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推文 | 推文 |小說推薦 | 言情小說(9)

李甜甜推文 發佈 2022-12-09T01:29:07.856881+00:00

她彎腰,臉在水面放大,她直身,臉從水面遠離。其實,同一個噩夢做多了,內心的恐懼早已消失,有的僅僅是生理悸然,等鬧鐘響完,她最後那一點情緒也收拾得一乾二淨。

陶思眠站在一口布滿青苔的井前。

  水面隔沿口不到半尺,波光粼粼倒映著她的臉。

  她彎腰,臉在水面放大,她直身,臉從水面遠離。

  她一遍一遍重複,再站直時,倏地有隻手從背後襲來,一把將她腦袋摁進井裡——

  「嗡嗡嗡,嗡嗡嗡。」

  汗涔涔醒過來。

  陶思眠呆呆盯著雪白天花板,良久回不過神。

  其實,同一個噩夢做多了,內心的恐懼早已消失,有的僅僅是生理悸然,等鬧鐘響完,她最後那一點情緒也收拾得一乾二淨。

  陶思眠抻抻肩頸,掀開被子去洗手間。

  ————

  八月正值暑熱,窗外太陽曬得牆壁凌凌駁光,知了在梧桐上不知疲倦地噪鳴。

  這個午覺睡太久,陶思眠起床時整個人都混混沌沌的,她下樓到廚房,那塊嚴格按照網友攻略烤制的蛋糕果然……焦了。

  陶思眠和烤箱裡的小黑炭面面相覷,半響,她認命將對方送終垃圾桶,撈起提前買好的禮物轉身出門。

  陶國康在院門口逗那隻愚笨的八哥,聽到響動,頭也不回地吐槽:「人家意菱請你六點吃飯,你當真五點半才起,你和你弟成績都好,自然不知道你許爺爺那麼一大家子出意菱一個高材生多不容易。」

  「不過交大確實好。」老爺子起身走過去。

  小姑娘正在換鞋,披頭齊肩黑髮,白T恤牛仔褲搭帆布鞋,小臉白淨俏麗。

  老爺子給她整理衣擺:「出門注意安全,有事就給爺爺打電話,當然沒事也可以打……」

  陶思眠仰面望著老爺子,忽然道:「我也考交大吧。」

  「你喜歡交大?」老爺子反問。

  陶思眠沒回答。

  兩人沉默片刻。

  「七七,」陶老爺子喚了小名,漸漸肅了神色,「你下學期才高二,還有兩年,可以慢慢想,」他語重心長道,「如果你願意,爺爺希望你走遠一點,外省行,出國也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多大……」

  「交大排名靠前,離家也近,您已經七十了,眼看人生二分之一已經過去。」陶思眠道。

  陶老爺子:「有你這麼說話的?」

  陶思眠柔柔地:「我想多陪陪您。」

  陶老爺子還想說什麼,見小姑娘眼眉彎彎的乖樣,他心尖一軟,終究笑了,又立馬板臉:「快走快走,說再好聽都沒用,十點前必須回來,」板完臉又後悔,「要不要讓司機送送你?」

