在當年7月完成。


​ 五十九 生肖金換得序言 供水管浮現背景

由金勤壽負責的《行志》辦,在全行抽調了十餘人,組成了編寫小組,同時還有檔案室、公會辦的資深老幹部們的協助,經過半年加班加點的努力工作,《行志》組稿終於在當年7月完成。按照兆行長的安排,《行志》清樣分送市金融辦、人民銀行、銀監局以及市銀行業協會會員單位徵詢了意見,又得到市《地方志》編撰辦公室的肯定,如此,基本就可以付印了。

看著厚厚的一卷裝幀精美,圖文並茂的大書,兆行長點點頭,就抱臂昂首,朗誦起辦公室懸掛著的胡三大的書法作品,《沁園春 雪》。

北國風光,

千里冰封,

萬里雪飄。

望長城內外,

惟余莽莽。

......

唐宗宋祖,

稍遜風騷,

一代天驕,

成吉思汗,

只識彎弓射大雕。

俱往矣,

數風流人物,

還看今朝。

嗯,數濟城人物,還看——兆文孜。

偉人的詩詞大氣磅礴,總能給人以激情,給人以底氣。兆行長每當做出重大決定的時候,總要朗誦這首力壓漢唐、掃落宋元的千古絕唱。兆行長心想:憑著這部《行志》,濟城華濟銀行三十餘年的改革、發展、壯大的集大成者,非我兆文孜莫屬。固然我兆文孜不能流芳於全國、全省,但在濟城市、濟城金融行業里,我兆文孜憑著這部《行志》,也必將成為濟城金融業三十年、五十年、甚至一百年裡留名清史的人物了。

其實,兆行長火急火燎的督促《行志》完稿,心裡還有個大計劃。他需要在危機到來之前給自己尋求一根「稻草繩」,雖然不能說是有備無患,但起碼是一個隱形希望,這個希望只存在於自己的內心,屬於密不告人的個人核心機密。

兆行長瀏覽了《行志》清樣,又欣賞完《沁園春 雪》,心裡頓時溢滿了自信,感覺心路里程亮堂了許多。他打了一個電話,然後穩穩地坐在大班椅上品茶、吸菸、看文件。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進來的是個人部總經理劉軍輝。兆行長招呼劉軍輝坐在沙發上,自己也下了大班椅,過來坐在劉軍輝旁邊的沙發上。劉軍輝等兆行長坐下,自己也斜身子坐下,等候兆行長的問話。

「軍輝啊,審計辦的推薦名單分行已經報到省行去了,這一個月來你有沒有跑一跑啊?」

兆行長依舊是那種一詞一頓的官樣強調,他自己習慣了,濟城的下屬們也聽慣了。但劉軍輝也是二十幾年的老銀行,十幾年的科級資歷了,親身經歷過三任分行一把手的領導,各個領導風格也不盡相同,但論官氣以及官樣文章,前幾任都沒有兆行長做的這樣足。可在劉軍輝的內心裡,他對他的做派也是有幾分不以為然。

聽到兆行長問起自己的前程,劉軍輝趕緊往前湊了湊,說道:「感謝老闆對我的栽培,我的前程全仰仗您的關照,我所有的一切都聽老闆的安排,我只是努力工作,不辜負老闆對我的抬愛罷了,我自己是不敢出去亂跑的。」

其實,自從去年與卓成競爭副處級失利後,他的私底下活動從未停歇,春節前就託了陳美麗小姐給省行韓副行長送了幅名人字畫,但至今也未見回音。這次分行給省行上報了審計辦主任推薦名單後,他已經兩次去省城找過陳美麗了,但傳回來的話是韓副行長忙,沒有時間聽他的工作匯報,所以這一個月來他的心裡也是忐忑不安的。雖然他給兆行長說的是一番拍馬屁的話,但裡面其實還是表達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轉了一圈,最後還得依靠老官僚兆行長給上面說說話,此外,自己其實也沒什麼門路了。


