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氣吞聲的婚姻(小說)

來客了儘快 發佈 2022-07-05T14:29:13.103496+00:00

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雖是說著商量的話,但語氣和姿態,頗有些咄咄逼人。花萊低著頭,蒼白的手無措的絞著衣角,顯然十分糾結猶豫。

「只要你嫁進姜家,五十萬,我立馬就轉過去!」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雖是說著商量的話,但語氣和姿態,頗有些咄咄逼人。

花萊低著頭,蒼白的手無措的絞著衣角,顯然十分糾結猶豫。

男人又說:「姜家富甲一方,你嫁過去就是做少奶奶,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花萊:「可是我連那個人的樣子都沒見……」

難道對方是一個六十歲的老頭子,自己也要嫁過去嗎?

男人立馬拿出手機翻找一陣,然後遞到花萊面前:「你看,這就是姜家大少爺,你未來的丈夫。

他的身家背景我就不多給你說了,去年S市富豪榜,他們家排名第四,你再看看他的長相、氣質,配你這黃毛丫頭是綽綽有餘,要不是他家老太爺……」

花萊抬眼掃到手機屏幕,上面的男人二十出頭的樣子,穿著深色正裝,在一群人的簇擁下正彎腰上車。

就一眼,也能看得出男人氣度非凡,但是那一雙眼,像鷹隼一般盯著鏡頭,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旁邊衣著華貴的女人拉了男人的衣袖一把,有些不耐煩的說:「你給她說這些幹嘛,能嫁過去是她的福氣,她還在這裡挑挑揀揀的,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條件,看來也不是誠心想救她那短命鬼養母。」

「你!」花萊抬起頭,有些氣惱的看著女人,但看著她盛氣凌人的樣子,想著還躺在醫院裡等著錢救命的養母,卻又說不出辯駁的話來。

花萊的養母秦素枝,前幾年中風後,腿腳不便,幾天前花萊不在家的時候她扶著牆去廚房燒熱水,不慎滑倒摔暈了,水燒乾後引發了火災,她被大面積燒傷了,現在還躺在醫院裡。

醫院看她母女倆可憐,已經墊付了好幾萬的醫療費用做基礎治療,但後續的治療,全部算下來,還要五十多萬,醫院沒法再墊付。

一個小時前,醫院再次催她繳費。

就在花萊一籌莫展的時候,她二十年未見的親生父母找到了她,表示願意支付秦素枝的醫療費用,條件是:她馬上嫁進姜家。

她這些年跟著秦素枝,早就知道人間疾苦天上不會掉餡餅,姜家那麼好的條件,生父明明身邊還有一個千金女兒,卻把這金龜婿拱手送到她花萊面前,沒有貓膩才怪。

但是自己的幸福和媽媽的性命比起來,不值一提。

「我嫁!但我要七十萬!」花萊抬起頭,目光堅定的看著男人。

男人還沒說話,旁邊的女人翻著白眼先道:「我就說這衰鬼不是善茬吧,還坐地起價……」

男人倒不以為然,安撫女人:「沒事沒事,怎麼說她也幫我們養了這麼多年女兒,多付一點也是應該的。」說著拉著花萊的手:「姜家等一會兒就有人來接你,你走的時候,我當著你的面,把錢打過去。

不過你是以我岑家大小姐的身份嫁過去的,以後就叫你的本名,岑茵茵。」

男人又嘆了一口氣:「茵茵,不怕和你說實話,是姜家的老爺子快不行了,算命的說,得找一個陰曆七月十五出生的女孩嫁進他們家,給他沖沖喜。

他現在病得厲害,也就一兩年的事,到時候他不在了,你想離開姜家,他們大概也不會留你。」

花萊無奈的點點頭,原來自己只是一個工具。

她看了一眼一直在男人背後默不作聲的岑家真正的大小姐——岑靖兒。

那女孩和自己長得極為相似,看起來天真爛漫,見到花萊的時候,還甜甜的叫了一聲「姐姐」,然後就一直站在岑氏夫婦後面不再言語。

明明是同一個父母,岑靖兒是掌上明珠,而她花萊,生下來十四天,就被送到鄉下像野草一般苟活。

「我先去看看我媽,不管怎麼樣,我得給她說一聲。」畢竟這也算自己的終身大事。

岑啟文大度的揮揮手:「去吧去吧,看了我帶你回家。」

「家。」花萊差點冷笑出聲,自己被丟棄在外二十年,現在突然冒出一個有爸爸有媽媽有妹妹的「家」來,真是可笑。

她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霍秀看著遠去的背影,沒好氣的說:「姜家這麼好的條件……

真是便宜這個死丫頭了,靖兒你別生氣,媽媽知道你喜歡姜鶴與,但他現在這個樣子……媽媽以後幫你挑一個比姜鶴與好百倍的男人!」

岑靖兒卻不以為然的笑到:「媽媽,姜鶴與都成了瘸子殘廢了,我就算再喜歡他,也不願意後半輩子去伺候一個下不了地的廢人,我還小,長得又漂亮,有的是機會慢慢挑比他好百倍的男人。」

