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食堂乾飯人

不正經的理工博士 發佈 2022-05-24T12:17:56.852964+00:00

刷b站的時候,忽然發現,當年我們追捧過的情景喜劇《武林外傳》,隔了這麼多年,又被新生代的網絡主力軍追捧了。

刷b站的時候,忽然發現,當年我們追捧過的情景喜劇《武林外傳》,隔了這麼多年,又被新生代的網絡主力軍追捧了。我們當年的「笑果」,沒有辦法傳遞老遠。現在,看著遮天蔽日的彈幕,反倒似乎能感受到震天撼地的「海笑」。


其實,捧紅了的《武林外傳》,他的原班人馬和導演,後來又拍了一部軍旅題材的喜劇。名字叫《炊事班的故事》。可能題材有點小眾,但是和我的軍旅生涯還是有很多契合點。我也是樂呵呵的追了很久呢。


作為優秀乾飯人,我也記錄幾則食堂及其周邊故事。


㈠先聲奪人


我生在軍營,長在軍營,但是一直沒吃過食堂。直到那首歌…「18歲,18歲,我參軍到部隊」。


於我而言,食堂一直是一個神秘所在。


小時候,我們哥仨都很挑食。不是因為伙食開得太好,而是我們對於不常吃的東西,有一個人拒絕吃,其他兩個就都不吃。老爸很生氣,不知道遺傳基因哪裡出了問題。


比如,不吃芹菜。我們仨總覺得它有一股特別的味道。老爸生氣的時候,就會對著一盤炒芹菜,語重心長的說,你們現在就挑吧,等你們吃食堂的時候,你們就啥都吃了!


如果更生氣的話,就會換一套犀利的說辭。再不吃,就把你們腦殼敲開,灌進去!


我們仨,不吃也不反駁。吃食堂還很遙遠,不是嗎?


軍營里,有些兵和老爸是同鄉,經常會來家串個門。一方面是擺個龍門陣(聊天),另外呢,也許能順便打個牙祭。


那時候,我們家的錢總不夠花。老爸一個月的工資,經常半個月就花完了,還得去借錢過下半個月。


大兵們,就不太好意思老是登門蹭吃。這時候,就會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


我記得有一位周哥,也有可能是其他哥。大晚上的來敲門,興奮地說,撈到了一些小魚。


老媽接過來看了看,這魚苗也太小了,比小指頭還要細小得多。就這都不用破腹了,就直接煮了一碗我認定土腥土腥的魚湯。這位哥,連魚帶湯,嗦了個精光,滿臉都是饜足。


就這樣,在我的認知里,好些個能吃的和不能吃的,都這樣稍微加工下,倒進了大兵哥們的肚子。


就不禁好奇,他們在食堂吃不飽嗎?


事實上,就是的。那時候,小家、大家和國家,優秀乾飯人都不大得勁。連隊裡都要自己種菜,有的部隊靠山吃山,還挖陷阱抓野豬,自發改善伙食呢。


幾年後,我高考上了軍校。


啊!老爸飯桌上碎碎念了好多年的食堂生活,終於撲面而來。


㈡治標又治本


首先匯報下,吃食堂不到一個星期,我的挑食毛病就治癒了。


對,還是自愈的。


堅決不吃芹菜?芹菜有味兒?哪有!明明是「真香」。


哎,生薑還是老的辣。老爸一語成讖。


這件事吧,主要有兩個原因。第1個是新生訓練,實在是辛苦。早晚都在練,還上繳了零食。


三餐飲食太有規律,按照巴普洛夫的話,到飯點就餓。甚至,還沒到點就餓了。


每次餐前,要在食堂門口列隊,高歌嘶吼一曲,才能排著隊進入食堂。主旋律仍是那個主旋律,至於是1.25倍速,還是1.5倍速,那就要看大家肚皮子敲鼓的程度了。


跟猴哥的脫身術似的。人在隊列里,乾飯的心早都飛進食堂了。


當然了,倍速不能太高。太招人眼,會被隊幹部勒令,重唱一首。實打實的欲速則不達。


第2個原因是,菜量不太能滿足青春勃發的大胃王們,乾飯速度務必要提上來。一桌8人,標準的八菜一湯。筷子捯飭的慢一點,咀嚼時間長一點,那摟進肚子裡的貨就會少一些。


要想填飽肚子,哪還顧得什麼挑食啊。我的乾飯速度沒有明顯提升,好在逮啥吃啥的優秀品德,培養出來了。前兩次夾起來芹菜,還猶豫來著。之後就毫不猶豫的塞到嘴巴里。吃了幾回就覺得,芹菜真不賴。小時候的哥幾個,莫不是傻到一堆去了。


