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塞斯80歲了,同行怎麼評價他?

虹膜 發佈 2022-12-02T13:40:59.594373+00:00

我喜歡《窮街陋巷》中的那場戲,德尼羅第一次走進酒吧,哈維·凱特爾注視著他,一切都在慢鏡頭中展開,背景音樂是《盡情跳躍》。

作者:Hadley Freeman

譯者:易二三

校對:覃天

來源:The Guardian(2022年10月31日)


時值馬丁·斯科塞斯的80歲生日,我們邀請了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伍迪·艾倫、蒂姆·波頓等多位導演談一談他們最愛的斯科塞斯作品和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場景,以及這些電影之於他們的意義。


史蒂夫·麥奎因


斯科塞斯非常擅長介紹性鏡頭。我喜歡《窮街陋巷》中的那場戲,德尼羅第一次走進酒吧,哈維·凱特爾注視著他,一切都在慢鏡頭中展開,背景音樂是《盡情跳躍》(Jumping Jack Flash)。這是我在電影裡看過的對一個角色最完美的介紹之一:一段美妙的音樂、影像和動線。


《賭城風雲》中德尼羅等待喬·佩西的那場戲我也很喜歡。佩西是敵是友?他還不清楚。這場戲簡直不可思議,太美了:太陽鏡反射出疾馳而過的汽車,音樂——又是一次巧妙的介紹,暗指即將發生的事情的不確定性。同時也向我們預示了,你身處地獄邊境。


當然還有《憤怒的公牛》中的打鬥戲。我還記得八十年代末第一次在倫敦的斯卡拉電影院看這部電影的時候:有老鼠跑來竄去,垃圾遍地,感覺我們就像身處拳擊場邊。我記得打人和出拳的聲音,非常沉重,幾乎發自本能。


斯科塞斯的電影中有一種動態和身體性,對我的作品頗有啟發。作為一個視覺藝術家,我創作的東西——不關乎於思考,而是關於行為。它發生在當下:你可以寫一些東西,你可以想一些東西,但在拍攝現場,你必須真正地去實現它。

當我拍攝一部電影時,我不會去想塔可夫斯基、基耶斯洛夫斯基或伯格曼等人的作品,我在想如何在當下做到最好——我可以在斯科塞斯的電影中看到這一點。斯科塞斯是一個製作者:一個電影製作人,而不是一個導演。

琳恩·拉姆塞

斯科塞斯的作品中有很多名場面,很難挑出一個最佳。例如在《計程車司機》中,「你在跟我說話嗎?」;「你覺得我很可笑嗎?」;特拉維斯給貝茜打電話,但她置之不理,隨後他追到了空曠的辦公室大廳;玻璃杯里的泡騰片嘶嘶作響。《窮街陋巷》中的隨身攝錄機。太多了,不勝枚舉——都很精彩,而且很有電影感。


斯科塞斯電影中所呈現的對世界的誤解或對處境的捕捉,是如此具有辨識性和人性。「每個人都必須趟過地獄才能抵達天堂,」羅伯特·德尼羅在《恐懼角》中扮演的麥克斯·卡迪如是說。在那部電影中,少女丹妮爾(朱麗葉特·劉易斯飾)以自己正在萌芽的性慾來對抗麥克斯來勢洶洶且極具操縱性的力量。


他們在健身房的那場戲非常出色,而且蓄意地令人不安。看著這一幕,我感覺回到了那個時代,對於整個世界如此不確定,並試圖搞清楚其運行規則。一切都是錯的,但天真無邪和精神變態卻以某種方式共存;這甚至有種浪漫的感覺(在丹妮爾眼裡)。

麥克斯:你昨晚想到我了,不是嗎?

丹妮爾:沒錯。

麥克斯:我或許找到了一個可以陪我走過漫長黑夜的同伴。


這場戲一條就過了,劉易斯知道德尼羅可能會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但不知道他的拇指會撫摸她的臉頰,然後滑入她的嘴裡。她出色地保持了鎮定,並驚人地抓住了這個充滿不確定性的年紀的狀態。

羔羊與狼。但羔羊並不自知。

盧卡·瓜達尼諾

對我來說,斯科塞斯的作品具有非凡的意義,也是我不斷回顧的參考系,因為他在整個職業生涯中表現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能量和智慧。

