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龍體武俠小說:刈月刀「二」一柄能夠殺死柳白衣的刀

五陵長公子 發佈 2022-09-27T20:32:44.163155+00:00

第二章 一柄能夠殺死柳白衣的刀柳白衣居然還沒有死,這教很多人歡天喜地,因為這些人曾經得過柳白衣的幫助,或者有了不平事需要得到柳白衣的幫助。不過,幾家歡喜,就會有幾家愁。

第二章 一柄能夠殺死柳白衣的刀

柳白衣居然還沒有死,這教很多人歡天喜地,因為這些人曾經得過柳白衣的幫助,或者有了不平事需要得到柳白衣的幫助。

不過,幾家歡喜,就會有幾家愁。柳白衣總是不死,也教一些人詛天咒地,因為這些人已經為柳白衣壞了自己的好事,或者害怕多管閒事的柳白衣日後會壞了自己的好事。

柳白衣會不會死?柳白衣什麼時候會死?自從天機老人那個推斷被人傳到江湖之後,江湖上的相遇客套話就變成了這兩個疑問。

天機老人是當年以前知五百年後推五百載聞名於世的神算子的嫡傳大弟子,據說盡得真傳,一雙神目判陰陽,一張鐵口定生死。

柳白衣和天機老人並沒有什麼瓜葛,甚至連面也沒有見過。不過天機老人與柳白衣一樣是個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兩個赫赫有名的人要麼惺惺相惜,要麼勢同水火。

同時瑜亮,必然有既生瑜何生亮的麻煩事。

天機老人絕對沒有想過和柳白衣日月同輝,所以在他看來,柳白衣死掉比活著好一些,至少他覺得好一些。

從五年前,天機老人就廣泛搜集柳白衣的八字命理,真箇是苦心孤詣潛心修研,推斷柳白衣什麼時候死,怎麼能夠死得更快些。苦心人天不負,有志者事竟成,一個月前,天機老人仰觀天象,俯察柳白衣命理,終於得到一個至少讓他自己歡欣鼓舞的答案。

秋八月,月圓之夜,柳白衣命數最弱,彼時以江湖最傳奇最霸道的月魄刀應對柳白衣,只要月光灑在刀上,必可輕取柳白衣的頭顱如探囊取物。

天機老人雖然神算無敵,卻功夫平平如同掉了牙的老太婆,所以,這個推斷沒有翅膀卻飛遍整個江湖,沒有腿腳卻走遍整個天下。

於是,那把叫做月魄的刀,形同和氏之璧,天下共逐之。

有的人想奪下月魄刀,獻給柳白衣;有的人慾搶回月魄刀,殺掉柳白衣。是是非非,正邪之間,因為這把刀而沒有了是非,泯滅了正邪。

柳白衣還活著,而且活得很結實,很舒服。仿佛江湖之上關於那把刀的事情,與他無關,一點關係也沒有。

柳白衣不僅還活著,而且在六朝繁華山河形勝的石頭城金陵猶若王侯般的活著。這會讓恨不得柳白衣死而且死一百單八次的人氣得揪掉自己的耳朵,戳瞎自己的眼睛。

秦淮河,繁華如夢的秦淮河,溫柔銷魂的秦淮河,更是流不盡女兒愁淘不盡英雄醉的秦淮河。

在秦淮河的所有如花如月的傳說里,最迷人最銷魂最讓人心碎的是莫愁女兒的飄渺情思。

莫愁女兒的情思現今是否還在?至少,還在的是莫愁女兒的牌坊,和綿綿的絲雨、點點的離鴻、幽幽的流水。

柳白衣就立在莫愁女兒牌坊前,撐著油紙傘,眺望著如夢煙雨中的秦淮河。秦淮河此時如同一聲深宛婀娜的詠嘆,給這個浮華的萬丈紅塵灑下一縷沉靜的相思。

漸黃昏,晚來絲雨密如愁,那把油紙傘怎奈得這無盡的清愁、無邊的惆悵?

鬢上的霜色,衣上的風塵,還有眼底的蒼涼,應是前塵往夢的印記,應是心底的無限滄桑。

浮生儘是蒼涼,紅塵皆是夢幻,醉里或是醒來,卻未知身在何方,魂歸何處。這便是江湖,這便是浪子生涯。

柳白衣輕輕嘆息,也許他早已經明白,平生不過就是一句唏噓,就是一握浮煙,所以即便是眼底蒼涼,他的臉上也會含著溫暖的微笑。

秦淮河上有點點燈火翩然若鴻,隨之又有商女的清歌飄然似夢,天上地下最輝煌華麗的鎮南王的畫舫徐徐駛來,頭戴金冠、身著華服的鎮南王在傘蓋下大馬金刀地高坐,微闔著雙眼望著柳白衣。

一個錦衣王官從畫舫上輕如燕子幾個起掠,就立在柳白衣面前,抱拳道:「柳三探花,王爺請你速回畫舫,有急事商議。」

柳白衣也抱了抱拳,道:「有勞謝侍衛了。」長衣一展,踏著水波,登上畫舫。

鎮南王駐蹕金陵,號稱天下第一富貴閒人,除了縱情聲色,便什麼事情也不理會。

鎮南王名揚天下,並非僅僅因為他是當今天子的八皇叔、富甲天下,更是因為他的「三不王爺」的名頭。朝廷的事,絕不與聞;民間的事,絕不插手:江湖的事,絕不過問。

對這樣的王爺,朝野上下都絕對放心;對這樣的皇叔,當今天子絕對也不過問。

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世,大隱隱於朝,鎮南王在縱情聲色嬉笑玩耍中獨得其中三昧。

