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頓與莫扎特,簡約方顯雄辯 | 樂評

音樂週報 發佈 2022-05-21T21:48:42.511130+00:00

時隔兩個月,廣州交響樂團再次開啟線下音樂會 梁智輝/攝文 | 翟佳「(這是)廣州交響樂團自1998年5月音樂季設立以來第1883場音樂會,也是兩個月來第一個現場。

時隔兩個月,廣州交響樂團再次開啟線下音樂會 梁智輝/攝

文 | 翟佳

「(這是)廣州交響樂團自1998年5月音樂季設立以來第1883場音樂會,也是兩個月來第一個現場。5天前才開票莫扎特加海頓的曲目,其間又遇到3天暴雨汛情,直到今天(5月13日)上午才被告知今晚可以演出,依然買票來看今晚音樂會的數百位觀眾,都是廣交和星海音樂廳的真愛粉!今晚是去年6月底發布2021-2022音樂季時的既定樂季音樂會,雖然因疫情防控原因,已更改過兩次嘉賓、指揮和曲目,但演出日期絕對不改,只要能演,絕對要演!」

這是廣州交響樂團陳擎團長在這場音樂會演出後在社交媒體上的感言。筆者已經習慣在重要的演出前後「翻閱」陳團的記述,他的記憶幾乎從不出錯,總是用事實說話。而事實就是,廣州觀眾無懼暴雨預警、強對流天氣、冷空氣來臨前的雨霧,前來聽一場久違的音樂會。千言萬語的稱讚抵不上一張音樂會票的支持,廣州觀眾重回星海音樂廳,聽到的是廣州交響樂團重回舞台演奏海頓作品,並攜手小提琴家於翔廣州首演莫扎特的音樂會。

閉上眼睛聽於翔的琴聲,可能會覺得這是比真實的他更「資深」的老藝術家的演奏,而筆者在他演奏莫扎特《E大調柔板》(K.261)一分鐘之後,腦海浮現出已故法派大師伊夫利·吉特里斯的形象。於翔的演奏有極其優美的線條感,理性又浪漫,激越的內心始終貼服於理性的哲思。細想之下,這其實已經不是像誰的聲音,而是獨一無二的於翔的聲音。「莫扎特K.261不是特別激動的作品,用它開場,演奏家最細微的瑕疵纖毫畢現,弓子最輕微的顫抖都會被感知。所以,如果要以這種作品開啟一場音樂會,演出前的大半個小時,我會讓自己處於自然沉靜的精神狀態。」於翔如是說。

莫扎特《第三小提琴協奏曲》是於翔很喜歡的作品,他坦承在30歲前不敢演奏,怕「毀了它」,因為莫扎特的美藏而不露,需要艱苦求索才能略懂皮毛:「莫扎特用世上最簡單的素材,創作出最完美的作品,演奏他的作品,令人意識到人的不完美。而他的作品又是如此簡約,如同在堆金織玉、琳琅滿目的寶庫里僅以泥土、木頭做出來的一件傑作,大巧若拙,大道至簡。」

事實上,於翔的演奏極其精彩,甚至可以說是在廣州聽到的最好的莫扎特演出之一。作曲家本人不以演奏小提琴見稱,但他對小提琴演奏是有追求的。他曾在演出完自己創作的一部小提琴協奏曲後,寫信告訴父親利奧波爾德:「我的演奏像油脂的流動一樣!人們都稱讚我純淨、優美的音調!」油脂,在莫扎特的年代是一種讓人喜愛的、奇貨可居的事物,它既流動又有張力,甚至帶有迷人的香氣。這些話語用來形容於翔的演奏也恰如其分。他和樂隊演奏的第一樂章,令人印象深刻。他的演奏結合了豪邁、優雅和特殊的細膩觸感,半音階的段落充滿了想像力,又像是俏皮的轉折。他的揉弦自然、自發。而在慢板樂章中,他在初春般的純真和感性的渴望之間取得了很好的平衡,勾勒出一種奇妙又雄辯的旋律,用謹慎和微妙的顫音來點染出銀色的音調,賞心悅目。

對初次合作的廣州交響樂團,於翔讚嘆不已:「在和指揮合樂前,我帶樂隊走了一遍,然後他們馬上就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了,如魚得水。咱們中國這種高水平的樂團發展,在世界上可以說是獨一無二。」

下半場的演出是兩首海頓的交響曲,《C大調第二交響曲》和《B大調第四十六交響曲》。某知名古典音樂網站做過一個有趣測評,請一位「半專業」聽眾用一年的時間反覆聆聽104首海頓交響曲,並作出優異度的排名。最終,《第二交響曲》排第55名,評價是:「《第二交響曲》最吸引人的地方在於,它很短,不到10分鐘,沒有反覆段落。令人愉快的中提琴演奏是一個小亮點。雖然不是海頓的『頂級』作品,但其毫不掩飾的簡約,反而能為它贏得讚譽。」音樂雖短,但樂隊演奏並不草率。弦樂的豐滿、緊湊、活力,令人激動,而且,並沒有刻意追求「古樂」的情趣,這是非常現代的、有力的、大氣的演奏,是對音樂性的嚴肅思考。

《第四十六交響曲》是海頓「狂飆突進」時期的作品,在上面的「測評」中,位列第8名,評價頗高。這部作品是極其少有的以B大調寫成的古典交響曲,它「離奇的」調性和「極端的」表達方式似乎有關聯的。第一樂章對這一時期的作品來說,顯得異常緊張和威脅。景煥指揮的廣交的樂隊編制較一般20人左右的古樂團要稍多,因此顯得力量更為充盈,形象更為豐滿,演奏張力與活力相得益彰。景煥對首尾兩個樂章的處理大膽、浪漫,二、三樂章有一貫的細膩層次和雄辯的說服力。一支年輕的中國樂團在一位年輕的指揮家手下,能如此敏銳地捕捉到海頓這一時期音樂的複雜性,而沒有顯得故作高深以及過度表達,難能可貴。

於翔說,世界之所以有困擾、懷疑、焦慮、憤怒,是因為彼此互不理解,而音樂能連接彼此的內心,消除隔閡,它比語言更真誠,不帶個人、文化的色彩。莫扎特、海頓的音樂不會為世界帶來立竿見影的改變,但他們可以改變、溝通我們的心,而我們則是改變這個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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