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皇帝最後一天的日記

小閣爐煙溫青史 發佈 2022-05-29T01:28:12.122703+00:00

北京城最後的守軍只剩一萬餘老弱之兵,這其中還有一部分守軍是太監臨時摻雜在其中,他們人少、裝備差、個個都在忍飢挨餓、疲憊不堪,雖然他們手裡依然緊握著刀槍劍戟,但我心裡清楚,在李自成摧枯拉朽的攻勢面前,這些人根本沒有戰鬥意志。


公元1644年(崇禎十七年)三月的北京城外,李自成的大順軍隊潮水般湧來,很快將整個北京城圍的水泄不通。

此時紫禁城內,34歲的崇禎皇帝正一籌莫展,沒錢沒糧沒兵的他,即將親眼見證大明王朝的傾覆,而他自己也將通過自縊的方式為整個王朝陪葬……

崇禎皇帝朱由檢是怎麼度過自己生命中最後24小時的?

小編根據各種史料的記載,替他寫下了最後這一天的日記。看看378年後的今天,我們還能否感受到崇禎帝那份國君死社稷的悲哀?

正文如下:

今天是3月18日,陰風颳得異常迅猛,捲地長風帶動著漫天黃沙為紫禁城增了幾分朦朧的蕭瑟。風未住,雨將來,如此惡劣的天氣仿佛預示著我大明王朝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

北京城最後的守軍只剩一萬餘老弱之兵,這其中還有一部分守軍是太監臨時摻雜在其中,他們人少、裝備差、個個都在忍飢挨餓、疲憊不堪,雖然他們手裡依然緊握著刀槍劍戟,但我心裡清楚,在李自成摧枯拉朽的攻勢面前,這些人根本沒有戰鬥意志。

昨日皇極殿內,我還與大臣們相對而泣,我們彼此都明白大明朝已經回天乏術了,而今天,殿內只剩了內閣首輔魏藻德尚在,其他人早已不見蹤影,不知所往。

日中之時,城上守軍來報,李自成派叛降的太監杜勛進城來議和。我和魏藻德一同接見了杜勛,這個太監帶來了李自成的條件:「割西北一帶,分國而王,犒賞軍銀百萬,退守河南。」

好一個「分國而王」,李自成一個亂臣賊子想與皇帝平起平坐。可是……若我答應下來,說不定可為我大明王朝迎來苟延殘喘的一線生機,但這一線生機還有用嗎?如今的大明朝還有垂死掙扎的必要嗎?興也忽焉,亡也忽焉,我堂堂大明天子如今雖為籠中之鳥,卻也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議和之事這次我絲毫沒了主意,想看看魏藻德的想法,如今事態緊急,看他能否一言決之。不出所料,這個老滑頭也是心裡沒譜,我一遍遍地追問,他就是一言不發,只會在那鞠躬俯首作揖。他那默然不答的樣子讓我越看越惱,氣急敗壞之下,我踹翻了龍椅,甩手而去。杜勛也無功而返。

談判不成,勤王之師又不足待。與其坐以待斃,我更欲御駕親征,用手中長劍殺得亂賊人頭滾滾。雖然知道這是一場打不贏的仗,但我寧願血染紫禁城,這樣在魂歸九泉之後,也有臉目去向太祖皇帝請罪。別無他法了。我這就起草「親征詔」:

「朕今親率六師以往,國家重務悉委太子,告爾臣民,有能奮發忠勇,或助糧草器械騾馬舟車,俱詣軍前聽用,以殲醜逆,分茅胙土之賞,決不食言。」

可是,六師又在哪裡呢?我把城內的大臣們都召來,讓他們召集家丁護送太子出城,可新樂侯劉文炳、駙馬鞏永固告訴我說:「法令素言,臣等何敢私蓄家丁?」。

午後,闖賊的部隊開始猛攻彰儀門,黃沙障天,忽而淒雨苦風,冰雹雷電交至,闖賊攻城的炮聲越來越密。三時許,監軍太監曹化淳開門投降。到此,北京外城淪陷,內城也危若累卵。