她之前的天真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毫無掩飾的譏誚不屑。

花萊被帶到岑家的別墅,傭人伺候她洗了澡,又找來乾淨漂亮的衣服給她換上,今天她就要嫁到姜家,為此,傭人還幫她畫了個淡妝。

看著收拾乾淨改頭換面的花萊,霍秀陰陽怪氣的說:「這衰鬼倒是有幾分姿色的,總算沒丟岑家的臉!」

岑啟文笑盈盈的迎上去:「怎麼說也是我岑家的女兒,你長得這麼好看,她的樣貌自然也不會輸給旁人了,走吧茵茵,姜家的車已經到了。」

花萊沒有多言,跟著岑啟文默默往外走。

門口停了一輛看起來價值不菲的豪車,一個年輕的男人漫不經心的倚靠在車門邊上,他穿著淺色休閒西服,嘴角噙著笑正滑動著手機屏幕。

花萊大膽的看了一眼,她對上午照片裡的人有些印象,這眼前的男人和照片上的十分相似,但完全沒有照片中那麼陰沉,看起來完全就是個陽光大男孩。

她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來了?那我們走吧。」

男人看見花萊,先對著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替她拉開車門,護著她坐進後排。

岑啟文沖花萊晃了晃手機,是轉帳成功的界面,花萊朝他點了點頭,這才在座位上坐定。

男人坐進來之後,汽車緩緩出發,他饒有興致的打量著花萊:「你就是岑家的大小姐,岑茵茵?」

花萊有些羞澀的點點頭,不太敢和男人對視。

現在突然多了一個丈夫,不羞澀才怪。

男人挑了挑眉:「怎麼畏畏縮縮的,一點大小姐做派都沒有,怎麼,是不願意嫁進我們姜家?」

花萊連忙搖頭:「沒有!」

相對於花萊的拘束,男人就放肆多了,他大膽的盯著花萊:「你長得還挺好看的,可惜啊,命不怎麼好。」

花萊以為男人知道她的身世為她感慨,心裡覺得有了些許暖意。

這輩子她最親近的人,除了躺在醫院的秦素枝,以後就是身邊的這個「陌生」男人了。

半個小時後,車在一幢大別墅面前停了下來。

「到了。」男人下了車,花萊還沒找到怎麼開這車門,男人已經從外面替她拉開了。

花萊心下又一寬,這男人還挺體貼的,她逐漸放鬆下來。

男人笑盈盈的說:「走吧,大家都在等著你呢。」

花萊跟著男人,穿過大門、花園,才來到門口。

有兩個傭人在那裡候著,看花萊過來,忙上前迎著:「大少奶奶,您來了。」

花萊對這樣的待遇十分不適,卻也沒開口,跟著男人繼續往前走。

男人一進門就大聲說到:「爺爺,大哥!我把大嫂接回來了!長得可漂亮了。」

花萊聞言一愣:這男人不是自己丈夫,那自己的丈夫是誰?

答案出現得很快。

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由傭人推著緩緩來到她面前,抬首用鷹一般的眼神打量著她,冷冰冰的問:「你就是在七月十五出生的岑茵茵!」

花萊被那眼睛一盯,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機械的點了點頭。

這才是照片上的那個男人,眼神是不會騙人的。

可是他為什麼……坐在輪椅上……

震驚中的花萊,目光緊緊的盯著男人毯子下的腿,完全沒留意自己是多麼的無禮。

男人沉聲道:「看夠了嗎?看夠了,就去給長輩奉茶!」

花萊這才回過神,仍舊不可置信的看著姜鶴與。

姜鶴與冷哼一聲:「怎麼,岑家把你嫁過來,沒告訴你,我是個站不起來的殘廢!」

花萊想說,自己不是那個意思:「沒有……」

姜鶴與目光如炬,射向花萊,緊追一句:「那你是後悔了?!」

「我沒有!」花萊這次答得果斷。

七十萬已經轉到她的帳上,除去手術費,剩下的都是秦素枝的生活費,她沒有反悔的資格。

她總算弄清楚了,岑啟文為什麼把姜家大少奶奶的位置讓給她,除了他說的姜家一定要找一個「陰曆七月十五出生的媳婦」以外,她嫁的這個男人,還是一個殘疾!

有哪個女人願意嫁給這樣一個男人,這和守活寡有什麼區別。

而且姜鶴與的脾氣看起來,好像還不太好。

花萊深吸了一口氣,逼迫自己接受這個現實。

還有什麼比窮更可怕呢,況且秦素枝中風以後,情緒也變得有些喜怒無常,她覺得自己能應付!

她從容的走到姜鶴與背後,代替傭人推動輪椅,柔聲道:「走吧,我們去給長輩敬茶。」

屋子裡的人都是一愣。

姜鶴與下身癱瘓的事在S市不是秘密,但看她剛才的表情,明顯是不知情的,這短短的一分鐘,她居然不吵不鬧的就接受了。

姜鶴與也是眉眼微蹙,不過也沒說話,任由花萊推著他往前走。

「這是爺爺。」姜鶴與給花萊一一介紹。

花萊接過傭人手裡的茶碗,對著面前老態龍鐘的男人跪了下去,雙手奉上茶碗:「爺爺,您請喝茶。」

姜忠國伸出顫巍巍的雙手接住,樂呵呵的說:「好,好,好,丫頭長得好,性子也好,以後你們小兩口,好好的。」說著拿出一個大大的紅包,花萊也不客氣,伸出雙手接住,轉身交給一旁的傭人拿著。

「謝謝爺爺。」

「這是父親。」

「爸爸,您請喝茶。」花萊又跪了下去。

「爸爸」這個詞,她生來就沒叫過,現在卻叫得順口極了,因為她知道,她要是不叫,養母可能立馬就會被從醫院裡抬出來。

姜磊接過茶:「好,以後鶴與就交給你了,辛苦你了。」

花萊從容的說:「爸爸,照顧他是我分內的事,說辛苦就見外了。」

姜磊滿意的點點頭,不再多言。

「這是母親。」

「媽媽,您請喝茶。」

梁虹英接過茶,她明顯對這個兒媳婦是很不滿意的。

岑家在S市無權無勢無名號,要不是為了給老爺子沖喜,她斷不會選這樣一個籍籍無名的兒媳婦的。

「以後鶴與的飲食起居就交給你了,他的腿每天要按摩兩次,家裡有理療師,你明天就去跟他學習護理知識,還有鶴與每天的飲食得由你……」

姜磊打斷道:「好了,你現在說這些做什麼,茵茵第一天來,先讓她熟悉一下環境嘛。」

梁虹英白了姜磊一眼,這才住了口,抿了一口茶:「好了,時間也不早了,鶴與也累了,你先帶他回房間休息。」

花萊點點頭,順著傭人的指引,把姜鶴與推進他們的房間。

傭人退出去以後,花萊環視了一眼四周。

房間非常的大,一眼放去,有衣帽間,大床,洗浴室,辦公區,休息區,陽台,應該是為了方便姜鶴與特地改造過的。

花萊不知道現在該幹嘛,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姜鶴與冷冰冰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愣著幹嘛,幫我‬泡澡!」

「啊?」

泡澡?