  「那要堵到明天。」陶思眠邊走邊揮手,笑音清亮。

  八哥學舌:「快走快走。」

  陶老爺子瞪眼斥:「笨鳥。」

  哪真捨得讓她走遠。

  陶老爺子嘆氣。

  八哥不明所以,抖抖羽毛,慫了。

  ————

  許意菱比陶思眠大兩歲,兩人是穿開襠褲長大的革命友誼。

  早在開學前,許意菱那張絲巾翩躚的旅遊照便力壓眾多自拍躋身「十大新生女神」,報導時許首長紅標車牌的吉普一進校,學長們更是搬了行李還約晚飯,許意菱一一回絕了。

  暮色給大學城潑了個嘈雜的煙火氣濾鏡,大攤小店前的學生絡繹不絕,烤魚鋪卻如躲貓般藏在偏僻的街尾。

  店不大,統共十來桌。

  陶思眠歷經艱辛找到地方時,許低頭族在刷手機,熱騰騰的烤魚正好端上來。

  「某人千里迢迢把我叫到這,要是不好吃就只能祝她開學愉快,喝水長胖,永A機場。」陶思眠把袋子扔許意菱跟前,用手提了提後背汗濕的衣面。

  「要換個人老娘早辱罵拉黑一條龍,」話雖這麼說,許意菱卻是把手機扔到一旁,用乾淨筷子扯下魚肚上的第一塊肉放小姑娘碗裡,「試試。」

  陶思眠禮尚往來給她夾了星蔥丁,氣得許意菱虛踩她好幾腳。

  小店味道不錯,兩人說說鬧鬧吃得滿嘴酥辣,一盤魚很快見了底。

  陶思眠去吧檯拿飲料時,三個混混從外面進來。

  陶思眠拿了豆奶朝回走,便見為首那黃毛流里流氣一把摸在許意菱屁股上。

  許意菱騰地嚇起身:「你做什麼!」

  「美女別緊張啊,」黃毛色眯眯去拉許意菱的手,「一個人不寂寞?拼個桌,吃個飯還能一起唱唱歌……哎喲這皮膚滑溜溜的。」

  這三個混混大概經常出沒,其他桌客人要麼趕緊吃,要麼提前走,隔壁攤鋪有個男生想錄視頻,被同伴使個眼色按住了。

  「你他媽住手!」許意菱左右閃躲朝牆退,另外兩個混混側身擋住她退路。

  黃毛「嘿嘿」笑著,步步逼近。

  許意菱尖聲:「我報警了啊!」

  老闆娘趕緊出來勸:「都是客人,都是客人,這邊還有空桌沒必要拼——」

  「我和我妹子說話你插雞毛嘴!」黃毛厲聲一喝,轉而湊到許意菱臉前,故作輕聲細語,「美女你報警不如抱哥哥我,看這轄區誰敢動老子。」

  眼看另外兩混混擒住許意菱手腕,黃毛盪笑著要摸她胸——

  「什麼情況啊這是。」

  一道溫軟的女音響起,許意菱驀地鬆了一口氣。

  三個混混回頭看見來人,眼裡興味登時更重。

  這也是個極品,約莫十四五歲,拎兩瓶豆奶,一臉清純水靈看著就帶勁。

  周圍人早已散遠,黃毛鬆開許意菱,抓了抓劉海,好說好話的樣子:「小妹妹我們想和你們姐妹交個朋友,你覺得怎樣?」

  陶思眠想了想,小聲道:「你頭可以下來一點嗎?」

  黃毛聽這聲音骨頭都快酥了,只當她想給自己說什麼,依言照做。

  陶思眠怯怯地:「可以再下來一點嗎?」

  老闆娘賠笑拉人:「大家各退一步算了行嗎,兩桌都我請,就當給我個面子——」

  黃毛一把搡開老闆娘,又湊近小姑娘,「妹子你還有點意——」

  黃毛末字還沒出口,陶思眠操起玻璃瓶反手沖他腦袋掄去!

  玻璃瓶應聲碎地,黃毛腦子嗡嗡作響,他杵了幾秒,猛地抹掉臉上豆奶:「日你媽臭娘們欠收拾。」

  三個混混握著不知哪裡來的匕首一起撲上去,陶思眠徒手撈起摺疊鐵椅的鏽腿。

  黃毛眼疾手快扯住鐵椅另一頭,陶思眠沒動。

  老闆娘心下一驚想去幫忙,許意菱反而趁隙退後拉住老闆娘:「別。」

  另外兩人沒來得及出手,便見陶思眠與黃毛掣肘同把椅子的手腕輕閃兩下,驀地朝前一抵,這邊黃毛吃痛,那邊混混刀尖堪堪擦過陶思眠臉頰,陶思眠朝後仰身,電光火石間擰臂搗肘,突地匕首砸地,「哐當」一聲!

  再一人不聲不響繞到陶思眠後背,許意菱剛驚呼「七七」,便見一記掃堂腿抽身疾出,那人徑直飛摔出去!

  陶思眠每個力道都著在巧點上,身手兇猛敏捷,三個混混的蠻力在鷹隼般的拳腳下不堪一擊,勁風閃掠,桌上烤魚架「砰哐」震腳,炭火餘熱伴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瀰漫在空中……

  老闆娘見過很多次打架,可從沒有一次是女孩子一挑三,打得壓制又暴虐。

  嘶痛聲在安靜中放大,兩個混混跌坐在地。

  陶思眠反剪住黃毛雙臂,語氣很淡:「道歉。」

  黃毛怒:「道你——」

  話音未完,臉被狠力鉗在桌上。

  陶思眠睨著他,面上仍沒太多表情:「左手還是右手——」

  旁邊兩個混混:「騷婊-子信不信老子找兄弟——」

  黃毛雙手剎地反推過頭,掌心直接被迫摁在未熄的炭火上。

  「啊」一聲慘叫響起!