訓練期間,就餐時間有限制。為了玩命的搶時間乾飯,一開始就亂鬨鬨的,毫無組織性紀律性。


部隊的飯盆、粥盆和湯盆,都有嬰兒洗澡盆那麼大。要用一個超長柄的勺子來打到碗裡,一擠一搶,一失衡,就有人把軍帽掉盆里了。


現在也想不起來了,後來那粥湯我們繼續喝了沒有?大夏天的,一練一身汗。那個帽子,可太有料了……


為了這件大事兒,醜事兒,我們新生隊全體,被批了里里外外,外焦里不嫩。因為隊長說,還從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


之後,我們在食堂就餐,基本上都能做到靜默和迅捷了。


不過,八菜一湯的餐桌,僅持續了一個月。新生培訓結束後不久,我們就改成了分餐制。


對於這短暫的一個月的就餐生活,我留下了兩個深刻印象。一個是我吃芹菜了,另一個就是筷子兄弟們的剁剁剁的暗自較勁。


㈢分餐美


新生隊結束後,我們分流下放到各個系。


我們的系食堂,恰好就是新生隊的食堂。於是我紮根在這裡,繼續乾飯4年。


我們的食堂,很大很大。原來是一桌一桌的,像人民大會堂國宴廳一樣。現在統一分餐制之後,就重新做了排布。


排成了三條長龍,像哈利.波特的母校食堂一樣。就差空中幽靈飛來飛去了。


我作為女生班裡最矮的筷子老妹兒,一路排下來,剛好挨著隔壁男生班,塊頭最大的排頭兵-筷子老哥兒。


筷子老哥最快樂的事情,就是承我們女生班的肥肉情。食堂油水少,份飯根本不夠五大三粗的老哥吃。平時只能靠多吃主食了,多來碗米飯,多吃倆饅頭。一頓六個甚至八個饅頭也是有的。待到某一頓有肥肉的時候,就是老哥開懷的時候。


我們女生肯定是不吃肥肉的。於是,姐妹們餐盒裡的肥肉,都一路筷子,「筷」遞到我這裡。然後統統進了老哥的盤子裡。


這一頓飯飯畢,老哥都會站起來,衝著我們女生班點頭哈腰的感謝,笑的眼睛眯成一道縫。


由於每次都被老哥一人截胡,至今也不知道,其他筷子兄弟們對肥肉的熱愛程度。


啤酒,我們女生班不喝,也會傳遞到男生。雖然我們平時吃的清淡,但是每到周末那一頓,就一定是會餐。飯菜會精緻一些,多個肉菜,每個人還有一瓶啤酒。


哈啤一時爽,幹部們卻一直擔心著。一般來說,一瓶是不會醉倒的。但如果我們傳遞的酒太多了,就不好說。再加上有的時候,又總有心裡不痛快的,因為分配,因為愛情……偶爾就有借酒消愁的,也有撒酒瘋的。誇張的時候,有大喊大叫的,有哭鬧的,有摔酒瓶的,還有借醉打架的。


現在有禁酒令,安全多了。是好事,不過也少見了很多人間值不值得的真實樣子……


隔三差五的,隊幹部和系領導,也會把我們集中在食堂里,罵上一頓。


比如,食堂浪費現象。有一次我們隊長又開罵。他從泔水缸里撈出來一串饅頭。完完整整的連襟饅頭。


他福爾摩斯上身,抽絲剝繭的分析。你看哈,它不是一小塊饅頭,也不是半個饅頭,也不是整個饅頭,是一串饅頭。這說明什麼?這不是吃剩下的!這不僅僅是浪費,這簡直就是冷漠,是故意,是犯罪。


