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張佳的兒子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備自己結婚的事情,他恨不得把自已能分身成兩個人才好。
最近剛升了職,凡事都必須親力親為。
手頭又空降了一個總公司的大項目需要他們小組去協助,忙到焦頭爛額地他每天睡眠時間都壓縮到6個小時不到了。
真應了現在流行的那句話,「996」的社畜生活。
他女朋友也比他輕鬆不到哪裡去,在律所忙得也是昏天暗地。
兩個年輕人在一個加班的深夜頂著黑眼圈決定,不辦那勞民傷財的婚禮了。
找個山青水秀的地方去旅行放鬆,心滿意足地睡上幾天就是對自己婚禮最好的祝福了。
這邊張佳和兒子在電話里說還沒說完,她手裡的小娃娃因生病鬧情緒小嘴咂巴咂巴不停,豆大的淚珠還掛在長長的睫毛上。
她只能連聲說:「好,老媽沒意見。」
「你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那你們這次旅行結婚的費用老媽來贊助啊?」
「就當是對你們新婚的賀禮了,新娘子的首飾挑好了嗎?等哪天我休息和你們一起去買,還有……」
「老媽,你別管了。我們自己會看著辦的。」
張佳還想再多問幾句,手裡的小娃娃徹底不開心了。把圓滾滾的身子在張佳懷裡翻來翻去,女人只好掛斷電話柔聲地哄著懷裡的小寶貝。
張佳的兒子這邊剛掛掉電話,轉手就撥打了郝教授的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都沒人接聽,直到他快放棄時電話里才傳來一聲虛弱的「餵」。
02
郝教授這邊新婚不到半年的妻子小潔,此刻也已經離家出走了。
這位小嬌妻前半生一直和自己爸媽生活在一起,老兩口對獨生女自然是萬分寶貝。
加上家裡的條件不錯,家務雜事有保姆操持。
郝教授這位小嬌妻那是十指不沾陽春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性格。即便她的雙親如今都過世了,家裡還是有個用了多年的老保姆在照顧她的衣食起居,
老保姆因為時間長了,對她也格外有感情。
女人經人介紹與郝教授相識時,確實對這位大教授印象非常好。
人高高瘦瘦、帶著副黑框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說話也出口成章,謙和禮讓。
女人的初戀也是位教授,不過當時因為父母嫌棄男人出生貧寒,家裡還有二位小弟妹需要負擔。
兩人迫於現實的壓力,不得不忍痛分手。
自從和初戀分手後,女人就沒再戀愛。
直到雙親過世,經歷了生死離別的女人才最終學會放下與自己和解。
郝教授的出現,正好彌補了她年輕時的遺憾。
她曾經一度非常不明白,這麼好的男人他前妻怎麼就捨得離家出走的?
郝教授急於尋一個妻子來照顧自己。
小潔是家裡獨生女。雙親過世後給她留下了一套大房產。小潔的雙親一個生前是小學老師、一個是政府部門的領導,退休金肯定很高,想必家裡存款應該留下不少。
即便小潔只是學校里很普通的行政人員,精於算計的郝教授早在心裡盤算清楚對女人展開了追求。
於是兩個相見恨晚的人,火速辦理了結婚。
03
婚後郝教授立馬辭退了自己原先的那位保姆,小潔家的老保姆住了進來照顧他們的生活。
新婚的蜜月期剛過,矛盾就浮出水面。
老保姆因為年紀大了,做事情難免不利落。
小潔看在過去的情分上,自然不會說她。
但是郝教授可就沒那麼好說話了,一開始礙於情面還能忍讓三分。就在一個清晨,老保姆失手打破了一個玻璃杯。
不僅打破了清晨的寧靜,也打破了這個家表面的平衡………
郝教授家的深褐色實木地板,被飛濺的玻璃渣給砸出了幾個深深淺淺的痕跡。
瞅著地板上褪去油漆後,那幾塊裸露出來十分扎眼的木頭原色,郝教授心痛不已再也顧不上任何情面了。
「你就不能小心一點嗎?你看看好好的地板被刮花了,這地板都是實木的。「
而小潔則是第一時間衝過去關心老保姆有沒有受傷,面對出言不善的丈夫自然氣不打一處來。
因為在她眼裡,老保姆相當於自己的半個親人,說她就等於是說自己。
