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鈞的「摩托日記」

ellemen睿士 發佈 2022-12-08T09:35:08.596987+00:00

打火的時候,鑰匙得慢慢地轉,找到一個點它才會亮。車上也沒什麼電子設備,油箱就這麼大,還是封閉型的,開一陣得把油箱打開,看看有沒有油再接著開。

這一刻,上車出發!

我有一台零式機車,買來就沒怎麼騎過。說實在的,就是擺著好看。因為它是一輛手工車。打火的時候,鑰匙得慢慢地轉,找到一個點它才會亮。車上也沒什麼電子設備,油箱就這麼大,還是封閉型的,開一陣得把油箱打開,看看有沒有油再接著開。車身特別硬,過個坎兒就顛出去了。我是一個特別懶惰的人,從來沒想過騎摩托車走遠路,太累了。錄《我們的滾燙人生》第一期,真不是演的,一下飛機就給我們一個下馬威。四輛摩托車停在那兒,我說這就走了嗎?他們說是。我在停車場轉了一圈,回來的時候摔車了,起來之後扶正,打著火,直接就上了高速。

第一天開了九個小時,中午12點開到晚上9點,中間蹲路邊吃點東西喝口水,接著開。晚上夾菜的時候筷子都捏不住。第二天到一個訓練基地學沙漠摩托,練了仨小時第三天就沖沙漠了。小齊哥說沖完沙漠,難度相當於亞洲杯越野賽的初賽,我們當時都懵了,為什麼一上來就這麼高的難度。

每天在公路上,就是與危險同行。這一趟整個平安,下來後我特別感恩,沒出什麼事,危險就是擦肩而過的。在沙漠裡我翻了一次車,四輪摩托幾百斤重,車翻了後我滾了一圈,那輛車也滾了一圈,然後停在那晃了晃,沒倒下來,不然肯定得骨折。我當時想,這是老天保佑。

雲南那一站要走虎跳峽,很有名的一段騎行聖地,都是大胳膊肘彎兒。這邊下去是百米深的金沙江,那邊是峭壁,山上時不時落石,我們進山前要簽一個「勇敢者協議」。大貨車特大,彎都是急彎,對面來車他不可能讓,也不能減速。節目組做的保障不錯,每趟都有救護車跟著。

最後一站到了川西,走的318國道。我們住在山裡邊的一個民宿,騎著小摩托車去摘野菜。路都是碎石,很窄,回來的時候斜道衝出一頭氂牛,身型特別大。就在我車前一秒鐘的位置衝下來,如果早一秒鐘他肯定撞著我,旁邊是一條河,我就得直接下去了。信回頭看我一眼,慘叫一聲,事後跟我說:這就是玩兒命。

後來我呼籲說,觀眾看了這節目不要一時衝動,騎摩托車還是要有很好的基礎訓練,練得差不多了再上路。它跟開汽車不一樣,出一次事可能就over(生命結束)了,還是要有足夠的技術儲備和經驗。我通過這個節目技術大漲,我以為虎跳峽會開不下來,這彎一個連一個的,沒想到就開到了目的地。

去見那些了不起的人

這一趟經歷了很多美好,四個地方,加起來走了一千七百多公里。我們這次的宗旨就是騎摩托車,見有意思的人,分享不同的生活方式。確實,一路見了很多非常了不起的人,不是說有錢有名,是非常有自己的價值觀。他們讓我們讀懂車輪所向的土地,讓這趟路程有更深的意義。

在沙漠的邊緣,我們見到了吳向榮和他負責的鎖邊基地,「鎖邊」就是通過種樹鎖住沙漠的移動,慢慢地去修復生態。我們國家在長期的治沙過程中,發明了很多很多方法,很有效。用網格的形式讓流動的沙子穩固。從一開始種草,到後來慢慢有了蔬菜,我父親當年就在三北防護林工作,治沙是中國幾代人的勞動。

第一站太苦了,第二站想享受一下,我們去了北海的潿洲島。島上有一批新去的島民,他們做了很多環保的嘗試。這裡有不少民宿,每天產生很多廚餘垃圾,以前的處理就是倒掉,現在他們把廚餘垃圾收了做堆肥。堆肥以後可以做各種用途,他們也做酵素,這我還挺熟,我在家也做過。

後來又開車去了欽州。欽州有一位潘教授,做了一個中華白海豚保護基地。他小時候被海豚救過,當時掉到海里,被海豚用頭頂著送回岸邊。這裡原有種群四十多隻,潘教授經過十多年的努力,已經繁殖到三百多隻。我們去那天是陰天,以為看不到海豚了,轉到最後都有些灰心,沒想到臨撤之前看到了,非常的漂亮。我們就趕緊拍照,記錄,觀察。

雲南是去了郝雲一個朋友那兒,他在麗江建了一個小樂園。這位朋友挺有趣,原來在北京做民謠歌手,後來不想當歌手去了雲南。他木工、電焊什麼都會,在當地建了很多童話世界一樣的小屋子。他做了很多非常朋克的車,全是拿垃圾站的廢品自己焊的,我在那玩得特別開心,早就忘了自己是在錄節目。

我跟吳建豪、范世我們三個,郝雲跟任賢齊、張震岳他們三個,各造了一輛車。就在一個電瓶車的底盤上自己發揮想像,做各種你想做的設計。我們做了一輛很酷的太空車,廢棄的煙囪、輪胎,摩托車的油箱,都給它焊上。旁邊弄倆垃圾桶,跟兩個發動機似的。一下午就幹這件事,特別開心。

