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9.1,歷時八年,這位最關注普通人的非虛構作家,終於又出新作

中信出版集團 發佈 2022-12-06T05:02:04.221052+00:00

有這樣一條河流,它哺育著整個華北平原包括北京、天津、河北、河南四地,共約6000萬人口。到今天,北京市民打開廚房水龍頭,每一滴水中都有70%來自這條河流,而在天津則是全部。

有這樣一條河流,它哺育著整個華北平原包括北京、天津、河北、河南四地,共約6000萬人口。

到今天,北京市民打開廚房水龍頭,每一滴水中都有70%來自這條河流,而在天津則是全部。

它的名字是漢江,又稱漢水、漢江河。

一段尚在自由流淌的漢江,雲山蒼茫,江水迅疾。不久將成為平靜的庫區。袁凌 | 攝

漢水常與長江、淮河、黃河並列,合稱「江淮河漢」,幹流流經陝西、湖北兩省,在武漢市漢口龍王廟匯入長江,是長江最大的支流。

在歷史上,漢江同樣地位卓然。它北面通往關中地區,西南鄰接著四川地區,自古以來便是長江流域與其他地區的連接通道。

漢水在《尚書》《詩經》中皆稱漢,劉邦於漢中興起,一統天下,即以漢為國名,後衍生出漢族、漢子、漢服等詞彙。而作為這一切起源的漢水,卻漸漸在歷史中湮沒。

著名作家袁凌,身為漢水的兒女,將這條河流的過往、現在與未來,寫成了一本新書《漢水的身世》

《漢水的身世》

袁凌最新非虛構力作

袁凌曾是特稿記者、媒體人,憑藉多篇特稿作品和調查報導,獲得過騰訊書院文學獎2015年度非虛構作家、《新京報》2017年度致敬作家、單向街2019年度青年作家等諸多榮譽。

這一次,袁凌歷經八年,爬梳多地文獻,走訪各方人員,百餘張親攝珍貴照片,寫就一本深情的漢水之傳。

南水北調的宏圖,移民的望鄉,航道的興衰,「魚與漁」的惆悵,河流的清濁……這是漢水與「漢水人」的身世變遷。

袁凌的非虛構寫作:匍匐在這片土地上

袁凌出生在陝西安康一個名叫「筲箕凹」的山村,「筲箕」是一個形象的比喻——一種盛飯用的竹筐。四周嶺際是完整的界限,北邊是秦嶺,南邊是巴山,漢水流過,「感覺自己處在一個密封的瓮里」。

出巴山,渡漢水,過秦嶺,出潼關。1996年,袁凌考取了復旦大學的研究生。畢業後,他進入《重慶晚報》當了四年的記者。

來到《重慶晚報》,袁凌開始新聞長報導的寫作嘗試。他參與過三峽蓄水、豐都城搬遷、重慶開闢新水源等事件的深度調查,也見證了各種各樣的死亡,有大人物,也有不名一文的叫花子,有思想家,也有腦癱的兒童。

袁凌

2012年,袁凌的職業寫作從調查報導轉為特稿

《血煤上的青苔》收錄於其特稿作品集《青苔不會消失》,直白地書寫了一個個同礦井一起破碎、炸裂和坍塌的家庭。胸部以下的脊椎神經被逾噸重的煤塊切斷的王多權,啞炮爆炸事故後面色發青、雙目失明的鄒樹禮,在丈夫遇難後和男人們一起抬石頭維持生計、卻不幸被壓死的夏秉強的二兒媳……

從遇難礦工和他們的家人開始,袁凌的目光漸漸拓展到其他地域、階層和群體的人們,面向那些像青苔一樣「不那麼乾淨但是有生命力」的個體,刻畫他們和困境苦苦爭鬥時的面容,捕捉和傾聽無數個跌宕起伏的命運回聲。

《青苔不會消失》

袁凌 著

中信出版·大方 2017年3月

當然,也包括那些稚嫩的聲音。

2015年春天,袁凌和一位來自公益組織的攝影師趙俊霞搭檔,開啟了一場長達四年的探訪城鄉兒童生存境況之旅,採訪記錄最終集結為《寂靜的孩子》出版。

《寂靜的孩子》

袁凌 著

中信出版·大方 2019年6月

留守、隨遷、失學、單親、大病……本該像瀑布一樣奔騰喧囂的孩子們,卻在貧窮、髒污和疾病一起熠熠發光的院落里啞口無言。袁凌保持著一貫對真實的體認,還原並複述孩子們的「寂靜之聲」,傳達生命喧騰的聲息和無處不在的濕潤。

野夫這樣評價袁凌的寫作:「袁凌的寫作,始終直面底層社會的冷與無奈,冰刀般地劃破時代表象之華麗。在眾多寫作者都調臉不顧腳下這塊土地之涼薄時,他依舊匍匐其上,盡其體溫以圖敷熱那些悲寒之生命。」

