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太絕色》精彩短篇古言 虐 不狗血傻白甜 大女主 已完結 超好看

稚味安然 發佈 2022-05-20T11:34:37.616610+00:00

一睜眼就聽到小姑娘的哭哭啼啼,我不反對女人哭,畢竟哭泣有時可以發泄情緒阻止乳腺增生,但是我反對女人對著我耳朵哭,尤其是在我還虛弱的時候對著我耳朵哭。

我是一個側妃。

人剛穿越,在南朝靖王府後院。

一睜眼就聽到小姑娘的哭哭啼啼,我不反對女人哭,畢竟哭泣有時可以發泄情緒阻止乳腺增生,但是我反對女人對著我耳朵哭,尤其是在我還虛弱的時候對著我耳朵哭。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我霍然睜眼,翻身起來一巴掌拍在床沿上,「有完沒完!我還沒死呢!你號什麼喪?」

小丫頭被嚇著了,瞪大了圓圓的眼睛看著我。

【大女主文,已完結,且看寡妃廢后如何走上權力巔峰~】

我見眼前這個丫頭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圓圓的臉、圓圓的眼、圓圓的腦殼、圓圓的下巴,圓圓的雙丫髻上掛著兩個圓圓的白色毛球,圓圓的鼻頭一吸一吸,敦厚圓潤的上下嘴唇此時張成圓圓的形狀。

這孩子是被人用圓規畫出來的嗎?

看著她一副懵逼的樣子,我心裡暗罵自己脾氣急,這小孩才初中年紀,能懂什麼,自己家主子倒下了,一時慌亂哭泣也情有可原,郭嬌嬌啊郭嬌嬌,你嚇唬她幹嗎!

我趕緊扯出一個笑臉,摸了摸小丫頭的臉,原主的記憶湧上心頭,這孩子好像是叫思思?

「思思,你別哭啊,我沒事的,你出去囑咐小廚房給我做點東西吃,我餓了。」我和顏悅色地說。

「主兒,我這就去給您拿。」思思見我醒了,一臉欣喜,飛快地掀了帘子往外頭跑。

「思思慢點兒,別摔著。」我見她如此匆忙,趕緊在後面喊了一句。

「知道了,主兒。」思思一邊跑一邊回答。

等思思走遠了,我趕緊披上衣服坐在梳妝檯前,梳理原主的記憶。

原主出身不算太高也不算太低,樣貌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壞,父親是四品文官。原主性格比較急躁嬌氣,但是為人不壞,及笄之後去參加選秀,被先帝指給了靖王做側妃。

靖王是個厚道人,為人和氣性格簡樸,也不善言辭,府內原有一正妃和兩個夫人,先帝覺得他府里清冷便將原主賜給他,靖王也沒多說什麼,用一頂花轎把原主從側門抬回去了。

原主一開始以為天家難處,處下來卻發現靖王府的日子不錯。靖王是王爺有食邑,不算太缺錢,對自己的女人出手也大方,雖然不擅長言辭,但是處事比較公正。

什麼人娶什么女,靖王不錯,王妃楚弄玉也是個正兒八經的古代大家閨秀,出身二品武將家裡,是個和善的人,除了寫得一手漂亮字之外,還擅長做女紅,經常繡了東西送人。

兩個夫人,一個是二品文官的庶長女,叫陸孤月,文采出眾,靖王的書房就是她負責打理的;另一個是御醫之女,叫俞當歸,俏皮活潑,和原主關係是最好的。

原主進了王府,就成了眾人眼裡的寶,她年紀比較小,比王府里的人小五六歲,大家都把她當妹妹來看待,靖王處事比較公正,後院的女人也各有各的事情做,而且都不是什么小心眼的壞人,因此府中也沒有那麼多的骯髒破事。

本來是和和美美的一生,卻隨著靖王出征戰死而全部變了。

百年前還是部落的草原遊牧民族被統一後,逐發展強盛,有了南下之心,南朝出兵討伐,卻因為總指揮官的失誤而喪失了優勢,最後被北朝人在龍陌原上圍而殲之,五路大軍逃回來的只有一萬多人,靖王也在那一戰中戰死。

靖王沒了,王府沒落了並不可怕,沒了皇家賞賜和封地,幾個女子相互扶持,靠娘家和宗室補貼也可以活下去。可是距離龍陌原之戰不到七年,北朝蠻人的兵鋒又直指帝都,而此時南朝,已經完全沒有了抵抗之力。

帝都陷落,幾個女子落入北朝蠻人手裡。

綾羅破碎,金釵喋血,玉環碎地。

陸孤月最為貌美也最為清高,為了不被凌辱,在蠻人舉行宴席勒令她跳舞的時候,趁機抽出刀來,殺一人後當場自盡,屍身被蠻族人餵了狗。

原主和正妃楚弄玉以及俞當歸被沒入浣衣院為軍妓,楚弄玉年紀最大,一直護著原主和俞當歸,為此觸怒了蠻族人,被砍斷了手,雖然有俞當歸盡力救治,但是浣衣院缺醫少藥,最後楚弄玉仍因大出血不治而死。

俞當歸和原主運氣比較好,兩個人都被北朝的樞密副使看上,被雙雙帶回去做妾。北地苦寒,兩人又是奴隸出身的賤妾,在後院時常缺衣少食,又兼之水土不服,不知吃了多少苦頭。

俞當歸在破舊的房間裡發著高燒,無論原主怎麼反覆為她融化雪水物理降溫,她也沒有撐過那個寒冷的北國冬夜。

原主一直想要活下去回到南國,因此一直苟且偷生,可是即使是僅僅想要活下去,老天爺也沒有遂原主的心願。樞密副使死後,按照北朝風俗,原主這種賤妾是要殉葬的,原主不願意,拼死掙扎打翻了毒酒,卻被抓了起來,亂棍打死。

