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小白牛救母記

喜歡看舊書 發佈 2022-02-26T09:37:32+00:00

在這座牛的墳墓里,埋著兩頭白牛和一個悲壯感人的故事。牛們吃飽了肚子,東一頭西一頭地躺臥在草地上,懶洋洋地閉了眼睛睡午覺。

牛角寨東頭那片荒草萋萋的墳地里,隆起一座高高的黃土堆,寨里人管那叫做「白牛冢」。「冢」就是墳墓。在這座牛的墳墓里,埋著兩頭白牛和一個悲壯感人的故事。

上世紀八十年代前,農村還實行公社制,生產隊裡一大群耕牛全由飼養員青山老爹集中看管。

一個炎熱的下午,牛群被放牧在南山坡。牛們吃飽了肚子,東一頭西一頭地躺臥在草地上,懶洋洋地閉了眼睛睡午覺。只有那頭可愛的小白牛一刻也不肯安靜,還在草地上一個勁兒地撒歡:一會兒瘋了似的滿坡亂跑,驚得樹叢里的野雞撲撲亂飛;一會兒四蹄朝天遍地打滾,不惜自己細綢緞般閃光的皮毛沾滿草屑;一會兒用尾巴搔搔夥伴的耳朵,把人家弄醒又趕快逃開;一會兒又挺著一對剛剛拱出頭皮的嫩角向前衝刺,把一棵樹丫巴叉的老樹當做了假想的敵人。

在遠遠的那片樹蔭里,它的媽媽——一頭大犄角的白母牛也沒睡著,它靜靜地臥在地上,伸出多刺的長舌,津津有味地舔著自己寬大的鼻孔,一條尾巴悠閒地驅趕著蒼蠅。雖然是頭牲畜,可也像天底下所有的媽媽那樣,深深愛著自己的孩子,看著頑皮淘氣的小白牛犢,溫柔的大眼睛裡流露著母親的慈愛和寬厚。

太陽火辣辣地照著,山坡上出奇的靜,靜得能夠聽見螞蚱蹦腿的聲音。誰知,一會兒就起了變化:樹林裡忽然颳起一陣風,風裡夾著股難聞的騷臭味。午睡的牛們一起騰身站起,豎直耳朵,眼睛裡閃出了驚惶和恐懼。憑著動物特殊的本能,它們感到有危險迫近了身邊。

啊!一隻花豹在樹林邊上出現。它邁著輕捷的步子,悄沒聲息地向著牛群匍匐前進,那姿態就像一隻準備撲向老鼠的貓。

「噓——噓——噓!」青山老爹吹響了口哨聲。躁動不安的牛群迅速向主人靠攏,背朝里,頭朝外,俯首挺角,組成了一個防禦的堡壘。「哞——哞——」白母牛連聲呼喚著,焦急地跺著前蹄。小白牛卻傻乎乎的,還站在遠遠的草地上,瞪著一雙無邪的大眼睛,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這個不懂事的小淘氣,也許想看清那花里胡哨的是個什麼東西,竟然還懵懵懂懂地迎著花豹走了過去。

小白牛大膽的舉動使花豹愣了一下。它後退兩步,眯起眼睛打量著這個不要命的小傢伙。當它看清對方只不過是頭乳臭未乾的小牛犢時,便大吼一聲,騰空躍起,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一向行動遲緩的白母牛突然變得出奇的敏捷,只見它撒開四蹄,像顆出膛的炮彈飛了出去……

花豹在即將落到小白牛背上的一瞬間,肚子上挨了重重的一擊,兩隻大犄角把它挑出了一丈多遠。白母牛護住自己的孩子,瞪著充血的眼睛,擺開了拼命的架勢。兇猛的花豹惱羞成怒,撇下小白牛,向著母牛發起了猛烈的攻擊。山坡上,一個善良的母親,一個兇殘的敵人,展開了一場你死我活的搏鬥。


花豹圍著母牛兜圈子,企圖從背後來個突然襲擊;母牛則原地打轉,總是把犄角對準了花豹的肚皮。花豹幾次撲上來,母牛幾次把它挑到遠處。花豹得不到便宜,更加狂暴,再一次向著母牛迎面猛撲過來。它揚起前掌在牛眼上一陣亂抓,母牛慘叫一聲,用足全身力氣,一頭把花豹撞下了山坡。花豹摔傷了,趴在地上蠕動著身子,半天沒有站起來。