氣的他用實際行動告誡我們,浪費可恥。他把饅頭在水龍頭底下沖了沖,把皮剝掉,然後都吃下去了。


我們都慚愧地低下了頭。因為多多少少都會有浪費的時候。


除了大型批鬥現場,食堂還是我們搞各種文藝活動的最佳場地。逢年過節的娛樂節目,都集中在食堂。


我們有一屆的系領導,特別偏愛跳交誼舞。在他的倡導下,每到周末就辦舞會。甚至最高潮的時候,還辦了一屆至今流傳的交誼舞大賽。外表土土的食堂,搖身一變成了旋轉的舞台,律動著長長的舞裙們和華麗麗的燕尾服們!


㈣幫廚


如今,軍校里的學員,各種公差勤務頗多。但是,他們可能就沒有幫廚的體驗了。


現在的食堂,社會化保障,都是招聘的餐飲公司。


我們那時候,都是有炊事班的,自己自足。每個區隊輪流去幫廚,是分內之事,更是我們樂於出力的地方。


幫廚沒有特別具體的任務。要麼摘菜,要麼扛東西。偶爾看後廚大師傅們揮舞著鐵鍬,就著大鐵鍋炒菜。


炊事班的班長和大廚師傅們,對我們都是睜隻眼閉隻眼。有什麼好吃的,都可以趁機掃蕩一番。


對於我們女生,最愛的就是那一口炸糖糕。什麼減肥不減肥的,抓起三兩個,吃完了再說。


實在沒有糖糕,我們也不會嫌棄饅頭。


平時吃飯吧,還經常要兩女生平分一個饅頭。我們不像現在的女生,把減肥天天掛在嘴上,我們是悶在心裡。


在後廚幹完活,又在自發的隱蔽和掩護下,必然有一兩個人負責順走一串4個連襟饅頭。然後該上課上課。待到晚自習回來,大家就心照不宣的聚在某個宿舍里,打開一瓶辣椒醬。你一個饅頭我半個饅頭,三下五除二,就把冷饅頭干光了。


也許,男生們也是這麼幹的。


我們的幹部區隊長就不一樣了。他酷愛吃魚,尤其是魚頭。每次食堂採買了魚,就是他最開心的時候。


想想幫廚幫出來一鍋鮮美魚頭湯,多流口水。


印象深刻的,有一次幫廚摘豆角,我收到了一封北大同學的信。它裡面有一句話。難道你的血不是熱的嗎?


我當時讀了一遍,就揣兜里了,還恨不得把他提過來,跟我們一塊兒幫廚。


後來才意識到,那是一個敏感的6月。


㈤食堂外的愛情樹


大學4年,我們嚴格遵守著宿舍-教室-食堂,三點一折線。像極了蹲級4年的高四。而且我們學校還特別小。哎!


作為乾飯人,我們也喜歡在食堂外的小徑上散個步啥的。


三個女人一台戲。沒錯的,只有倆人一起,才會分享小秘密。


有一次,溜達著,有位女生沒憋住,悄悄說,跟一個男生有點那個意思。


我順口說,我可以猜到他是誰。


果然,通過三個 Yes or no 的問題,縮小了範圍之後,一擊而中。


女生太吃驚了,怎麼可能猜到的?


我自信的說,直覺。


其實,我心裡說,大家天天吃飯睡覺上課在一起,連個抽屜我都和她人共用一個。如此狹小的共處空間,什麼隱私還能成為隱私?哪怕是精神上的。姐妹們的生理周期都能漸近同步,做一條隱私與荷爾蒙的強相關圖,怕也不是啥難事兒。


可惜,那點意思,剛剛發芽,就隨著男生的畢業分配,煙消雲散了。


有意思的是,後來那個男生到學校辦事,我多嘴,聊到這件事兒。


他一看我是知情者,就乾脆把我當成了千年樹妖。哦不,是樹洞。跟我說,畢業後他曾經偷偷回來過。在我們區隊從教室帶回食堂的路上,他躲在樹後,痴痴偷望女生……


哎,自古多情必自斃。我光顧著感慨他的多情了,竟忘了追問是哪棵樹。後來我還專門去實地考察了,找出來好幾顆能夠藏身的嫌疑愛情樹。


㈥食堂的狗


大學4年,我們最喜歡的是外業實習基地的食堂。


因為伙食特別好。尤其懷念胖肉卷。即使畢業留校了,每次有機會再去外業基地的時候,都會問一句,有肉卷吃嗎?