兆行長聽了劉軍輝的奉承話,感到很滿意,就說:「軍輝,你的情況我已經給韓行長匯報過了,韓行長對你已經有了初步印象了。但是畢竟是全省篩選,也是有差額的,咱們還得在外部加加力。」

劉軍輝聽到兆行長在為他的事情謀劃,感到心頭一熱,心想:兆行長雖然是個稱斤辦事的人,但的確是有幾把刷子的。回濟城這三年以來,所謀劃的事情基本上樣樣落實了,特別是在推薦副處級實職幹部和給與資深科級幹部副處級待遇事情上,分行向省行推薦的名單基本上都落實了。唯一例外的是上年底分行向省行推薦了自己和卓成的副處級幹部提拔,自己意外落選。後來經過數次跑省城,他也打聽到了一些消息,兆行長在推薦的事情上還是一碗水端平的。出現意外,除了卓成當時的確表現得搶眼外,主要還是自己太托大。現在的年輕人已經沒有他們這些老資格人身上那麼多條條框框了,什麼招數都敢使。提拔失敗後,他也反思過自己:誰都不能怪,要怪就怪自己太把資歷當回事了。這一回,老闆兆行長主動關心起自己的事情,肯定是有什麼好消息了,劉軍輝心裡一動,趕緊說:「全憑老闆為我做主,您就給我指示,您叫我怎麼辦,我就怎麼辦。」

兆行長看到劉軍輝態度端正,感到很滿意,就回到自己的大班椅上,點上一支香菸慢慢地的吸起來,一直到香菸吸了一半,看到劉軍輝還是那份恭敬的樣子,這才幽幽的發問道:「最近是不是到了一筆生肖金,具體是個什麼情況,你給我說說。」

「是這樣的,老闆,這次咱們行是到了一匹生肖金,每套12根,具體是20克一套價值約9.8萬,60克一套價值約28萬,100克價值約48萬,200克一套約98萬,目前銷售情況並不是很好,隨後我們個人部準備再搞一個生肖金銷售競賽,爭取在這個生肖金單項上在全省取得一個好名次。」

兆行長聽了劉軍輝的匯報,考慮了一會兒,拿起一支煙,劉軍輝趕緊上前給兆行長點上,兆行長滿意的吸了一口,就說:「軍輝,你也吸,不要拘束。生肖金的銷售還是要抓緊,你們的競賽活動可以搞一個方案,到時候讓張副行長把關批一下,你們去辦就行。」

兆行長作了指示後,掐滅手中的香菸,又鄭重提示劉軍輝:「生肖金價值較大,銷售的對象要有一個定位,你們是怎麼考慮的。」

劉軍輝趕緊談自己的思路:「老闆,我們大體是這樣劃分的,價值20萬以內的主要銷售對象是一般的上班族和小生意者,20萬以上主要面對中大企業家以及部分高級公務、事業單位人員。」

「你們這個向高層人士推銷的思路是對的,那麼濟城市最高層的人士是誰呢?」

兆行長啟發性的提問劉軍輝。

「那當然是市上主要領導,比如錢書記他們,嘿嘿!」

劉軍輝沒有完全領會兆行長的意思,就打了一個哈哈。

「對嘍!就是這個意思。你現在趕緊去準備一套主打型的20克生肖金和一套200克的尊貴型,晚上我約了市委辦石主任喝茶,到時候你帶上東西隨我一起去。」

晚上石主任到的時候已經是8點多了,石主任就親自點了幾樣精緻小菜和小米粥。兆行長就讚嘆石主任安頓的晚飯真是又爽口、又和胃,好久沒有吃過這麼舒心的飯菜了,只是遺憾今晚沒有陪石主任喝喝酒,有點過意不去。石主任就說,日常接待太多,領導有空了就是喜歡這樣簡單吃一吃,隨意又舒服。兆行長就說,那我們今天是享受了一番領導的待遇了。隨後大家打牌,一直到晚上12點方散。

