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盃專題 |獨家對話孫繼海:本屆世界盃看好「豪門」奪冠,青訓無需借鑑日本、越南

時代週報 發佈 2022-11-27T17:25:39.363321+00:00

北京時間11月23日,日本隊在2022年卡達世界盃小組賽上憑藉堂安律和淺野拓磨的進球,以2:1逆轉戰勝前世界冠軍德國隊。

本文來源:時代周報 作者:王賀

2022年11月21日14時,凌晨剛剛解說完卡達世界盃揭幕戰的孫繼海,準時出現在專訪電話的另一端。作為曾在2002年韓日世界盃賽場上踢過球的人,他用親歷世界盃的第一視角來解讀這項足球領域最高級別的賽事。

北京時間11月23日,日本隊在2022年卡達世界盃小組賽上憑藉堂安律和淺野拓磨的進球,以2:1逆轉戰勝前世界冠軍德國隊。

「其實亞洲球隊的整體水平一直都不太好,尤其與南美和歐洲相比,差距更大。日本、韓國的競爭力相對更強一些,差距更小一些,但是從分組來看,出線的難度也不小。」孫繼海告訴時代周報記者。

在眾多球迷的眼中,前國足運動員孫繼海是曾在中國足球歷史上被「封神」的人物:曼城6個賽季的主力隊員、創造一防三力保空門不失的經典場面、單防C羅、第一位在英超聯賽中進球的中國球員、入選英格蘭足球名人堂……迄今為止,尚沒有其他中國球員能達到如此成就。

1977年9月30日,孫繼海出生於遼寧省大連市一個體育世家;1995年,他在甲A聯賽球隊大連萬達開始足球生涯,曾4次獲得甲A聯賽冠軍;1998年,他與范志毅一起轉會到英甲水晶宮隊,之後曾多次入選中國國家隊,並代表國足征戰2002年韓日世界盃;2002年到2008年期間,他效力於英超曼城隊,並在英超聯賽中出場130場。

如今,退役已久的孫繼海,卻從未遠離他心愛的足球事業。2016年2月孫繼海選擇開辦了與足球相關的公司,解說足球、從事青訓——他用更多的方式與「足球」相擁。

在孫繼海眼中,這一屆世界盃決賽圈,雖然沒有中國隊的身影,但依然有諸多看點。而在接受時代周報記者獨家專訪的過程中,孫繼海則坦言,中國隊想要再次殺入世界盃決賽圈,做好青訓至關重要。

圖源:FIFA官網

「諸神近黃昏」,仍有三大看點

11月21日,孫繼海獻上了直播間世界盃解說首秀,在線人數一度高達100萬人以上,其粉絲量也超過了144萬。對於本次世界盃,他認為,老將們的最後一戰,便是一大看點。

在世人眼中,這是最好的時代,世界足壇經歷了梅西、C羅(以下簡稱梅羅)兩大巨星展開的一場長達10餘年的巔峰對決。這也是最壞的時代,在「梅羅」兩大巨星的光芒下,其他球星在這十餘年來似乎都顯得黯淡無光。

「梅羅」在本屆世界盃的謝幕,象徵著一個時代的結束,「諸神」的最後一戰,堪稱本屆世界盃的頭號看點。「梅羅」之後,誰將成為足壇新的「絕代雙驕」?

「所謂的『絕代雙驕』,並不是一個世襲的爵位,『梅羅』也沒有固定的職務,不需要誰來接替。當然,很多時候媒體或者球迷都把過去定義為一個『梅羅』的時代,但是後起之秀也會層出不窮,這是一個自然規律。」孫繼海表示。

2006年德國1/4決賽中,初出茅廬的梅西所在的阿根廷隊,被東道主德國隊在點球大戰擊敗;而那屆世界盃上,C羅在葡萄牙對陣安哥拉的比賽中首發登場,上演了其世界盃處子秀。

16年過去,如今,「梅羅」迎來了自己的第五屆世界盃之旅,已35、37歲高齡的「絕代雙驕」,即將迎來世界盃舞台的謝幕。

圖源:FIFA官方微博

孫繼海指出,包括「梅羅」在內,本屆世界盃有4名球員是第五次參賽,他們第六次參加世界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進入職業生涯末期的老將,將在本屆世界盃上演最後一舞。

