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候來點不那麼「光明磊落」的東西了
今年早些時候，一部由哥倫比亞影業與漫威娛樂聯合製片，索尼集團發行的「反英雄」電影《莫比亞斯》，在北美院線上映。片中的主角「莫比亞斯」由《自殺小隊》和《正義聯盟》中的「小丑」，奧斯卡最佳男配角得主傑瑞德·萊托飾演。影片講述了一個渴望人血的科學家，在本能和人性中掙扎的故事。因為片中的大量血腥場面與此前的MCU影片在風格上存在巨大差別，這也讓《莫比亞斯》成為了「至今最黑暗的漫威電影」。
不過有趣的是，就在電影上映了不久後，《莫比亞斯》便在網際網路上得到了一個更有趣的稱號——「漫威史上最爛的電影」。因為覺得電影實在太爛，大量粉絲甚至自發地在社交網絡上，搞起了「反諷」式的狂歡，這也一度給了發行方可以借著熱度再撈一波的錯覺。
當然，鑑於時間已經過去那麼久了，繼續嘲諷《莫比亞斯》顯然也沒有什麼意義。因此，今天我想聊的是，為什麼索尼會選擇在當下的時間點上，急著推出這樣一部從主題到情節構架都如此「復古」的「黑暗色調」影片。而相比上個十年裡那些活在陽光下，大紅大紫過的「復仇者聯盟」而言，所謂的「黑暗英雄」或者「反英雄」，到底又有著怎樣的魅力。
先來看前一個問題，要是從時間上來推算，《莫比亞斯》大概率是受到了同為哥倫比亞影業與漫威娛樂合作的《毒液》影響。後者在票房和口碑上的雙豐收，明顯給了索尼莫大的信心，讓他們相信這種亦正亦邪、推崇暴力美學和「醜惡嘴臉」的狠角色，正是市場所需要的——實在不行，你還能扯上「MCU」作為保險。
作為漫威娛樂而言，這種對於新影片風格的探索，同樣有著不少正面意義。儘管在此前，他們便已經嘗試著在影片中塞入了各種類型片元素，或是各位導演強烈的個人風格，但歸根結底依舊難以走出人們常說的「套路化」怪圈。這時候，一名能集「誕生於黑暗」「嘴臭」「敢于越界」等屬性於一身，甚至敢於「不穿緊身衣」上街的角色，自然成為了拓展賽道時的不二之選。
更重要的是，當觀眾真的需要走進電影院，發泄一下負面情緒的時候，那些身著光鮮亮麗、做事光明磊落，還能滿嘴漂亮話的超級英雄，實在是不太夠看——這也是第二個問題的關鍵。
在這裡我們先拋下毒液的問題，並將現實時間向前面稍微倒退那麼一點點。
1998年，一部叫做《刀鋒戰士》的影片在美國上映。在這部電影中，韋斯利·斯奈普斯扮演的埃里克·布魯克斯是名有著一半人類血統的吸血鬼獵人，他以「刀鋒」為代號，堅持進行著對吸血鬼們的無情獵捕。而除了要對付數量眾多吸血鬼們之外，他還不得不面對關於人性、嗜血衝動和身份立場上的自我懷疑。
這些橋段聽上去有點耳熟，對吧？儘管《刀鋒戰士》沒有把故事聚焦在所謂的英雄起源上，但就像歷史告訴我們的那樣，「流行趨勢」與「文化現象」通常都是一個循環，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出現的復古風潮，總能將那些你以為死了的東西，用某些更加符合當下審美的形式復活。
因為充斥著血漿與過激鏡頭，《刀鋒戰士》不出意外地成了上世紀末眾多動作驚悚R級片中的一員，專業的電影評論機構們也只給這部影片打上了一個「表現平平」的標記。但即使這樣，本片還是在普通觀眾中獲得了相當不錯的口碑，製片方更是趁熱打鐵地將《刀鋒戰士》打造成了「吸血鬼獵人三部曲」，並在初代PlayStation平台上推出了同名動作遊戲，這也為即將到來的「超英漫畫改編」熱潮，打下了不錯的基礎。
不過到這裡，人們對於「黑暗超級英雄」的渴求，到這裡還遠沒有結束。