直到死,她也沒能再回到她心心念念的家鄉。

「我只道一生鐵富貴鑄定,又誰知人生數頃刻分明。想當年我也曾撒嬌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塵。」

看著鏡子裡的年輕女孩,感受著原主的怨念,我胸口一悶,拍了拍胸口,我默默地在心裡說:「放心好了,我既然來了,一定會為你護住三個漂亮姐姐的,絕對不會讓你和她們過前世那種生不如死的日子。」

剛剛發完誓,胸口就不再鈍鈍地疼了,我嘆了一口氣,拿起梳子,不算太熟練地綰了一個髮髻,開始系衣服帶子。

穿來得不是時候啊,前線大敗,這會兒靖王的棺木已經在運回王府的路上了。

王府上下估計明天就能接到消息了。

還有不到七年……還有不到七年北朝的蠻族就打過來了,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思思很快端過來了瘦肉鹹粥,我也顧不上燙,胡亂吹了吹,幾口喝乾淨了,朝著王府正院走去。

先把靖王戰死的事情處理完再說吧。

思思追上來,給我披上大氅,「主兒,小心著涼。」

我反手抓住她的手,「帶路,我要去正妃那裡。」

不等婢女通報,我就闖進了正妃楚弄玉的屋裡。

榻上繡花的人聞聲抬頭,她生了一雙宜嗔宜喜的妙目,白皙鵝蛋臉上泛著微微紅暈,素色紗衫極薄,隱隱約約透出正紅色主腰,藏藍羅裙裙角墜了同色碎水晶,烏髮上別著一支純金鳳簪。

見是我,楚弄玉連忙放下手裡的繃子,招手喚我,「嬌嬌,餓不餓?我囑咐小廚房給你留了荷花酥。」

我定定地看著她的手,一步一步挪到了她面前。

就是這雙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在浣衣院裡替原主和俞當歸包攬了不少髒活累活,在深夜裡給因為驚惶而連連噩夢的原主和俞當歸掖被角。

也是她,攔下想要拖走俞當歸和原主的北朝士兵,聲音平靜地表示用自己替她們。

等她再回來,是被門板抬回來的,原主看到她的第一時間就尖叫一聲撲了過去,「王妃,王妃,你的手,你的手……」

俞當歸也看著楚弄玉被布條草草包紮的血淋淋的雙腕,倒退兩步,一陣眩暈。

楚弄玉替她們到北朝露天宴席上奏琴,恰好北朝的上柱國不花刺路過宴席,誇讚了一句,「琴曲不錯,但是最美的還是奏琴的手。」

於是那群蠻子把她的手砍了,裝在金漆盤子裡呈給了不花刺。

俞當歸面無表情地丟下原主和昏迷不醒的楚弄玉,去軍醫帳中用自己換了藥材,帶著一身青紫匆匆回來,熬藥給她敷上,可是楚弄玉還是沒有再醒過來。

原主對她最後的記憶就是一副裹起來的草蓆,還有那光禿禿的手腕。

誰知她金尊玉貴,最後卻如殘枝敗葉。

我望著楚弄玉如今完好無損的手,強行扯出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哪怕我只是個局外人,因為原主的怨念而來,也對眼前漂亮姐姐最後的結局心生不平。

一把拉過楚弄玉的手,我聲音變得無比凝重,「王妃,將兩位夫人也叫過來吧,我有事宣布。」

楚弄玉眼神里閃過一絲疑惑,但還是吩咐婢女把另外兩個人叫了過來。

先到的是離楚弄玉院子最近的陸孤月,她正巧在靖王書房裡整理文書,聽到王妃傳喚就過來了,沖我和楚弄玉行完禮後,就落落大方地在側座坐下了。

我打量著她,她比我和楚弄玉要高一些,身姿挺拔如竹,清水臉盤兒不施脂粉,肌膚色澤也如月夜下的新雪一般白,眉枝細長,雙眸如水卻帶著三分冷意,烏髮用一支竹子造型的銀釵盤起,淺紫色裙擺上,一枝金色梅花熠熠生輝。

我和楚弄玉也都算是美女,只是在這種頂尖白月光長相下,卻被襯得失了三分顏色。

人如其名,想來眾星捧月,捧的該是這彎朗朗孤月。

她落了座,見我和楚弄玉都沒有繼續說話,極為聰明地沒有開口詢問什麼,安靜地望著門口,等待俞當歸過來。

俞當歸還在小廚房忙著做藥膳,聽到王妃傳喚,匆忙跑了過來。我打量著她,為了幹活,她的頭髮用一根紅髮帶束了起來,眉眼飛揚,睫毛又黑又長,腰間掛著一個繡著芍藥的白色香囊,帶著股子藥味,整個人看上去就是個爽利人兒。

見我打量著她,她皺眉上來攥住我的手腕寸關尺,摸了摸我的脈搏,說:「好啊,郭嬌嬌,虧我聽說你無緣無故暈倒了,跑到小廚房給你親手熬藥膳,你竟然騙我!一點事兒沒有,你裝什麼病?今天要是說不出來個一二三四,我可不饒你。」

我看著她俏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想起她臨死前一度高燒到胡言亂語,最後卻迴光返照,死死地抓住原主的手,囑咐原主好好活下去。

我既然來了這個時代,就一定會改變你們的命運。

我抿住下唇,「我剛剛聽到了一個消息,過於驚懼,這才導致自己暈厥過去了。」

三人齊齊看我,我做出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帝都里有人見過,前線潰敗的逃兵,說是龍陌原一戰輸了,王爺,王爺他戰死了!」

最後一句已然是帶了哭腔。

楚弄玉手裡的茶碗掉在了地上,她眼前一黑,身子後仰,倒在了榻上,俞當歸被這個消息震驚得回不了神,見楚弄玉倒下才驚呼一聲,趕緊去扶住她,從懷裡掏出一塊硝石在虎口處抹了兩把,掐楚弄玉的人中。

