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進拴|吃甜杆

文學藝術家 發佈 2022-10-07T20:26:16.478974+00:00

1994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2001年加入中國報告文學學會,已出版《湛河大決戰》《雷裕烽火》《洪流滾滾》《美女山,美人河》《六十歲說》《童趣兒》《人間真情》《命運》《我的鰲頭》《村魂》《觀音菩薩傳》《風雨龍潭情》《壯歌風雲路》《月是故鄉明》《歲月芬芳》《新城美韻》《鄉情老更深》等六十餘部。

郭進拴|吃甜杆

郭進拴,現為河南省報告文學學會平頂山分會會長,平頂山學院客座教授。1994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2001年加入中國報告文學學會,已出版《湛河大決戰》《雷裕烽火》《洪流滾滾》《美女山,美人河》《六十歲說》《童趣兒》《人間真情》《命運》《我的鰲頭》《村魂》《觀音菩薩傳》《風雨龍潭情》《壯歌風雲路》《月是故鄉明》《歲月芬芳》《新城美韻》《鄉情老更深》等六十餘部。多篇作品在《人民文學》《中國作家》《文藝報》發表並獲獎。

甘甜程度可以媲美甘蔗的甜杆可是農村孩子兒時夏天的至寶,要知道那時候是沒有多少零食的。飲料?塑膠袋裝的糖精冰水算嗎?還有5分錢一根的冰棍,1毛錢一根的紅豆雪糕,這麼便宜還不捨得經常買。

那時候農村幾乎每家都在菜地旁種上一片甜杆,到了最炎熱的三伏天就可以吃到它了。用鐮刀把甜杆從根部砍下,剝開外面那層葉子,再用刀把它一節一節地分割開,然後用牙齒咬著它堅硬的外皮扯下,露出裡面粗壯清脆又甘甜多汁的穰。一口口地咬下,在嘴裡嚼咂著,吸吮著,甘甜無比的汁液衝撞著味蕾,別提多美了!

不管有沒有耐心,人們總會留下幾棵甜杆到深秋的。等到高粱紅了的時候,甜杆的種子也變成成熟的深紅色。砍下它,把一穗穗種子插在窗台上曬乾,留著來年再播種。而這時候的甜杆因為經歷了秋天日夜氣溫的冷熱交替,甜度有了更明顯的增加,甜杆可以稱之為糖杆了。偶爾的一年,大人們會因為忙碌而忘記種上甜杆,夏天,這家孩子就少了一份盼望。到了甜杆可以吃的時候,人緣好的孩子會經常有小夥伴分享幾根給自己。人緣不好的,就只能對別的孩子羨慕嫉妒恨了。

那時候還經常出現甜杆被盜的情況,盜賊不是大人,而是調皮搗蛋的孩子。一是為了吃,二是有惡作劇的成分在裡面,一般大人們也不會去追究。不過,如果被這家的小子發現了,那肯定少不了一場戰爭,小夥伴們因此打架的也不少哦。現在想一想,那是多麼美好的孩提時光!


甜杆的功效與作用以及吃法就介紹到這裡了,趕快來回憶自己小時候的味道。甜杆,不是一種特有的植物,而是指高粱杆和玉米杆的統稱。最好的甜杆是一種較細的高粱杆,皮薄、汁多且甜。而其他高粱杆和玉米杆,有的汁也很甜。

有的家庭,會在園田地中,種一些甜杆,而大多家庭則是就地取材,收穫糧食的同時,選些甜甜的秸杆,吸汁。

秋收時節,勞作一天的村民,腋下會夾著一捆甜杆回家。飯後閒暇之時,吃甜杆,聊天聽電匣子,解乏。而孩童,則只是享受了。甜高粱,也叫甜杆,是我們北方的甘蔗,吃法和吃甘蔗一樣,扒了皮,嚼著吃。

那是我們小時候的厚愛,也是我們童年的回憶。

沒有化肥、沒有農藥、沒有除草劑,原生態的農家小院甜高粱。


兒時,窮。

我弟兄四人蹲在秋季夕陽下的村口,看著父母收工的路,那路是那樣的悠長……

看到一背籮移動的南瓜藤,憑直覺,我們知道是母親,雖然幾乎看不到南瓜藤遮蓋下的背籮和母親的身影。我們邊「娘,娘,娘……」地叫著衝過去,弟兄四人就像狼崽一樣嗷嗷直叫,圍著母親要好吃的東西,母親疲憊的眼神里充滿了滿心的喜悅,說:「不要忙不要忙,南瓜藤裡面別著玉米杆。」