在回來的路上,劉軍輝感嘆道:「石主任真是領導身邊的人,辦事精到,說話嚴謹,一看就是深得領導信任的人。可他說的鄭副市長與領導之間的發展思路不同,鄭副市長調回省城是由於這個因素嗎?怎麼聽起來有點像宮斗劇啊!」

聽著劉軍輝沒見過世面的感嘆,兆行長微微一笑道:「豈止是什麼宮斗劇呢,我聽到的市領導的原話可是『狗東西還不聽招呼,就讓他滾蛋』!高級政治生活不是你們在電視報紙上看到那樣子的。今天領你來就是讓你見見世面,往後也有個經見,說話辦事就不那麼孟浪了,也就不會自己出去向無頭的蒼蠅一樣亂撞了。」

這一回劉軍輝是聽明白了,這是老闆在敲打自己,前一段時間自己往省城跑了幾趟,估計兆行長大概聽聞了什麼,心裡就有點打鼓,趕緊掩飾道:「老闆領我見世面,是在增進我的見識,以後我一定虛心學習,不斷進步,不辜負老闆的培養。」

第二天早上,劉軍輝趕著點又來到兆行長辦公室。分行機關都知道兆行長上班準時,而且是乘一半電梯,走一半樓梯,勞逸結合,鍛鍊身體。

兆行長的辦公室是由分行辦公室小李姑娘負責打掃的,待兆行長進了辦公室,茶已經沏好,在辦公桌上冒著熱氣兒。兆行長於是一邊吸菸、一邊喝茶,乘著這段各部門匯報請示前的空閒,理清一下自己大腦里的萬千條思緒,確保這些思緒條清縷析,概念清楚,以使自己不受蒙蔽、掌握真實的全局,這是他當領導後,多年來形成的好習慣。

劉軍輝敲了兆行長辦公室的門,許久,才聽到一聲「進來」,他就使勁搓搓雙手,乘熱在臉上乾洗了一把,以使自己保持精神煥發的樣子。


劉軍輝知道兆行長喜歡下屬規規矩矩的樣子,對工作匯報的要求是必須簡明扼要,於是也就不拐彎抹角,直接切入正題,口齒雖然有點聶諾,但意思表達的也很清晰。

「老闆,昨晚放在石主任車上的兩套生肖金,數額有些大,我們、我們個人部沒有那麼多的、呃 、呃周轉金......」

「昨晚上才叫你長了見識,怎麼今早就又這麼沒出息,說個話都吞吞吐吐的。升了審計辦主任,那就是一個獨立的團隊,你這樣吞吞吐吐、猶豫不決的說話方式,以後還怎麼在下屬面前樹立威信。」

兆行長先教訓了劉軍輝幾句,這才切入正題:「費用的事情,你去和金勤壽商量,咱們要請市領導給《行志》寫個序言,領導也不會收稿費的,那兩套生肖金就算是送的紀念品了,費用就從《行志》發行費里出。另外,你再去找一下營業部的黃艷,落實一下昨晚石主任交代的事情,告訴黃艷,辦事速度一定要快,一周後我要聽匯報,去吧!」

濟城華濟銀行的金融大廈,建成於前任老劉行長之手,選址在濟城最繁華的主幹道上,大樓總高22層,比四大行的辦公樓都高大雄偉,已經成為濟城市一處地標性建築。這座大樓在修建時由於花費巨大,省行劃撥的專項費用根本不夠,於是就發動16家支行集資,大樓建了3年,各項費用一直到6年以後才結清。老劉行長因為建大樓,手裡的攤子沒人敢接,就一直連當了7年的行長,成為濟城華濟銀行歷史上任職最長的一位。大樓投用時,在樓下廣場舉行了隆重的剪彩儀式,特邀的一位副市長,省行副行長,市人行行長,三位領導和老劉行長四個人,還給大樓下的一對威風凜凜的石獅子「點睛」開了光,至今還有老員工提起此事,就要津津樂道。所以,相對於其他銀行來說,華濟銀行的辦公環境還是比較寬鬆的。

