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鹿原》電視劇里,鹿兆鵬因為反對包辦婚姻,一輩子沒有跟娶進門的媳婦同房。
而在小說原著里,鹿兆鵬在新婚之夜,跟媳婦有過一次夫妻之實。
雖然小說和電視劇里,鹿冷氏(冷秋月)都是因為性壓抑而死,但小說中兩人有過一次的設定更為合理。
女人一輩子沒性生活會死嗎?
不會。廣東地區舊社會的自梳女,尼姑庵本分的尼姑,還有一輩子獨身的女子,她們沒有性生活照樣活得好好的。甚至有些女性因為沒有生育、家務事的困擾,反而活得更長。
這種事,如果沒人教,不聽不看與之相關的東西,就不會欲望,專注於做別的事情,也能好好活下去。
而被激發後,有了相關意識,卻長期得不到滿足,壓抑就會隨之而來,以至於飽受煎熬。
如果鹿冷氏一輩子無性無愛倒沒什麼,能夠活下去。而她丈夫給她的第一次,和公公侵犯她的事情,害死了她——
01
小說中,鹿兆鵬的媳婦沒有名字,只叫她「鹿冷氏」。電視劇里同情她,給了她一個名字:冷秋月。
月光給人的感覺本來就是冷的,秋天的月光,更讓人覺得冷。
而冷秋月的一生,恰似廣寒宮裡獨居的女人,冷冷清清,毫無生氣。
鹿兆鵬結婚後沒多久就逃出家門,鬧革命去了。
新婚之夜,鹿冷氏因為之前沒有受過相關教育,她沒什麼感覺,看著丈夫像發羊癲瘋一樣顫抖,她覺得奇怪。
而隨著守活寡的日子變長,她又懷念起了那個夜晚,渴望擁有丈夫那樣的顫抖。
她開始有了幻想,不只是想兆鵬,有時候做夢會夢到跟自己好的那個人是兆海、黑娃。
她甚至羨慕起了那個被全村人鄙視的爛女人田小娥,因為她有黑娃的疼愛……
這些幻想,雖然反映了她內心的渴望,但還不足以讓她瘋狂。因為她從小就接受倫理道德的教育,能夠用理性壓制。
直到有一天,公公鹿子霖醉酒後的侵犯,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當時,鹿子霖在她肩頭胡言亂語,她滿臉燒熱,低聲分辯說:「爸,不是俺媽,是我。」
鹿子霖眼睛一瞪,站住腳:「你媽咋哩,你咋哩?都一樣咯!你對爸也實受著哩……也好著哩!」
接著他就伸過右臂來把兒媳抱住了,在她身上亂摸……
鹿冷氏多年不與男人接觸,見公公如此,猶如面對洪水猛獸。她嚇得渾身發抖,奮力掙脫跑回了房間,反鎖上門,才得以保全清白。
作為一個出身良好,從小在「三從四德」教導下的女人,鹿冷氏對公公的此番行徑是極其惱怒的。因此,第二天便在鹿子霖的早飯里藏下了麥草,諷刺他是個「吃草的畜生」。
她能這樣報復,說明她是有反抗精神的。這事要是擱在別的女性身上,心裡委屈一下也就忍了。
鹿子霖發現麥草後,知道她在罵他。但為了面子,他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輕輕地掩蓋過去了。
而鹿冷氏的內心卻再也平靜不下來。
十年如一日地守活寡,她太累了,像一個充滿氣的氣球,急需得到釋放,而鹿子霖就是那一根針,猛烈又狠毒地扎在氣球上,嘭的一聲,氣球爆了。
她開始不停地回想起自己被調戲時的場景,內心對愛的渴求,讓她忍不住策劃了一場勾引鹿子霖的活動。
那天晚上,婆婆上香去了。她做了幾道精緻的菜,伺候公公吃飯。
她還給自己塗上了脂粉,湊上前去,溫聲軟語地給公公夾菜添酒。
鹿子霖久經風月,怎麼不知道她的意思?但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餵了她一把麥草,罵:「你才是吃草的畜生」。
從此以後她就瘋了,從小所受的道德教育,讓她對自己所做的事感到羞恥,而她的本能欲望又到了不可遏制、無法釋放的地步……
最後,她患了「淫瘋病」,以極不體面的方式死在了炕上。
02
小說中,鹿兆鵬與媳婦自始至終沒有一句對話,他有一次回家,被家裡人逼著跟她同房,都沒有跟她行夫妻之事。
他更沒有管過她的生存境遇,甚至到她死了,他都沒有出現在她的葬禮上。
鹿冷氏的相貌,可能沒有電視劇里那麼美,性格可能也比較安靜木訥,不太招男人喜歡。
但是,鹿兆鵬既然新婚之夜可以跟她行事,為什麼後來就不肯了呢?
鹿兆鵬有一次被國民黨捉住,下令處死,他岳父用三年的積蓄換回了他一條命,只求他給自己女兒留一個孩子。
女人的本能是這樣,有了孩子,就會把性慾轉化為母愛,專心撫育孩子,好好活下去。
但鹿兆鵬不肯,他說:「那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後來,鹿兆鵬跟白靈做成了夫妻,又忙於革命,更不會管鄉下的這個他不喜歡的老婆。
而我們從人道主義的角度看,救人一命勝造七浮屠。
雖然說沒有愛情的性是不道德的,但對於有了意識的成年女人來說,性就跟穿衣吃飯一樣,缺了身體就會出問題。
如果能救她一命,他就算不喜歡她,睡一覺又何妨?何況她本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應該對她負責。
鹿兆鵬像個革命機器,心裡只有事業,沒有人情味。而他爹鹿子霖倒是有人情味,卻沒有道德。
他拒絕兒媳的勾引是理所應當的,但是何必反諷她是畜牲呢?
那個時代,最講究禮義廉恥,鹿子霖默默地拒絕,不罵出來,雙方還能保留體面,相安無事地生活下去。罵出來就揭開了她的遮羞布,徹底擊潰了她的道德防線。
他對兒媳的侵犯,激起了她沉寂多年的欲望。而他的反諷,卻讓她自尊心碎了一地。
鹿冷氏在倫理道德與生理欲望上,難以得到調解,所以才會精神崩潰。
當然,鹿冷氏自身也是有問題的。她從小生活在封建閉塞的鄉下,文化素養一般,每天的工作就是紡線織布、洗衣做飯。
她的人生格局太小了,交際面狹窄,才會走到不被人愛、無人可愛的地步。
女人婚戀欲望的滿足,是需要靠自我奮鬥才能實現的。
傳統教育要求女人三從四德,不鼓勵追求個人慾望,哪怕到了現在,好女孩的標準也是要求端莊矜持,不能主動追求男人,否則就會被冠以淫蕩的罵名。
但是,女子如果沒有性魅力,不會向男人適當地展示性魅力,怎麼會被愛呢?
愛不是等來的,等愛的人獲得愛情的機率會減少一半。得不到愛的女人,跟守活寡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