陸孤月也霍然站起,上前一步,拉住我的袖口追問道:「嬌嬌,你這消息是從哪兒來的?可是真的?」

我低著眼睛,「是王爺身邊的太監小秋子出去為府中採買的時候聽說的。」

陸孤月長眉一挑,聞言挑了門帘,吩咐外面的侍衛,「去把小秋子叫過來問清楚。」

不一會兒,侍衛在廊下回話,「奴才們在後院二門處抓到了小秋子,他正換了衣服帶著包袱想跑,被奴才們抓回來了。」

此時楚弄玉已經醒來,聽到侍衛們的匯報怒不可遏,非要親自審問小秋子,俞當歸和楚弄玉身邊的王嬤嬤一左一右地攙扶著她,我和陸孤月跟在她們身後,也來到了院子裡。

那小太監看上去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被五花大綁地扔在院子裡,此時正不斷掙扎著,一邊掙扎著一邊告饒,「王妃,王妃,奴才一時鬼迷心竅,聽說王爺戰死,這才動了歪心思,奴才不敢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楚弄玉還沒有開口,我身邊的另一個婢女瑤瑤跑了過來,撲通一聲跪在楚弄玉面前,悽厲地喊道:「你這賤奴才,是你害了王爺,害了王妃,害了主兒!」

喊完還沒等小秋子說話,就左右開弓地給了他幾個大耳光,「你是北朝細作!是你把王爺的布防圖偷偷記在了心裡,默畫下來傳給了蠻子們!你也壓根不是一時鬼迷心竅!你是完成了任務,想要逃回北朝!」

瑤瑤連珠炮一樣地喊完,院子裡頓時一片死寂,小秋子的臉迅速腫了起來,他嗚嗚地想要辯解,卻說不出話來。

楚弄玉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瑤瑤,這是真的嗎?」

瑤瑤叩頭,順便趁著彎腰的時候,把手中藏著扇人的小木板偷偷塞到懷裡,「千真萬確,他今日就知道了王爺戰死的消息,在王府里到處說嘴,搞得人心惶惶,想要趁機逃跑!奴婢不信他是出去採買時聽到的,王府慣例,採買的對象都是些農戶,這些人怎麼會知道龍陌原大敗,王爺戰死?」

「於是奴婢偷偷跟著他,卻發現他與一個黑衣人在花園裡交談。他問黑衣人靖王是不是真的戰死了。黑衣人說千真萬確,讓他趕緊偷幾樣貴重的細軟,要帶他回北朝。」瑤瑤聲音清脆,口齒伶俐地說起花園裡的場景,「奴婢看著小秋子把黑衣人從二門那邊送出了王府,正想著偷溜回來稟報王妃和主兒,他就被侍衛們抓了,奴婢是女子,跟不上侍衛們,這才回來得晚了。」

瑤瑤幹得漂亮,時間、地點、人物、起因、經過、結果,全都對上了,連自己為啥後腳跟著過來的理由都圓上了,回去我一定賞她一把金瓜子。

陸孤月眉頭緊皺,「王妃,北朝信奉火神,軍中細作肩膀上根據級別不同,文著不同的火焰……」

她還沒說完,楚弄玉身邊的王嬤嬤就一把扯開了小秋子的衣襟,肩膀上確實有一個紅色的火焰紋路,王嬤嬤吐了幾口唾沫在手指上,用力擦了擦,火焰紋路並沒有掉。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

楚弄玉難得發怒一次,漲紅了臉,「是你害了王爺!你這個背主的奴才!來人啊,把他扭送到皇上面前發落!就說抓到了北朝探子!」

「王妃,不可。」陸孤月抬手阻止了楚弄玉,「倘若這人所言屬實,那麼決不能扭送到皇上面前。龍陌原大敗的源頭,絕對不能是靖王府流傳出去的布防圖。一旦把這人交出去,靖王丟了布防圖的事情,可就瞞不住了,天下人都會罵王爺失責,罵王妃治理後院無能。」

「王妃,封了在場所有人的口,直接杖斃他吧,對外只說他偷了王府的錢財。另外嚴禁府中下人與外人交接,暫停對外採買,缺什麼讓附近農戶送到角門。」我看到楚弄玉揮了揮手,趕緊示意侍衛們把小秋子拖出去杖斃。

俞當歸連忙把楚弄玉扶回去了,陸孤月跟著進了房間,我行了個禮,帶著哭腔,「南國慣例,皇室親王一旦去世,封地會被收回,如今王爺戰死,我們沒了封地,就沒了收入,這可如何是好?」

踢皮球是我的專長,拋給她們三人一個現實問題,我咬著牙說:「我要去看著這個狗奴才死,姐姐們稍等。」然後拖著瑤瑤,去前院看行刑了。

走在去前院的花廊里,我悄悄對瑤瑤招招手,她會意上前一步。

我笑著塞給她一把金瓜子,「戲唱得不錯,賞。」

瑤瑤飛快地掏出胸口的小木牌往草叢裡一丟,然後把金瓜子藏在自己胸前的暗兜里,「主兒,你怎麼知道他真是北朝細作的?」

我笑了笑沒說話,在原主的前世,靖王戰死的邸報到府里之前,這個小秋子就已經跑了,後來王府諸女被擄到了北朝大營,竟然發現他憑藉著出賣靖王,已然成了北朝軍中副五品武將。

他因著在靖王府里潛伏的原因,成了個沒根的東西,無法行男女之事,性子越發暴虐,凌辱原先王府里的女子,原主和王府的貴女們都是供給北朝貴族的,他無法沾手,就跑到浣衣院的外院裡侮辱王府原先的婢女,原主身邊的瑤瑤,在浣衣院外院懷了孕,他竟然與其他北朝官僚打賭瑤瑤懷的是男是女,將瑤瑤肚子裡的孩子剖了出來……

