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活歷史人物•漢末三國系列之袁紹（七）
大多數讀者一提到董卓，總認為不過一介莽夫。其實不然，他不但聰明而且奸詐。當然，他也和大多數人一樣，一旦權利登頂就往往忘乎所以。董卓也明白，這本來是袁紹一手策劃又一手打掃乾淨的房間，他原本只是請來幫忙的客人，現在卻一屁股坐到了主人家的位置上，自己其實也沒有幫上什麼忙，只是因手中握有重兵，別人攝於他的淫威，不得不屈服於他，這叫什麼，這叫攫取。
現在外戚集團和宦官集團都徹底覆滅了，士族階層都在探頭探腦的張望，董卓也懂得，他作為一個軍閥，依靠一味的兇殘也無法長久地統治全國。他知道治理國家還是需要士族階層。但士族階層普遍對軍閥都沒有什麼好感，甚至是敵對。但現實逼迫著董卓要向士族階層張開雙臂。
董卓與士族階層拉近距離的辦法是什麼呢？我總結為三板斧。
第一板斧，就是對士族階層的代表人物加官晉爵。比如封韓馥為冀州牧，封孔伷為豫州刺史，封劉岱為兗州刺史，封張邈為陳留太守等。
升官速度最快的當屬荀彧，從一介布衣一直升到三公高位，只用了93天。之前說某某領導升的特別快，三年升處，兩年升廳，一年升部，再三省或兩市轉轉圈，就進常委了。但要和荀彧比，那還是小巫見大巫。
第二板斧，對前朝歷史上涉及士族階層的冤案一律平反昭雪，比如對陳蕃、竇武及其黨人，一律恢復爵位，死了的進行祭悼，活著的安排當官。
第三板斧，對名望特別高的老傢伙，採取利誘加恐嚇。比如大文豪蔡邕，他原本被放逐到朔方郡即今內蒙古包頭市，後逢大赦得以返鄉，但再次被人彈劾其誹謗政府，蔡邕又不得不再次離家逃命，浪跡江湖十二年。董卓當然知道他的盛名，就特別徵召。但蔡邕知道董卓的德性，生怕剛出虎穴又進狼窩，就借稱有病而婉拒。董卓咆哮著說 ，告訴他我有滅人九族的習慣！蔡邕只好就範。董卓先命他擔任祭酒 ，相當於現在的北大、清華等名牌大學校長，後又像坐直升飛機一樣，在三天之內像過堂一樣，職務任遍「三台」。所謂三台，即中台、憲台、外台。中台即尚書台，也就是宮廷秘書署；憲台即御史台，也就是總監察署；外台即謁者台，也就是家禮賓署。蔡邕第一天升遷侍御史即執法監察官，第二天升遷治書御史即訴訟監察官，第三天升遷尚書即宮廷秘書。蔡邕成了董卓最信任的「朋友」。
當然他除了不停地給士族階層們升官，他自己更是一路綠燈，都升到三公之一的太尉了，還不過癮，又升到國相，再升那就是取代皇帝位了。他上朝享受三項特權，即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歷史上能擁有這等特權的人，不是德高望重就是權傾朝野，如姜尚、蕭何、梁冀、曹操、司馬懿、王導、楊堅、李淵等。
不幸的是，董卓一面討好拉攏士族階層，一面又不停地展示他的土匪本性，讓剛建立起來的一絲好感，一夜間毀滅殆盡。他竟然放縱士兵闖人民宅，搶劫財物，強姦婦女，濫殺無辜。洛陽城內所有的豪門富戶，都成了他刀下的豬羊。而這些豪門世家往往都是士族階層或與士族階層關係密切的群體。
董卓不但放縱手下胡作非為，他自己更是禽獸不如。八月三十日，董卓集合文武百官，粗暴地宣布：「帝昏弱，沒有能力祀奉家祭廟，當天下之主。現在，打算依照伊尹、霍光前例，改由弟陳留王繼位，大家以為如何？」三公、部長級以下官員，十分震恐，沒有人敢表示意見。董卓仗勢強壓著說：「從前，霍光決定大計方針，田延年握劍待發，有人膽敢反對，軍法從事。」在座的無不震駭。只有宮廷秘書盧植抗議說：「從前，子太甲既坐上寶座，昏庸不明。劉賀罪狀，也有千餘條之多，所以才被罷黜。今皇帝年紀幼小，行為沒有過失，不能援引前例。」董卓大為憤怒，站起來就走，準備誅殺盧植。蔡邕向董卓求情，而議郎彭伯也勸董卓說：「盧植是儒家學派高級知識分子，人們對他懷最大尊敬。今天先害了他，一定引起全國性的恐怖。」董卓遂停止下手，而只把盧植撤職。盧植遂逃出首都洛陽，到上谷郡即今河北省懷來縣隱居。
