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朝歌——殷紂帝都朝歌

深空深淵 發佈 2022-05-24T02:06:11.510738+00:00

人們打兒時起,就從祖輩父輩那裡知道,朝歌曾是殷末帝都,就聽到許多有關殷紂王與朝歌的故事。然而這些年,也有個別學者依據《竹書紀年》中的一句話,對帝乙、帝辛遷都朝歌產生懷疑。

人們打兒時起,就從祖輩父輩那裡知道,朝歌曾是殷末帝都,就聽到許多有關殷紂王與朝歌的故事。然而這些年,也有個別學者依據《竹書紀年》中的一句話,對帝乙、帝辛遷都朝歌產生懷疑。其實,朝歌為殷末帝都,不是某些文人學士憑空想像的,也不是個別史學家推測出來的,作為千古定論,有許多不可辯駁的依據,無法假造的佐證。

首先是史籍記載。根據歷代史書記載,商代從商湯到帝辛(商紂王)的十八代三十個商王,先後曾在八個地方作都城。其中有武丁、武乙、帝乙、帝辛四代商王在朝歌作都城。

最早遷都「沬」(朝歌)的是商代第二十二王武丁(商高宗),《史記·周本紀·正義》有:「紂都朝歌,在衛州城東北七十三里,朝歌故城是也。本沬邑,殷王武丁始都之。」武丁是一位很有作為的君王,他開創了「武丁盛世」,他在位58年,其中一段時間是以沬(朝歌)為都城的。

其後,第二十七王武乙(商武祖)再次以沬為都。《今本竹書紀年疏證》曰:「武乙三年自殷遷於河北,十五年自河北遷於沬」。

商朝第二十九王帝乙(商德王)再次把都城遷到「沬」,民國時期的甲骨文考證大家羅振玉考證,「遷沬必在帝乙之世」(羅振玉:《殷墟書契考釋》)。郭沫若也說:「帝乙末年必有遷沬之事。如無此事,不唯舊史料中有多少事實成為子虛,即卜辭中有多少現象也無從說明」(郭沫若:《卜辭通纂》)。帝乙死後他的兒子帝辛(商紂王)繼續以「沬」為都,在平定東夷大獲全勝後,將「沬邑」改名「朝歌」,取意「喜迎朝陽,高奏凱歌」。《史記·周本紀·正義》曰:「帝乙復濟河北,徙朝歌,其子紂仍都焉。」

特別是對紂王以朝歌為都城,我國二千多年來直至清末的歷史經典著作,幾乎眾口一詞沒有人提出過疑義。從《尚書周書》、《竹書紀年》,到《史記 周本紀》、《漢書》,所載史實均可證明紂都朝歌。《後漢書》,漢劉安的《淮南子》、《晉書》,北魏酈道元的古代地理名著《水經注》,唐代地理志《括地誌》、《舊唐書》,唐人對《史記》的註疏、正義,唐代李吉甫的《元和郡縣圖志》,宋人編撰的《續博物志》,北宋地理總志《太平寰宇記》,清人徐文靖對《竹書紀年》的註疏,以及明清兩代眾多的通志、府志、縣誌,都毫不含糊地確認朝歌是殷紂帝都。近現代羅振玉《殷墟書契考釋》,白壽彝《中國通史綱要》,郭沫若《中國通史》、《中國史稿》,范文瀾《中國通史簡編》等,也都對此作了充分地肯定。

其次是史實佐證。作為在位五十二年又頗具個性的帝王,殷紂王留下許多史學家非常感興趣的史實、典故,而這些史實典故又無一不與朝歌聯在一起。比如殷末的《朝歌》之樂,微子出走,箕子佯狂,比干剖心,武王伐紂,牧野之戰,鹿台自焚,等等。

武王伐紂打到朝歌就宣布勝利,並擄掠了商朝的九鼎國器班師回去了,這是諸多史料記載並有文物可考的。如果朝歌不是紂都,怎麼會打下朝歌就宣布了五百年大商帝國的終結呢。

周武王伐紂後,把在朝歌居住的所謂「殷頑民」讓紂王的兒子武庚祿父來統治,但他不放心,把朝歌以北的地方封作「邶」,以東封作「衛」,以南封作「鄘」,周武王讓他的兄弟管叔、蔡叔、霍叔分別封到這三地來監視武庚祿父所在的朝歌。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三監」。《詩經》中的「邶風」、「衛風」、「鄘風」便是這些地方的民歌,而這些詩歌中有許多歌頌「沬鄉」、「淇水」的詩句。如果朝歌不是紂都,那麼所謂殷頑民、所謂「三監」統統沒有了存在的基礎。