我想談的第一個片段是《基督最後的誘惑》的結尾。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部斯科塞斯電影。我指的不是耶穌走下十字架上,過上一個正常人的生活,以及他與魔鬼之間的譫妄。而是在電影的最後一分鐘,他問為什麼上帝拋棄了他。然後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十字架上,緊跟著有一個驚人的鏡頭——十分斯科塞斯式地推向耶穌,把他從夢中喚醒,也喚醒了我們,最後他說:「大功告成。」


鏡頭停留在耶穌身上,然後,為了表現他升入天堂,斯科塞斯創造了影史上最美、最深刻的運鏡之一:畫面閃爍著,好像電影變成了一次光的旅行,是他心目中的耶穌升入天堂的方式。難以置信,太美了。他能把卡贊特扎吉斯小說中的耶穌生活與他自己在電影世界中的生活結合起來,並通過電影的力量將耶穌送往天堂,這個想法是崇高的。這也讓我想起了在關於滾石樂隊的紀錄片《閃耀光芒》的結尾處,當鏡頭逐漸向上,仿佛升至天堂。那種時刻是無與倫比的、令人驚嘆的。

我想討論的另一個片段在《純真年代》中,紐倫·阿徹和奧蘭絲卡伯爵夫人在全片中都無法自拔地陷入了愛河,但總是壓抑著自己的感覺,終於,他們二人單獨坐在一輛馬車裡。紐倫解開伯爵夫人的手套,鬆開它的扣子,然後用手指掰開手套上的一塊皮層,親吻她的手腕。這一連串的細節幾乎就像是他用雙手打開了她的陰道——這是影史上最偉大、最色情的時刻之一。


要製作出這樣的畫面需要大師級的細節——斯科塞斯當然是一位大師,我向他致敬,為他喝彩。我不認為他是一個暴力的電影人;我認為他是冷靜自持的——就像每個真正的電影人應該做到的那樣。他探討了人性以及隨之而來的東西,包括暴力。

在我看來,《純真年代》是有史以來最暴力的電影之一:它關乎於壓抑和壓迫。為了理解這部電影所呈現的暴力,請想一想結尾處慶祝伯爵夫人回歐洲的盛大晚宴的場景。在場的每個人都心知肚明,他們在通過舉辦最華麗的晚宴,來確保伯爵夫人和紐倫永遠分離。馬蒂(馬丁·斯科塞斯)的鏡頭從桌子的底部挪到桌面,顯示了這些怪物所制定的計劃的宏偉性,以及這兩個人的孤立性。從而暗指了他們必須面對的厄運——被社會的干預所分離,永遠失去純真。這很美。


我從斯科塞斯那裡學到的是,他總是不遺餘力地探索人物身上的每一個細節、矛盾和力量。起初,我想從他剪輯電影的方式中找到某種動能,但我很快意識到這是不可比擬的。但隨著越來越成熟,我發現,儘管他的風格有著令人難以置信的活力,但他實質上還是一個人文主義者,對人性的思考非常深刻。這是我一直試圖從他那裡學到的東西。

三池崇史

《憤怒的公牛》開場不久,拉莫塔在與舒格·雷·羅賓遜的比賽中被不公平地擊敗後,場景轉移到了他的家中。拉莫塔在妻子烹製牛排時與她爭吵,並對試圖干預的哥哥說:「打我。」


這一幕讓我體驗到了電影的奇蹟之處。來自不同國家、時間和環境的我,能夠聽到拉莫塔內心的吶喊:他的煩躁和難以抑制的憤怒無處發泄。在東京過著平靜生活的我,可以與這位拳擊手感同身受。這是一個精彩的片段。今天,當如此多的劇本似乎都由對話組成時,這部影片的價值應該得到相應的提升。

阿里·艾斯特

《基督最後的誘惑》的最後40分鐘是我看過的所有電影中情感最豐富且最複雜的段落之一——刻意的背反和模稜兩可一直困擾著我,而且充滿了奇觀。耶穌經歷了震撼人心的懷疑時刻(天父啊!禰為什麼拋棄我?)之後,是空靈的寧靜,開啟了他未曾有過的生命之旅;還有耶穌的守護天使(撒旦以不可思議的方式偽裝成一個善良的孩子)在將耶穌從十字架上釋放後親吻他的傷口時的溫柔;耶穌與馬利亞迎接孩子時的震驚和崇高,以及隨後他與拉撒路的姐妹們聯姻時的奇怪和神秘。