袁凌對大地生活的固執,對普通小人物的關注,依舊在《漢水的身世》的寫作中得以延續。

「我家鄉的所有河流都注入漢水」

在二表哥的建議下,袁凌曾將出生地作為自己的筆名。當他正式地在紙上寫下「筲箕凹」時,才感到這是多麼固執的三個字,固執得不好搬用,「像是山裡的大石頭,遷移到城裡,就會處處顯得笨拙生硬」。

袁凌對於家鄉的情感,一直有一種傳統的固執。
他從九歲開始離家,在上海讀研,在北京工作,但唯一買下的房產在家鄉,還是希望有一天能夠歸根。

袁凌返回自家的青石板土屋

本以為鄉村一直在那裡,無論對它下筆與否「都行」。

但一次回鄉探親,讓袁凌一度陷落到強烈的危機感中:大河轉彎的坡岸上建起了一排小樓房,代替了從前的土屋;小溪邊有人家修了直排廁所,糞便不經處理地排進河裡;梯級水電站大壩截流,上下游的河道乾涸風化……

鄉土的消失顯示出一種絕望的必然,但在市場化浪潮的助推下,慢性的漸變轉化為加速的斷裂,打得所有「異鄉人」措手不及。

遼瓦店渡口,一字鋪排的運沙船,袁凌 | 攝

「既然家鄉的義務感那麼直接,那就去做一個鄉村斷裂時的見證人,以家鄉之名。」

袁凌辭去了當時的工作,踏上回家的路途,在一方鄉土的沉默消逝中,開始持續地寫作、記錄。

袁凌住在大巴山地,他從土開始寫起,寫出土那種簌簌的鬆散又凝聚的質地。他也著力去寫水,寫返家路上陪伴著的三十八條泉水,明快的、靈動的、稍事休息的,記錄它們在寂靜中流利或斷續的訊號,也記錄一種潮濕柔軟的感覺。

我家鄉的所有河流都注入漢水,不管期間經歷了多少迂迴。不管發生了多少次洪澇,人們仍舊依賴這無數的河床生活,像依賴身上的大小血管。」

袁凌13歲那年離家去市里上學,第一次見到了漢水,在白花花的大堤下,他覺得自己只不過是晾曬在大堤上的一片小小衣物。「無法度量一條江帶給一個少年的震撼,那是無限的同義詞。任何鄉下人的執著拘泥,都被面前的江水沖刷而去。」

這些文字,無法回饋它的恩情於萬一

當非虛構迎來熱潮,目睹新聞和文學壁壘分明的界限被打破,袁凌始終警醒自己保持著一種節制、樸素又內向的語言,以對應人物收斂、儉省和沉默的生活,在人性的地平線面前保持緘默,讓不可言說的自行發聲。

《漢水的身世》不同於袁凌以往的故事合集,但仍以一條河和它的子民為書寫對象,融合自然、歷史、現實、人文與行走,以紀錄片式的筆法,寫出漢水作為一條古老江河的時代感和生命感。

袁凌和漢水的關係,遠比尋常想像的更為親密,也更為戲劇:

「我見到了家鄉從下雨天的電線上一滴滴出發、從千溝萬壑一絲絲髮源、在公路旁的排水溝里一路流淌的水,最終奔赴的地方。」

「在一次模仿父親泅渡漢江的冒險中,我差一點溺死,在最後放棄下沉的時刻,我的腳踩著了石頭,漢江以它綿延的溫厚饒恕了我。」

「後來我翻越秦嶺到了省城西安上學,似乎離漢江更遠了,往後卻知道接濟這座乾渴的北方城市的引水工程里,有一部分是穿越秦嶺而來的漢江支流的水。它仍舊在哺育我。

在離別家鄉24年之後,我又一次喝上了漢江水,在幾千里之外的北京。和我一樣喝上和用上千里迢迢而來的漢江水的,有北中國的6000萬人口。」……

袁凌說,當他在遙遠的異鄉打開水龍頭時,都會有一種感恩和歉疚,「我需要為她寫些什麼,記錄她悠久的生命和變遷,記錄她眼下為整個中國的付出,記錄下她是怎樣一條偉大的河流。」

於是,袁凌歷時八年,考據多地文獻,踏遍三千里漢水,拍攝百餘幅紀實照片,採訪輾轉遷徙的普通人,重新親近並再度認識這條母親河。

塵封的歷史、航道的興衰、水利的宏圖、移民的鄉愁、生態的變化,袁凌從五個維度書寫漢水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在冷靜而又充滿溫情的語言中,再現她清癯美麗的品性和獨一無二的身世。

引江濟漢運河和漢江交匯處。袁凌 | 攝

北京大學歷史學系教授羅新,也與漢水也有著很深的淵源:「漢水是我唯一泅渡過的大河,我唯一愛過、至今仍然深愛著的大河。「

他也曾下決心要為漢水寫點什麼,只是從未有機會兌現這一承諾,於是,北京大學歷史學系教授羅新為《漢水的身世》寫下了一篇序言:

「然而,有時候你會覺得幸運,因為,天上掉餡餅一般,有人做了,做的甚至比你夢想的還要好。我讀袁凌《漢水的身世》,就忽然間有了一種不再遺憾的滿足感。

這正是我想寫卻寫不出的那種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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