縱使花萊做好了要給這殘疾男人做老婆的準備,但真的落到實事上,她真有些不知所措了。

現在居然要給一個男人泡澡!

「怎麼,剛才話說得那麼好聽,原來都是裝的?接紅包的時候手腳那麼利索,現在只會杵著不動,你不會以為我是個殘廢,就拿你沒辦法吧!」

話音剛落,姜鶴與原本端在手裡的杯子已經被狠狠的砸在了牆壁上,「哐當」一聲,稀碎。

花萊嚇得一抖:這男人不僅是個癱子,看來還是個瘋子!

「沒有,只是我……」

呵呵,解釋沒有任何意義,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服從。

花萊暗暗吐了一口氣:忍住,忍過這一兩年,老爺子不在了,自己就能自由了。

「我馬上去!」

她挽起袖子。先去給浴缸放上水,然後去衣帽間取姜鶴與的衣服,路過他的時候,頓足道:「那個……有沒有我的衣服,我想換一件。」

為了彰顯她「岑家大小姐」的身份,岑家給她準備的是淑女裙,穿上是很漂亮,但現在干起活來,束手束腳,十分礙事兒。

姜鶴與冷哼一聲:「你倒真不把自己當外人,活還沒幹,倒先想著享受了。」

花萊嘆了口氣:「算了。」

對姜家和岑家來說,她只是一個工具,怎麼配提條件呢。

家裡被燒了,她的衣服早就沒有了,好在之前的兼職明天就要發工資,自己出去買兩套換洗的就行。

拉開衣帽間的櫃門,衣櫥里掛滿了衣服,一半是男士的,另一半,分明就是女士的。

花萊詫異的看著姜鶴與。

「愣著幹嘛,做事磨磨蹭蹭的,還要我等到什麼時候?」

男人又不耐煩了。

花萊隨手拿了一件男士浴袍過來,蹲在姜鶴與腳邊,然後小心翼翼的開口。

「衣櫃裡的衣服,是我的嗎?」

不管怎樣,還是問清楚比較好。

姜鶴與像看個白痴一樣看著她:「難不成是哪個女傭的嗎!」

「哦。」

脫到最後一件貼身的衣服的時候,花萊有些猶豫。

姜鶴與的耐心感覺快要耗盡了:「怎麼,要我自己動手?」

花萊心一橫,拉著姜鶴與的衣擺迅速往上一扯。

「嘶……岑茵茵!你是不是找死!」姜鶴與伸手捂著耳朵,一雙眼睛快要噴出火來。

花萊表面道著歉,但看著姜鶴與吃痛的表情,心裡突然有一絲愉悅:「對不起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的……那個,咱們商量一下。」

「然後呢?一輩子都不換,是這個意思嗎?」

「不是,我就是……」

算了,還是沒必要解釋。

「滾回來!」作了惡的男人沒有一絲捉弄人過後的調皮竊喜,而是像剛施完酷刑的劊子手一般陰冷。

花萊臉已經紅透了,又惱又怒又無奈,真想甩手說一聲「老娘不幹了!」但想著現在躺在醫院還生死未卜的養母,只得咬咬牙齒,慢慢移步向姜鶴與。

姜鶴與像頭惡狼一般盯著花萊:「我說我不會對你客氣,可不是開玩笑的,你要再敢給我閉著眼睛敷衍我,就不是摸一摸這麼簡單了。」

花萊緊咬下唇,紅著臉伺候姜鶴與泡了澡。

「我能不能先去洗澡?」

「不行!」

花萊的心又哇涼哇涼的,這男人脾氣古怪又霸道,自己今後,可有得受了。

「把抽屜里的文件袋拿給我。」男人在床上發號施令。

花萊趕緊拉開床頭的抽屜,拿出裡面的文件袋遞給姜鶴與。

姜鶴與從裡面抽出一張紙輕飄飄的扔到花萊面前:「把它簽了。」

花萊拿過一看:離婚協議書。

花萊疑惑的看著姜鶴與,這……這……這男人葫蘆里賣的什麼藥?雖然看得出他對自己處處看不上眼,但也沒必要結婚還不到半天就提離婚吧。

花萊心想要不把之前上門替他們辦理結婚證的兩個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叫回來吧,說不定他們還沒有走遠,一次辦了得了……

「愣著幹嘛,簽字!」

花萊快速看了一眼,上面寫著他們因為感情破裂,無財產糾葛,無子女,雙方協議離婚。

姜鶴與的名字已經簽了上去。

花萊雖然是被迫結婚,但還是想弄個明白。

「這是什麼意思?」

「如你所見。」

「可是我們明明才……」

姜鶴與好像多了一絲耐性:「相信你知道自己嫁給我的原因,爺爺的狀態你也看到了,他今年已經進過三次ICU,運氣好的話,還能熬個一兩年。

運氣不好,今年都不一定挺得過去,迎你進門,不過是去他一個心病,只要爺爺一過世,我們的婚姻就沒有任何意義,也沒有持續的理由。這份離婚協議你先簽了,到時候只需要填上日期即可。」

「另外,你走的時候,該有的補償我會給你,但如果你想以姜家孫媳婦的名義分些家產,那是不可能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岑啟文把你送過來是安了什麼心思,我勸你們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姜家的錢、股份,是絕對不可能分給外姓人的。」

花萊從沒想過嫁入姜家要分什麼家產,她只是為了救養母而已,而且那筆錢,岑啟文已經給她了。

她果斷的拿起了筆。

才簽下一個字,卻又抬起頭:「能不能重新打一份?」

姜鶴與一挑眉:「怎麼,想談條件?」

花萊把手裡的字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不是,我寫錯字了。」

她習慣性的要寫「秦花萊」,才落下一個字,想起自己如今已是「岑茵茵」。

她簽完另外兩張,遞給姜鶴與:「另一份列印好後我再簽吧。」

姜鶴與看了看簽名,確認無誤後,把它放進了床頭的保險箱內。

花萊有些來氣:怎麼,還鎖起來,這是怕自己反悔不成?用得著這麼防著我?