當然,哈維·凱特爾飾演的猶大(他在《窮街陋巷》中扮演的角色也是同樣的類型)的貢獻被低估了,從某種程度上說,他也是影片的英雄,和耶穌一樣飽受折磨,但卻承擔著更艱難的任務。影片中呈現的猶大的複雜性恰如其分,因為猶大的形象是斯科塞斯作品中最經常出現且最核心的魅力客體——在《沉默》中的叛徒吉次郎身上達到了頂峰,這是本世紀最偉大的電影之一,仍在等待它應得的重視。


但沒有什麼比耶穌欣喜若狂的彌留之時更精彩的了——「大功告成!」——隨即,影片的情節落幕,畫面上釋放出一陣天國般的、乳液狀的光斑,同時,哀悼者的慟哭聲被彼得·加布埃爾創作的雄壯且狂想的最後樂章接替。演職員表在橙色的背景中逐漸亮相,讓人聯想到火焰,但也增強了影片的流行感;這種橙色是影片淡出所使用的一個定格畫面,既有偶然性又似乎是上帝賜予的,它就像是斯科塞斯對自己關於電影的熱愛和宗教的熱忱的最清晰的表達。


儘管這部電影秉承了卡贊特扎吉斯的原著中更具有煽動性的觀點,但斯科塞斯的每一個選擇都讓人感到是由最深切、最忠實的信仰所決定的。甚至那有爭議的紐約口音也有助於影片的即時性;畢竟,正如斯科塞斯所指出的,「加利利人的口音如此之重,以至於他們在耶路撒冷被取笑。」

對於這位導演——天主教藝術家中最嚴肅和最有道德好奇心的人——來說,拍攝一個關於耶穌的故事絕不是輕率之舉,大量的個人修飾都經過了精細且正確的判斷。其結果是有史以來最具有精神探究性和真正超越性的電影之一。

伍迪·艾倫

我喜歡馬蒂的所有電影,但《好傢夥》是我心目中有史以來最好的美國電影之一。它是一部精彩、絕妙的電影。我一時想不出傑出的個別場景,整體我都很喜歡:拍攝方式、選角、表演——它是一部傑作。當我第一次觀看它時,我就很喜歡。我看了他所有的電影。馬蒂是少數幾個電影值得一直看下去的導演之一。


我們倆非常不同。馬蒂是曼哈頓黑暗面的詩人,而我一直是以一種更浪漫的方式看待這個城市的人。我想區別在於,馬蒂對曼哈頓的印象形成於他在其中長大的經歷,而我的印象來自好萊塢電影。他對紐約的印象非常真實、粗糲和準確,而我對紐約的印象總是受到他人對一個或許真實存在、又或許只是想像中的紐約的看法的影響。也許它確實存在——但我無法確定;我一直躲在布魯克林。馬蒂在小義大利區體驗到了底層生活的真正滋味,並以極大的激情和準確性製作了關於它的電影。

1997年,《紐約時報》為馬蒂和我安排了一次採訪討論,他們對於我們倆此前並不熟感到震驚。事實上,他就住在離我只有幾個街區距離的上東區。但我可以肯定地說,我們從未見過對方。我一直都非常欣賞他,但我們的社交生活從未以任何方式交織在一起。

阿貝爾·費拉拉

又到了給老師寫文章的時候——至少這次是為了生日慶祝而不是葬禮哀悼。我曾經是紐約市郊區一所大型藝術學校的電影學生,從16歲就開始拍電影,我當時只想拍電影而不是看電影。別人的電影能教我什麼?

有一天,某個朋友跟我說,有一部電影我應該去看看,叫《窮街陋巷》,同一天,另一個人跟我說應該去看看《同流者》。於是我在一個美麗的秋日,沿著684號公路獨自驅車前往紐約市,那時你可以把車停在57街的一家劇院前。這兩部電影就在街對面的兩家影院放映,所以我看完斯科塞斯後,可以立刻接著看貝托魯奇。


回家則是走的帕利塞茲洲際公園大道,因為我需要去找皮克斯基爾的朋友理清一下思緒,弄清楚我剛剛經歷了什麼。天已經黑了,還下著雨,樹葉被吹得滿地都是。在我的車的擋風玻璃上,閃現的是那些影像、鏡頭和音樂。我意識到我們所做的和正在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我甚至分不清是倍耐力輪胎在那條滑溜溜的路上發出的摩擦聲,還是我自己的聲音在問:你他媽是怎麼做到的?

