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天河機場，一架空中巴士A320NEO系列客機。圖/IC photo
民航業近來新聞不斷。
7月1日，國內最大的三家航空公司南方航空、中國國航、中國東航發布公告，與歐洲飛機製造巨頭空中巴士簽訂了一項購機協議——合計採購A320NEO系列飛機共292架，合計購置金額將達372.57億美元。這批新飛機，將於2023年至2027年間分批交付。
根據媒體報導，此次交易是三大航有史以來飛機購買訂單中，數量最大和訂單金額最高的單筆訂單，同時也是近三年來，中國民航業首次對外宣布的大規模的客機訂單。
飛機大訂單來自剛需
中國民航局官網上的一份成就圖表顯示，2012年至2020年，中國民航運輸飛機數量由1941架增長至3903架。8年間，中國民航運輸飛機總數增加1962架。由於每年都有一定數量的飛機退役（退租、轉賣、報廢拆零件售賣），這意味著近10年來，中國向國際社會實際購買的飛機數量將遠高於2000架。這一數據並不包括通航飛機。
在波音2021年《民用航空市場展望》預測報告中，針對中國市場，波音表示中國民航業未來20年將需要價值1.47萬億美元的8700架新飛機。這8700架新飛機中，波音認為單通道窄體客機將占比75%，也就是6490架。
換句話說，按照波音的預計，從2022年起，中國每年需要購買不少於325架單通道窄體客機。
由此不難看出，此次三大航購買空客近300架客機，是「剛需」。
過去近三年，受疫情影響，全球民航出行需求大幅下滑。2020年，空客全年客機訂單數量383架，包含115架被取消訂單。2021年，空客全年訂單總量同比上漲101%，達到771架。但這些數據，距離2019年疫情前空客全年1131架訂單數還有很遠距離。
步入2022年，各國政府都在努力促進經濟發展以推動全球經濟環境回暖復甦。空客認為亞太地區將再次成為航空客貨運輸的主要驅動力之一，並預計2023年至2025年之間，航空客貨運市場將恢復到2019年的水平。
面對即將恢復預期的民航市場，航空公司需要未雨綢繆儘早消除疫情以來的各種影響，以保證安全。保持機隊機齡年輕，是確保民航安全的條件之一，也能夠通過新技術節省更多燃油，來降低航空公司經營成本。
這說明，中國是到了該買飛機的時候了。
4月30日，廣東珠海，珠海金灣機場落停多家航空公司的客機候客。圖/IC photo
為什麼是空客
在全球民航客機市場上，單通道窄體客機是各家的主力產品。此次中方購買的空客A320NEO系列飛機，就是單通道窄體客機。而波音單通道窄體客機的拳頭產品，則是737MAX系列飛機。
單通道窄體客機始終是中國民航客機的絕對主力。截至2021年底的數據顯示，民航全行業運輸飛機期末在冊架數4054架，其中，窄體飛機數量為3178架，在運輸機隊中占比近八成。
中國這3000多架窄體客機中，除了微乎其微的其他品牌型號，剩餘的均是波音737家族和空客A320家族的各細分型號客機。波音737家族中最新一代機型是737MAX系列，其上一代機型是737NG系列。現有中國民航客機中，737NG系列數量占比約40%，是國內主力民航客機型號。
同一系列飛機在技術標準上大致相同，部分零部件能夠通用，因而航空公司運營同一系列飛機能夠降低飛機維護成本、人員培訓成本等多方面運營成本。有著737NG長久以來的口碑，加之現存737NG飛機數量龐大，當737MAX推出後，中國航空公司大量下單此系列機型。這將便於航司改裝飛行，短時間、低成本享受先進機型帶來的燃油節省等諸多利好。
然而，由於737MAX系列飛機的兩次嚴重空難，該機型在全球遭遇停飛。目前國內各航空公司共有總計97架的737MAX飛機一直停場。而在737MAX全球停飛之前，波音尚有118架737MAX待交付中國市場。
737MAX已取得CAAC適航指令，這實際上意味著，只要各航空公司經過相應程序正式啟用737MAX，就將有97架能夠在短期內直接投入運營。現有庫存之多，加之待交付訂單數量，中國航空公司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的確沒有太多波音訂單需求。
此外，航空公司仍需考慮737MAX潛在的風險因素，這包括737MAX在未來是否仍有全球停飛風險、737家族多起事故後旅客對737飛機的信心度，等等。
因此，基於國內空客A320同樣有較大基礎存量，購買A320NEO同樣是一個較好選擇。在當前國內機票燃油附加費達到200元高節點，航空公司亟須一批新技術飛機來節省因國際局勢導致的航空煤油大幅上漲所導致的運營成本。
邯鄲機場上空，一架東方航空公司大型客機起飛。圖/IC photo
有利於中國民航業長遠發展
當然，還需看到，超大體量的國際貿易訂單一定不是單純的商業貿易，其背後可能有著外交等因素的考量。
比如，2017年中國與波音曾簽訂300架民航客機框架協議，是國際交往活動中出於國家整體利益考量後作出的互惠行為。但在框架協議簽訂後，中美兩國之間長時間存在較大分歧，因而上述商業訂單就難以完全落地。
除此之外，這樣超大體量的國際貿易訂單，並不僅僅只是買賣飛機這麼簡單，其同時還附帶著國與國之間在科技、就業等諸多領域的相互交流與合作。
有一則新聞需要重視，就在三大航宣布空客訂單前的6月24日，空中巴士中國研發中心簽約落戶蘇州工業園區。此舉對空客而言，意味著能夠更好融入中國市場。而中國仍處於航空工業蓄勢待發之際，亟須各類型先進技術、管理理念等領域的合作引入。
實際上，空客在中國有著很多業務，包括空客直升機與中航工業的密切合作，空客天津總裝線等。這些實際都是近300架飛機訂單所附帶的對中國實實在在的好處。
如空客天津總裝線，一方面能夠提升中國的大飛機總裝技術水平；另一方面，包括A320NEO客機均可在天津總裝線交付，將極大節省航空公司洲際接機成本；此外，總裝線在中國建設也能夠讓中國航空工業參與到國際大飛機製造的供應鏈和產業鏈之中。
天津總裝線已經頻繁下線落地交付飛機，與之相比，波音雖在舟山也建設了總裝線，但在短期內影響有限。
引進這批飛機的南航、東航、國航及其子公司深航，都一直運營著A320家族多種機型，擁有豐富經驗。因此同此前航空公司購買波音737MAX所考慮的一樣，購買A320NEO後，航空公司能夠很快將其投入到航線運營當中。
737MAX的全球停飛，讓航空公司尤其是全波音機隊航空公司意識到，單一品牌機隊構成雖然能夠節省運營維護維修費用，但可能難以抵禦某一機型停飛帶來的風險。機隊結構的合理優化，是有利於公司長遠發展。A320NEO在未來幾年內補充進入三大航，顯然能夠幫助他們優化現有機隊結構、補充運力，緩解737MAX停場帶來的各種問題。
運營維護維修之外，由於中國民航市場的巨大潛力，因而這292架飛機不會對波音公司造成長期影響，也不會對國產大飛機C919的未來商業化運營產生阻礙。相反，激烈的市場競爭能夠促進中國在民航市場上的議價權，也能夠推動C919更快更好發展。
文 / 陳城（媒體人）
編輯 / 李瀟瀟
校對 / 趙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