她想了想,鼓起勇氣說:「既然你也說了,我們早晚會離婚,那我也有一個條件。」

姜鶴與用眼神示意她繼續說。

「既然我們是假夫妻,那這段時間,你不能碰我。」

姜鶴與別有深意的問:「不碰你?不『怎樣』碰你?」

花萊側開臉閉著姜鶴與的目光:「你懂的。」

姜鶴與冷笑道:「你怕是忘了,我是一個下身癱瘓的人,你不會不明白,下身包括哪些部位吧。」

花萊暗舒一口氣:「那就好。」

她看了看寬大的床,又抱來一床被子:「以後我們各睡各的。」

姜鶴與盯著鋪床的花萊,慢條斯理的說:「倒也不必,實在不必多此一舉。」

「這你不用管。」

鋪好自己的被子,她才去快速的洗了個澡,出來看見姜鶴與戴著眼鏡正在看著什麼資料,她想起之前婆婆的話,便問:「你現在需要按摩嗎?」

姜鶴與摘了眼鏡,斜睨了她一眼:「你會嗎?」

說好的理療師要明天才來。

花萊掀開姜鶴與的被子,把他的兩條腿從浴袍里拿出來:「我試試。」

姜鶴與雖然雙腿沒有感覺,但看花萊的手法和姿勢,倒不像門外漢。

「你學過?看來岑家要把你送來,還是提前下了些工夫的。」

花萊頭也沒抬,知道姜鶴與是以為岑家為了討好他才特意讓她學的按摩,她也無意為岑家解釋:「嗯,之前給我媽……我媽的一個朋友那裡學過一些,不過不專業。」

秦素枝中風後,她跟著護工學過按摩手法,每天放了學也要給養母按上一會兒。

「那看來你這個大小姐也不是一無是處嘛。只是你這手,看起來竟比傭人的還粗糙,怎麼,岑家要破產的事不是傳聞?」

岑家的事花萊哪裡知道。

看來岑家不只是要通過犧牲她來攀姜家這棵高枝,眼下還有求於姜家。

「家裡的事我不過問的,他們也沒告訴過我。」花萊埋著頭專心按著穴位。

姜鶴與揶揄道:「那看來他們把你保護得挺好的嘛,只是到了這關鍵時刻,把你推出來嫁給一個癱子,你可真是有一對好父母。」

花萊知道姜鶴與看不起岑家,順帶看不起自己,在他眼裡,自己大概也是一個為了利益出賣自己卻還裝貞潔烈女的虛偽表子吧。

外面響起叩門聲。

女傭的聲音隨之傳來:「大少爺,您要吃點宵夜嗎?」

花萊剛想起身去開門,姜鶴與已經回絕了:「不吃!」她只得失望的坐下繼續按摩。

今天是忙碌的一天,早上從醫院出來就遇上岑家一家三口,後來去了岑家,然後被姜家接了過來,這大半天,她連一口飯都沒吃上,肚裡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但不管怎麼說她是新婦,今天這一家老小都在這屋子裡,她不好出去找吃的。

熄燈睡覺,花萊在床上翻來翻去,總也合不上眼,這一天離奇的際遇是一回事兒,心裡餓得發慌也是一回事兒。

姜鶴與低沉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你如果不想睡的話,可以滾出去。」

花萊便再也一動也不動了,不知道捱了多久,才終於睡著了。夢裡儘是大魚大肉,她在開心的吃席,嘴巴砸得「吧吧」的響。

姜鶴與看著自己側邊嘴角流出口水、臉上還堆著滿足笑意的花萊,眉心越攏越緊。

要不是自己腿腳不方便,這女人已經被一腳踢到床底下去了。

第二天一陣輕輕的叩門聲把花萊驚醒,她歪頭瞧了一眼仍舊在睡夢中的姜鶴與。

別說,這男人長得星目劍眉,鼻眼開闊,不開口噎人的時候,看起來倒有幾分討人喜歡。

花萊打著哈欠,輕輕的下床去開門。

門口是廚娘,她在花萊面前雖是恭敬的低著頭,但說話的語氣卻是有幾分埋怨:「少奶奶,都六點了,您怎麼還在睡呢,再晚,準備早餐就來不及了。」

花萊的哈欠打到一半堪堪停住:「什麼,準備早餐?」

姜家這麼多傭人,她昨天看到的就不下四五個,需要她一個新媳婦來準備早餐?