「魔笛」莫德里奇將在多哈演奏克羅埃西亞狂想曲的終章;烏拉圭神鋒蘇亞雷斯將聯手卡瓦尼和努涅斯,帶領球隊突出重圍;蟬聯2021年世界足球先生的萊萬多夫斯基,將繼續扛起波蘭隊前進。「希望這些老將能夠圓夢。」孫繼海說。

而這樣一屆堪稱諸神黃昏的世界盃,究竟誰能最終捧起冠軍獎盃,是本屆世界盃的第二大看點。

孫繼海預測,冠軍肯定還是一個老牌強隊,也就是之前有過冠軍經歷的球隊奪冠概率會很大,比如德國、法國、西班牙、南美的阿根廷、巴西。

而孫繼海提到的老牌強隊中,以德國隊為例,其歷史上共8次殺入世界盃決賽,4次奪得冠軍。本屆世界盃,雖然主力中鋒維爾納和中場羅伊斯因傷缺陣,但仍有諾伊爾、基米西等核心球員壓陣,再加上橫空出世的小將穆夏拉、穆科科等人,整體實力依然較強。

另一奪冠熱門巴西隊曾5次奪得世界盃冠軍,是奪得世界盃冠軍最多的球隊。本屆世界盃,儘管效力於利物浦的前鋒菲爾米諾落選,但球隊以「梅羅」之外的第三人內馬爾領軍,輔以維尼休斯、熱蘇斯等悍將,其實力依然堪稱奪冠大熱門。

此外,本屆世界盃第三大看點,是首次啟用了半自動越位識別技術(SAOT),這將在一定程度上左右比賽的勝負。

「SAOT應該可以讓比賽的進程更快,因為比賽的節奏會更順暢一些。暫停和裁判員做判斷的時間也會更短,並減少一些錯判和漏判。」孫繼海指出。

SAOT在比賽過程中的主要職責就是識別是否越位。與傳統視頻助理裁判(VAR)用視頻慢動作回放來辨別越位與否相比,這套系統依託高科技,據測算可將越位判罰的平均耗時從70秒減少到25秒鐘。

本屆世界盃揭幕戰開場第3分鐘,厄瓜多隊前鋒恩納·瓦倫西亞頭球破門。1分鐘後,主裁判便根據SAOT的提示最終判定越位在先,進球無效。

風雲20年

目前,卡達世界盃激戰正酣,作為2002年韓日世界盃中國隊的主力隊員,孫繼海回想起那段時光,依然歷歷在目。

「挺興奮的,世界盃是所有足球從業人員的終極夢想,即便是梅西這樣的巨星,在2014年巴西世界盃決賽失利後走過主席台前,也是用那樣渴望的眼神在凝視著世界盃,可見大家對世界盃的重視、追求以及熱愛,我也不例外。」孫繼海進一步表示,對於他來說,即便因傷提前下場,但彼時世界盃賽場的整個環境、氛圍,確實都讓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

事實上,2002世界盃後,中國足球經歷了從2002年到2010年的快速發展階段,以及從2011年到2021年跌宕起伏的十年。

2002年世界盃前後,一批中國國腳搭上了留洋海外聯賽的快車道,孫繼海、李瑋鋒、馬明宇、邵佳一等球員紛紛加盟了英超、意甲、德甲聯賽球隊。

2002年冬季轉會窗時,孫繼海看到大連實德(大連萬達)成績已經穩定,繼1998年加盟英甲(英冠)老牌球會水晶宮後,於是再度萌生了留洋的想法。2002年02月26日,他以200萬英鎊的價格轉會英冠曼城俱樂部,第二次踏上了英倫之旅,並隨隊以英冠冠軍的身份晉級英超。

2002/2003賽季曼城對陣伯明罕的比賽中,孫繼海一記漂亮的魚躍沖頂破門,打入了中國球員在英超賽場的第一粒進球。賽後,英國媒體和球迷為孫繼海起了一個響亮的綽號:「China Sun」(中國太陽)。