正想著,我已經帶著瑤瑤來到了前院,侍衛們見是我來了,停了荊杖,看著下半身被打到血肉模糊、昏死過去的小秋子,我皺了皺眉,「你們先下去吧。」

侍衛們都下去了,我看著瑤瑤,「剛剛囑咐你去小廚房裡拿的鹽巴呢?」

瑤瑤為人機靈,極為會看眼色,用不著我吩咐,就掏出鹽巴,細細地抹在小秋子身上的傷口處,疼得他又醒了過來。

我俯視著他,「本側妃心地善良,不忍心你被生生打死,就這樣吧。不過這天氣熱,你被打成這樣,萬一生了蛆也髒兮兮得噁心人,我會讓瑤瑤每天早、中、晚三次給你傷口上抹鹽巴,防止你的肉發爛。」

瑤瑤衝著我行了個禮,把我的囑咐轉達給了侍衛們,又跟我往後院走。

我邊走邊問她,「是不是覺得我做事太過?」

瑤瑤撇撇嘴,不以為意,「要是奴婢的夫君被奸人陷害致死,奴婢定要剝了奸人的皮,何況王爺對下人寬厚,被這個小人害死,連奴婢也看不下去。」

挺好,這孩子不但口齒伶俐,邏輯自洽,心理素質極高,為人還挺上道,升職吧,「以後思思負責打理我的內務,我去外面行走各處時,你跟著我。」

瑤瑤有些高興地沖我行了個禮,想了想靖王剛戰死,又把臉上的欣喜收了,嚴肅地苦大仇深地擺著臉跟我回了後院。

剛回到後院,陸孤月就問:「黑衣人抓到沒有?」

抓到什麼啊,那是瑤瑤編出來的,我只是搖了搖頭,「沒有,小秋子打了個半死都沒有招供,我已經下令讓人把他挪到雜物間等死了。」

然後問楚弄玉,「王妃,現如今的情況,您想怎麼辦?」

楚弄玉此時眼眶裡還含著淚,咬牙說:「我進宮,去向皇上哭窮,預支靖王府封地十年的稅賦。」

我眉毛一挑,楚弄玉、陸孤月都是聰明人,眼下回過神來了,自然要趁著宗室在收回封地之前要錢了。

「王妃,等我收拾一下,和你一起進宮。」我在王府里品級要高於陸俞二人,可以入宮覲見的。

「好。」楚弄玉去裡間換衣服了。

陸俞二人和我識趣地退下,剛剛走了沒多遠,就聽到一陣壓抑的哭聲。

我嘆了口氣,楚弄玉跟著靖王的時間最久、感情最深,靖王也最敬重她,她愛屋及烏,把側妃和夫人都當成家人,對她們一直很好,哪怕最後淪為戰俘,也堅持保護著幾個妹妹。

無論如何,她是個合格的正妃,王府里上上下下都挑不出她的錯處,最後原主和俞當歸落得這樣下場,也不是她不想保護二人,而是她已經不能再保護二人了。

她時常覺得自己嫁了靖王,遇到幾個不錯的姐妹是件幸運事,殊不知,靖王和幾個女孩遇到了她才是走了八輩子福運。

俞當歸也跟著紅了眼眶,低下頭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陸孤月卻奇異地看了我幾眼,到底是沒說什麼,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2.

思思手巧,梳子沾了點刨花水,三繞兩繞就把我的頭髮梳成了一個高髮髻,戴上花冠,簪上銀釵,看起來還挺像那麼回事。

我勒令思思把院子裡的閒置擺設啥的都拿出王府去當鋪當掉換成金銀,我帶著瑤瑤,跟在楚弄玉後面上了馬車。

一路無話。

皇帝的元後出身於郭家嫡系,是郭將軍的長女,脾氣暴烈,受不得氣,一言不合曾對受寵的張貴妃大打出手,張貴妃逃到皇帝身後,郭元後收手不及時,誤傷皇帝,因此被打入冷宮。

雖然在冷宮裡生下一女,但也無法再討得皇帝歡心了,連帶著公主也被養在冷宮沒有封號,相當於母女二人都被變相囚禁。

原主出身於郭家旁支,嚴格按照輩分算,我應該叫郭廢后一聲堂姑。

不過郭廢后這個人並不簡單,上一世帝都陷落,滿後宮的妃嬪淪為階下囚,只有郭廢后帶著小公主和自己的一個大婢女,在亂軍叢中跑了,不但人跑了,還把內庫里半數值錢的細軟也帶著跑了。