2007年時，同樣由索尼影業發行，哥倫比亞影業製作的《惡靈騎士》在北美地區上映，片中惡靈騎士的人類形態強尼·布雷澤，由一直有著「超級英雄夢」的好萊塢影星尼古拉斯·凱奇扮演。儘管《惡靈騎士》很快就被評為了當年最糟糕的影片之一，甚至導致尼古拉斯·凱奇獲得了金酸莓獎最差男主角提名，但片中騎士頂著火焰骷髏用雙眼中的火焰審判惡棍的形象，卻給了不少觀眾——尤其是青少年群體，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其實有意思的地方就在這裡，儘管口碑褒貶不一，可就像《刀鋒戰士》系列一樣，《惡靈騎士》和其續作《惡靈騎士2：復仇時刻》仍舊獲得了不錯的票房。對觀眾而言，影片中最能夠滿足獵奇心理的視覺奇觀自然是一方面，那股子能夠成為觀眾情緒發泄口的「狠勁」，卻也同樣重要。
現在看來，刀鋒戰士與惡靈騎士的角色設定似乎沒什麼太過新奇的地方，但考慮到漫威多次將兩人的電影重啟計劃提上日程，你大概也能看到他們到底還有多少商業價值了。面對惡人，兩人都有著絕不留情的手段，而不管是皮質黑色騎行衣配地獄摩托，還是槍械加銀釘與武士刀的時髦組合，無不煽動著青少年們正值「叛逆」中的「中二」靈魂。而另一方面，他們擁有的人性部分，也讓他們即使越界，也能和那些真正的「反派」之間保持區別。
據說，著名的現實主義吸血鬼題材小說《我是傳奇》，給了《刀鋒戰士》電影大量靈感。而在漫畫中，它也是刀鋒戰士最喜歡的小說
實際上，或許也正是因為兩者的粉絲重合度過高，刀鋒戰士經常會出現在惡靈騎士的相關作品中。在2007年，由2K Games發行的《惡靈騎士》電影同名遊戲裡，如果玩家以某些特定條件通關，便可以解鎖刀鋒戰士作為可用角色。在那個DLC還不存在的時代里，這個人氣頗高的隱藏角色還真就能帶來了從性能到攻擊模式，哪兒哪兒都不同的遊戲體驗。而在原作漫畫中兩人共同的死敵，「惡魔之母」莉莉絲也被塞進了遊戲當中，算是對惡靈騎士最著名的故事——1992年的「午夜之子崛起」進行了致敬。
遺憾的是，就和你在後來看到的大部分超英遊戲一樣，不論是在當時的哪個平台上，《惡靈騎士》都有著當時超英改編遊戲的通病——它的玩法依舊沿用著當時某些最流行的遊戲設計，其中不少情節和體驗，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鬼泣」或「戰神」系列（除了PlayStation Portable版本包含的賽車小遊戲），連對這些黑暗英雄的故事及性格深挖，也只停留在了表面。
更可惜的是，隨著那些主流英雄們被一個個搬上大銀幕，這些與「合家歡」意思相去甚遠的超級英雄們，也逐漸從主流視野中消失——直到近些年，漫威和索尼才又將他們想了起來。
不過好消息是，要是你喜歡那些誕生於黑暗中，而又行事狠辣的另類英雄，那麼現在，有一群最懂怎麼把遊戲做「好玩」的傢伙，為粉絲們提供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選擇。
《漫威暗夜之子》最特別的地方，除了在於它非常難得跳脫出了此前超英遊戲「舒適圈」，選擇了「卡牌＋策略」這樣偏門但更具深度的遊戲類型以外，更在於它的創作者們，首次對於漫畫中「黑暗英雄」的概念和故事進行了深挖，讓那些正反派角色特有的「狠勁」，不再浮於表面。
說到這裡，我想稍微和你聊一聊《漫威暗夜之子》的做法。
就像《惡靈騎士》中的某些經典橋段一樣，《漫威暗夜之子》的故事梗概，同樣取自1992年的惡靈騎士個人漫畫「暗夜之子崛起」：為了對抗惡魔之母莉莉絲的復活以及她征服世界的邪惡計劃，奇異博士找到了九名遊走在超自然領域的人物，組成了最初的「暗夜之子」。這九人中，就包括了今天我們熟悉的惡靈騎士、刀鋒戰士與莫比亞斯——《漫威暗夜之子》在遊戲開場時，奇異博士與鋼鐵俠前去尋求前任惡靈騎士強尼·布雷澤幫助的片段，便取自於這裡。
不過，在故事的大體走向和更多的細節問題上，《漫威暗夜之子》還是對漫畫中的設定進行了大幅修改。比如，它改變了「暗夜之子」組織的設定，讓它成了一個長期存在的超自然組織；在大規模的世界末日面前，復仇者們也不得不加入到這場不屬於他們的戰爭中來；《惡靈騎士》中的「看守者」，成為了暗夜之子的聯絡人；莉莉絲這個來自上古時代的邪惡大反派，變成了因為某些原因墮落的塞勒姆女巫。