廚娘不耐煩的說:「是呀,昨天太太明明吩咐你您了,要您早點起來準備早餐的。您快些吧,待會太太起來還沒做好,大家都要挨罵的。」

花萊想說自己是嫁進姜家沒錯,但是嫁進來!不是賣進來!怎麼除了照顧殘疾老公,還要照顧一家大小吃喝?!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花萊忍著氣,淡聲道:「好的,我換件衣服就來。」

廚房的食材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看起來精緻又昂貴,花萊平日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她戴著圍裙,站在料理台面前有些不知所措。

「張姐,這個……」

廚娘張姐站在三步開外:「少奶奶,太太說了,今天的早餐得您做,我不好插手的。」

花萊轉身嘆了口氣,看來她這婆婆,是鐵定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了。那既然要她自由發揮,那自己就不客氣了。

花萊用了半個小時做了早餐,還沒歇歇氣,另一個女傭就急急的過來:「少奶奶,大少爺醒了,正到處找您呢。」

花萊趕緊解了圍裙往姜鶴與的房間沖。

姜鶴與倚靠在床邊,面色不善的看著花萊:「跑哪裡去了?」

「做早飯。」花萊一邊說,一邊把輪椅推到姜鶴與面前,要把他挪到上面去。

原本以為自己去做早餐能趁機找點吃的墊墊肚子,哪知張姐像看賊一般站在一旁監工,花萊要臉,實在做不出當著旁人偷吃的舉動來。現在肚中空空,又忙得暈頭轉向,她只覺得自己頭暈眼花,只盼姜鶴與不要再找自己的茬。

哪料剛一靠近他,姜鶴與就往後仰著避開:「身上什麼亂七八糟的味道!去洗乾淨!」

花萊抬手聞了聞袖子,也就一點廚房油煙味而已,哪有他說得那麼誇張。

但人家是少爺,養尊處優,從來都是吃現成的,哪裡聞過這些糟雜味道。

花萊背過身不滿的撇了撇嘴,取了衣服去沖澡。

「別背著我做那些小動作,我是腿殘,不是眼瞎!」

這癱子的話真多,而且每一句都很難聽,花萊真希望自己是個聾子。

她花了三分鐘快速沖刷出來,姜鶴與已經等得很不耐煩了,顧不上吹頭髮,只能胡亂的用毛巾把頭髮裹起,然後把姜鶴與扶到輪椅上,推他去洗漱。

趁姜鶴與刷牙的空檔,花萊懶懶的倚靠在牆壁邊候著。

這時候她真顧不上什麼儀容儀表了,餓得心裡發慌,只盼姜鶴與趕緊收拾完,一起出去吃早餐。

哪知姜鶴與做事慢條斯理。

刷牙刷了五分鐘,然後開始剃鬚。

他拿著剃鬚刀,從鏡子裡掃了一眼背後無精打采的花萊,臉色又無端黑了下來:「你來!」

一把黑色的剃鬚刀遞到花萊面前。

花萊伸手接過,站直身體:「我不會。」

「不會就學!不會是藉口嗎?」

花萊只得拿著剃鬚刀看了看,按了上面一個開關,躬身下來,就要往姜鶴與下巴處招呼。

姜鶴與嫌棄的偏開頭:「先打剃鬚膏!」

花萊嘀咕:「我都說了我不會。」

「這不是在教你嗎!」

花萊轉身找到一隻剃鬚膏擠到那壓根看不出鬍子的下巴上,然後舉著剃鬚刀又不知道該怎麼弄了。

姜鶴與嫌棄的看著她:「白痴。」

說著又拍拍自己的大腿:「坐這裡!」

花萊連忙擺著手:「啊?不用了吧,我站著就好……」

她慌忙要站起來,卻被姜鶴與雙手禁錮著她的細腰,動彈不得,警告道:「你再動,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不管是力氣還是氣勢上,花萊都被壓製得死死的,眼下只能心一橫,想著這男人下肢癱瘓沒有知覺,只當自己坐了張椅子吧。

「夠了夠了!不要。」花萊連忙拿著剃鬚刀開始刮。

也沒什麼好刮的,反正自己也不會,剃鬚刀在那下巴胡亂晃了一通。

姜鶴與雖沒說話,但從他不斷變換的表情來看,他的體驗感應該不是很好。

「可以了嗎?」花萊小心翼翼的問。

姜鶴與深吸了一口氣,明顯在克制:「滾下去。」

待花萊推著姜鶴與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家裡的其他人都起來了,她在眾人的注視下覺得臉上有些發熱。

「大嫂,早啊。」昨天去接花萊的男人先遠遠的給花萊打了招呼。

花萊低低的應了一聲:「早。」

姜泥森:「昨天還沒有來得及給你自我介紹,我叫姜泥森。」

花萊只覺得姜家兩兄弟的性格截然不同,這弟弟明顯就陽光正常多了。

「泥森你好。」

姜磊也笑著說:「茵茵,剛來家裡,還習慣吧?有什麼不清楚,直接問管家。」

花萊想說,不習慣不習慣,來了這麼久,連頓飯都沒混上,一晚上盡喝水填肚子!還有你家這大少爺,脾氣忒差忒火爆!到你們家半天,比我熬通宵做兼職還磨人!

「挺好的,謝謝爸爸關心。」花萊把姜鶴與的輪椅固定好,又給爺爺和婆婆打了招呼,然後坐在姜鶴與旁邊。

爺爺笑著叫她快吃,婆婆卻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終於要吃飯了!

花萊剛抬起筷子,姜鶴與掃了一眼桌上的餐食,眉毛鼻子擰成一團:「廚房是換人了嗎?」

這一桌的賣相也太難看了!

梁虹英笑道:「鶴與,這是茵茵一早專門為大家做的,看不出這岑家的大小姐,還蠻賢惠的。」

姜鶴與偏頭掃了花萊一眼:「別搞這些花里胡哨的來討好別人,把自己的事做好就行了!」

花萊:「我……」去你媽的,你們一家可都是戲精啊!