我問群臣「大營兵安在?京營總督李國楨安在?」和我想的一樣,得到的回答都是「均已作鳥獸散」。我奔出殿外去召集身邊的太監,可除了幾個驚慌失措的心腹還在身邊,其他人也都早早就逃之夭夭了

事態越來越緊急了,我把幾位內閣大臣都喊了過來,問他們知道不知道外城已經淪陷的事情,他們卻個個都搖頭說不知道,儘管知道不會有什麼答案,我還是問了那句「事急矣,今出何策?」眾臣的回答依舊千篇一律「皇上之福,自當無慮,如其不利,臣等巷戰,誓不負國。」

此等說辭,我聽了有千萬遍了,「巷戰」云云的空話套話,無非是你們的花言巧語罷了。我知道他們沒人能給我一個可行性的建議,在他們眼裡我朱由檢早已是強弩之末,更別說調動任何勤王之師。

日落時分,我帶著司禮監掌印太監王承恩一起登上煤山,從山頭望去,北京遍地烽火狼煙,百姓哭號震天,空氣里瀰漫著那讓人作嘔的血腥味,這是死亡的味道。外城燃起的沖天赤焰在警告我:內城失陷,不過是片刻的事。該做最後的安排了。

從煤山上下來,我回到了乾清宮,喊來了我的三個兒子——太子朱慈烺、定王朱慈炯、永王朱慈炤。我讓他們立即逃出宮去,能跑多遠就跑多遠,逃到南方,甚至逃出華夏。我親手為我的兒子們換上了老百姓的衣服,叮囑他們:「爾等今日是太子、王,城破,即小民也,各自逃生去罷!不必戀我,朕必死社稷,有何面目見祖宗於地下?爾等切要謹慎小心,若逢做官的人,老者當呼為老爺,幼者呼為老兄,或稱為長兄,呼文人為先生,呼軍士為戶長,或稱曰長官。」

我只能告誡到此了,只希望他們能好好活著,不求他們光復祖宗基業。可憐可嘆,「奈何你們偏生於我這帝王之家。」言尤未盡,我父子四人相擁而泣,乾清宮此時一片國破家亡的氛圍,令人窒息。

兒子們出城逃命了,還有后妃們,她們必須死,沒有辦法,不是我心狠,歷來亡國之君的女眷,哪有幾個能善終,與其讓她們被亂賊玷污,壞我皇族國體,還不如一死了之,保存皇家最後的體面,此言非惡,實為傾巢之下的無奈抉擇。

我喊來了皇后和嬪妃們一起喝最後的訣別酒,痛飲數杯之後,愛妃們相顧無言。當我對皇后說出「大事去矣,爾宜死」這句話的時候,她沉默著留下了淚水,周后伴了我十八年,勤於治家,向來賢惠,她哭著告訴我:「這麼多年了,你從不肯聽別人一句話,以至於此。今日你我夫妻同死社稷,亦復何恨。」她的一臉柔情慢慢化作冰冷,從她惶恐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一陣絕望,我知道她的心裡在埋怨,但她並不畏死。在留給我一個蒼涼的笑容之後,皇后拖著自己憔悴的身軀回到了坤寧宮自縊身亡。

今夜將是我朱由檢最後一夜,也是大明江山最後一夜,我要大開殺戒了。

袁貴妃怕死,她在驚悸惶恐中哭著跑出了乾清宮,我拔劍追上,連刺了過去,頃刻間血流滿地,袁妃昏死過去,血一瞬間染紅了雙眼。我又砍死了其他幾位嬪妃。冰冷的血水流淌在金磚之上,血腥味混雜在鶴嘴高腳香爐里溢出的淡淡檀香之中,這味道令人反胃,我幹了什麼?枉我身為皇帝,第一次親手殺人,殺的竟然不是賊寇,是女人,我自己的女人。

