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深處好人家——(小說十三)

清言清情 發佈 2022-05-14T20:20:18.649177+00:00

戈壁灘上的蝎虎子「哧溜——哧溜」地從石頭縫裡鑽出來,坐在狼皮石上賞著日出。灘上的芨芨草愈發的蔥綠,就連駱駝刺,紅柳墩都顯得鬱鬱蔥蔥,充滿了無限的生機。

太陽從東方升起來了,萬丈金光將茫茫戈壁籠罩得金碧輝煌。戈壁灘上的蝎虎子「哧溜——哧溜」地從石頭縫裡鑽出來,坐在狼皮石上賞著日出。刺蝟索性把身上的尖刺扎在砂石里,露出柔軟的肚皮曬著溫暖的太陽。灘上的芨芨草愈發的蔥綠,就連駱駝刺,紅柳墩都顯得鬱鬱蔥蔥,充滿了無限的生機。

多麼美好的一天啊!

鳳英和玉忠手牽著手,行走在這片獨有的戈壁灘上,呼吸著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新鮮空氣,空氣中含著芨芨草和沙棗花的香味,陽光暖暖的照在倆個孩子的身上。

一夜之間,鳳英和玉忠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上都好像經歷了上蒼的洗禮一般。此番歸來,他們都長大了。

走過了紅山根,走過了戈壁灘,走過了金塔縣城,來到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崔家莊子。人還未走近,就聽到莊子裡早已經鬧哄哄的,隱隱約約傳來女人哭泣的聲音:灘上那麼冷,一晚上了兩個娃娃也不知道咋樣了,會不會凍壞了?……一個丟了也就罷了,另外一個也跟著跑了。……莊子裡玉忠的父親低著頭「吧嗒——吧嗒」地抽著旱菸,兩隻熬紅了的眼睛就像老狼的眼睛一樣充滿了殺氣。他把旱菸管子拿起來在磨盤上敲打了敲打說「今天莊子上的男人們全部把手頭的活放下,一定要把兩個娃娃給找到。」平日裡沉默寡言的戈壁灘漢子,聽到命令之後,立即就像狼群一樣處於備戰狀態,隨時準備出發。

後院裡的柴門「吱——吱——吱」地響著,只見一位七十多歲的老漢,佝僂著腰,一步一步地挪到了院子中央。「去找玉忠娃的時候,別忘了把這隻鷹帶上。這隻鷹可是玉忠娃熬的,已經都快大半年了,讓它也出去歷練歷練,去尋找它的小東家吧。」玉忠的父親走上前去,扶著這位被歲月磨礪過的風霜老人。「老金爺,你咋來了?」「前院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我能不出來看看嗎?玉忠娃和鳳英娃不會有事的,放心吧。畢竟這是在灘上,除非是遇到狼……」老金爺說完之後,拄著那根如龍頭般威嚴的沙棗木拐杖,坐在磨盤上。在他的肩頭是那隻如墨色般黑亮的老鷹。只見這隻老鷹安安靜靜地盤踞在老金爺的肩膀上,一雙機警的圓眼睛掃視著莊子裡所有的人。

突然之間,老鷹像是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從老金爺的肩膀上「嗖——」的一聲就沖入了雲霄。莊子裡的人眼瞅著老鷹飛走了,十幾雙眼睛直溜溜地注視著湛藍湛藍的天空,那裡空無一物,寧靜得如一汪秋水。老金爺看到老鷹飛走了,淡淡地說「現在正是農忙的時候,大傢伙都散了吧,玉忠娃回來了。」說完之後拄著那隻沙棗木的拐杖,佝僂著身子向後院走去。玉忠的父親半晌才緩過勁來說「老金爺,玉忠什麼時候學會了熬鷹?」老金爺的腳步沒有停留,只是從後院的拐彎處傳來雄渾的聲音「玉忠娃不僅僅是灘上的狼,更是灘上的雄鷹啊!」

玉忠的父親聽到這句話時,心裡感到欣慰極了。都說「老金爺」是灘上的神人,從來不涉足莊子裡的事,這次竟然為了玉忠前來,那就是真的了。玉忠的父親對聚集的人群揮了揮手說「聽金爺的,大傢伙忙去吧。」說完之後繼續將自己的旱菸袋子點著,坐在磨盤上「吧嗒——吧嗒」地抽著。他一想起老金爺的話,心裡就覺得美滋滋的。鳳英的母親和玉忠的母親依舊是踮著小腳,抹著眼淚。玉忠的母親說道「玉忠連家門都沒進,咋就不找了呢?」玉忠的父親說「倆娃娃就在回來的路上,不用擔心,老金爺說找著了就找著了。」鳳英的母親怔怔地注視著湛藍色的天空說「就靠那隻黑老鷹嗎?」

於是三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似乎都不大懂是什麼意思。過了一會兒玉忠的父親說「娃娃啥時候學會了熬鷹,你都不知道。」玉忠的母親則笑著說「灘里的娃子們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喜歡啥就自個摸索去了,難怪這半年他老往後院跑呢。」說完三人又都看向了湛藍色的天空。