更重要的是，一名由玩家扮演的原創角色——「獵人」，成了整個故事的關鍵。
出生於黑暗時期、擁有黑暗魔法力量、死後被復活、使命是對抗自己的母親，獵人的起源故事絕對湊足了成為「黑暗系超級英雄」的所有先置條件
和從頭到尾都在「解剖英雄意義」的《漫威復仇者聯盟》不同，《漫威暗夜之子》並沒有嘗試為故事上升高度。無論是那些用於爭取人氣的主流角色，還是朋克叛逆的黑暗系角色，他們都有早已成型的性格和過去。比起見證成長，玩家要做得更多是了解和包容，並從故事中感受屬於他們各自的魅力。這也就是為什麼遊戲要將大量的篇幅，用於「交流」和「探索」了——這既讓漫威粉絲體驗到樂趣，更賦予了這些角色豐富的人性。
以刀鋒戰士舉例。在遊戲中，這個負責團隊訓練的硬漢，是最先對復活獵人抱有懷疑的角色，即使是在攜手對抗莉莉絲的道路上，他也沒有忘記提醒獵人小心自己的黑暗面。這種謹慎性格的成因，多少來自於埃里克比電影版還要黑暗的過去——他的導師被轉化為無法控制自己的吸血鬼，最終死在了刀鋒手上。
但隨著獵人與埃里克接觸時間的增長，他也會展現出一些更「意外」的地方，因為對驚奇隊長卡羅爾產生了某種獨特的興趣，刀鋒特地在修道院開設了「書友會」的活動以增加兩人的接觸機會——為此，他甚至邀請獵人參與其中以調節氛圍。這種與冷酷外表成為反差的有趣日常光景，也正是《漫威暗夜之子》與其他超英遊戲最不同的地方。
而除了刀鋒戰士以外，「暗夜之子」中的其他角色，也基本具備著他們作為「黑暗系超級英雄」所需要的一切特質：妮可·布魯諾是前「離家童盟」的一員，和獵人一樣，她的父母也是擁有可怕力量的超級惡棍，為了改變命運，妮可不得不與曾經的親人和好友站到對立面上；伊爾婭娜·拉斯普廷是「X戰警」的一員，她在地獄邊境中度過的扭曲童年，讓她總是對所謂的「正能量」持有相反的觀點和論調。
結合這些人設看來，朋克或叛逆精神出現在他們的言行中，一點也不奇怪。不過就算這樣，《漫威暗夜之子》也沒有急著將這些「黑暗英雄」塑造成單純的討厭鬼，就算對復仇者的插手和看守者的多管閒事感到不爽，他們仍然遵照著自己的信條而行動。獵人的存在，更是讓他們有了吐露真心的機會。
「獵人」的設計其實相當巧妙。試想一下，究竟什麼樣的角色才能夠讓這群性格各異、但又各具魅力的超級英雄服從自己的領導？能做到這件事情的，大概真的只有獵人了。
在設定上，獵人是莉莉絲徹底墮落前留下的唯一人類子嗣，更是唯一擊敗過莉莉絲的人類，獨特的血脈讓他（她）受到了黑暗與光明雙重力量的加護。遊戲中，玩家可以通過與其他角色的對話選項，或是自己的卡組風格，決定獵人究竟應該成為一個傳統的光明衛道者，還是一個對啥事都苦大仇深的「黑暗英雄」。
與此同時，這種與生俱來的「雙面性」，也同樣具有絕對的說服力。因為嚮往光明，他（她）可以附和蜘蛛俠那沒完沒了的怪異笑話；因為出沒於黑暗，他（她）也可以對金剛狼的痛苦感同身受。或許他（她）沒法討好所有人，可在成為超級英雄的理解者這件事上，大概是找不出比他（她）更好的人選了。
當然，如果你覺得目前《漫威暗夜之子》中出場的十三名角色還無法滿足你對「黑暗系英雄」挑剔的口味，那麼也不妨將目光放得更加「長遠」一些，看看Firaxis Games已經放出的季票更新計劃。
目前，《漫威暗夜之子》已經公開了的四名新英雄中，除了「X戰警」系列中的人氣角色「暴風女」與「死侍」外，重新開啟漫威「黑暗英雄」熱潮的毒液，以及「暗夜之子」的初代成員莫比亞斯，也將會陸續加入塞勒姆修道院這所「超級英雄學院」中。更多與他們相關的原創故事，也會進一步豐富《漫威暗夜之子》的遊戲體驗，讓玩家能擁有更多了解角色魅力的機會——
而且就個人而言，我也非常好奇Firaxis Games的編劇們，會怎麼處理艾迪·布洛克與彼得·帕克之間尷尬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