姜泥森喝了一口粥,贊道:「大嫂手藝真棒!這粥好喝,大哥,你也嘗嘗,和張姐做的可不一樣!」

梁虹英白了他一眼:「吃飯哪裡這麼多話,真沒教養,快吃了去學校!」

姜磊低喝了一聲:「虹英!」

姜泥森卻不以為意,繼續拔著碗裡的粥。

花萊有些看不懂,這婆婆對兩個兒子的態度,差別也太大了。不過轉念想到自己和岑靖兒,覺得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她拿過一個雞蛋正要剝,旁邊的瘟神又開口奚落:「煎個蛋也能煎成這個樣子,真有你的。還有這麵包,你自己看看硬成什麼樣子!這粥稠成這樣,家裡是沒水了嗎!」

姜鶴與拿筷子把有些微糊的雞蛋翻了個面,把筷子扔到桌子上。

「張姐,重新去給我做!」

當著這麼多人,花萊有些不知所措,她現在低著頭,手指相互絞著,一副要哭的樣子,看起來委屈極了。

她六點過起來準備一大家子的早餐,現在被批得一無是處。

張姐答了一聲「是」,轉身進了廚房。

姜鶴與看起來像座正在噴火的火山,瞪了花萊一眼:「還不跟著去學!杵在這裡做什麼!」

花萊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姜鶴與。他說什麼?去學?難道不是因為自己做得難吃以後就不要自己再做了嗎?!這狗男人怎麼和自己預想的不一樣!

看來待會還得「不小心」多摔幾個盤子才行。

眾人像是已經對姜鶴與的暴戾習以為常,沒有人開口說話。

花萊咬了咬牙站了起來。

姜鶴與已經自己控著輪椅往房間去了。

姜仲國嘆了聲氣,柔聲對花萊說:「茵茵你別生氣,小與的腿受傷以後,性格變得比較暴躁,他以前不這樣的。」

花萊忍著淚點點頭:「爺爺,我沒事的。」

花萊去了廚房,梁虹英看著那背影,帶些鄙夷的說:「看起來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真以為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能往姜家擠呢。」

音量不算小,花萊卻只能當沒聽見。

一旁的姜泥森仍舊專心的吃著東西,仿佛周遭的一切和他全無關係,只是放在桌下的那隻手,把褲子都抓出了褶皺。

才兩分鐘,廚房傳來「哐當」一聲,接著是張姐緊張的呼叫聲:「少奶奶!少奶奶!」

餐桌上的眾人抬起頭,看張姐從廚房慌裡慌張的跑出來:「老爺,不好了,少奶奶暈倒了!」

姜磊站起來:「怎麼好端端的……」

梁虹英翻了個白眼,滿臉不耐煩:「不就是暈倒了,有什麼大驚小怪了,掐下人中都不會嗎?」

另一邊的管家走過來,躬身道:「老爺,太太,岑家的人過來了。」

梁虹英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嫌棄:「這大清早的來幹嘛?晦氣!還能不能好好吃頓飯了!他們這一家子可真能給人鬧心的。」

姜磊對梁虹英的刻薄沒有理會,他往會客廳走:「張姐,你快給醫生打電話,讓他趕緊過來看看茵茵是怎麼回事。老陳,去叫鶴與出來。」

梁虹英不滿:「你叫他做什麼,他早餐還沒吃呢。」

姜磊有些忍無可忍:「老丈人來了,不該出去打聲招呼嗎,這點禮貌都沒有!你還在我面前談什麼教養!」

姜鶴與已經聞聲從臥室出來:「怎麼回事?」

張姐剛掛了電話,答道:「少奶奶不知道怎麼了,剛進廚房就暈倒了。」

姜鶴與往廚房滑去,張姐跟在身後:「剛剛給醫生打了電話了,十五分鐘就到。」

姜鶴與的輪椅滑到廚房,看著在地上縮成一團的花萊,轉頭厲聲質問:「家裡這麼多人,就讓她這麼躺在地上是嗎?!」

張姐忙上前去扶花萊,然而暈倒的人一點力也不會使,沉得不得了,她根本扶不起來。

姜泥森從後面過來:「我來吧。」說著把手伸到花萊腿彎之下,一把把她抱起,然後看著姜鶴與:「大哥,放到你房間嗎?」

姜鶴與陰森森的看了姜泥森一眼,沒說話,轉身離開。

姜泥森無奈的撇了下嘴,只得抱著人跟上,最後把花萊放在臥室的大床上,他沒做任何停留就離開了。

沒有他的允許,家裡傭人不敢進他的房間,現在也只能在緊閉的門口候著。

姜鶴與滑到床前伸手拍了拍花萊的臉:「岑茵茵!岑茵茵!」

床上的人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皺著眉,滿臉不耐煩的去推開窗子,又去擰了一張濕毛巾給花萊胡亂擦了擦臉。或許是因為冰冷,花萊的眼皮終於動了動。

姜鶴與停下來,厲聲道:「岑茵茵,別想著裝病不幹活,你給我起來!」

花萊現在是連眼皮都不動了。

紹學清敲了一聲門,還沒等到回應,他就直接推門進去了,看到的就是姜鶴與一臉兇相,右手高高舉著毛巾,像是要狠狠砸到女孩身上的樣子。

女孩唇色蒼白,面相瘦弱,一副病態盡顯。

「鶴與!鶴與!使不得!」紹學清知道姜鶴與性情大變,他看到不下十次,他把手裡的東西砸向僕人、助理、地上、牆上。

反正只要他心情不好了,手邊有什麼就砸什麼。

也是,他現在這副鬼樣子,也不能跳起來用別的方式發泄情緒,也就只能砸點東西聽聽響聲了。

紹學清伸手要制止,姜鶴與毛巾轉了個方向,砸到他身上,被他穩穩接住。

紹學清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孩,調侃道:「這就是你剛過門的媳婦兒啊,怎麼這么小,成年了嗎?」