柳白衣在金陵活得如同王侯,就是因為乃是鎮南王府的座上賓。

鎮南王手中把玩著一柄短金槊,道:「江湖上的事,本王本來從不會過問,不過,因為事情牽涉到柳兄弟,本王不能置若罔聞了。」

柳白衣眺望著蒼蒼茫茫的夜雨秦淮河,沒有說話,靜靜聽著鎮南王的下文。

鎮南王也站起來,攜槊走近柳白衣,接著道:「本王聽人傳聞,江湖上的各路高手都在爭奪一把叫做月魄的刀,據說這把刀能夠——」

柳白衣淡然道:「據說這把刀能夠殺得了柳白衣。」輕描淡寫的語氣,仿佛在說一樁與自己無關的閒事。

鎮南王好生嘆服柳白衣的泰然自若,笑道:「這一定是一個無稽的鬼話。」

柳白衣還是很平和,甚至是無動於衷,不過他說的話卻極其認真:「這不是鬼話,而是實話。天機老人從來不打誑語,而且早在我跟隨師祖江左布衣拜會天機老人的師尊神算子時,我就已經從神算子口中知道了今年八月十五是自己命數最弱之日。」

鎮南王臉色微變,沉吟道:「這麼說,月魄刀能夠克制柳兄弟一身本領的傳言也是千真萬確?」

柳白衣笑了笑,手指遙指秦淮河,道:「今夜秦淮河風情無限,不可辜負如此良辰美景,王爺你說是麼?」

有些時候的不予回答,也許就是確認。

柳白衣天不怕地不怕,卻很害怕真話嚇到自己的朋友,但是他又從來不會欺騙朋友。

他和鎮南王是朋友,他們的友情已經很多年了,而且經歷了不少於十次的刀山火海的考驗與檢驗。

當年如果不是為了幫助鎮南王對付太湖十八鬼,柳白衣不會誤了與心月夫人的二十四橋之約。

鎮南王雖然不過問江湖,但是江湖卻喜歡找他的麻煩。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鎮南王富甲天下的亮閃閃白花花的金銀,絕對會讓江湖上的強梁之徒眼紅心跳,必欲奪之而後快。

當年太湖十八鬼個個心狠手辣,武功高絕,縱橫江南一帶大做無本的買賣,從無失手。當他們光天化日盪進鎮南王府,不獨是藝高人膽大的狂妄,也是斬盡殺絕不留活口的兇悍。

不幸的是,他們遇到了柳白衣。

更為不幸的是,柳白衣雖然從不會把活人變成死人,卻喜歡把強人變成廢人。

當太湖十八鬼抱頭逃出鎮南王府的時候,他們為光天化日之下作案悔青了腸子。如果是夤夜三鼓,柳白衣雖然神目如電,也許他們之中會有漏網之魚。

從那天起,太湖十八鬼成了鐘山十八廢,白雲蒼狗,歲月如風,他們漸漸老去。

當然柳白衣也漸漸老去,世界上沒有什麼可以抗衡時光。

鎮南王當然明白柳白衣罔顧左右而言其他的意思,所以他的心就沉了起來。

柳白衣在朋友面前迴避的問題,一定是自己認為絕對沒有把握應對的問題。

「天機老人為什麼要把這個推斷廣布江湖?柳兄弟是不是與他有什麼過節?」鎮南王本不該接著詢問這些事情,但是朋友的事就是自己的事,怎麼能讓他無動於衷?

柳白衣輕輕地嘆息一聲,也許是為了鎮南王這個不該問的問題,目光幽幽,道:「我從未見過天機老人,他為什麼這樣做,只有去問他自己了。」頓了頓,接著道,「也許我們不該同時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據說他是個極度自負的人,一個極度自負的人,大約不喜歡像我這樣的人。」

人心是把刀,比江湖人人必欲奪之的月魄刀還要霸道,還要兇險。而嫉妒就是握著這把刀的那隻手。

鎮南王沉沉道:「人心毒勝刀,所以江湖之上才會有血腥,有爭鬥,有風雲。」

柳白衣目光愈加深沉,而臉上的微笑更見明顯,道:「何嘗江湖如此?只不過江湖中人把這些事做得比其他人磊落罷了。」

「所以,你寧可在江湖上飄萍,也不在朝堂上廝混。原來江湖浪子勝王侯將相無數,可惜本王享不得這番逍遙與從容。」

「人間富貴本是牢籠,紅塵名利卻是刀鋒,」柳白衣喃喃道,「生前事,身後名,仔細想來,不過是秦淮河上的一簾夜雨,明朝徒留一聲長嘆罷了。」

夜雨漸緊,秦淮河上的點點燈火恍若不著痕跡的低吟,仔細去聽,卻是無聲。

柳白衣驀地眼神微動,一縷勁風襲來,柳白衣的手指間便夾住了一支破雲箭。

「有刺客!」謝侍衛雙手一番,流星鏈子錘便握在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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