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生肖之 馬

陸有斌作家 發佈 2022-10-04T20:06:22.369522+00:00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何當金絡腦,快走踏清秋」。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何當金絡腦,快走踏清秋」。當年讀鬼才李賀這首詩,感覺並不很強烈,總認為馬就是馬,沒什麼好歌之詠之的,直至寫下這個標題,猛然想起這首詩且有揮之不去的感覺時,方覺得這心高氣傲靈性十足的尤物確是不可等閒視之:你看那邊塞如鉤的燕山冷月懸於清秋高渺深邃的天空,大漠浩瀚沙海在無遮無擋的月光輝映下潔白如雪。這是雄性冷峻之地,大氣縱橫之地,那馬就是渴望在這秋高氣爽的廣闊天地間,戴上華麗的金轡頭,四足騰飛,任意馳騁。應該說這是一匹渴望自由無所羈絆的馬,這是一匹人性之馬。設想它四足騰飛仰天長嘯的那一種架式是何等讓人振奮和神往,讓派生出一大把豪情乃至傲骨來。

我無意也無力去追溯馬的源流,也不想去計算它的品種和產地。馬的模樣除了那些聰明或愚鈍過人的君子們「指驢為馬」外 , 誰都清楚石頭不開花馬不長角,配以很長的一幅馬臉,四蹄釘鐵掌,響一路得得蹄聲。如是擇優,當以短身高腳之馬為好,可我不是伯樂,相了匹千里馬你也賣不了好價,還是拉出丟遛遛,畢竟路遙知馬力嘛。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穿過歷史煙雲的總是一隊人馬,也總是先聽到馬鳴才聞得人語。因為任何一個朝代都處於戰爭與和平的兩維空間中,除了作為重要的交通運輸工具外,戰時放馬過來殺個人仰馬翻,和時馬放南山刀槍人庫。我曾看過這麼一幅畫,就是在一個清晨,裊著薄紗般白霧的林間,遍地綠草上面隱約還有露珠,一匹馬悠閒地低頭啃草毫木設防,似乎從頭夜抑或從上古就這麼安祥著。我不知換別的一種東西在那林中會是什麼感覺,但絕不會如此讓人從浮躁中安靜下來,感恩和平安寧閒恬淡雅的生活。遺憾的是這種生活場景極少,多數是馬鳴風嘯嘯的疆場拼殺。想想一個「不叫胡馬度陰山」,一個又要「誓將馬革裹屍還」,強弓硬弩,怎麼還可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談,最終的結果是馬韁一抖,刀槍一揮,大喊一聲「殺」,人頭紛紛落馬,「古來征戰幾人回」。你說那人要拼個你死我活,與馬何干,安置了許多絆馬繩不說,還要「射人先射馬」。所有的古裝戰鬥電影十分驚人地重複著一個兩兵交戰時的場景,幾番來回廝殺之後,戰馬前蹄二跪,人便重重地摔去老遠,或者那馬滿身是血是箭,慘烈地悲鳴幾聲後轟然倒下,不是壓著人屍就是被人屍壓著,最後一切都歸子寧靜,襟襟縷縷的旗幟歪在一邊,刀槍斜刺或斷折在人屍和黃土上,一匹馬立於其間,長尾低垂,偶爾在風中輕輕飄動。馬的頭勾得很低,有些潤濕的雙眼極其無神,它似乎在追憶思索著一些什麼又似乎茫然不知所措。

我想「好馬不配雙鞍子」是馬的忠誠,「好馬木吃回頭草」是馬的任性,而就是這種忠誠和任性鑄就了它雄壯高大的形象,也導致了它作為一種擋箭牌遮住了許多卑劣嘴臉,作出令人痛心卻無畏得犧牲,這是人的悲哀還是馬的悲哀。據說馬有夜眼,能看見人所不可窺視的妖魔鬼怪。有事故說一人騎馬夜歸,途經荒山亂墳岡時,馬前蹄直刨泥土,後腳不時往外蹬,鼻孔直吹粗氣不前行。騎馬的是位很有道法的人,他抽出一個布袋打開袋口念了一通咒語,那布袋漸漸鼓脹,他將袋口紮上,馬便恢復如初。回到家裡那人將布袋打開扔進磨房,再念通咒,沒見什麼磨卻轉動了,先生說那是罰鬼推磨。這證明馬能見鬼或是證明那人的道法高深都不重要,用唯物的觀點講也不可信,但不管道路如何畸嶇乖平,暗夜如何伸手不見五指,識途老馬照樣行動如常這是肯定的。

永遠站著的是馬,就是睡覺也站著,它閉上能看見人看見鬼的眼,安靜似得道的高人,隨便打一個響鼻都能讓你了悟到許多。也正因為如此,許多寶馬良駒才被賦予神性和靈性。從這一點上講先提到三國的劉備,有一次他被曹兵追殺,倉惶逃竄,行到一山下。山是那種高高的山,絕壁千仞,下面是湍急且寬寬的河。後面追兵已至,前面高山急流阻隔,劉備實在是窮途末路,然而他嘴雖說著「我命休矣」,卻拼命催那馬下水。馬確也下了水,湍急的水將它沖得直打轉。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那馬長鬃一抖,縱身一躍,居然飛上了高高的山頭,讓曹兵望山興嘆。可以說那馬救了劉備,也就救起了一個蜀國。三分天下有其一得益於一匹馬雖有些言過其實,但人們對馬的肯定卻是極其地道的。還有《西遊記》 里唐僧騎的那匹馬,說是小白龍變的,龍化身為馬而非別的什麼,多多少少讓人對馬另眼相看。

好馬難得,拋開這些神話般的褒場,中國歷史上確實為爭一匹馬而發生過戰爭。而有一部叫《白馬》 的電影,講的是有一匹白馬被一個軍人馴服後在抗日戰爭中屢建奇功,日軍為奪過它打過許多窮主意,後來那馬確也被他們抓住,但任抽打得遍體鱗傷仍不馴服,之後居然絕食相抗。再之後束手無策的日本人把它放了。電影的意思是說日本人連一匹馬都戰不勝怎可能戰勝中國人。

寫到這裡又想起鬼才李賀的那首詩,在秋高氣爽的廣闊天地,四足騰飛、任意馳騁的應該是人性的馬或者是馬性的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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