想起前世里,在浣衣院聽說的南邊郭廢后拿著內庫的細軟,打著小公主的名號,招募流民和潰兵,日夜操練,並不斷襲擊北朝,戰果還頗豐盛。

後來郭廢后更是一手推著小公主登基,在江南復國南朝,堅持北伐,打得北朝節節敗退。

可惜因為某些不可抗的外力作用,郭廢后最後還是沒能成功北伐,止步青璧城,臨死前還念著北伐。

我這次進宮的一個目的是除掉一個人,另外一個目的就是一定要去看看郭廢后,倘若能夠抱上她和小公主兩個人的大腿,原主的心願想要完成,就容易得多了。

當今皇后姓李,是皇帝的繼後,是個溫厚之人,可惜龍陌原之戰後,聽聞她的親弟弟也戰死沙場,傷心過度一病不起,最後藥石罔效死在了宮裡。

其實死得早有死得早的好處,倘若她還活著,少不得落到浣衣院裡當軍妓。

我嘆了口氣,百無聊賴地看著李皇后和楚弄玉說話,待了半天實在是待不下去,藉口更衣,想要偷偷溜走。

李皇后無奈地搖搖頭,指著我說,「到底是年輕,嫁了人也是一團孩子氣,坐不住的。」

楚弄玉掩著嘴唇裝笑,也難為她了,新寡還要進宮演戲。

這個時候,一個妃嬪帶著婢女走進了李皇后殿中,向眾人行禮。

她顧盼神飛,身穿一襲墨綠色的衣裙,裙子上繡著大片大片的粉色芍藥花,腰間以鵝黃系帶盈盈一束,愈發顯得她身材纖細,弱不勝衣。

這就是帝都第一美人張貴妃了。她一進來,就襯得所有的鶯鶯燕燕黯然無光,無論是端莊的李皇后,還是淑雅的楚弄玉,都不及她仙人一樣的風姿。

陸孤月已經算是世間少有的美人了,張貴妃竟能硬生生壓她一分。

皇帝不愧是亡國之君,好艷福啊。

因為郭廢后的事情,李皇后是有點兒忌憚她的,連忙免了她的禮,又皺著眉問她:「怎麼不見你身邊的婢女心兒?」

張貴妃眉頭一皺,「偷了我身邊的寶物,已經押到慎刑司里杖斃了。」

李皇后和楚弄玉吃驚地聽著張貴妃抱怨宮婢做事不得力,手腳也不乾淨。

我卻笑嘻嘻地對著眾人施了一禮,示意自己告退去更衣,順便和瑤瑤匯合。

方才就是瑤瑤潛伏在張貴妃宮殿附近的假山後面,故意說了一句話,「貴妃娘娘確實是天下第一美人,可就是腳略大了一分,倒是她身邊的心兒,腳掌纖細,生得玲瓏可愛。」

張貴妃有仙女一樣的容貌,性情卻善妒且刻薄,又愛在宮中養眼線,這話飛速傳到她耳朵里的時候,心兒也就活不太長了。

原主那一世,北朝軍隊押送戰俘回國的時候,有一天大雨如注,不得已帶著幾百個女子在露天紮營,本是逃跑的好機會,戰俘營中的女子們紛紛試圖逃離,甚至楚弄玉帶著王府三人已經冒著雨逃出去半里路了,怎料張貴妃身邊的宮婢心兒,卻因著要向北國人諂媚討好,中途告密,硬生生讓北國士兵們把她們中的大半都抓了回來。

叛徒這種生物古今中外都不得好死,前一世俞當歸恨透了她,在當夜被抓回來之後,就用自己隨身香囊裡帶的毒藥把她毒死了。

可惜為時已晚,北國人經歷了這一出之後,看管戰俘營更緊了,沒有再給諸女任何逃離的機會。

我這初來乍到的可憐側妃,沒有權勢、沒有地位也沒啥話語權,並不方便做大動作,只能先借著貴人們的刀,解決一下這種小嘍囉。

然而當我來到和瑤瑤約定的地方匯合時,御花園那顆玉蘭樹下站著的,卻是一個紅衣宮裝女官,我心裡咯噔一下,知道自己搞事情被人抓包了。

在原主的記憶里搜索了半天,依舊沒有想出這位表情嚴肅、姿態恭敬的女官是誰,於是訕笑著後退兩步,轉身準備沒事人一樣走開。

「側妃娘娘慎行,您今天若是走了,第二天靖王府就只能收到您貼身婢女的屍體了。」紅衣女官見我要走,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禮,在我背後開口。

我全身一僵,瑤瑤人雖然貪財,話又有點多,但是從陷害小秋子和心兒兩件事上也可以看得出來,她機靈能幹,演技也不錯,我剛剛穿越過來沒有得力助手,若是瑤瑤被宮裡人找藉口杖斃了,我會很虧的。

「帶我去見你們主兒。」我頓了一下,也不裝了,咬牙切齒地說,「她想要什麼我酌情給,別傷害瑤瑤。」

「娘娘請。」紅衣女官動作沉穩,一看就知道是在宮中打滾了許久的老人,聽到這句話之後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在前面帶路。

我跟著紅衣女官,越走看到的宮人越少,終於走到了一個看起來很幽靜的小院旁邊,紅衣女官替我推開了院子門,向著屋內稟報了一聲:「靖王府側妃來了。」隨後便止步不前。

這擺明了是要我自己進去了。

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咬牙就進去了。

穿過院子我也沒多打量,徑直掀開主屋的紗簾,屋子主人聽到了動靜,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長劍,抬頭向我看來。

那是一張很特別的臉。

她年紀介於二十五六歲之間,正是一個女子最風華的年紀,臉型是標準的鵝蛋臉,線條流暢,五官卻反其道而行之,極具尖利與嫵媚,眼尾上挑,眉如刀裁,鋒利無比。

這個女子的美說不上比旁的鶯鶯燕燕勝出多少,但是那股似乎與生俱來的上位者特有的尊貴驕傲,卻比她手中的劍光還要刺眼。

而她的眼神如火山噴發後的岩漿,明亮之下,隱含著熾熱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危險。

誰也沒有料到,一個年輕女子會有那麼雄渾凌厲的眼神。

我突然想起來她是誰,之前原主跟隨楚弄玉,和一群內命婦覲見過她。

這人便是郭廢后了。

想起後來北國人對她的懼怕,我趕緊扯出一個諂媚的笑臉,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堂姑,好久不見啊。」