京畿皇城,夜半時分,慘澹的月光在薄雲間若隱若現,我提劍來到了壽寧宮。我下一個要殺的是我的女兒,15歲的長公主徽媞。看見我手中尚在滴血的寶劍,女兒害怕的拉住我的衣襟痛哭。孩子,為何你偏偏就生在了我們帝王家?我不想讓她看到父親猙獰的臉龐,用左手衣袖掩面,右手揮劍砍去,女兒以手格擋之際,左臂被砍了下來。

看著她顫抖的身體和惶恐的眼神,我的雙手戰慄了,再也砍不下這第二劍。出了壽寧宮,我又一路奔向向昭仁殿殺了坤儀公主。夜色闌珊,這一夜註定是京城不平靜的夜

嬪妃女兒都殺了,該輪到皇太妃了,我命宮女們逼皇太妃李氏、懿安皇太后張氏自盡,她們有沒有死,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後宮之事處理完了,已經是十八日深夜,我回到乾清宮,寫下了最後一道諭旨:「命成國公朱純臣總督內外諸軍務,以輔東宮,並放諸獄囚。」可笑我自欺欺人,太子早已逃亡出去,軍隊已經潰散,還有什麼軍務可以安排呢。但我是皇帝,只要一刻不死,我就還是皇帝。

檐角鈴鐺隨風飄蕩,搖擺著發出自己的聲音,卻穿不透「嗚嗚」的風聲。中和殿的燭火搖曳不定,幻明幻滅。諭旨已經寫完,這份旨意能不能執行對我已經毫無意義了。事情都做完了,我叫來了王承恩一起喝起了悶酒,酒真是好東西,它能讓一切哀傷化作歡聲笑語,這夜我二人聊了很多,聊到了我在位的這些年這些事,我只感覺可笑好笑想笑。酒闌燈炧之後,我不禁哀嘆:「苦我滿城百姓」。

酒盡杯空燈花落,該行動了。

我去王承恩家中,脫下了身上的黃袍,換上了破衣爛帽,裝扮成逃難的百姓。是的,我想活著,我想出城,我要效仿建文帝當年逃出生天。

三更時分,北京城的街道空空蕩蕩,大風吹過,落葉亂飛,塵土滿街,一如末世景象。我拿上一把三眼槍,帶著數十名騎馬持斧的隨從,從東華門出來,到了齊化門,打算奪門而出。可還沒到城下,城上守軍卻把我們當成了闖軍的奸細,直接開炮轟擊,所幸炮彈里沒鉛子,未傷到人。

南面出不去了,我們一行人又從胡同繞出城上,此時正陽門城上已經懸掛了三碗白燈籠,這是軍情緊急的訊號,看來李自成的總攻馬上要發動了。而我,徹底跑不出這京城了。

折騰了一夜,我也累了。

再回到了宮中,我敲鐘召集百官,鐘聲一遍遍響過,臣子們卻不見一個人影。我一向待士不薄,不想今日群臣竟無一人相從。我現在已是走投無路的孤家寡人,蒼蒼者天,何陷我於此。如今之計,唯死而已。

悲憤之下,我咬破自己的手指,給城外的亂臣賊子留下這一封御筆血詔:「朕自登基十有七年,東人三侵內地,逆賊直逼京師。雖朕薄德匪躬,上干天咎,然皆諸臣之誤朕也。朕死無面目見祖宗於地下,去朕冠冕,披髮覆面,任賊分裂朕屍,勿傷百姓。」

我把衣服換了下來,穿上了藍袖道袍和紅褲,又和王承恩一起登上煤山,群臣無一相從。我二人來到了一棵老樹之下,搭上了白練,我的帝王生涯即將終結於此。因為害怕在九泉之下被列祖列宗認出,我只好抓散了自己的頭髮。山河破碎,祖業傾危,血漫千里,白骨露野,就讓我的死來結束這一切。

(完)


三月十九日黎明,太監王德化打開德勝門,李自成入主北京,大明王朝覆亡。

三月二十一日,崇禎帝的屍體被大順軍發現,李自成把崇禎埋入田貴妃墓中合葬。

(圖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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