我們馬上就要玉米杆,一刻也不想耽擱。我們的手拍著母親背上的背籮,母親連忙找一處可以歇背籮的土坎,艱難地歇下來,用膝蓋抵住背籮底部,確認抵緊了,開始摸索翻南瓜藤,看著母親抽出一根根分明的玉米杆,那玉米杆已經除去葉子以及包在上面一層皮子。每根玉米杆都是甜甜的,這一點根本不用懷疑,每根玉米杆的根部都被母親嘗過了,每根玉米杆都有母親咬過的痕跡,甜了的她才會放入背籮。

分到玉米杆的弟兄四人,如狼崽一般的跳開,大口大口的猛嚼玉米杆,母親擔心的教導:「慢一點,慢一點,小心被甘蔗皮割到;慢一點,慢一點,小心嗆到。」(甜玉米杆我們稱為玉米甘蔗,其皮子相當的鋒利,經常會割到手。至於會嗆到的人不僅僅是玉米杆的汁水,還有剩下的渣子也會嗆。)

果然,我們弟兄四人總會有人因為得意忘形而嗆到,母親放掉背籮,跑過來幫我們拍背,直到被嗆的人安靜下來才放心,走到早就散了一地的南瓜藤旁邊收拾背籮。

弟兄四人跑過去幫忙,東拉西扯,幫母親的忙。

我們問:「娘,爹呢?」

母親回答:「打獵去了。」

我們說:「我們要找爹,和爹一起打獵。」

母親說:「天快黑了,你爹也不知道早就到什麼地方了。」

看著暮色蒼茫的大山,我們縮縮涼涼的脖子,不敢說去找爹的話了。

我們咂巴著嘴,吸溜著口水和玉米杆汁水混合的液體,那種滿足感令我們跑前跑後,母親好不容易收拾了南瓜藤,費力地背起背籮。跟在我們後面。

我們喝足了玉米杆的汁水,原本爭著要的玉米杆又不想拿了,靠在路邊。於是,母親背著背籮,又一根根地將玉米杆收起來,路邊扯了一根藤子拴成一捆,一隻手扶著背籮,一隻手摟抱著玉米杆。

我們一路跳啊跑啊,母親在後面氣喘吁吁地跟著,叫我們慢一點,慢一點,我們總是不慢。

回到家裡,我們又開始新一輪的分配,這次分配得比較細緻。沒有讀書的孩子,在平均分配方面極有天分,你一根我一根,大小一定要一樣些,至於長短,根本不用擔心,母親已經在玉米地里快刀斬亂麻,解決了這個問題。

分配好了,要分開裝,以免誰多吃多占,這不過是一個防範習慣而已。第二天,又會有這麼多的玉米杆被帶回來,甚至更多。

我們坐在院子裡的條石上一字兒排開,開始細緻的嚼玉米杆兒,這次要防著已經領兒的母豬帶著兒來突然襲擊,我家的母豬領兒非常紮實,靠的是真本事。你手裡拿著什麼東西,不要說坐著,這麼大點兒屁孩,站著都會被它把手裡的東西搶走。

我們的玉米杆隨著母豬的注意力而轉移,母豬邊哼著安慰兒女們,邊盯著我們手裡的甘蔗,這畜生最精明了,它知道玉米杆要比甘蔗渣甜。看到我們防範甚是嚴密,於是,就退而求其次,開始嚼我們丟棄的甘蔗渣。

母豬及其兒女們和我們一起享受玉米杆帶來的甜味,小豬兒竟然也咂巴得有滋有味的,有時候我們乾脆會喂喂小豬一點玉米杆的節子。小豬邊用鼻子吹氣邊哼哼的樣子讓我們感覺到好笑,小豬兒野性十足,不像小狗兒一樣溫馴。我們用玉米杆餵小狗,小狗不吃,最多也只是舔舔舌頭。倒是我們想到一個好辦法,我們先嚼玉米杆,含一大口汁水,扳開小狗的嘴巴,把滿口的汁水吐到小狗的嘴裡,小狗從此嘗到甜頭,尾著我們跑過來跑過去的。