埃德加·賴特

很難表達斯科塞斯對我來說有多麼重要。不僅僅是他的電影每天都在激勵我,而是在他的擁護之下,電影本身對我就是一種激勵。

毫不誇張地說,斯科塞斯無疑是最具影響力和創造力的在世導演之一,他在整個現代電影中激發了無限的迴響。然而,他總是花時間去致敬和尊崇那些影響了他自己的靈感來源,尤其是當這些靈感來自看似不太可能、甚至是被忽視的電影人時。看到他將漢默恐怖電影與大衛·里恩相提並論,讓我心潮澎湃。他是一位從未忘記自己作為影迷的身份的電影人。


在他風格多樣的電影作品中(任何說他只拍黑幫電影的人都是傻瓜),我甚至無法詳述他對我享受、欣賞和了解電影這種藝術形式的影響。我從未上過電影學校,但通過他的作品和關於他自己成為電影人的經歷,以及他對其他人的藝術性的詳細討論,我覺得他不斷地為我提供了關於電影的私人教育。

只挑出一個觸動我的具體場景很難,但即使是像《下班後》這樣相對不太出名的作品,也有著流暢的運鏡、犀利的剪輯和絕妙的音樂選擇,它們在我十幾歲第一次看的時候就深深地留在我的腦海里。我們很幸運能在這個世界上擁有他,不僅僅是因為他的電影,還因為他為電影的歷史和未來所做的一切。


卡羅爾·莫雷

在《曾經滄海難為水》的一個手持長鏡頭中,新寡的女服務員愛麗絲(艾倫·伯斯汀飾)淚流滿面,在另一位的服務員弗洛(戴安·拉德飾)的陪伴下走出餐室,穿過工作檯和後廚,進入明亮的雜亂院子,最後,在這些提供了過載信息的地點之後,她們走進相對平靜和安寧的、刷著藍色油漆的洗手間——拍攝一場戲時的最小空間。


在這裡,當她們隔絕掉外面的雜音時,鏡頭穩定下來,愛麗絲和弗洛擠在紙巾機、馬桶和帶柵欄的窄窗的旁邊,開始分享她們生活中的辛酸。不過,這個新的神聖空間並不完全屬於她們,因為生活實在是太不完美了。餐館老闆突然闖入,聽著弗洛說了一串精巧的俏皮話,因為與此同時,影片也在兩位女服務員在衛生間裡逐漸增進的親密關係,與因她們的缺席而導致的餐館的混亂之間反覆切換。

在我看來,這個段落展示了斯科塞斯的高明之處,因為他超越了美感、粉飾和風格化的空洞之處——一部電影往往因此變得薄弱而冷酷。這一切都有點凌亂,而且有很多色調變換,這更有趣、更真實。我喜歡他對演員的欣賞,他似乎願意為她們做任何事情,並準備深入到她們的內心深處,為我們塑造那些在情感上經歷掙扎的角色,仿佛她們所擁有的只是情感。他讓一切都變得十分私人化。


斯科塞斯的電影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在我的腦海和心底閃過。他的電影,他對電影的熱愛,電影塑造他的生活的方式,他對拯救那些有可能從歷史中消失的電影的信念——都使他成為了我心目中真正的電影英雄。

凱文·麥克唐納

一個兩分半鐘的長鏡頭,展現了充滿活力的人物、義大利食物和一段廚房之旅......不,這不是《好傢夥》中傳奇的餐廳場景。斯科塞斯1974年的紀錄片《義大利裔美國人》的開場鏡頭告訴了我們關於這位導演是誰,以及什麼影響了他等所有事情。


這是一部關於他的父母凱薩琳和查爾斯·斯科塞斯的時長45分鐘的影片,畫面從未離開過他們曼哈頓公寓的狹小範圍,裡面有塑料覆蓋的家具和大量的小玩意。讓人眼前一亮的是,這些人物是多麼自如地做自己——但又是如此徹底地成為每個「好傢夥」的角色原型。

甚至連標誌性的幽默和即將發生的暴力都是斯科塞斯電影中的原型。當凱薩琳讓她的丈夫在沙發上挪動一下時(「你為什麼離我這麼遠?靠近點。不,你挪過來......」),查爾斯臉上無奈的表情表明,如果他不聽話,他害怕被「打」(從婚姻的角度來說)。對話的語調對於看過斯科塞斯電影的人來說是如此熟悉。當凱薩琳問她的兒子:「我應該和你說話嗎?」我應該不是唯一一個聯想到德尼羅在《計程車司機》中在鏡子前自說自話的畫面的人。