郭廢后既沒有命令我起來,也沒有答話,只是再度拿起劍,用手指輕輕彈了一下。

劍身傳來一聲清吟,以我的視線卻只能看到她那以金線繡著簡單雲紋的紅裙裙裾。

在若有若無的強悍氣勢的壓制下,我冷汗都快下來了,卻一動也不敢動。

「你不是靖王府側妃。」我等了半晌,頭頂上終於響起來聲音,郭廢后的聲線如金石相擊,清脆悠揚。

只是她說出來的話,令我毛骨悚然。

穿越過去被原身的親朋好友當場抓包,怎麼解決?在線等網友解答。

「我這位堂侄女,骨子裡雖然嬌縱,但絕無你這般大膽且狠毒,且不說一出手就要人命的事情,單論在宮裡鬧事的膽量,你就不怕把靖王府全族的性命賠進去嗎?」郭廢后幽幽地說。

「既然被姑姑抓包了,我也就不裝了。」我豁然抬頭,直視著郭廢后,睜著眼睛說瞎話,「龍陌原戰敗一事,宮裡先得了消息,可我們也不是傻子,這心兒既然敢嘲笑我的夫君能力不濟,就別怪我心狠手毒了。區區一個宮婢,殺了也就殺了。」

「至於和從前不同,姑姑,人是會變得,你與我俱是嫁到了天家,人心險惡,嬌嬌也是迫不得已。」

我咬著牙打死都不承認,打算硬扛,匍匐在郭廢后的面前。

郭廢后卻不緊不慌地蹲了下來,捏著我的下巴,仔細打量我的神情,「若心兒是衝撞了你,那麼你又是怎麼揪出北朝細作偽裝的小秋子來的呢?」

我心裡咯噔一聲,腦海里一片空白,完了,小秋子的事情她也知道了,死扛的結果莫不是扛著我穿越而來的秘密去死?

許是我懵逼的神情取悅了她,她眉眼彎起,輕輕地說了一聲,「聽人說,人一旦有了很深的執念,老天爺也會網開一面的。所以,嬌嬌,現在的你,究竟是靖王的側妃,還是北朝浣衣院裡的妓女呢?」

我跌坐在地,禮服被冒出的冷汗沁濕。

隨即我立刻反應了過來,此時的北朝還沒有建立起浣衣院這個軍妓營,帝都也沒有陷落,郭廢后沒有理由知道的。

一個大膽的猜測占據了我的心,「姑姑和我是同一個地方回來的?」

「啊哈,上輩子限於國內沒有良將,再加上偏安一隅的廢物太多,北伐最後也止步於青璧城。」郭廢后笑吟吟地看著我,臉上掠過了一絲微微的黯然之色,「我知道你們都在浣衣院受苦,是我無能。」

「姑姑,你已經盡力了。荒帝無道,致使朝野上行下效,窮奉極奢不說,還妄興工役,重賦刻剝,致生民塗炭,道滿餓殍,萬落荒榛,怨滿山川。」

我一下子把上輩子南朝倒霉皇帝的廟號說了出來,邊說邊偷窺郭廢后的臉色,果然聽到她一聲輕輕地嗤笑,我心下明白,她是看不上自己那個沒用丈夫的。

「恰逢北朝崛起,蠻人狂心益悖,妄起邊釁,致我生民子弟,只輪莫返,帝都並喪,山河破碎,哀聲震野,國家重要地方又失守,遷到了汝河以南,汝河以南並無養馬地,在國土淪喪、人心惶惶的時候,在北朝壓境、南朝沒有重騎兵的情況下,你能收服潰兵流民,明明廟謨再建社稷,還不斷北伐,意圖匡扶山河,用兵常以少擊眾,開闔如神,以女子之身於戰場拼搏,先士卒而所向克捷。只可惜……」

我確實挺佩服郭廢后的,這番話並不是曲意討好。

「可惜什麼?」郭廢后玩味地打量著我。

「可惜你沒稱帝,太后北伐總歸是阻力大了一些。」我攤了攤手,難得說出自己心裡的想法,「您有這個條件,為何不去追逐一下天底下最尊貴、最能生殺予奪的位置呢?」

「女子臨朝,阻力太大了。」郭廢后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攥緊了十指。

「呵呵,他們啊,他們真可笑。他們被女人生出來,在山河破碎時,被女人庇護於羽翼之下,最後卻無法容忍女人的裙擺自由地飄蕩在他們的頭上。」我冷笑。

「那換了是你,你會怎麼做?」郭廢后長眉一挑,直視著我。

「盡誅之。」我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從地上爬起來,露出一口原主保養極好的糯米白牙。

「所有爭執不下的喋喋不休的人,都將會在屠殺面前俯首稱臣。」

郭廢后拊掌大笑,然後丟給我一枚金牌,鏤空雕花,精緻細膩,「讓我看到你的實力,嬌嬌。」

這是一枚隨時隨地可以進宮的令牌。

我立刻明白了郭廢后的意思,她喜歡我的心性,要考察我能力及不及格,能不能與她並肩站立。

於是我點點頭,行了禮,逕自出了冷宮院落。

紅衣女官出現,為我引路,走到御花園的地界,她悄無聲息地退下,瑤瑤從假山後面轉出來,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我的身後,眼中流露出愧疚,「主兒,是我做事不乾淨被人抓了,你保我這樣的廢物做甚……」

我卻沒有搭理她,而是想著郭廢后那張美艷的臉上露出的野心勃勃的表情。

郭廢后是個女子,雖然看上去硬朗,可實際上行為舉止比起男人,卻是更為柔和的存在。

因為這樣的性別,所以當她的眼睛裡散發出對至尊之位的欲望和野心時,就尤其顯得恐怖而誘人,像是淬了劇毒的珠寶。

局外人看著她時是讚嘆,局內人看著她時是敬怕。而她的臣子、敵人、民眾甚至不能直視她,因為他們不被允許抬頭,只能跪地。這個女人,生來就是做皇帝的料兒。

想到這,我不由地捏緊了腰間掛著的金牌。

3.