其實,這麼多年過去了,現在的伙食更好了。這從食堂養的狗就能看出來。


外業基地,常年養著狗。大門口旁邊,拴著凶凶的會叫的看家狗。此外,食堂後面的豬圈裡,還養著從不叫喚的寵物狗。少則一條,多則好幾條。


有一次,我在基地待了近一周。因為我們帶學生的實習需要晚上觀星,白天沒事的時候,我就到處溜達。


溜達的時候,我最喜歡牽著食堂的狗,大黑。


大黑是一隻長毛寵物狗。由於在豬圈(已經沒豬了)待的太久,我難以辨別他的品種。除了胖之外,黑色的毛皮油光發亮。因為收穫全基地的寵溺,他的伙食好到發指,經常對肉骨頭和肉片視而不見。


大黑特別溫順,從來不叫。不光是對穿軍裝的,對所有人都很溫順。


但是,他體格比較大,又是一條黑狗,在附近村民眼裡,就挺不好惹的。


我喜歡吃完早飯,帶他去附近的水庫大壩上溜達。有一次,一輛拖拉機突突突突,在我旁邊慢下來。村民問我,你養的是藏獒嗎?


嚇了我一跳。趕緊低頭和大黑對望了一下。心說,你要是藏獒,我特麼就能當特種兵!


我們這個基地的院子,在村頭的最高端。往哪個方向走,都是下坡。但是我們通常都是順著大馬路下去。有一次我突發奇想,想走進村里。


估計大黑也沒咋走過。一人一狗,跟探險似的,在村子裡的每條路上竄來竄去。


很奇怪,我們倆見到的看家土狗,比人多多了。


每家的看家狗,有的拴著,有的就直接蹲在門口。一個個瘦不拉嘰的,但叫的賊凶。看我們轉身而去,甚至幾家聯合,一下子竄出來好幾隻,好像很示威地攆我們。


大黑傻傻的,好想親近這些狗狗的樣子,溫順地搖尾巴。面對大型外敵,狗狗們很緊張,怒目而視。


我覺得似乎不太可能建立友好邦交,就屢屢撤身。


嘿,土狗們就衝出來,凶凶的。我們一回身,土狗們立馬又緊張的回撤。


這是跟我們搞啥子戰術呢?敵疲我擾,敵退我追嗎?


我們和附近村民的關係,有時候也是挺微妙的。


從城裡來到山裡,我們最喜歡乾的一件事,就是在外業結束之際,去村民家裡收土雞蛋。


每次都是50個,100個,這樣一箱一箱的收。


外業人員,都是一波一波的來。對雞蛋的需求量就可想而知了。


慢慢的,村民們就聰明了。


實在是蛋荒,或者有些想鑽營的,就會去養雞場或者附近收購一些雞蛋,專門挑裡面個頭小的。然後拿回來冒充土雞蛋。


甚至會有大嬸大媽,直接到基地門口來兜售。


常年堅守基地的,就會告誡我們,不要買,不土了。


於是那些堅持不懈的外業老油條們,就會往更深的山裡,收更土的雞蛋。


好像有句歌詞兒,是我改變了這世界,還是這世界改變了我?


㈦結語


如今,社會化保障後的食堂,想吃啥就有啥。新開張的窗口還有打折優惠。就怕你有選擇綜合症。


曾經,我還挺好奇,現在的學員乾飯的時候都聊些啥。


結果呢,如果我穿軍裝,學員都離我遠遠的。如果換成便裝,他們就敢於拼桌吃了。怎麼跟我當年一樣呢?見了幹部就繞道走。


關於食堂的小故事,還有很多。但是,食堂就餐,越來越受約束了。


食堂,本是個延續多年的普通詞。但是,隨著疫情的反反覆覆,堂食已然反超食堂,成為一個流行詞。


民以食為天。但願2022年諸事遂願,虎虎生威。讓堂食淡化,令食堂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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