川西的一堂吉他課

這次行程最大的感動,是在康定那邊的西康福利學校。學校是大約二十年前由甘孜的政協主席創建的。後來有一對四川的民辦教師夫妻,看到消息後就去了這所學校,在那一待就是二十年。我們去拜訪了,和孩子們待了一下午,熱淚盈眶。他們把孩子教得太好了,兩百多個小孩,全是孤兒,來自多個少數民族,也有漢族,夫妻倆就像孩子們的父母。

這裡是孩子們的家,像一個小烏托邦。有吃的大家平分,有穿的一起分享,他們沒有手機,沒有電腦,但是玩得很開心,眼神都特別清澈。賢齊說這種特殊家庭的孩子,通常會比較自閉,但是他們都很熱情開朗。

他們有一些別人捐的樂器,之前想學,沒人教。我們就分了幾組,我跟馬頔就教他們彈吉他,郝雲教唱歌。那是我見過的最勤奮的小孩,是真想學習,一刻不停地在練習,我跟他們說咱們休息一會,去上個廁所,他們不去。課間的時候我們一起跳西藏鍋莊舞,幾輪下來我快高原反應了,人家沒事兒。他們對生活的熱愛非常強烈,喜歡唱歌,喜歡學習和做遊戲。

這二十年間,有的孩子書讀得好,去外面上了大學。有的人去大城市打工,大部分人讀完書又回來了,接著當老師照顧新的弟弟妹妹。打工的就回來跟當老師的說,你們負責在家教育他們,我們負責掙錢。他們就是這樣,二十年來互相扶持,互相幫助。

我們開車到海拔4700米的雅哈埡口,去了貢嘎雪山。導演組要給我們一個驚喜,不知道是個啥東西,車繞了一個又一個彎,忽然山就在你面前,那麼開闊,還是一個好天氣。所有人都不說話,默默地祈禱。他們問我祈禱的什麼,我說希望世界不要發生戰爭,不要有災難。大自然那麼磅礴,那麼美,我們人類太渺小了,跟個螞蟻差不多,唯一能做的是希望安居樂業,讓這一切美好都可持續。希望疫情趕快過去,能讓更多人看到這麼美的風光。

保持內心的滾燙

錄了《我們的滾燙人生》的第一集回到長沙,《披荊斬棘的哥哥》(後文鄭鈞戲稱為「披哥」)也錄到決賽了,信問我怎麼樣,我當時回答說,我回到「披哥」感覺是回來度假了。「披哥」前面的時候有點累,一天睡兩小時,錄完是早上5點半,我回到房間洗了把臉,睡的時候是6點半,8點半又叫起來化妝。基本上到我身體的極限了。

我經常在節目裡說,「愛誰誰」,「大不了給他跪下」,最後基本是他給你跪下了。開玩笑,其實大家覺得最快樂的,是一幫老男孩在一起嘻嘻哈哈的,有點像上學的時候,一起住宿舍,一起完成一個任務。好多年沒有過這種體驗了,跟節目組也是相愛相殺,目的都是一個,希望做出高品質的演出。

至於誰贏誰輸,真的沒有那麼重要。大家在一起,沒什麼好爭的,在這個行業靠的是作品。這一次來的音樂人很多,他們的厲害源於創作,不源於他的某一場表演。

這幾年音樂節很多,年輕人又開始喜愛搖滾。搖滾能不能復興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創造力是可以復興的。年輕一代有很多有才華的人,我覺得他們會創作出更好的歌曲來。至於它是搖滾也好,嘻哈也好,民謠也好,那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一首好歌,它可以以任何形式存在,它可以流傳下去。

我內心深處還是有激情的,這個世界美好不美好,跟錢沒有關係。看到貢嘎雪山的一瞬間,我覺得我們那點小事都不算什麼。自然、生命、藝術這一切值得熱愛和歌頌,值得我為之奮鬥。旅程結束的時候,我跟馬頔說,我回家得好好寫歌了。寫一些東西,表達對生活和生命的敬畏和愛。我是一個創作者,這是我最擅長和熱愛的事。

生活那點煩事兒根本打不垮你,是你自己覺得麻木了,沒有了與生俱來熱情和對美好的感知力。我路上遇到一個人,他說他得了抑鬱症,怎麼治好的?騎行,每天騎。他從長沙騎兩千多公里,來跟我們見面。他說騎行的時候,什麼抑鬱、煩惱都沒有了,因為你必須專注眼前的道路,不然就沒命了。在專注的時候,他忘記了所有。

我們這一路碰到很多人,各個年齡段的,騎摩托車的,騎自行車的,徒步在318國道上的。旅行的時候,激發、喚醒的是自己內心對生活的熱愛。一個不熱愛旅行的人,我覺得他很難成為一個偉大的人。有人覺得誰都傻,誰都沒自己牛,這也是一種態度,但這是他關在屋子裡的感受。出了門以後,離開喧鬧的城市,看到的是生活的另一種圖景,那是你不知道的,是你從未體驗的。我還會騎行,因為這一趟讓我對騎行這件事有了新的認識。走出去,目的地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路上的時候,才能體會到作為一個人的美好。

攝影 小剛

採訪、撰文 陳晶

造型 sherry

時裝編輯 Steven

編輯 fufu

妝發 齊霽

服裝助理 小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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