回到靖王府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按照陸孤月的囑咐,白布已經堆在了庫房裡,只待明日靖王戰死的消息傳來,就可以掛在門楣上了。

思思過來,替我除去外衣,洗去妝容後,吃力地拖過來一個箱子,我打開一看,裡面最上面一層是金錠,底下全都是銀錠,成色不錯。

「主兒,我聽您的囑咐,把小庫房裡的東西理了一下,不用的擺設,沒有王府印記的舊衣服,都找侍衛們運到當鋪賣了,車馬費一共一錢三分銀子,另有二兩銀子請侍衛大哥們吃酒,餘下的都在這兒了。至於主兒的地契,已經交給牙行了,牙行說過幾天就有消息。」

思思說完,便交給我清單和當票,默默地退立到一邊。

我對了一下清單和銀子,滿意地點點頭。

原主嫁到王府,是有幾張地契和嫁妝鋪子的,不過這些也沒啥卵用,畢竟北朝人很快就打過來了,不如快點出手變現。

瞥了一眼箱子裡面一塊缺了兩角的銀錠子,這應該是思思剪下來給王府侍衛的人情錢和雇馬車的錢了。

把銀錠子隨手賞給了思思,小姑娘又驚又喜地叩頭謝恩,隨即退下了。

我一個人彎腰把箱子拖到床邊,靖王對原主出手還是大方的,古代生產力不算發達,因此舊衣服、首飾、擺設也好賣,賣了原主小庫房的三分之一物件,換來的這箱金銀,沉甸甸的。

只是這種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靖王府側妃老往當鋪賣東西,有損天家顏面,我也頂多就趁著明日龍陌原大敗的風聲,把這事兒給壓下去罷了。

無論是投奔郭廢后,和她一起保衛帝都,還是帶著王府三女跑路,都需要大筆的資金。

如何開源節流是個問題。

本側妃雖然有一箱金銀,以及若干已經掛出去賣的不動產,但還是感受到了一絲經濟的壓力。

我正想著,瑤瑤掀了帘子進來了,「主兒,俞夫人來訪。」

是俞當歸,她來幹什麼?

「我在府里看到思思這丫頭搬你小庫房的東西往出賣了,別害怕,嬌嬌,王爺雖然不在了,我也不會讓你和孤月喝西北風的。」俞當歸人還沒到,聲音先飄了過來。

進來後,我連忙扯著她坐下,俞當歸入座之後,示意身側扛著箱子的婢女桃桃上前,一匣子金銀條晃了一下我的眼睛。

「俞姐姐,你這……你素日裡也補貼了我們王府姐妹不少,我怎麼好意思再拿你的錢呢?」我立刻擺手拒絕。

俞當歸確實是王府諸女裡面最有錢的,楚弄玉出身不錯,但是她的錢都是嫁妝,用一點少一點,靖王府有一大家子要養活,她作為正妃,也不敢隨意揮霍,這才聽了我的意見,去皇宮多討要靖王府封地的十年稅賦。

陸孤月父親是清流出身,她又愛買書,愛收藏筆墨紙硯,更是在王府里窮得叮噹響,靖王給她點打賞,不出一天就換成古籍善本了。

原主就不說了,她的財政收入也沒有多少,反倒是俞當歸,她父親俞老太醫只有她一個女兒,雖然是被靖王看中帶回府里做了夫人,但是嫁妝、錢和珍奇藥材是不少的,前年她父親俞老太醫去世,更是把自己致仕後開的六間藥堂都留給她了。

也因此她經常不在王府,出去打理生意,楚弄玉也支持她。為了行走方便,她身邊的婢女桃桃,是王府里唯一一個會武的婢女。

想起上輩子桃桃為她戰死,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本來有桃桃護著,她可以選擇跑路的,可是她沒有,在帝都最為危急的時刻,她召集老弱婦孺照看從前線下來的傷兵,直到城破被俘。

然後我果斷收下了這箱子金銀,「俞姐姐,我確實是需要錢,做什麼暫時還不能告訴你,但是你要信我,我做任何事,都是為了你們和正妃的未來。」

「你不說我也會相信你的,好了,不說了,還有一箱要給孤月送過去。」俞當歸擺擺手走了,卻留下了一個消息,「我今天看到她院子裡的仙仙也拿著東西到當鋪里換錢來著,你們兩個人可算是心有靈犀了。」

我換錢是為了拿到啟動資金搞事情,陸孤月換錢是為了幹嗎?

我正想著呢,思思跑過來通報,陸孤月和她的婢女仙仙打了帘子進來了。

仙仙把手裡的箱子放下,陸孤月定定地看著我,「我今天下午看到思思當你院子裡的東西了。」

我有點尷尬,笑了笑沒開口。

「冒著被詬病的風險,出去當東西,是很缺錢嗎?」陸孤月聲音有些冷淡,其中蘊含著的關切卻被我聽了出來。

我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我把我房間裡那些古籍善本賣乾淨了,過兩天會偽裝身份,假裝托別人之名賣畫。也是一筆收入,都給你。東西就別賣了,王爺剛剛戰死,這個時候我們幾個寡婦,決不能被人抓到錯處。」陸孤月冷冷淡淡地說完,沒等我拒絕,拔腿就走了,留下我一個人看著她帶來的一箱金銀沉默。

我這穿越而來,到底是為了保護姐姐們,還是為了被姐姐們保護啊。

算了,不想了,我吩咐思思守夜,讓瑤瑤明天跟著我。

明天龍陌原大敗消息傳來,朝堂之上和靖王府,都有一場大仗要打。前世得知靖王戰死,王府眾人都有些慌神,在朝堂上吃了個大虧呢。

思思點起了鵝梨帳中香,甜果味的香氣充斥在帳子裡,我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日,果然,龍陌原大敗,靖王與主將戰死,三十萬大軍近乎覆沒只逃回來一萬多人的消息,傳遍了南朝。