於是小潔立馬不樂意了,跳起來說:「不就打破一個杯子嗎?值得你這麼大呼小叫的嗎?」
老保姆倒是好脾氣,連聲道歉蹲下去趕緊收拾。結果因為心急,自己的手不當心又被刮開了一條口子鮮血滲了出來。
小潔讓她進房間去包紮止血,想了想還是不放心自己也緊跟其後進去幫忙。
04
面對滿地的碎玻璃渣,還有空蕩蕩的餐桌。
郝教授衝著房間大喊:「早餐吃什麼啊?」
「吃什麼,你不會自己做啊?」
小潔沒好氣地吼了一聲,把房門重重地關上。
郝教授面對突如其來的摔門聲,陷入了回憶。
張佳也有幾次不小心打碎過杯子、碗,但是她都是快速整理好就馬不停蹄地繼續忙碌。
即便是有一次玻璃刮傷了手指,她也是用創口貼綁好傷口後帶上廚房塑料手套就立馬給自己做飯。
深怕耽誤自己上班的時間,或是讓自己餓肚子。
郝教授百感交集,不得不開始承認自己很想念張佳。
那天郝教授出門的時候,新婚妻子小潔並沒有如往常般來送他。就連他刻意對著緊緊關閉的房間說:「我上班去了。」
空氣里只有死一般的寂靜,來回應他。
他落寞地出了門,餓著肚子去學校食堂吃了早飯。同事們意外見到新婚不久的他出現,都忙著說:「新婚快樂!」
一句句恭喜的話,如同帶刀的尖銳諷刺毫不留情面地扎進了郝教授的心裡。
可是即便如此,郝教授也只能強撐著笑容。
經過早上的風波後,下班回到家的郝教授沒看到一個好臉色。尤其是那位老保姆,一掃平日裡的和善。
那天的飯菜全是按照小潔的口味來準備的,剁椒蒸魚頭、油燜青椒。
郝教授只能默默扒拉著米飯,挑幾根青菜。
飯後的水果老保姆也只切了一小盤,直接端到了小潔的手裡,甚至從郝教授身邊經過時連正眼都沒瞧他一眼。
正在看電視的小潔一邊吃水果,一邊和老保姆聊幾句家常閒話、郝教授完全成了透明人。
坐在書房的郝教授面對著窗外的萬家燈火,頓時感慨萬千。
05
新婚不到二個月,小潔就跑過來問郝教授要工資卡。
郝教授疑惑地問:「你自己不是有工資嗎?」
「我的工資只夠我花銷,家裡的阿姨不要工資啊?買菜不要錢啊?還有我美容院的卡馬上就要到期了,我要準備續卡。」
小潔理直氣壯地說。
「那你沒結婚之前,這些開銷都哪裡來啊?」
「你也會說沒結婚之前,但現在我們不是結婚了嗎?哪裡有結婚還有老婆負擔家裡開銷的事情啊?」
「結婚前你連買杯咖啡都捨不得讓我花錢,難道剛結婚你就指望我負擔家裡開銷。」
「那是你家的保姆,主要工作就是照顧你。」
「那她的工資不是應該你承擔嗎?」
「笑話,我不是你老婆啊?家裡的衛生、衣服,哪樣不是阿姨負責的。」
「家務活不就是女主人的責任嗎?既然你不想支付保姆的工資,以後這些活你就自己干好了。」
「還有那些買菜的開銷,麻煩做個帳目給我看完我再來報銷。你年紀也不小了,結婚過日子就要學會勤儉持家。這些美容就是浪費錢……」
就在郝教授還想繼續長篇大論時,小潔啪一聲直接坐在了郝教授的面前。兩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說:「我長這麼大就沒做過家務,如果你不怕房子著火我就下一次廚房給你看看。」
「還有別對我的生活習慣說三道四,我現在還沒花你的錢了,就算花了你的錢那也是應該的。」
「再說你要我做家務,沒問題。」
「前提是你和我一起做。」
「你要求我是賢妻良母,那你也必須是賢夫。」
「不然我們兩個怎麼能般配了?」
小潔說到最後,眼底的寒意讓郝教授抖了抖。
06
那天這對新婚不久的夫妻,爭論出來的結果就是以後家裡的開銷全部AA制。
郝教授認為既然要自己承擔保姆的工資,就要換一個讓自己得心應手的新保姆
小潔自然不同意、夫妻倆就是一頓好吵。
小潔這麼多年在父母的寵愛下哪裡受過委屈,加上郝教授婚後態度的180度轉變讓她感到受了很大的欺騙。
火氣一上來,不管不顧地在家裡東摔西打。
隨著東西落地後發出的刺耳聲,郝教授的頭皮一陣陣的發麻。老保姆不但不相勸,還出言諷刺郝教授虛偽。
郝教授見一個保姆敢對自己出言不遜,立馬拉下了臉來說:「麻煩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
「我年紀比你大,尊老愛幼知不知道?虧你還是個大教授,這點道理都不明白。」
「還有我至今為止沒拿你一分錢工資,都是我們小潔付的。」