天空是倒過來的海,比海更遼闊的是人心,戈壁灘上的人們打小就生活在這塊貧瘠的土地上,所以貧窮對於他們來說早已經稀鬆平常了,倒是人心則被磨練的愈加的純粹。

湛藍色的天空中響起一聲響徹雲霄的鳴叫,玉忠抬起頭,看到天邊有一個極小極小的黑點以極快的速度朝自己飛來。玉忠高興地叫到「是黑子,是黑子。」玉忠將手指放在口中,也發出了獨特的「胡哨」聲,那黑點在半空中劃了一個優雅的弧形,朝著玉忠俯衝下來。鳳英看到眼前神奇的一幕,覺得一切都充滿了神秘的力量。黑子依舊像盤踞在老金爺的肩膀上一樣盤踞在玉忠的肩膀上,「咕——咕——咕」地像是在訴說著什麼。玉忠用手撫摸著那對黑的發亮的羽毛,開心地對鳳英說「這是我的秘密武器——黑子,連我爹和娘都不知道。」

鳳英目睹著眼前的這隻雄鷹,很震撼。從出生起,她就註定是個不俗的孩子。莊子裡的老黃牛,灰色的驢子 ,還有成群的羊,包括家裡跑來跑去的那些雞還有狗對她都是充滿了愛意的,但凡是小動物老遠見到她都會發出特有的聲音。鳳英喜歡照顧家裡的那些牲畜,也喜歡和它們說說話,只是那時的自己對這些牲畜們僅僅是感激,感激它們出大力氣把戈壁灘上的大石頭,小石頭給挪開,感激它們出大力氣犁地,耙地,還有打麥子。至於家裡的雞呀,狗呀,羊呀,豬呀啥的,她都是以悲憫的心態來對待它們。雖然鳳英從不殺生,可是每次見到父親拿著那把明晃晃的彎刀一刀一刀捅向它們的時候,鳳英就能感受到是自己在流血。以前她不懂經文,無法為那些死去的畜牲超度,如今她懂了,也就懂得了更深層次的慈悲。

鳳英問「我可以摸摸它嗎?」玉忠說「當然可以。」鳳英用她那柔軟的小手,輕輕地撫摸著老鷹黑色的翅膀,她感受到的不僅僅是光滑,更多的是心臟在跳動,生命在跳動。她用那雙琥珀色的杏核眼睛注視著眼前這雙滾圓滾圓的大眼睛,那裡的世界清澈,透明,純粹。那裡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牽引著她,無邊無際,浩如天際。

鳳英注視著老鷹,老鷹注視著鳳英。像是在進行靈魂的交流,又像是在進行靜默中的對決。鳳英的腦海中逐漸浮現出了昨夜的經文,那是一種很古老的文字符號,自己不懂其中的含義,只是忍不住低聲地吟唱起來。

玉忠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低著頭,默默地看著這一切。鳳英的母親遠遠地似乎聽到老鷹的鳴叫,朝著莊子的大門走來。玉忠的父親攙著自己的妻子,也朝著莊子的大門走來。他們遠遠地看到兩個孩子在莊子門外面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裡。黑子盤踞在玉忠的肩膀上,鳳英注視著黑子,玉忠低頭沉默著。玉忠的父母帶著滿肚子的疑問,莫名其妙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難道什麼也不是,或者他們是感到膽怯了不敢進家門,為什麼倆人像悶葫蘆一樣一言不發。

沒關係,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玉忠的父親高興地說「這不,倆娃娃都全全呼呼地回來了。」鳳英的母親和大伯母低頭默念著「阿彌陀佛,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玉忠聽到父母的說話聲,抬起頭,眼中蓄滿了淚水。玉忠的父親走過去撫摸著兒子的腦袋和藹地說道「灘上的狼從來都不會流眼淚,更何況你是我的兒子,更不能流眼淚。」玉忠聽完後,使勁地把眼淚往肚子裡咽了咽說「嗯嗯,男子漢流血不流淚。爹我把姐姐找回來了。」

玉忠的父親走過去,將鳳英抱起來,說「孩子讓你受委屈了。」鳳英說「大伯,我哪裡都沒去,我就在寺廟裡。」「這樣啊。只要不亂跑就行。」鳳英真心實意地對大伯說「大伯,我在寺廟裡學會了誦經。我唱給你和大伯母還有娘一起聽。」

說完之後,大手牽著小手,小手牽著大手。大腳邁著大的步伐,小腳邁著小的步伐。戈壁灘湛藍的天空下響起一種古老而神秘的誦經聲,那是鳳英在虔誠的吟誦。

他們真的很快就忘了,忘了在金塔縣城的金塔寺中曾發生過這樣一段故事。五月的沙棗花香透了半個戈壁灘,老杏樹上的青杏從翠綠的杏樹葉下探出了小腦袋,就連黑子也是仰天長嘯,沖入了雲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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