在海外聯賽的訓練和比賽經歷,讓孫繼海等國腳的實力和經驗得到快速提高,國足的大賽成績也得以提升。

在2004年亞洲杯上,當時的東道主中國隊還具備亞洲准一流的實力,以孫繼海等留洋球員為班底的他們最終獲得了亞軍;2005年世青賽,德國教練克勞琛帶領中國國青隊先後戰勝土耳其、烏克蘭和巴拿馬,最終惜敗德國隊止步8強。這屆世青賽湧現出來的郜林、陳濤、趙旭日等新星,也被稱為「超白金一代」。

然而,由於各俱樂部為了聯賽成績大肆購買內外援,忽視了青訓體系的建立,中國足球開始出現人才斷檔、青黃不接的局面。

2011年,隨著許家印入主的廣州恆大衝上中超,有越來越多的房地產商以投資方的身份進入中超聯賽。例如恆大先後以550萬英鎊引入埃爾克森,690萬歐元引入迪亞曼蒂、1500萬歐元引入高拉特、1100萬歐元引入阿蘭、1400萬歐元從托特納姆熱刺引進保利尼奧、5000萬歐元從貝西克塔斯引進塔利斯卡。持續得到大牌外援加盟的恆大,曾八次奪得中超聯賽冠軍,兩奪亞冠冠軍。

恆大的成功,讓中超其他各隊開始爭相效仿,大投入、大球星、大產出幾乎成了各隊的標配,即使是保級隊每年的投入也都在數億元人民幣以上,其中大部分作為了球員工資和轉會費。

這導致聯賽各隊都在盲目砸錢購入外援,更加不重視青訓梯隊的建設。

孫繼海認為,全世界的競技體育都是高投入高產出,要有高產出才可以持續發展。更多的投入換來的確實是更好的球員和教練。「包括整個社會對足球的關注,這是無可厚非的,也是足球發展中的固定動作。」

「但是,如果僅僅是高投入,沒有高產出的話就沒有持續性。」孫繼海補充說。

「聯賽各隊投資人的急功近利,也讓國足吞下了苦果。在2002年之後的幾屆世界盃,國足均在亞洲區預選賽階段失利,未能進入最後的決賽階段。在2022卡達世界盃亞洲區預選賽12強賽上,國足的戰績為1勝3平6負,位列B組第五,失19球,無緣本屆世界盃。

青訓無需借鑑別人

「國足折戟12強賽的原因就是水平不足,而青訓就是提高水平的基礎。」孫繼海表示。

談到做好青訓的重要性,孫繼海作了一個形象的比喻:「如果我們想蓋一個高樓大廈,不蓋前50層了,直接從第51層開始蓋起,這樣可能後面的進度會稍微快一點。但是,如果地基不牢,上面還繼續蓋,最後高樓坍塌也是難免的。」

「這也是我為什麼要做青訓的一個主要原因,只有打好基礎,中國足球才可以走得更長遠,而且更穩健。」孫繼海說。

改變中國足球的現狀,實現對中國足球的情懷——這是孫繼海選擇青訓這條漫長道路的初衷。「如果說沒有想改變,或者沒有對中國足球仍抱有希望跟情懷,我就不會做這麼基礎的事。僅僅為了生存的話,我可以去從事收入更高的工作。」

2016年12月11日,39歲的孫繼海在北京人和隊正式掛靴,結束了自己長達21年的職業足球之旅。退役後的他,身份首先從一名球員變成了青訓工作者。

儘管退役後一直紮根於青訓工作,但孫繼海認為,青訓是一份非盈利的事業,需要經營另一份事業為青訓工作進行反哺。

孫繼海表示,每年都要在青訓上投入很多財力支撐。隨著組隊的數量越來越多,培養的孩子越來越多,青訓的投入也會越來越大。如果背後沒有企業來支撐的話,僅靠自己過去踢球所賺的收入,可能堅持不了一兩年。

於是,2016年2月,孫繼海便註冊了嗨球科技,正式開始創業。「嗨」源自於他的名字和代表網際網路的「@」。啟動資金來自孫繼海和奉余莽兩人,前者是大股東、董事長,後者則擔任CEO,負責公司運營。