西周至春秋中期,朝歌作衛國國都383年,這是歷史記載非常詳盡並有衛國古城牆、衛墓出土的青銅器「沬司徒」簋的銘文等文物佐證,沒有什麼爭議的。而衛國就是建立在原「商都」,這也是很多佐證無法否認的。

其三是地名,從某種意義上講,地名是歷史的「化石」。歷史家考據某段史實時,能發現一兩個與之關聯的地名,往往要欣喜若狂。而與紂都朝歌有關的地名,不是一個兩個,十個八個,而是整整一個系列。

朝歌的殷商遺蹟很多,從殷紂遺址演變的地名,更是數不勝數。西有紂王殿、殷故宮(在朝陽山),東有紂王墓,城內有商紂王的摘星樓遺址、商代大臣比干剖心處摘心台、紀念箕子、比干、微子的三仁祠,城南原有箕子廟。以及紂王以酒為池「觀牛飲」的酒池,紂王牧野兵敗後背城一戰「血流飄杵」的薛(血)村,紂王遊樂育禽獸的北海子(三海),紂王圍獵的鷹犬城(古城),紂王養鹿的地方鹿場(許溝附近),紂王養魚處殷魚池(魚坡),紂王祭天的郊台(大屯西北),紂王觀朝涉的折脛河,紂王屯兵處朝歌寨,殷將黃飛虎鎮守的淇水關(高村),紂王的飲馬池(泉頭村南)。

再看外圍,朝歌西南的孟津、孟縣,均因武王伐紂時與八百諸侯在此會盟而得名;今焦作東11公里的待王鎮,因紀念百姓慰勞武王軍隊而得名;修武縣因武王在此安營紮寨練兵習武而得名;焦作東北十多里的安陽城,來自武王軍隊遇雨而「安營待陽」;新鄉、衛輝之間的牧野,是「牧野大戰」舊址;武王與殷紂王牧野大戰時,以武陟為大本營,武陟縣名由此而生(陟意為登、進、興);今朝歌南十多公里有比干廟;北三十多公里有紂王囚禁周文王的羑里城;東北十公里的鉅橋,是殷朝屯糧之地;西南八公里的鹿台,是殷朝藏置財物珍寶之所,北十五公里的大賚店,因武王攻占朝歌后「發鉅橋之粟,散鹿台之財,大賚於四海」而得名(大賚即賞賜);武王伐紂後,於西亳築城,「息偃戒師」(停止戰爭之意),於是便有偃師這個名字。

此類地名還有許多,讀者可參閱本書《與殷商帝都有關的地名》一章。

其四是民間傳說。民間傳說,是綿延於人民口頭的歷史。在朝歌,乃至臨近縣份,殷朝特別是紂王的傳說故事很多,人們孩提時代依偎在祖輩懷裡,首先聽到的便是又古老又新奇的殷紂故事。此類傳說之多,以至前幾年縣文化館收集整理《民間故事集成》時,除了刪掉大量內容相類的,仍需獨辟一輯《紂王的傳說》。明代許仲琳正是在這豐富浩繁的傳說故事基礎上,演義出一部文學名著《封神榜》。

但是也有一些人,片面理解《竹書紀年》中「盤庚遷殷更不徙都」這一句話,把二千多年來從《尚書》、《史記》、《漢書》到以後的所有史籍全部扔到腦後,一筆抹掉了朝歌為殷末帝都這段史實。這顯然是不科學的。殷紂王是個有爭議人物,我國悠久的歷史文化,從殷紂時開始愈加豐富絢爛。如果否認朝歌為殷末都城,那麼許多有關殷紂的史實將失去依託,這段早已深入人心、生動燦爛的歷史文化,將一下子變得蒼白乏味。

紂都朝歌,影響深遠,無法迴避,不可否認。所有治學嚴肅的歷史學家都沒有辦法去否認它。當代歷史學界的泰斗清華大學教授李學勤先生說到紂都朝歌時講:「這絕不是囿於傳統的成見,而是由於這一說法有相當數量的文獻依據。即使完全撇開漢以後的記述,還是可以找出論證的線索」(見李學勤為田濤《紂都朝歌》撰寫的序言)。