青山老爹見了,揮舞牛鞭,在牛群屁股上一陣亂打,十幾頭牛哞哞叫著向坡下衝去。花豹見勢不妙,掙紮起身,一頭鑽進樹林溜了。

可是,白母牛的眼睛被花豹抓瞎,從此沒法為人們下地幹活了。生產隊長不顧青山老爹的反對,決定宰殺白母牛給社員吃牛肉「改善生活」。

這天一早,他帶著兩個幫手來到牲口棚,用繩子套住白母牛腿腳,然後五花大綁掀翻在地,準備宰殺。小白牛一見他們帶著明晃晃的宰牛刀,似乎明白了一切。它悲哀地叫著,緊緊依偎在媽媽身邊,全身掠過一陣陣驚恐的顫慄。白母牛雖然兩眼一片漆黑,但從小白牛悲哀的聲音里,預感到了不幸。它扯直嗓子,發出一陣絕望的悲鳴。母牛嗷嗷地哼,小牛哞哞地叫,母子倆生離死別的慘景使青山老爹不忍心看下去,一個人端著竹煙筒蹲到了大門外。

隊長扳住牛頭,就要操刀宰殺,這才發現帶來的宰牛刀不見了。「剛才放在這兒的,」一個幫手說,「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呢?」「怕是這牛犢捨不得媽死,藏起來囉!」另一個幫手開玩笑說。隊長半信半疑地說:「把小白牛轟起來瞧瞧!」

一個幫手上前扯住韁繩,牛鼻子都拉出了血,小白牛臥在地上不動。另一個幫手揮起鞭子狠狠抽打,鞭子都打斷了,小白牛還是不起。於是,三個人一齊動手,把小白牛翻了個身。他們驚奇地發現,那把明晃晃的宰牛刀果然壓在小白牛肚子底下!

兩個幫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這事有點蹊蹺。隊長卻說「別信邪」,還是舉起刀子架到白母牛脖子上。

小白牛的哀嚎變成了亂吼,一向柔順善良的大眼睛裡充滿血絲,露出了野獸才有的兇狠的光芒。它暴跳著,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發瘋般猛衝過去,揚起那尚未長全的嫩角,一頭把隊長撞了個腳朝天。


隊長摸著摔痛了的屁股,破口大罵:「小心連你也宰了!」不過罵歸罵,隊長對小白牛這股虎勁兒卻打心眼裡喜歡。他揪住韁繩,把小白牛牽去拴在樁上,伸手在那白緞子般油光閃亮的牛背上捋了一把,笑嘻嘻地說:「不錯,長大肯定是塊好料!」小白牛卻不領這份情,它避開隊長那撫愛的手,仍然是又跳又叫,牙齒把縕繩咬得格格響。

隊長又一次對白母牛舉起了刀。小白牛猛地掙豁了鼻子,一頭衝到他面前。隊長以為小白牛又要來撞他,正要避身躲讓,沒想到小白牛卻前腿一屈,叭嗒一聲跪下了,兩滴晶瑩的淚水從那明亮的大眼睛裡滾了出來。

隊長的手發抖了,兩個幫手眼裡也閃出了淚花。他們說道:「隊長,看這小東西怪可憐的。算了吧!」「瞎母牛不能駕犁拉車,讓它到碾房推磨去!」門外的老飼養員也一陣風似的沖了進來,一把抓住隊長拿刀的手,聲音發顫地說:「隊長,要我老漢也給你跪下麼……」

「噹啷」一聲,隊長手裡的宰牛刀落到了地上。瞎母牛腳上的繩索被解開了。小白牛親昵地舔著青山老爹的手,這是它表示愛的唯一方式。

一轉眼三年過去了,小白牛長成了一頭雄壯的大牯牛,四條腿如同四根房柱,那身子就像一堵牆。隊長果然有眼力,小白牛是塊好料!駕轅拉車,它勝過兩匹大騾子,型田耙地,抵得上一台拖拉機!