  陶思眠膝蓋朝前一抵,混混前身撞到炭鍋,炭火在離他瞳孔不到十厘米的位置躍動,熱得好像下一秒就能燎到眼睛。

  「姑奶奶我錯了,再也不敢……」混混雙腿一軟,求饒聲近乎帶上了哭腔。

  陶思眠置若罔聞,視線略過他手上燙傷,漫不經心地:「幫你們報了警,市局戒毒所,警察半小時後到。」

  「出來後要尋仇砸場子直接來找我,南一中,陶思眠。」

  三個混混聽到「戒毒所」嚇得說不出話來。

  「還有,」陶思眠緩緩俯身,「最好戒了毛手毛腳。」

  她嘴裡好像還含著塊糖,可語氣沒有絲毫甜意。她明明憋著火,唇邊反而起了笑。初見時柔弱無害的模樣早已不見,眸底是與年齡不符、極度克制的乖張狠戾。

  陶思眠半眯著眼與混混平視,抬手碰了一下他臉上的血痕,輕輕道:「下次,弄死你。」

  ————

  半小時後。

  三個混混被扣在角落,哆哆嗦嗦的。

  陶思眠安安靜靜坐在一旁,她已經洗了手、擦淨臉、抓順直發蓋住後腦的板寸,牛仔褲腳重新朝上卷兩折。

  在這期間,一個十來歲的正太不聲不響拿了張創口貼過來,陶思眠這才看到自己手側的蹭傷。

  老闆娘介紹:「我兒子,叫姐姐。」

  小男孩不開口,陶思眠也沒說話,從褲兜里摸出顆大白兔擱到小男孩頭上。

  從陶思眠動手開始,許意菱就發覺她狀態不對。

  這廂得了空,許意菱一邊給她處理傷口,一邊小心道:「陶老爺子說你睡了一下午,是不是又夢到……」

  陶思眠笑意停住,隔幾秒,「嗯」得極輕。

  許意菱想說什麼,見小姑娘臉色發白,只得輕緩地去揉她耳朵:「七七,有些事情既然已經發生——」

  陶思眠迴避地朝外看,紅藍警燈閃爍著停在了街邊。

  幾個警察匆匆進店:「誰涉毒?誰報的警?什麼情況?有監控嗎?」

  「沒監控,」老闆娘早已按滅牆頂紅點,指道,「這三個人可能吸了。」

  陶思眠:「我報的警。」

  幾個警察上去銬人,陶思眠被一個女警察拉到旁邊問話。

  小姑娘大概受了驚,強撐淡定的聲音時不時顫一下:「嗯,我是南一的,姐姐是交大新生……嗯,之前不認識他們,我們在吃飯,他們三個進來,嚷嚷轄區什麼朋友,忽然就打起來了,好像是內訌,」陶思眠道,「我媽媽以前是記者,在金三角做過深訪,我看他們像磕了藥,就打了電話……他們聽到了,要朝我動手,老闆娘和隔壁的幫忙拉開……」

  三個混混聽到「內訌」沒來得及反駁,便見女警察又和陶思眠說了幾句,手朝後一揮:「帶走。」

  從始至終,陶思眠都在「嗯」、「是」,斯文明理的樣子一看就是養在溫室里的學霸嬌女。

  三個混混被押著越過她時,她不小心瞥見血肉模糊的傷口,甚至還嚇得輕嘶背過身。

  混混們目瞪口呆。

  烤魚鋪對面是交大學術樓,二樓陽台上,黎嘉洲唇角抽了兩下,旋即斂好。

  旁邊同學叫他,他抬腕看表,跟著進去了。

  雖然小姑娘出乎意料地動了手,雖然一場動作片加一場喜劇片對得起這長達五十七分鐘的飯後透氣,但他並不喜歡。

  換種說法,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任何以受傷為交換的肢體博弈都非常低級且莽撞,無法讓人產生丁點好感。

  陶思眠走在路上總感覺有人在看自己,回頭時,身後只有交大闌珊的燈火,光暈微弱的下弦月堪堪勾在樹梢上,一閃一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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