2016年3月,孫繼海開始組建團隊,籌劃產品。公司成立後,首先推出了自媒體視頻節目《我是海叔》,藉助孫繼海的人氣,為核心產品秒嗨APP導入流量。

「嗨球科技存在的意義是,能夠從另外一個方面支撐我的夢想。」孫繼海說,有了嗨球科技在資金方面的支持,他的青訓事業也越做越大。

2019年3月底,孫繼海成為新疆足協副主席,開始將工作重心放在青訓上,同年接手新疆各級精英梯隊,2022年,孫繼海團隊率新疆U19青年隊奪取陝西全運會亞軍,創新疆足球征戰全運歷史紀錄。

2022年2月,遵義市與嗨球科技就校園足球達成戰略合作,並聘請孫繼海擔任遵義校園足球青訓總監和遵義足校名譽校長,嗨球科技兩支精英梯隊及職業級教練組整體落戶遵義市。

孫繼海坦言,到目前為止,從事青訓工作在經濟上、人才上還沒有任何收穫。因為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需要有情懷,抱著堅持到底的決心去做。「最大的感受是很艱難,很多時候大環境沒辦法支撐你的想法。」

但青訓工作帶給孫繼海的另一個感受,是充實和成就感。看到小球員們每一天的進步,讓他覺得經歷的所有艱難都是值得的。

儘管日本、越南等亞洲鄰國在青訓方面取得了很多票成果,但在孫繼海看來,這些對於中國足球的借鑑意義並不大。

「任何一個國家或者地區,都是特別的存在。比如日本和越南的國土面積、人口數量、地理位置、風土人情都各有不同,跟中國相似的地方其實不太多。」孫繼海進一步指出,其實中國的職業聯賽也經歷了多年發展,日本的職業聯賽成立時間也不長,包括越南足球可能在很多方面也並不如中國足球。

「我們完全可以自己總結或者去遵循一個既有的目標,然後設定好路線,堅定的走下去就好了。」孫繼海說。

除了青訓,作為嗨球科技的董事長,孫繼海的另一個身份是創業者。

孫繼海認為,從球員到創業者的身份轉變後最大的區別是,球員面對的很多東西簡單可控,而創業恰恰相反。

「因為做球員的時間比較久,也比較熟悉,但是做企業不光要做好自己,還要帶領團隊,需要面對方方面面的挑戰,相對於做球員要更複雜一些,而且也並非是你發揮得好就能夠取勝。」孫繼海補充道。

當下,孫繼海正走在實現夢想的路上,嗨球科技的合伙人對青訓工作的全力支持讓他無比欣慰。

「說實話我不是特別具有經商頭腦,但是我在經商和實現夢想的路上擁有辨別能力。經商並不是我的夢想,所以我要找到一個更合適的合作夥伴,來負責經營。」孫繼海告訴記者。

目前,嗨球科技聚焦於體育大數據、足球青訓、體育文產三大板塊,是一家集規劃、設計、運營於一體的體育產業策劃運營商,同時也是集數據和資訊服務於一體的綜合性體育數據平台。

上述很多板塊的經營都由孫繼海的合作夥伴在打理,但唯獨足球青訓板塊由孫繼海親自負責。「不過青訓業務一直都是賠錢的,這很對不起合伙人。」

「從新疆到遵義,做青訓有三四年的時間了,每年都在把其他板塊的盈利反哺到青訓上。我也會問合伙人,我們有意義嗎?還能堅持嗎?」孫繼海坦率地告訴時代周報記者。

事實上,孫繼海的合伙人奉余莽並不是一個足球專業方面的人,但對於上述疑問,他的回答斬釘截鐵,這讓孫繼海十分意外,也給了孫繼海很大動力。「我們因為足球相識,都對足球尤其是中國足球充滿熱愛和抱有夢想,其他經營的事你不用操心。」奉余莽如是回答孫繼海。

「在這個過程中,甚至我都產生了一些動搖,但是合伙人給了我堅持下去的信心。」孫繼海這樣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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