否認紂都朝歌的學者總是強調一個理由,也是他們唯一站得住腳的理由:紂都朝歌沒有考古發掘方面的實物證明。

這就出現了很有意思的一個現象:認為紂都朝歌的學者擁踞大量的豐富的文獻依據,而確實拿不出什麼像樣的考古實物;而否認紂都朝歌的學者手裡有珍貴的商代文物,卻實在拿不出什麼文獻或歷史資料。

於是很多人放棄幾千年的定論,還美其名曰:唯物主義,見了東西才算。

其實,真正的唯物主義不是這樣的。世界奇蹟、面積達20780平方米的陝西兵馬俑那麼大的陣勢,二千多年竟無人知道未被發現,你能說1974年那幾個農民打井打出陶俑頭以前,兵馬俑是不存在的嗎?

有的學者依據《今本竹書紀年》中的「盤庚遷殷二百七十三年更不徙都」一句話,懷疑帝乙、帝辛把都城遷到沬邑(朝歌)這一史實。其實靠這一句話就推翻以前二千多年那麼多研究學者的定論,有失武斷,不夠科學嚴謹。

其實大學者也往往會有失誤,王國維先生治學並不是那麼嚴謹,有時候比較隨意、不夠科學。我們可以舉出好幾個例證來:

一是對周公設「三監」,其中邶國,古代正史野史都講在「朝歌以北」,在現湯陰的邶城,偏偏王國維提出邶國在河北淶水一帶,依據是清光緒年間河北淶水一帶出土了一批青銅器,其中帶有「北白」字樣的銘文。其實這個觀點是根本站不住腳的。詩經「邶風」中,大量的詩歌是寫「沬邑」寫「淇河」寫「朝歌」的,比如《擊鼓》寫衛君在「漕」(今滑縣一帶)打仗;《凱風》寫到「在浚之下」(浚邑,今濬縣以東);《式微》寫衛國和黎侯;《泉水》寫淇河;《二子乘舟》寫兩個衛國公子,等等等等,怎麼能僅憑「北白」兩個字,就莫名其妙地置那麼多史實和幾千年的定論而不顧,粗暴地一下子把「邶」發配到一千里地以外呢?如果按王國維先生說的邶在淶水,還哪有「三監」之說?《詩經·國風》中的《邶》《鄘》《衛》詩還怎麼解釋?

二是對《詩經》中邶風、鄘風、衛風詩歌的解釋,王國維先生說邶國在離朝歌千里的淶水,就無法解答「邶風」中何以儘是淇河和朝歌的事,於是說「後人以衛詩獨多,遂分隸於邶鄘」,就是說後人編《詩經》時因為衛國詩多而邶、鄘沒有詩,就「分隸」了一些給「邶風」和「鄘風」。此說法是沒有根據的。

再就是關於紂都朝歌,王國維先生僅憑《竹書紀年》中「盤庚遷殷273年更不徙都」一句話,就否定了古代眾多史書記載,否定紂王以朝歌為都城的歷史史實;可見該學者是極端的「疑古派」。

民國初年,歷史學界有一股「疑古之風」,個別極端的疑古派對中國幾千年的歷史記載一概懷疑、一概採取不信任的態度,對新的考古發現隨意發揮想像,以顛覆定論為能是。其實,中國古代學者有著優秀的傳統,主流是忠實於歷史事實的,是對得起文人的良心的,特別是「史官」,講究所謂的「史德」,功利心比近代、當代學者要少得多。事實證明,「疑古之風」推翻的歷史定論,後來又被新的考古發現證實,不得不重新回到原來的觀點。比如《尉繚子》一書,被懷疑為「偽書」,結果後來山東臨沂銀雀山漢墓殘簡出土,證實了《尉繚子》的真相,「偽書」之說不攻自破。還有姜太公的《六韜》等等,也均如此。

盤庚是商朝第十九個帝王(商代王太乙「未立而卒」,若算上太乙,盤庚是第二十王),他後面還有十一王。史書上認為武丁(第二十二王)、武乙(二十七王)、帝乙(二十九王)、帝辛(紂王,三十王)以朝歌為都城,與盤庚遷都安陽是不矛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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