南國皆哀,帝都縞素。

我身穿素白裙麻色半袖,頭簪白花,亦步亦趨地跟在楚弄玉身後,身後是同樣打扮的俞當歸和陸孤月。

作為王府女眷,我們得迎回靖王。

哪怕是屍體。

我抬頭望著天空黑壓壓的烏雲,心裡想著靖王出征前安慰王府女眷的話:「若能贏了此戰,我到時候問皇帝討要個帶溫泉的莊子,莊子上再種上藥材和紫藤,買樟木打兩個木架用來放書,休沐日大家可以一起過去玩。」

他什麼都記得,記得楚弄玉體寒喜歡泡溫泉,記得俞當歸喜歡擺弄藥材,記得原主喜歡紫藤花,記得陸孤月的古籍善本怕蟲蛀。

所以楚弄玉無論何時何地都心甘情願照顧幾個妹妹,所以陸孤月拔了蠻人的長刀血濺三尺,所以俞當歸明明可以跑但留了下來保護帝都。

所以原主在北朝為奴的時候,翻來覆去唱的歌只有一句——旦夕偷生負深恩,水遠山遙無歸期。

男子溫柔起來,最是令人歡喜,也最是誤人終身。

城門大開,前線退下來的潰兵與傷兵先流淌了進來,百姓們來不及責怪他們打了敗仗,而是急急忙忙地湧上來,尋找自己的兒子、丈夫、兄長或弟弟。

有女子歡喜地看著缺了胳膊的傷員說「回來就好」,也有花白了頭髮的老人為自己戰死的獨子號啕大哭。

隊伍最後面則是主將們的棺材,潰兵們沉默著把他們的主將抬到各家府邸門口。

當黑色的棺木出現在大家視線里的時候,楚弄玉一個踉蹌差點跌倒,眼含熱淚的陸孤月手疾眼快地把她扶住,俞當歸已經小聲地哭了出來。

半晌,楚弄玉才緩過神來,推開眾人,拼命地拍打著棺木,「讓我見鶴郎最後一面,讓我見鶴郎最後一面。」

「我要見鶴郎最後一面!!」

本朝皇室姓趙,靖王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趙鶴凌,府里幾女都稱呼慣了他為鶴郎,乍一聽楚弄玉喊出來這個稱呼,不僅俞當歸涕淚俱下,連死死咬住嘴唇的陸孤月都忍不住哭出了聲。

我按捺住心頭的酸澀,扭頭吩咐侍衛們把棺蓋打開,時值深秋,天氣甚冷,棺木里又撒了石灰,靖王屍身應當不會腐壞。

就讓大家再看他一眼吧。

當棺木打開的時候,隱忍了一天一夜的楚弄玉,終於暴發出了她所有的情緒。

「鶴郎!你的左眼!你這個負心漢!你的左眼呢?」

正在哭泣的俞當歸和陸孤月也愣住了。

我低頭看著靖王,他的容顏一如既往的清俊,臉上的黑灰已經被擦乾淨了,只是左眼處只餘一個黑洞洞的窟窿,原本應該是眼球的地方,露出暗紅色的肉與筋膜,右眼緊緊地閉著,嘴唇灰白。

屍僵還沒解除,保持著最後的姿勢,楚弄玉想把他的手捂暖一點,但無奈不知是因為感情崩潰還是因為的確力氣太小,楚弄玉怎麼都掰不開他蜷縮的手指,硬得像石頭一般。

她頓時更加崩潰了,死死地拉著靖王的屍身不放。

俞當歸的手伸了過去,哆哆嗦嗦地解開靖王的前襟,露出了他遍布上半身的傷痕,箭傷、刀傷都有,新的疤痕疊著舊的疤痕。

最長的一道疤痕,是用馬刀從右肩鎖骨一直劈到了左下腹處,幾乎把靖王半個身子劃開,此時這道傷痕被草草的縫上了,透過線和翻卷的皮肉,可以看到靖王身體裡面已經氧化發烏的內臟。

我想起靖王臨走之前,摸了摸原主的頭髮,笑著說北地也有好繡娘,到時候給她買個繡紫藤的荷包,不忍再看棺木里的靖王,而是掐著楚弄玉的手把她架了起來,「王妃,冷靜,王爺的後事還需要你來辦。」

陸孤月則強忍著淚意,問逃回來的靖王親兵,「王爺他戰死之前有囑咐過什麼嗎?」

幾個親兵原本跪著,此時卻對視一眼,為首的那個表情沉痛地搖了搖頭,「王爺說,他與管宗室玉牒的永王交好,若是他戰死,封地定會被收回,守寡又無祿米,怕王妃、側妃與夫人日子不好過,因此提前告知屬下,說若是各位主兒另遇良人,想要改嫁,可以遣婢女到永王府上報信,永王會做主的……」

親兵們越說聲音越小,陸孤月再也忍不住了,扭頭和俞當歸哭作一團。

我摸了摸胸口,安撫著原主的情緒。

你沒有嫁錯,靖王是很好很好的人,哪怕到死,都惦記著你們的歸宿。

又看了一眼靖王,他是為國家而死的,屍體並不激起我的恐怖情緒,反而讓人感到親切。

王爺啊,那場戰爭你已經打完了,應該行走的道路你也走完了;應該守護的家與國,你也盡力了。

剩下的,交給我這個靖王側妃吧。

若你在天有靈,就保佑我次次都無往而不利吧。

我站在靖王府門口,眯著眼望向不遠處的皇宮,等一下朝堂之上就應該開始為龍陌原大敗爭論、甩鍋了。

是場在深淵上踩鋼絲的硬仗啊!

披上大氅,丟下三個哭泣的女子,我帶著瑤瑤踏上馬車,對著車夫囑咐了一句,「進宮,去文華殿。」

瑤瑤追著馬車,略帶狼狽地爬了上來,「主兒你等等我,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我低垂著眼,抿著唇,握緊了袖口裡藏著的短刀。

本側妃當然是要去殺人。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抱霜鋒不肯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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