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囚禁於藏經閣,意外覺醒修鍊金手指!

酷愛故事匯 發佈 2023-01-21T03:12:35.891984+00:00

飛雪隨北風嘯成猛虎,肆虐過大街小巷,只是到了這皇宮,卻是受了千道深宮牆萬片琉璃瓦的阻攔,而弱了許多。

1.囚居

大商王朝,皇都。

  飛雪隨北風嘯成猛虎,肆虐過大街小巷,只是到了這皇宮,卻是受了千道深宮牆萬片琉璃瓦的阻攔,而弱了許多。

  九皇女夏小蘇拎著紅木飯盒,垂首匆匆走到外殿東側的藏經閣。

  閣中正傳來少年的誦經聲: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夏小蘇就站在門前,靜靜聽著他的誦經,那張時刻拘謹著、害怕到皺緊的小臉才稍稍放鬆了下來,只因這誦經的正是她同母所育的兄長——七皇子夏極。

  五年前,母妃隨父皇巡遊天下時,遭遇刺殺而死。

  兩年前,兄長因與妖女私通,而被軟禁此處,日夜誦經,算是思過。

  整座皇宮雖大,但她覺得只有兄長一個親人了。

  她低頭小心地揭開盒蓋看了看,羊肉湯還在冒著熱氣,她於是又開心了起來。

  藏經閣中,聲漸悄。

  夏小蘇這才敲了敲門,推開了閣門。

  閣樓里,玄衣的少年正盤膝坐在書架下,他手邊放著剛合上的《般若心經》。

  少年雙瞳淡然,似乎根本不以被軟禁在此而感到頹廢,只是在看到走入門中的少女,他才露出了微笑。

  夏小蘇快步走去,坐在他身側,把羊肉湯從飯盒裡取出來,「哥哥,你快趁熱吃,是我自己做的。」

  所以,不會有毒。

  夏極看著她。

  九皇女又摸出了一瓶酒,「吶。」

  夏極笑了笑,開始吃肉,喝湯,飲酒。

  九皇女看看這裡,輕聲道:「他們可真勢利,過去藏經閣里放了許多功法,這裡就門庭若市,許多王侯將相都想著能進來一觀皇家珍藏的法門。

  現在,父皇把所有功法都搬走了,只留下佛經給哥哥,真是...斷了我兄妹的所有前途。

  哥哥本就沒有希望繼承大統,難道修行功法,做一個能夠自保的逍遙王爺也不可以嗎?

  娘...娘還是為了保護他,才被刺客殺了的。

  他怎麼能這樣對我們,怎麼能這樣。」

  九皇女想著想著就揉了揉眼睛,淚水忍不住刷刷地往外流,然後又不想讓兄長看到,就趴下了,別過頭小聲的抽泣。

  夏極飲了口烈酒,烈酒斷腸,然後伸手揉了揉對面皇女的頭髮,指了指窗外。

  九皇女瞪大眼看去。

  窗外的天空,飛雪隨風,時而變幻成翱翔的雄鷹,時而變化成一卷出水的蒼龍,在南北之間肆意掠過。

  夏小蘇眼睛一亮:「哥哥是說,燕雀焉知鴻鵠之志?獨坐小樓兩個春秋,未必不能一鳴驚人?」

  夏極笑道:「不,我是說雪這麼大,天這麼冷,要不要也來一杯酒?」

  夏小蘇頓時泄了氣,嘟著嘴哼哼著趴在肘子上,「還是算了吧,哥哥總是這麼逆來順受。」

  但這麼一鬧,她的眼淚也流不下去了。

  夏極喝著暖暖的羊肉湯,還是自家妹子知道自己的口味喜好,一口下去,乳白的湯汁簡直可以暖到五臟六腑,再飲上一口加了薑絲溫好的烈酒,簡直手腳都跟著燒了起來。

  而夏小蘇就在他耳邊嘰嘰喳喳。

  說著三個月前,太子帶著十萬大軍出征邊界,迎戰鬼方國,出征時滿身金甲、威武無比,而朝中大臣們一致看好,覺得這是太子立下不朽功業的時候。

  又說三皇子長袖善舞,風度翩翩,四處拜訪文士大儒們。

  再說五皇子青衫好俠,竟然協同黑水台一起察案,親手斬下一代大寇張血賀的人頭,即便在整個商朝的少年英豪里也大有名氣。

  於是,夏極放下羊湯碗,也開始侃侃而談。

  「那二皇女英姿颯爽,拜入浩然道宗門下,修行了九霄寶鑑,去年過年,我雖然沒能入皇家宴會,但是還是看到二皇女白衣如仙,出塵飄渺。」

  夏小蘇:???

  夏極又喝了一口美酒,感慨道:「後來有一次又見了四皇女,她嫵媚多姿,溫文爾雅,在華清湖邊顧影自憐,那模樣真可謂是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若是放在上古,怕也是那烽火戲諸侯的女主。」

  夏小蘇:???

  夏極仔細想了想,又如閒聊般道:「對了,八皇女雖然年方十七,但竟能上通天文,下懂地理,就算是監天司的大司命也不停地稱讚她,只說她是百年難得一遇的術數奇才。」

  夏小蘇:「嚶嚶嚶...」

  夏極豪爽的哈哈大笑了起來,又揉了揉自家妹妹的頭髮,「這裡的佛經,我都快看完了,下次能幫我找一些新的佛經過來嗎?」

  夏小蘇眼中露出黯然,但她看的出來,兄長似乎是真的喜歡誦經念佛,真的是隨遇而安,真的是逆來順受,但這樣也好吧,這就是自己兄妹兩人的命數吧。

  她輕聲應了聲:「欸,等雪停了,我去雷音寺燒香祈福時,問那裡的和尚借一些書。」

  夏極道:「最好能把《現在如來經》借過來,反正也不是什麼修行的神功。」

  夏小蘇點點頭:「嗯,我會幫哥哥借來的。」

  她收拾好了餐盒,和這位一心誦佛的兄長道了別,就推開門,走入了席捲整個皇城的大雪裡,夾緊裘衣快速地走遠了。

  夏極閉上眼,輕輕舒了口氣。

  自穿越,來到這異世的古代王朝已經足足十七載了,可是自己又獲得了些什麼呢?