有時候,冷不丁,小狗會舔我們的臉,舔我們的嘴,我們最不願意小狗這麼做了,我們那裡的小狗可是吃屎的。所以說,我們在小說上讀到「狗改不了吃屎」,便會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周圍的人莫名其妙。

現在再也嚼不到那麼甜的玉米杆了,已經沒有那樣品種的玉米了,那玉米可不是現在的新品種,具體品種我也說不上來,人們統一稱那玉米為老品種。

玉米種子是好中挑好的,每年收穫的季節,總要挑一些苞子大,顆粒飽滿的玉米苞子,留皮,結對子,吊在一根竹竿上。這根竹竿放置的位置非常有講究的,最好是能夠讓廚房火塘升起的煙能夠熏到的地方,這樣能夠保持通風乾燥,不易發霉生蟲。玉米最怕一種小型象鼻蟲,因為那種蟲子最喜好玉米粒,躲在玉米粒里大快朵頤,我們也叫那種象鼻蟲為玉米蟲。

這才是初選以及儲存。

到了夏種的季節,婦女們就開始二次挑選玉米種子了。撕開隔年的玉米皮,仔細觀察,看看玉米粒有蟲眼的,便用剪刀尖將其撬掉,剩下好的玉米粒,然後手工將玉米粒從芯上抹下來。

我們來了興致,也會去抹玉米粒,我們抹的動作非常大,會把玉米粒抹掉在地上。抹掉了,常會被大人們數落一番,說是不知艱苦,長大了餓肚子。於是,不情願地撿起落在地上的玉米粒。

大人們說,一粒種子,長出來的就是一苞以上的玉米苞子了,我們說:「哎呀呀,不要長玉米苞子就好了,有玉米杆吃了。」

這下犯了大忌,破了口風,你說才準備種子就說玉米不背苞子,豈不是要鬧饑荒。

大人們邊「呸呸」的吐吐沫,吐掉晦氣,這叫改口風,邊說:「臭嘴臭嘴一邊去,滑杆能夠喝飽你那大肚子呀?」

【滑杆,是農村里對不背苞的玉米的稱呼,我們所嚼到的玉米杆,就是不背苞,或者苞子很小的玉米杆,多半是因為肥力不足長成了滑杆。】

我們跑開了,看到大人們在後面大搖其頭。

我們當然還是想,玉米苞子不長更好,離家近的,農家肥上得足,玉米幾乎都背了苞,更討厭的是,有些還背了兩苞三苞的。我們耍小聰明,在地邊僻靜的地方,玉米開始背苞了,將玉米苞悄悄地掰下來,盼望著它們趕快甜起來。

可是,第二天去嚼,苦中帶著一股青草的味道,第三天還是如此,直到最後,扳玉米的季節都到來了,還是不咸不甜的。甚至會有苦味的。

離家近的玉米地里,幾乎找不到可以嚼到甜味的玉米杆,直到後來,讀書了,假期里擔起放牛娃的責任,在地邊一看,便知道哪裡有甜玉米杆。這種甜玉米杆,不管是誰家的地都可以砍,這樣無用的除了嚼它的甜味之外,沒有什麼用處。

一眼望去,顏色出現與其它地方不一樣的一片黃的地點,那裡多半就是甜玉米杆扎堆的地點,一去一個準。像連片長得翠綠的地點,別去,偶爾有滑杆,也都是汁水多,味道不咸不甜,有嚼草稈的味道。

玉米杆的標準甜味,是很多甘蔗無法比擬的,那種甜不會是很濃很濃的甜,而是帶有一點兒清香,只有嚼過的人才會明白那種味道。

後來,都種新品種了,味兒就不再了。

要說生態,兒時的玉米杆,那絕對是獨一份的。

玉米杆承載著貧困的母親對兒女滿滿的愛,那種兒時的期盼,就在一根根甜甜的玉米杆里。如果說什麼是偉大,清貧的母親所給予的從來就不曾卑微,哪怕僅僅是一根根甜甜的玉米杆。

如果不是母愛的偉大,如狼崽一般的孩兒,如何能夠站在山頂放聲歌唱,歌唱人生的底色。

媽媽,您的愛從來就不曾卑微,卑微的愛怎麼可能孕育出懂得仁愛的孩兒呢?小時候,去玉米地里給羊割草,其實是衝著甜甜的玉米杆去的,那時我們管它叫「甜甜」。那么小的年齡,卻個個經驗十足的樣子,瞅准一棵,從根部一腳踩斷,來不及剝掉最外層的葉子,先用牙齒咬一口,甜,就高舉著向同伴炫耀,像發現了金子般自豪,不甜,就呸呸呸吐掉,喊一聲「馬尿」,扔在腳下,向下一棵瞄準。

