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言炎炎,小言詹詹。」
——《莊子·齊物論》
莊子這裡說的「大言」,可不是「大言不慚」的那個「大言」,也就是說不是說假話、說大話、說空話的意思。
那又是什麼意思呢?
唐朝有一個人叫成玄英,是有名的道學家。他寫了一本書叫《莊子疏》。在這本書里,他對「大言」的解釋是:
「夫詮理大言。」
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至理名言的意思。
只不過,這個至理名言,因為是莊子說的,所以必然不一般。
怎麼不一般呢?
因為它是「炎炎」。
一看到這個詞,很自然,我們就會和夏日聯繫在一起。炎炎夏日,確實夠人熬的。
所以,成玄英說:
「猶猛火炎燎原野,清盪無遺。」
就像猛烈的大火,燃燒過原野一樣!還不是逮到什麼就燒什麼,哪裡會有什麼區別,怎麼可能分個親疏貴賤!
這就是「大言炎炎」。
炙熱,就是炙熱;燃燒,就是燃燒。
乾脆,直接,還實在。
根本不管你是不是喜歡聽,能不能受得了!
而「小言」則不一樣。它不是「炎炎」,而是「詹詹」。
什麼是「詹詹」呢?
實際上這個「詹」字,源自於古代的一個官職。這個官職的主要任務,就是負責太子和皇后宮裡的各項事務,稱之為「詹事」。
簡而言之,就是管家。
這可是太子和皇后宮裡的管家!豈能是一般人,妥妥的皇家紅人。
當然,紅人歸紅人,終究還還是奴才。平日裡,少不了各種察言觀色,把主子的心思給揣摩透了,然後專挑主子愛聽的話說,專揀主子喜歡的事做.
總之就是一句話,極盡諂媚之能事。
因此,東漢學者應劭,對「詹」的解釋就是:
「詹,給也。」
兩個「詹」字放在一起,就是給了又給。
不要說有求必應了,你甚至都不用開口,或者連眉頭都還沒皺呢,人家就知道你心裡想什麼,耳朵里想聽什麼。
這就是「小言詹詹」。
那叫一個花言巧語,那叫一個搖脣鼓舌,專往你心眼兒里說。
就問誰能扛得住?
人性就是這樣。有時候明知道是謊話,自己也勸自己不能信,可對方一旦「小言詹詹」得多了,慢慢也就信以為真了。
人性就是這樣,是經不住考驗的。
雖然我們都知道,良藥是苦口的,忠言是逆耳的。可還是喜歡聽詹詹的小言,容易被花言巧語給迷惑了。
為什麼會這樣?
還不是因為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但凡有一念,就必然有一欲。
而人只要活著,就不可能不起心動念。
換言之,實際上我們每一個人,都活在自己的慾念裡面。也就因為有慾念,所以我們才會相信那些「小言詹詹」的漂亮話。
尤其是當下,太多人削尖了腦袋,整天想的就是,如何方便又快捷地,把別人的錢弄自己口袋裡。所以,越是那些「小言詹詹」的話,我們就越應該要當心。
道理就是這樣,大言必然炎炎,小言一定詹詹。
當我們真心為了一個人好,說出來的話,肯定是直的,就像炎炎烈日一樣。沒必要我幫你為了你好,還低三下四,還溫言軟語,我就那麼下賤啊!
這才是真實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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