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溝橋上的沉思

雁子2019 發佈 2022-08-10T10:41:02.807968+00:00

如果沒有那場戰爭,盧溝橋帶給人們的永遠都應該是溫暖的感覺:「河分橋柱如瓜蔓,路人都門似犬牙。落日盧溝橋上柳,送人幾度出京華。」


如果沒有那場戰爭,盧溝橋帶給人們的永遠都應該是溫暖的感覺:「河分橋柱如瓜蔓,路人都門似犬牙。落日盧溝橋上柳,送人幾度出京華。」這是初建此橋時一翰林學士、名叫趙秉文的一首盧溝詩。未等讀罷,腦子裡早已被河畔茶肆酒館、招商旅店及策馬驅車、步行擔擔、風塵僕僕客人的畫面填滿。

留宿的客人,一覺醒來,已是雞鳴三遍。洗漱後登程,突然發現眼前如銀的大地,「盧溝曉月」的意境竟如此撩人。

今天來到這橋上的人卻無一例外地沉重。因為有一場戰爭,將血腥塗抹了一身。「確保盧溝橋和宛平城」,「盧溝橋即爾等之墳墓,應與橋共存亡,不得後退。」這陣陣折斷骨頭的脆響,不知算不算是種詩意。

盧溝橋的身上好像有個褡褳。一頭裝著「盧溝曉月」的溫情,另一頭則是「青天白日滿地紅」憤怒的眼睛。它打開哪頭,要視情況而定。

我和如晏上橋時恰好是霜葉紅了的秋日黃昏。一縷斜陽映照在永定河面上,深深淺淺、濃濃淡淡的波光里清晰地迭映出對面留有機槍口的青色宛平城樓。空氣明明是澄澈的,卻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散射在各處的太陽,好像要對我說一句什麼可怕的話。

如晏突然想起了什麼,擺了一個poss。我一下被逗樂了,「這不是陸青的茶壺照嘛!」 「立正、叉腰、下蹲,伸手,就四步……」陶醉忘情的時間從來就像一剎那,很快又變成了一層又一層的翳障。各路大軍浩浩蕩蕩,炮隊滾滾向前,橋在河上延伸,騎兵飛馳,如同暴風中翻滾的烏雲,吶喊聲,軍號聲,忽聽一隻寶劍出鞘的聲音……

該不是正準備擒拿日軍說是失蹤的那個士兵吧。凌亂的思緒,最後變成了只想把肩上的背包背緊點,到絕無人跡的地方吐一口鬱氣。

收藏戰爭,為了未來。

北京有句流行很廣的諺語:「盧溝橋上的獅子——數不清。」的確,位於盧溝橋的兩邊、一字排列的石獅子頗有特色,面對著面、卻又神態各異。既像揚起頭來看青天,又像要和你說些什麼。

著名建築學家羅哲文對此曾有精彩的描繪:

「……有的昂首挺胸,仰望雲天;有的雙目凝神,注視橋面;有的側身轉首,兩兩相對,好像在交談;有的在撫育獅兒,好像在輕輕呼喚;高豎起一隻耳朵,好似在傾聽著橋下潺潺的流水和過往行人的說話……」

眼睛裡瞅著的攪合著肚裡裝著的,忍不住便要去數數,但沒數多久就糊塗了。

開始還以為是自己老了,記不住數。後聽說乾隆皇帝也親自數過,從橋東數到橋西是408隻,反過來成了439隻,再數又成了451隻。也就不再數了。

逮著幾隻小獅子試著拍了幾張,沒有找到羅哲文的感覺——進入鏡頭的獅子不是怒髮衝冠就是張口狂吼。便對如晏道:「我咋只拍到些橫眉冷對的呢?」「獅子你想讓它長多好看?仔細看看,都難看!調整下情緒俺給你拍張照,別搞得太沉重了。」說此話時如晏正專心致志地將她那上好的單反鏡頭對準一隻鬃毛沖天的小獅子。

恍惚覺得,兩個褡褳都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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