從兆行長辦公室出來,劉軍輝就直接來到14樓人事部辦公室,金勤壽作為人事部總經理,是有獨立辦公室的。劉軍輝進了金勤壽的辦公室,也不客氣,直接就坐在沙發上亂嚷著要茶要煙。他們倆現在具有相同的利益、相同的追求,而且都是兆行長密接圈裡的人,特別是劉軍輝從濟城區調任分行任個人部總經理,基本上天天見面,所謂同聲相契,就是他們現在的狀態,所以兩人的關係已經越來越密切了。

「怎麼,又挨老闆的老炮了?來我這裡要吃要喝的,我又不欠你的。呃,失言失言,老兄馬上就要加官晉級了,兄弟我從現在起得好好巴結巴結你,免得以後給我穿小鞋,哈哈!」

金勤壽一邊給劉軍輝遞煙倒茶,一邊和他打著哈哈。

「金總,你少年得志,也來取取笑老兄我這個『被處級遺忘的人』了,老兄以後還要看你的臉色吃飯呢!說正經的,我是來討債的,老闆吩咐我向你要的,你說怎麼辦吧!」

劉軍輝吸著金勤壽遞過來的香菸,又端起茶呷了一口,雙腳就架在沙發扶手上,頭靠在另一邊的扶手上半躺下,裝出一副討債的滑稽樣子。

金勤壽笑說:「都快是獨霸一方、口含天憲的監察御史了,怎麼還是這副無賴像啊,哈哈!」

「現在要帳就得這副摸樣,要不說楊白勞把黃世仁整的叫爸爸呢!」

「那你叫叫,我聽你會不會叫,哈哈哈!」金勤壽故意打趣。

劉軍輝笑著啐了一口,隔空做了個掌嘴的動作。

「你老兄是來追討那兩套生肖金的費用吧,這個老闆早就籌劃好了。現在《行志》馬上要付印,老闆站位高、看得遠,要拔高《行志》的影響力,需要市領導給《行志》寫個序言,你那生肖金就當是稿費了。」

「這個我知道,老闆已經告訴我了,你就說我這兩套金子的錢從那裡來吧!」

「看把你個『黃世仁』樣子,老闆能欠了你的?《行志》初步計算印刷成本每冊1000元,計劃印4000冊,全行員工及離退休人員人手一本,剩餘1500冊向社會有關機構及人員贈閱。老闆安排了,每冊再增加400元稿酬,用於徵集資料、文章圖片的稿酬,你的那點費用就從這裡出。另外編委會及編寫人員都會考慮給與一定的獎勵,你也在編委會成員裡面,到時候也有獎勵的。怎麼樣?『黃世仁』,你的債還有什麼問題嗎?」

金勤壽這麼詳細一算帳,劉軍輝心裡就明白了,就說:「那你金總快著點辦這個事啊,我這還給人家金庫打著欠條呢!你是《行志》辦主任,獎勵那肯不會少,到時候記得要請『五糧液』哦!」

「只要你老兄肯賞光,『人乳早餐』沒處弄,馬尿管你足夠,到時候放開了喝,哈哈哈!」

金勤壽還是一貫的髒人贓語本色。

劉軍輝問准了生肖金的費用,心裡一踏實,就哼著歌來到2樓分行營業部的辦公室。進了營業部總經理黃艷的辦公室,就見岳唐泉正在和黃艷談笑風生,就打趣道:「哎!進來的不巧,打擾了華山派掌門岳不群先生和滅絕師太的笑傲江湖了,我退出,我退出,呵呵。」