雖然樸實無華,但《義大利裔美國人》是一個嚴謹的正式聲明。這才是真正的真實電影。沒有任何剪輯上的技巧。沒有試圖剪掉混亂的部分和失焦的部分;也沒有想要對主題進行渲染式處理。

這表明了一種深刻的人文主義——你可以在斯科塞斯後來拍攝的音樂人紀錄片(《沒有方向的家》《喬治·哈里森:活在物質世界》),以及歷史性電影(《馬丁·斯科塞斯的義大利電影之旅》)中感受到這一點。他想告訴我們為什麼這些人如此重要和有趣。沒有虛假的情感宣洩或名人宣傳。觀看這些電影就像與最慷慨的、學識最淵博的影迷進行交流。


當然,斯科塞斯是一位出色的設計師,一位驚人鏡頭的創作者——但對我來說,正是這種深刻的人文精神使他成為最偉大的導演。

蒂姆·波頓

當我想到斯科塞斯時,首先出現在腦海的是他電影中所有令人不安的時刻。我認為他是這方面的大師。就像《喜劇之王》中,羅伯特·德尼羅不請自來地造訪傑瑞·劉易斯的家的時候。這是很折磨人的。


也許《好傢夥》提供了最佳例證。在餐廳那個令人難忘的場景里,喬·佩西和雷·利奧塔之間的關係越來越緊張。「好笑嗎?怎麼個好笑法?你覺得我是個小丑?我在逗你玩?」這就是你會永遠記住的瞬間。而這正是電影的意義所在——創造讓人難以忘卻的時刻。

有趣的是,根據我的個人經驗,馬蒂在現實生活中幾乎是完全相反的。我見過他一次,他讓我感到非常放鬆。他是一個如此熱情、博學的人;他提到他的書房裡有一個《陰間大法師》的35毫米拷貝。當你見到他時,你會明顯感受到他對電影的熱情。

凱莉·萊卡特

在南希和保羅·佩洛西的家被一名男子擅闖的第二天,我重溫了《計程車司機》。外面正下著雨。蒸汽從第三大道的窨井裡冒出來。快到選舉時間了。在帕蘭汀競選總部,艾伯特·布魯克斯扮演的員工湯姆穿著一件淡黃色的襯衫,腳搭在桌子上。他正在和一個徽章製造商通電話——「我們是人民」/「我們是人民」——徽章製作錯了,但他不想吵架。布魯克斯告訴徽章製造商:「我們不會買這些徽章的帳,我們將把它們扔掉。」


一輛黃色計程車在競選總部的玻璃門外徘徊。坐在車裡的越戰老兵特拉維斯·比克爾希望有人來清理這座城市。有時特拉維斯會出來嗅一嗅空氣,頭疼得厲害。他一直透過玻璃盯著金髮碧眼的貝茜。「看那邊。你注意到了什麼嗎?」她問湯姆。一輛藍色公交車從一個穿著黃色雨衣的女孩面前經過。交通燈變成了紅色。現在,蒸汽從42街的窨井裡冒出來了。

特拉維斯在過馬路時差點撞上雛妓艾瑞絲。時間已經很晚了。像她這個年齡的女孩應該在家睡覺。特拉維斯坐在他的黃色計程車里。艾瑞絲戴著一頂大帽子、穿著白色喇叭褲。保羅·佩洛西在家裡睡覺。艾瑞絲喝醉了,腦子裡一片混亂。特拉維斯吃著垃圾食品,精神抖擻。他揣著一把槍。

佩洛西為控制一把錘子與不速之客而搏鬥。「特拉維斯,這個國家最讓你煩惱的事情是什麼?」(譯者註:萊卡特在本文所提及的事件,是美國眾議院議長南希·佩洛西的丈夫保羅·佩洛西10月28日在其舊金山的家中遭襲,當時家中僅有保羅一人,他被闖入者用錘子打傷。)

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

我和斯科塞斯是許多年前相識的。就像找到了我失散多年的表弟,他和我一樣是義大利裔美國人,而且有著相似的風格:廚房裡同樣的氣味,同樣的好父母,同樣的既是美國人又是義大利人的感覺。

他的第一部電影《誰在敲我的門》我就很喜歡。我也很喜歡他後續拍攝的每一部電影,而且我常常在片場見證他的創作。


馬蒂是世界上最偉大的電影教師。當然,他可以進入當今在世的最偉大的電影人的行列——大概還有兩到三位能與之比肩。我衷心祝願他生日快樂,希望他能度過另一個美好的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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