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溫健康
今夕何夕？
最近過得有點兒飄，真有幾分「山中無甲子，寒暑不知年」的味道。直到見到遠在南方的一位兄弟發的朋友圈，我才知道：立秋了！
這位兄弟在朋友圈中說：「立秋了，老家父親親手栽的花椒樹歷歷在目。」
立秋摘花椒，白露打核桃，是我們涉縣當地的農事。去年妹妹去世後，我就沒心思再回老家摘花椒了，甚至很長一段時間，不想回老家。
不操心花椒的事，也就沒有注意立秋這個節令。遠在南方的這位兄弟發的朋友圈，不僅提醒了我已入秋了，也讓我想起了當年的許多往事。
這位兄弟的父親拿著䦆頭到場凹栽花椒樹的身影，我自然也歷歷在目。在我心裡，這位父親絕不是村里一位一般的身瘦面黃的農民，他是村裡有文化的人，曾是第四生產隊的會計，過年時出自他手的對聯那寫得真是個好！他是村劇團上掌鼓板的人，他舞動的手臂，把台上的大鼓敲得震天地響。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那個近秋的時節，卻歿了人世。子女們在外成家了，他的鼓聲曾喧騰了、熱鬧了、歡快的村子，只留下了他曾種下的那些花椒樹，慢慢地被蟲蝕了，讓瘋長的荒草吞沒了。
一年四季，總繞不過這個秋字，而一個人也總會走向如秋的暮年。想到這裡，我頓時由當前的飄飄然而轉為一種莫名的悽然。這種突然到來的悽然竟影響了我這幾天的心情。
幾天後，同事趙女士在她朋友圈中發了一句話：「這是我立秋後的第一杯奶茶。」所配的畫面是和女兒在一茶店共飲奶茶的場景。這場景浪漫而溫馨。
「秋天的第一杯奶茶」是2020年度十大流行語之一，最早出自四川達州一位當地民警之口，他用「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將要輕生的女孩打動並順利救下，由此而火爆全網。於是這句話成了情侶、好友、親人之間以請奶茶為名以發紅包的方式來表達親密情意的一句情話。
發紅包請奶茶固然浪漫，但我年已半百，這樣的浪漫似已與我遠去了。於是我心中又有了一分悵然。
當年下午，同事阿朱在自己的朋友圈中曬出了他回四川老家的相片。相片很美，所配的文字卻與我一樣的悵然：
「別期待秋天第一杯奶茶了，都是成年人了，何不來點實際的，秋天第一箱雪花，我陪你勇闖天涯。何人借我一壺酒，醉倒明年秋滿樓。試問人間紅塵客，誰人能破解相思愁？」
的確，不能期待秋天的第一杯奶茶了，但秋天的第一箱雪花，第一壺酒又是輕易能得來的？
正在我悵然若失的時候，縣城北路的趙姓文友發來一幀相片：一桶高檔茶葉，一瓶他春天泡的桑葚酒。並說晚上要來城送給我。無功受祿，於心何忍？於是晚上躲到井店，這位文友又專程送到井店。沒收到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卻收到了秋天裡的第一桶好茶，第一瓶酒。幾天的悵然，霎時無影無蹤了。
第二天晚上，雖天下大雨，但我敬重的曹老師和楊主任，還有曾教過的楊同學又呼我到外面小座。楊同學拿出了十多年前結婚時的喜酒。窗外大雨傾盆，我們酒性正濃！秋天，我沒收到的第一杯奶茶，卻與朋友們有了秋天的第一次歡聚。幸甚至哉！
在我慶幸之際，又到將軍嶺下，與來涉的大學同學老冀痛飲一場。大興作東，老郭作陪。老冀說，能同時見到「瓮嶺三劍客」，難得！沒收到秋天的第一杯奶茶，老友卻第一次遠道而來。生活對我饋贈厚矣！
在這個立秋後的雨夜，我的心不禁年輕飛揚起來。於是，拿出手機，給她發了一個紅包，封面是「送給你秋天的第一杯奶茶」！
我發的數額是520，是52，還是5.2？因醉意朦朧，我已記不清了。但她的回覆「我一定去買杯奶茶」卻印在了我心裡！
只要歲月靜好，餘生有奶、有茶，還有酒，秋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