「這都馬上成處級幹部了,還拿我們這些小員工開玩笑!你們談,你們談,黃總,那我走了,那件事就聽你的好消息了。」

岳唐泉見劉軍輝進來,打了個哈哈,就出門而去。劉軍輝被推薦為副處級的審計辦主任人選,岳唐泉心裡不免有些酸溜溜。雖然他再無什麼上進心,但兩個人年齡相仿,劉軍輝卻被自己混得好,內心也有一些不服氣。劉軍輝提拔為正科級的支行行長好幾年後,岳唐泉才弄了個副科級的培訓中心主任,被扔在山溝里好幾年,後來還是攀上了兆行長的關係,成為他的心腹,才被弄出山,提拔為分行辦公室主任,他自己也非常滿意了,現在算是和劉軍輝平起平坐了,再也不覺得在他們跟前矮半截了。可是現在,劉軍輝又要升了,雖說和自己沒什麼牽連,但心裡的酸葡萄還有一些的,所以見到劉軍輝進來,他打了個哈哈就躲開了。


劉軍輝因為心裡有事,也不在意岳唐泉的酸話,就對黃艷傳達老闆兆行長的指示了。

濟河有一條小支流叫做紅水河,從龍嶺山上流下來,在濟城市上游約5公里處匯入濟河,現在由於水土流失嚴重,水位下降,也就成為了一條季節河。紅水河的絕大部分流經的是龍嶺山區,龍嶺山是一座石頭山,因而河水含沙量大,而且都是淨沙,是上好的建築原材料。早些年亂采亂挖現象嚴重,紅水河灘被挖的大坑小窖的。隨著濟河治理工程的開始,濟城市對濟河周邊水域實行了嚴格的保護措施,紅水河亂采亂挖現象才得到基本控制。現在河沙被植被覆蓋了,由於離城市近,反倒成為夏天人們納涼、燒烤的戶外基地了。

時值七月,山外熱浪滾滾,進入紅水河谷地,一下子涼氣逼人,渾身的汗頓時消減了。跟隨黃艷來的兩個小年輕一下子就像被注入生命能量,又蹦又跳的沖向河谷一邊尚余的一股溪流里戲水去了。

黃艷此行的目的是調查一個水泥預製品廠的貸款需求。由於是兆行長命劉軍輝傳達的意思,說很重要,所以她就親自帶隊來現場進行調查。兩個年輕人在河裡痛快的玩了個夠,帶著一身的水嘻嘻哈哈地上了車,越野車就繼續往上游顛簸而去。再往上走就是工程車在沙地上壓出的坑坑窪窪的便道了,越野車一點也不馬虎,發出「嗚、嗚、嗚」地有勁的呼喊聲向前衝去,車裡的人就被顛地左搖右晃,剛才還向馬駒子一樣歡跳蹦躂的小姑娘,忍不住就「嘔、嘔」地吐起來。

車來到一排活動板房前停下了,現場有攪拌機,還有堆有沙子,以及幾台拖拉機和三輪車,一處經過平整的場地上還有幾名工人正在鑄造水泥預製板。看到有人來,一位大約50來歲的男人迎過來,他一身的灰塵,邊走邊拍,一股風划過,拍下來的灰塵就吹進了小姑娘的眼睛裡,小姑娘趕緊背過身去擦眼淚。