姜鶴與對他唯一的知心好友也沒有什麼好臉色,厲聲命令:「閉上你的臭嘴,看下她到底怎麼了!」

紹學清打開他的醫藥箱,摸出聽診器放在花萊胸前聽了一會兒,又測了測血壓。

「血壓有點低,血糖更低!其他倒沒什麼,我先給掛點葡萄糖。」他收起器材,隨口說到:「沒啥毛病,你是不是沒給人家吃飯,把人家餓暈了呀?」

姜鶴與一噎,紹學清見狀,驚訝道:「不是吧!真沒給人家吃飯呀?!我說你姜家好歹也是富豪榜上有排名的,這要是家裡出了一個餓死新媳婦的新聞,嘖嘖……」

紹學清無奈的搖著頭,加快了手上掛水的速度:「有沒有糖,先給她含一顆!」

姜鶴與轉身叫門口的張姐去找糖。

他有些失了氣焰,沉聲辯解:「我又不知道她沒吃飯。再說了,她餓了不會自己找吃的嗎!一個活人還能被餓死嗎?!」

紹學清嘆了口氣:「唉,人家一個新媳婦兒,是很害羞的。」

說到害羞,姜鶴與想到昨晚花萊坐在他腿上紅著臉替他刮鬍子的事,她好像……是挺愛害羞的。

「話多!」姜鶴與丟下一句,然後直接走了。

岑啟文和霍秀,衣著華麗的坐在姜家的大廳,他們和昨天在花萊面前的囂張不同,今天倒顯得有些唯唯諾諾。

姜磊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作陪閒聊。想到人家把女兒送來才第二天,就暈倒在自己的廚房裡,姜磊覺得臉面上有些掛不住。

卻又沒有說出來,直到看見姜鶴與出來,他才淺淺的鬆了一口氣,兒媳婦的事,還是兒子來說比較好。

姜鶴與被女僕推了過來,岑啟文和霍秀一見他,連忙站了起來,十分客氣:「鶴與,我們想來看看茵茵,沒打擾到你休息吧。」

即使面對丈人和丈母娘,姜鶴與的態度仍舊十分冷淡:「沒有,岑茵茵她暈倒了。」

剛從樓上下來的梁虹英看到這輩分禮節顛倒的一幕,翻了個白眼。

想盡辦法巴結姜家的人她見過太多了,但像岑氏夫婦這般捨得下血本的,還真是頭一撥。現在看著他們這一臉諂媚,她心裡越發看不起這親家。

她一邊走一邊端著假笑:「你們家人起得可真夠早的,我們早餐還沒吃呢,你們都已經上門了。」

岑啟文連忙道:「就是想來看看茵茵,她年紀小不懂事,沒給你們添麻煩吧。」

姜鶴與擰眉看著岑家夫婦,他剛才明明說,岑茵茵暈倒了,這夫婦二人,竟沒有一絲關心神色,更是連一句追問都沒有,反倒和自己母親周旋起來了。

之前不是在傳,岑家女兒是掌上明珠嗎?

梁虹英大大的嘆了一口氣:「你家這丫頭,好端端的,不知道怎麼就暈倒了,看著也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我說岑總,別是丫頭有什麼隱疾吧。」

霍秀連連擺手:「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她身體是瘦一些,不過是女孩子愛美,刻意減肥罷了,但身體保證沒有什麼問題,姜夫人大可放心。」

岑啟文總算意識到了什麼,試探的問:「茵茵她怎麼了,不嚴重吧?」

姜鶴與道:「醫生來看過了,沒什麼大礙,低血糖。現在正在休息,不太方便過來見二位,失禮了。」

岑啟文道:「沒事沒事,身體要緊。鶴與,以後就麻煩你盯著點茵茵,要她多吃點飯,女孩子身材重要,但健康更重要。我們做長輩的,說她她也不聽,你們是夫妻,她總歸是聽你的話的。」

姜鶴與點了一下頭:「你們要不要去看看茵茵?」

霍秀推拒:「既然她在休息,那就算了,改天再來看她也是可以的。」

姜鶴與「哦」了一聲,手搭在輪椅扶手上,作勢要走:「那我就失陪了,我去看看她好了些沒有。」

岑啟文連忙站起來:「誒那個……鶴與,其實我今天來,還有點事想麻煩你……」

姜鶴與心裡冷笑,面上卻毫無波瀾:「哦?有什麼話,就請明說吧。」

梁虹英心裡越發不滿,找了半天,居然找個吸血鬼親家,這寒酸的岑家,和董家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

岑啟文又坐下,看似有些艱難的開了口:「那個……我公司最近遇到點困難,資金有點周轉不開,想看看你能不能……」

S市的人都知道,姜鶴與一向受姜老爺子恩寵,企業的事,雖然還沒有正式任命他為繼承人,但公司的事務之前一直是他在管理,直到他的腿受傷,才交了一部分權出去。

姜鶴與還沒開口,梁虹英先道:「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們有困難,我們自然是要幫助的。岑總,我先給你轉二十萬用著,後面不夠了,咱們再說。」

姜鶴與雖然一直看不上老媽這種勢力眼,但由她來治治這「賣女求榮」的岑家夫婦,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他現在便沉默著沒說話,還擺出一副很贊同母親的樣子。

岑家夫婦對視一眼,心裡盤算著該怎麼開口。

他們好不容易找到花萊,逼她嫁進姜家,要的可不是這二十萬。他們原以為姜家家大業大,必定出手闊綽,怎麼著也得百萬起步,誰曾想,竟比自己還摳門!

二十萬,連老本都還差好大一截!