瞎母牛在磨房服了三年苦役,每天拉著沉重的碾子,走在那沒有盡頭的磨道上。過度的勞累使它變得瘦骨稜稜,皺巴巴的皮下有幾根肋骨也看得清清楚楚。潰爛的雙眼流著淌不盡的黃水,大堆的眼屎招來成群的蒼蠅。然而小白牛一點也不嫌棄它年老體衰的瞎媽媽。每天收工從碾房門前經過,它總要停下來,扯起嗓子一陣呼喚,直到有人把瞎母牛牽出來,將韁繩系在它尾巴上,它才引著媽媽一起走回牲口棚。母子倆同站一個槽頭,它總是把嫩草細料拱到母牛面前,要等媽媽吃飽了才動嘴。更難得的是它不嫌髒,不嫌臭,常常伸出舌頭去舔拭母牛那雙眼睛,也許是想解除媽媽的痛苦,甚至是盼望著瞎媽媽重見光明。

再說那隻花豹,三年來仍然活動在這一帶山林中,偶爾還竄到寨子裡偷豬叼羊,傷害家畜。

一個寧靜的夜晚,花豹竄到了牲口棚外,一雙利爪抓撓著門。正在用犄角替媽媽搔癢的小白牛猛地騰身站起,兩隻耳朵獵犬般豎了起來。棚里的性口也都停止了嚼料,此起彼伏地發出了驚恐的叫聲。青山老爹這天正好喝多了酒,睡得沉沉的。

圍牆坍塌的缺口處露出一雙綠瑩瑩的眼睛,緊接著一條黑影躍上了牆頭——正是那花豹!朗朗月光下,能見它皮毛上印滿了一圈圈黑色的金錢紋。它像一隻碩大無比的貓,沿牆邁著輕巧的步子,貪婪的目光,窺視著已失去自衛能力的瞎母牛。

牛棚里反倒安靜了。花豹的威風鎮住了所有的牲口,它們再不敢亂喊亂叫,只是三個一群五個一堆地擠縮在角落裡發抖。瞎母牛焦躁地挪動四蹄原地打轉,仿佛一隻沒頭的蒼蠅。小白牛卻毫無懼色,為了護衛它的瞎媽媽,挺身而出,獨自衝到圍牆下,虎視眈眈地緊盯著準備逾牆而入的強盜。

花豹在牆頭上徘徊,小白牛在牆腳下巡邏,兩個冤家對頭這麼一上一下對峙著,足有好一會兒工夫。那花豹已有幾天沒吃到食物,癟塌塌的肚皮隨著呼吸一起一伏,兇殘的本性,飢饞的煎熬,驅使它凌空一躍,居高臨下向小白牛飛撲過來。與此同時,小白牛猛然前蹄離地,後腿直立,挺著兩隻又尖又長的犄角迎了上去……說時遲,那時快,「嚓」的一聲,花豹腳沒沾地就被一對牛角釘在了土牆上。

都說豹子天生的銅頭鐵尾豆腐腰,這話一點不假。花豹被頂住肚子,就像毒蛇被掐住了「七寸」。只見它四條腿在空中亂抓亂舞,那樣子恰如一個溺水的人拼命想浮上水面,作著徒然的掙扎。花豹的前爪在牛脖子上一陣亂抓,小白牛頓時感到撕裂的劇痛,但它毫不退縮,相反把犄角愈抵愈緊。花豹的身子痙攣著,發出了幾聲骨骼斷裂的脆響。

大約一個鐘頭後,花豹不再動彈了,四條腿軟軟地垂下來,兩隻眼睛突出了眼眶,一條舌頭伸出老長,那樣子活像個吊死鬼。小白牛也已精疲力竭,脖頸被抓得稀爛,血水順著兩條前腿往下流淌,在腳下匯成了殷紅的一攤。它幾次要癱倒下去,但只要犄角一松,花豹就往下滑墜。它怕敵人襲擊瞎媽媽,於是又使盡全身餘力,拼命頂住,頂住……

天亮的時候,瞎母牛淒涼的悲鳴喚醒了老飼養員。他第一個看見了牆腳下那壯烈的場面。牛角寨的男女老少也都聞訊趕來,人們一片讚嘆惋惜聲。這一回,隊長再沒提那「改善生活」的話兒,他眼圈兒紅紅的,招呼幾個小伙子,抬起已經僵硬了的小白牛的屍體,向著寨東頭的墳地走去。全寨人默默地跟在後面,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一種莊嚴的神色。

瞎母牛從此不飲不食,沒過幾天也死了。寨里人將它們「母子」合葬在一個墳墓里,並在墳前立了塊石碑,由寨里最好的石匠刻寫碑文,簡要地記載了這個動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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