董卓把撤換帝的意見，送給自己的老上司袁隗徵求意見，袁隗知道董卓雖然是他當年提拔的幹部，但已今非昔比，六親不認，徵求意見也不過走個形式，於是就直接同意。
九月一日，董卓再在崇德前殿召集御前會議。何太后在威脅下，下詔罷黜劉辯，理由是：「帝劉辯在為老爹守喪期間，沒有當兒子的孝心，而相貌儀表，又不像一個君王，應解除他的職位，降封弘農王 。弘農郡地在今河南省靈寶市東北一帶。
改立陳留王劉協，繼承寶座。」袁隗遂把劉辯身上的帝印信解下來送給劉協。然後攙扶新封弘農王的劉辯下殿，向新即位的小弟劉協稱臣。何太后嗚咽流淚，文武官員也感到悲愴，但都相對無語。
董卓又指摘何太后，說：「何太后曾經逼迫婆母董太太后，使董太太后憂死；一個當兒媳婦的竟敢如此，大逆不道。」把何太后遷到永安宮。赦天下，改年號昭寧元年改為永漢元年。
九月三日，董卓派人用鴆酒毒死何太后，又把何太后的弟弟何苗的棺木挖出，拖出屍體，段段砍碎，扔到道路旁邊，再誅殺何進的母親舞陽君，把屍體拋入御花園枳林。
董卓瘋了，他狂妄地說：「我的相貌最為奠貴，再沒有上級！」執法侍御史擾龍宗跟他匯報工作時，一時疏忽，沒有解下佩劍，董卓立即把擾龍宗用鐵錘擊殺。
幹完這一系列的殘暴之時後，董卓突然又想起曾經跟他干架的袁紹。下令緝捕逃走的前京畿總衛戍司令袁紹。朝中大臣如侍中周毖、城門校尉伍瓊、議郎何顒等人都是當時的名士，說，「罷黜帝這種大事，不是普通人所能做到的。袁紹不識大體，在語言上得罪了你，內心恐懼，才棄職出奔，並沒有別的想法。如果搜捕太急，勢必逼他反抗。袁姓家族建立的恩德，四世之久，學生、門徒、舊部遍布天下，如果集結英雄豪傑起兵，其他變亂將會發生。屆時，山東地區，恐怕不再歸你管轄。不如下令赦免，任命他當一個郡長。袁紹高興他的無罪，可以免除後患。」
董卓認為有理，遂任命袁紹當勃海郡長，封邡鄉侯，也捎帶著任命曹操為驍騎校尉，袁術為後將軍。
袁術恐懼董卓，棄職投奔南陽。曹操也不願意久留，改名換姓，從小徑逃回家鄉沛國譙縣即今安徽省毫州。
這時，東郡太守橋瑁挺身而出，他偽造了一份首都洛陽三公分送給各州郡的文告，文告上指炫董卓的罪惡，說：「我們都受到迫害，無法自拔，盼望興起義兵，解救國難！」天下英雄豪傑紛紛響應。
此時袁紹到了董卓封給他的渤海郡。冀州牧韓馥，專門派出幾位從事對袁紹嚴密監視，不准有任何行動。當韓馥接到東郡郡長橋瑁的假冒文告後，詢問幾位參謀官的意見：「我應該幫助袁紹？或是幫助董卓？」治中從事即總參謀官劉子惠說：「我們起兵，只是為了國家，講什麼袁紹、董卓？」韓馥面有愧色。劉子惠又說：「軍事行動，是一種兇險，我們不可以爭槍第一，應該觀察別的州如何反應，如果有人發動，我們起來追隨。冀州州比起別的州，並不微弱；別州建立的功業，從沒有比冀州更大！」韓馥同意。韓馥遂寫信給袁紹，陳述董卓罪狀，鼓勵他起事。
初平元年即190年正月，後將軍袁術、冀州牧韓馥、豫州刺史孔、兗州刺史劉岱、河內太守王匡、勃海太守袁紹、陳留太守張邈、廣陵太守張超、東郡太守橋瑁、山陽太守袁遺、濟北相鮑信，同時起兵組成聯軍，號稱「關東義軍」，指名道姓要討伐國賊董卓。
袁紹自封為車騎將軍，還被推舉為各路討伐董卓的兵馬的盟主，即關東聯軍盟主。一夜之間，袁紹由門閥變身軍閥。
如果你仔細留意這份名單地話，不難發現這十一路大軍中絕大部分都是董卓封的官，還不算依附於張邈旗下的曹操。所以董卓很生氣，把當初推薦他們做官的周毖和伍瓊全部誅殺。
那麼，董卓的西涼鐵騎與袁紹的關東聯軍會打起來嗎？請繼續關注下期精彩。
2022.8.14，瑞青初稿於鄭州。
作者簡介：李瑞青，筆名瑞青，字子方，號自怡堂主。老子故里鹿邑人，現定居鄭州。青年作家，文史學者，書法愛好者。著有《寫活歷史人物•五代十國系列》《寫活歷史人物•明成祖朱棣系列》《寫活歷史人物•漢末三國系列》《研史手記•諸子五家系列》《研史手記•歷代政體研究系列》《研史手記•中外歷史對比研究系列》等文史專著。另著《霧太陽》《獵城》《別動我的心》《十年江湖》《南二胡同》等中長篇小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