岑啟文咬咬牙,說:「謝謝姜夫人,但是現在公司……還差兩百萬,我們也想了很多辦法,實在是走投無路,才來麻煩你們的……」

梁虹英心更加看不起這家人,才區區兩百萬,就一副山窮水盡的樣子,自己一個月零花錢可都不止兩百萬,而且之前,不是已經給過一筆錢了嗎,這家人吸血的本事可真不賴。

她面露難色:「岑總,姜家是產業多了一些,但錢都在項目里,一時要拿兩百萬現錢出來,確實也困難,畢竟我們也不是產錢的。」

話說到這份上,大家都聽得出來,姜家不是搖錢樹。

姜鶴與不想再在這裡看大家演戲,紹學清和岑茵茵在自己房裡,也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他手指點了點輪椅扶手:「兩百萬確實沒有那麼多,我去問問財務,明天給你轉一百萬。」

岑家夫婦按捺住喜悅,連忙道:「好好好!謝謝鶴與,公司周轉過來,我會儘快還給你的!」

姜鶴與不置可否:「那我就先進去了。」

岑家夫婦也站起來:「那我們也不打擾大家了,改天再來看茵茵,告辭了。」

老管家剛把岑啟文二人送出門,梁虹英就大聲說:「這岑家可真按捺不住呵,搖錢樹送過來還沒一天,就開始站在樹下接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親生的!」

姜鶴與什麼也沒說,蹙著眉頭直接回了房間。

紹學清守在在花萊床前,見姜鶴與會回來,有些埋怨:「你老婆都躺著不動了,你跑哪兒去了,這麼不上心。」

姜鶴與把輪椅滑到床前,看了一眼花萊,只見她臉色仍舊蒼白,胸膛只微微起伏。

「怎麼樣了?」

「剛醒了一會兒,喝了點粥,沒敢給她喝太多,又睡著了。我說,你到底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老婆是娶來疼的,不是放在家裡做擺設。你不能這麼不聞不問。」

姜鶴與:「他父母來了。」

「啊?這麼快就來興師問罪了?你被你老丈人罵了?」

「他們已經走了。」

紹學清:「你沒把她暈倒的事告訴他們啊?那他們沒見著人,不覺得奇怪嗎?」

姜鶴與抬頭看著紹學清:「你覺得,他們是來看她的?」

紹學清疑惑:「要不然來幹嘛,總不會是來看你吧。」

姜鶴與冷笑道:「他們是來要錢的。」

「啊?!」紹學清差點跳起來:「女兒都躺這裡了,不來看一眼,光要錢?到底是不是親生的?」

姜鶴與再次聽到這句話,心裡也起了疑惑。

難道這岑茵茵真的不是岑家親生的?岑家居然敢隨便找個丫頭來糊弄他!

難怪這丫頭看起來,一點有錢人家的做派都沒有。他死死的盯著花萊的臉,回憶著從昨天見面至今,她的一舉一動。

開始發現自己是殘疾時,她是驚慌錯愕,但很快就變得從容。他閱人無數,這種從容淡然,絕對不是裝的,除非她真的演技高超!

而且,富家小姐,有誰會心甘情願嫁給一個毫無感情基礎的癱子,就連曾經和自己有過婚約的董曼一,在知道自己雙腿無法被治癒時,都果斷退婚去了國外,從此銷聲匿跡。

「岑家沒這麼大的膽量做這種事!」

把紹學清打發走,姜鶴與把花萊的手抓了起來。

皮膚是很好,光滑如玉,但仔細摸一摸手心,就能感受到細細的薄繭,顯然是長期勞作才會留下的。

他抓著花萊的手盯著她的臉,她的容貌和岑夫人又真有幾分相似,這個絕對做不了假。

那真相就只有一個,這個女兒,在岑家並不受寵。

姜鶴與蹙眉思索,花萊卻幽幽醒轉。她緩緩睜開眼睛,見姜鶴與正抓著自己的手,大拇指在自己手心溫柔的碾磨,正在出神。

花萊心中一軟,她在電視裡看見過這樣的套路,女主生病了,平日高冷的男主守在女主床前,握著她的手靜靜的等著她醒來。

難道這男的發現自己生病,良心發現,開始心疼自己了?

別說,他溫柔的樣子,還真挺迷人的。

花萊抽了一下手,想要坐起來,姜鶴與回過神,退開一些距離,又恢復成那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口氣還一如既往的臭:「你是沒帶腦子嗎?餓了不知道說?!」

夢境瞬間碎裂,花萊那點旖旎的幻想全部褪淨,她沒說話,看了一眼吊瓶,然後自己拔了針,掀被下床。

「你幹什麼?!」

他滑動輪椅跟在花萊身後,她熟練的拔針的樣子,竟有點嚇著他了。

而且,她居然敢無視自己說的話!

花萊停下,轉身看著他淡淡的說:「去找東西吃,可以嗎,姜少爺?」

姜鶴與被噎住了!眼睜睜的看著花萊出了房門。

花萊剛把門關上,就聽見背後「哐當」一聲,不知道是什麼又被姜鶴與砸了。

她也沒管,逕自去了廚房。

張姐已經重做了早餐,正要給姜鶴與送去,見花萊進來,便把托盤塞到她手裡:「少奶奶,正好你來了,少爺的早餐請你給他送過去一下吧。」

花萊錯愕的接過托盤:「他還沒吃?」

張姐跟了梁虹英多年,把她的陰陽怪氣學了個透:「少爺是要吃來著,但不巧少奶奶的父母過來,少爺得去陪著呀,這就耽誤了。」

花萊心中響起警鈴:「我父母?他們來做什麼?」

張姐就等著她問呢,這時候迫不及待的說:「岑先生好像說家裡周轉不開,問少爺要了點錢。」

「什麼?要錢?」花萊真沒想到,岑家把她嫁過來,變現的方式居然這麼直白,直接伸手要錢!

張姐那輕視的表情毫無掩飾:「是呀,少爺慷慨,給了你家一百萬。少奶奶,半個月前說要娶你的時候,少爺就給了你們家五百萬了,真看不出來,你們家消費能力還是蠻強的啊。」

「五百萬?!」

花萊端著托盤,匆匆往房間走。

姜鶴與正對著滿地碎片生悶氣,見花萊又推門進來,他置著氣,朝書桌滑過去,打開了電腦。

花萊跟了過來,把托盤放在書桌一角。

「端走!你是不是活膩了!在我桌子上吃東西!」姜鶴與瞥了一眼托盤,惡狠狠的看著花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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