「我為什麼要尊敬你啊?」
「小潔的爸媽臨終前,交代我好好照顧她。」
「你對她好我自然對你好,你對她不好我罵死你還來不及了。」
這下郝教授不僅頭皮發麻,就連太陽穴都突突直跳。頭也開始隱隱作痛,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
理智告訴他,這個地方不能再呆下去了。
他快步走進書房,拎著包就逃出了門。
隨著關門聲落定,他的心跳終於恢復了正常。
07
郝教授在那個家的地位日漸不穩,兩個人老是為錢這件事爭來爭去。
離婚隨著爭吵被提起過無數次,小潔終於在一次激烈地爭吵後收拾行李和老保姆回了自己家。
郝教授為了面子,拖延著去辦理離婚的日子。
畢竟自己結婚沒多長時間。
當初因為小潔是頭婚,堅持要大辦婚禮穿婚紗。所以郝教授再婚這事,曾經是學校的熱門話題。
這邊郝教授的兒子小郝,給自己老爸打電話通話自己要結婚的事情。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的原因是,郝教授重感冒整個人昏昏沉沉。
他頭暈眼花躺在床上,肚子還在咕嚕咕嚕叫。
他想起身去倒一杯熱水,剛掙扎著起來就眼冒金星。他靠在床頭緩了緩才恢復神智,這時他突然又開始懷念張佳。
往日裡只要自己生病在家休息,溫水、白粥、水果樣樣都在床頭柜上擺放著。
人不舒服才是最脆弱的時刻,也是最能看透世事的時刻。
或許這一刻,郝教授才明白自己錯過了什麼!
小郝在電話里說:「老爸,結婚我們打算不辦酒席儀式,旅行結婚。」
郝教授思慮了一下這樣也好,畢竟自己不久也要辦離婚。這事肯定藏不了多久,玻璃紙遲早會捅破的。
到時候那些閒言碎語……
兒子的婚事,低調一點蠻好的。
08
話說自從張佳離開後,老顧情緒就很失落。
新來的保姆畢竟被張佳指導過,事情做得也還算過得去。兩個人磨合了一段時間後,日子也就慢慢湊合過了下去。
老顧不時會給張佳發發消息,但是發三四條張佳才回一條,而且內容都很簡短。
有次老顧忍不住鼓起勇氣主動打了電話,張佳話還沒說上一句電話里就傳來小娃娃的哭聲。
張佳只好抱歉地掛掉了電話,說是有空再給自己打電話。
但是老顧等了好久,都沒接到張佳的電話。
他不好再唐突地貿然打電話,老顧也只能偶爾給張佳發發消息。雖雙方的語氣都很客氣,但到最後那份強烈的疏離感讓兩人在關係也就只能止步於眼前了。
張佳兒子雖說結婚儀式一切從簡,但是父母雙方碰頭吃飯的這個重要環節還是不能省略。
兩家人一合計,還是選擇在自己兒女工作的城市相聚吧。正好也看看小兩口貸款買的二手房,兒女工作太忙就不讓他們來回折騰了。
父母體貼兒女,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這個決定兩家人都非常贊成。
郝教授也收拾整齊來到了張佳和兒子工作的城市,這裡車水馬龍非常熱鬧。
郝教授來之前主動和張佳商量過兒子的婚事,身為父親他該有的責任感還是有的。
他不僅贊助了兒子一筆首付款,還和張佳說:「你現在的銀行帳號還是之前的嗎?」
「你問我帳號幹嘛?」
「人家畢竟是嫁進我們郝家,不能委屈了孩子。我給你打5萬塊錢,你領著孩子去首飾店挑點喜歡的首飾。」
「我到底是男人,不方便也不懂。」
「鐵公雞捨得拔毛了,難得啊?」
張佳雖驚訝於男人態度的轉變,不過還是備感欣慰。於是語氣不再冷冰冰,不自覺帶著點調侃的意味。
「別這麼說,應該的。」
「其實我也欠你一聲道歉,結婚這麼多年來連一件首飾都沒幫你買過。結婚時說好幫你買個戒指,也被我一拖再拖。」
「張佳,對不起!」
張佳默默聽著電話里這句遲來的道歉,她強忍著不敢出聲。因為她怕一不小心,自己此刻強撐的鎮定會化做哽咽的哭聲。
於是她沉默地掛掉了電話。
那天雙方親家第一次正式見面的時候,郝教授和張佳都笑的格外開心。
至於他們的將來人生還會不會有交集,他們都淡然一笑後各自轉身回到最初的起點。
朋友們好,我是生活在魔都的70後中年寶媽。謝謝來看我的叨叨念念,圖片來源於網絡。喜歡請@怡然心繪在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