「你是黃行長吧,我們老闆說你要來考察,打電話叫我接待你。你看這野外施工現場,也沒個接待你的去處,真是不好意思。我是管生產的周廠長,你們叫我老周就行。」

周廠長雖然看起來是一副粗糙的樣子,說起話來卻還是一副見過世面的樣子。

「你們這個項目說是生產用於鋪設自來水管道的水泥管,看你們現在這個生產場地,你們具備這樣的生產能力嗎?怎麼現場一個水泥管子都看不到啊?」

跟隨黃艷來的小姑娘現在從事公司貸款調查的崗位,雖然社會經驗聽起來還有點稚嫩,但專業術語還是使用的比較準確,看來調查之前是做了一定準備的工作的。

「你們是銀行人,講究個信用意識,我之前也貸過款,算是老貸戶了,今天這個情況你們也看到了,我就實話實說。」

周廠長看到銀行來的兩男兩女冒著七月的大太陽來,其中一位還是行長,他們這裡也沒個接待處,索性也就快人快語的直話直說了。

「黃行長,這個攤子是十幾天前才搬到這裡的地我之前是造水泥預製板的,也註冊了一個小廠,有十幾年的生產經驗。但我的小廠一直經營地半死不活。現在這個老闆也是個女的,姓董,叫董倩倩,年齡比黃行長小一些,比這個小姑娘年大一些。她拿到了咱們濟城市飲用 水管道改造項目的一個大標段。一個月前經朋友介紹,直接把我的這個小廠連人帶設備收購了。我的小廠幾年來生意一直不景氣,信用社貸款也到期了,董老闆對我的收購算是解脫了我,現在我還清了貸款,無債一身輕,就一門心思從事生產了。雖然我之前沒有水泥管生產經驗,但預製板生產也算是個專家了,也就是一個長方形、一個圓柱形罷了。董老闆隨後還會添一些專用設備,生產嘛,不是說大話,我專門去一個水泥管廠現場看過,沒有多大難度,憑我十幾年的水泥預製品生產經驗,生產個水泥管子,不成問題。」

由於過度自信,周廠長說著說著就有點王婆賣瓜,自賣自誇起來。

「那這個質量怎麼保證,你們又怎能通過質檢驗收呢?」銀行小姑娘看起來對周廠長的自信還持有疑問。

「小姑娘,產量和質量絕對不會有問題的。你們順河道進山的時候,不知注意到了沒有,溝口有一塊市政府樹立的關於河道保護和治理的牌子。哦,沒有,那你們一會兒出去的時候注意看一下。你們是銀行人,應該知道在河道保護區域挖沙都是被禁止的,何況是辦廠呢!實話實說,我們董總的關係在咱們濟城可是最硬的,我們的廠子現在除了工商執照外,其他手續都沒有。但我們可以在這辦廠、采砂、生產,沒有任何人和政府部門前來干涉,過一段時間生產開始後,我們還會把河道溝口設障封閉,包括你們銀行人到時候也就進不來了。」

周廠長唾沫星亂綻地說了一大通,銀行小姑娘有點不相信似的小聲嘟囔著:「有這麼牛嗎?」


「還真是這麼牛。自來水管道是全市民生工程,有專項資金撥款,我們的產品將會是交付一批就結一次貨款,保證是所有材料供應商裡面最優先的,沒有之一。現在廠子是缺了點啟動資金,需要點貸款。不過,這個項目你們銀行人可以放百分之二百的心。我是貸過款的人,知道貸款不容易,更知道還貸款的艱難。我要不是貸款到期資金跟不上,我也捨不得讓人把我的小廠全盤給端了。廠子雖小,畢竟是我十幾年的心血,而且我還是個法人,現在廠子讓人收購了,人家雖然給封了個廠長,但咱自己明白,不過就是個打工的。嘿嘿,扯遠了,這麼給你們說吧,我知道你們銀行的流動資金貸款期限是一年,我們這個項目的貸款,保證在十個月里提前歸還,絕無問題。董總這個項目的背景,是我幾十年的社會經歷里,見到過的最硬的關係哦!」

......

告別周廠長,黃艷一行出得溝口,看時,果然樹立著一塊市政府關於河道治理的公告牌子。

幾年後,周廠長的話句句都在社會上應驗了,銀行的貸款也按時還清了。可是網絡上卻時好幾次爆出濟城市自來水供水管道爆裂,造成全市供水中斷的爆炸性消息,水管爆裂處形成的水柱被好事者拍成圖片發在網上,如同記錄某某人劣政的恥辱柱,向世人展示他為害一方的劣跡,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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