還有一種高粱杆也能吃,我們叫「甜稻黍」,村居日月長,可如果一聽到門外有賣甜稻黍的吆喝聲,就必定是有什麼熱鬧可看了。要麼是放電影,要麼是唱大戲,要麼是來了外鄉耍猴的。直到現在也搞不清,究竟是一有熱鬧活動,就有人賣甜杆呢?還是一有人賣甜杆,就必定有熱鬧可看?每每熱鬧散去,地上積了厚厚一層啃下的甜杆皮和嚼過的渣,總有人不聲不響掃去漚肥。來自田地,奉獻甜蜜,又歸于田地。

北方無甘蔗,可是這細長的玉米杆,甜蜜了多少代人的記憶。


那一次,上課鈴已經打過,大部分學生已經在座位上就坐,等著我開口講課。突然,一個平日裡就比較調皮的男生,手裡捧著兩根一尺多長酷似竹子的碧綠小棒走進教室。他邊走邊得意地沖我說:「老師,這竹子能吃。」沒等我開口,全班同學都好奇睜大眼睛,呼啦一下子圍了過來。有幾個嘴快的,異口同聲地脫口而出:「你又不是熊貓還吃竹子?」拿「竹子」的男生不服氣的說:「不信我吃給你看。」話音未落,他不容分說,歪著頭用牙狠狠地向「竹子」的一端咬去,再一扯,一塊皮被他剝開,露出了湯著汁水的瓤。裡面分明是實心的,哪裡是竹子呢?同學們面面相覷,估計他們也不認可這是竹子,可到底是什麼卻不知道了。我忽然想到小時候吃的玉米杆,我說:「這不是竹子,是玉米杆。」那個學生調皮地說:「對,是玉米杆。老師你怎麼知道?」

他的問話勾起了我對童年的回憶。

我小的時候在農村生活。每年的國慶節前後,就是秋收大忙季節。我們那裡,人們不但要忙著收旱田裡的玉米,還要收水田裡的稻子。收完以後,還要種麥子,晾曬玉米、稻穀。

因為大人們很忙,農家的小孩子們也常常加入勞動的行列。個頂個地幫大人掰玉米,運稻捆,剝包穀,看場院。大人們看在眼裡,高興在心裡呢。可是,農村人經濟拮据,購買也不方便,想要獎賞孩子,表達對子女的疼愛都不行。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就地取材。

不知道是哪輩人發現,玉米杆中有些帶有甜味,而且汁水豐富,吃起來和甘蔗差不多。所以,我們的家長在幹活的時候,會把那些帶甜味的玉米杆留下來打成小捆,下工的時候帶回家,立在自家的牆角里,供孩子們吃,我們叫它「甜甜杆」。

秋天裡,人們常常能在房前屋後、家裡家外看到小孩子手裡舉著長長地甜甜杆津津有味地啃咬、吮咂,那個滿足和貪婪的樣子,好像甜甜杆就是世上最好的美味珍饈一樣。有時候吃的時候,不小心讓皮劃破了手和嘴,他們也毫不在乎,用手把血一摸,又一根接一根的吃。大人們有時歇息的時候,,也會拿起吃一吃。這可不是和孩子搶著食,因為地理的玉米杆多的是,只要你愛吃,就有吃不完的。只有隨著秋收過去,玉米杆慢慢變干,失去了水分,才不能再吃了。

今天再次看到甜甜杆,我的嘴裡似乎又溢滿了它的清香與甘甜。今天我看到學生們一無所知的樣子,我覺得自己比他們幸福比他們幸運。因為,我雖然生活在一個物質相對匱乏的年代,父母買不起高檔的東西,可是這一文不值的甜甜杆,不也包含了父母對子女特別的愛嗎?我生活在艱苦的農村,沒有穿過時髦的衣服,沒有玩過高檔的玩具,可是,鍛鍊了意志、增長了見識。雖然我的童年,是跟著大人們一起吃苦受累過來的,可是我覺得我的童年時最快樂,最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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