  自己等的天賦,為什麼到十五歲時才觸發呢?

  若非如此,娘也不會死吧?

  還有自己也不會被軟禁在此吧?

  他腦海里浮出兩年前金鑾寶殿上的一幕:

  天子近乎是充滿嫌棄地怒吼出聲:「夏極,你身為我商朝皇子,竟敢與妖女私通,玷污我皇家顏面,該當何罪!」

  「我願在藏經閣,禁足三年。」

  「准了。」

  此時,近侍大總管陰測測地提醒道:「陛下,皇家藏經閣中可是有不少神功異術…」

  天子冷聲道:「都搬了,只留佛經,給這逆子!!」

  「喏。」

  思緒轉回。

  夏極隨意舉起左手,那左手之上,忽然呈現出森然的百鬼夜行之法相,以至於整個手掌都大了幾圈,顯得異常恐怖,又在彈指一揮間,盡皆消失。

  這是第九層的十八鎮獄勁,取自地藏菩薩「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大宏願,而其力可拎地把,可拉天環,龍象之力,皆不能比。

  「還不夠,我對這個世界了解的太少了,那就再等等現在如來經吧。」

  夏極自喃著,然後又坐到青燈下,繼續誦讀未完的佛經。

  他覺醒的天賦,或者說「金手指」很簡單,就一句話:從一切文字之中,提取技能珠,並直接達到第九層。

  十八鎮獄勁,就是從《地藏經》提取的。

  《地藏經》,是一本普通的佛經。

2.監視

這兩年,夏極坐在這裡,從前門庭若市的藏經閣就成了冷宮。

  這裡已經連一本功法都沒有了,但他卻翻過了、讀過了幾乎所有的佛經。

  佛說:諸法無我,眾生皆苦,苦從何來,只因有執,斷除執念,才能明心見性,得證菩提。

  但他一句都沒聽。

  他翻過了《般若心經》,誦讀了九日九夜,提取了技能珠「不動明王身(第九層)」,這技能珠藏在他眉心泥丸宮中,如果想要,只需提取出來就可以了,如果不用,也能存著。

  他又翻過了《金剛經》,金剛經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他不管這個,但還是誦讀了九日九夜,提取出了技能珠「九陽心經(第九層)」。

  隨後,他又誦讀了《地藏經》九日九夜,提取了技能珠「十八鎮獄勁(第九層)」。

  地藏曾有大宏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他沒有這樣的大宏願,若有,也不是這個。

  因為,他不是佛。

  他只是一個死了母親,被囚禁在深宮,無人問津的皇子。

  野心倒是不多,執念卻有不少。

  「身是菩提樹,心是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夏極搖頭笑了笑,坐在窗前。

  這北方皇都的深冬長空,何其似那千軍萬馬衝殺的沙場,漫天鵝毛,都如殘肢斷臂,雪流成河。

  整個藏經閣的經文,他已經都翻遍了。

  真正能提取出神功的經文也就那三本,其餘的大多是提取了一些諸如「小羅漢拳」,「伏虎勁」,「鐵布衫」,「金鐘罩」,「螳螂爪」,「霸王指」,「鐵牛力」之類的武功,這些技能珠,他看都沒看,直接塞在元神里。

  算是暫且存著,以作他用。

  他穿越前也看過一些武俠小說,比如姑蘇慕容世家,通曉天下武學,那慕容復抬手之間每次變招都能用出不同的功法,但又怎麼樣呢?

  何況,這些技能珠並沒有消失,是存在元神里的,是可以隨時用的,而且一念就可使用,用了就會見效。

  所以,他只取了三門:不動明王身,九陽心經,十八鎮獄勁。

  如今,他在等現在如來經,因為雷音寺是商朝皇都附近的大寺廟,而他在這兩年的時間裡已經發現,越是古老而蘊藏無上哲思的書冊越是容易提取出神功。

  雷音寺在大商建國之初,就出現了。

  而《現在如來經》正是雷音寺的大乘經文。

  他需要這本經文。

  但夏小蘇能為他弄來嗎?

  他不知道。

  但他已經沒有了多餘選擇。

  他就一個妹妹。

  就這麼一個親人。

  滿城皇宮,他剛剛說的二皇女,四皇女,八皇女,雖然很優秀,但她們加起來,都比不上夏小蘇一根頭髮。

  白雪落了一夜。

  次日清晨,雪停了,宮女送來了簡單的白粥和一些下飯的小茶點。

  夏極溫和地道了聲謝,吃完後又要幫宮女把空碗放回飯盒,那宮女急忙去搶回了空碗,皇子雖落魄,卻也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

  但也不知為什麼,其他皇子氣場極大,只是靠近一點點,都覺得窒息。

  唯獨這位七皇子卻是平易近人,但宮女雖然心裡這麼覺著,卻也不敢因此去冒犯地搭話,宮裡頭規矩很多,沒有人忘了規矩和尊卑貴賤,因為忘了的都已經掉了腦袋了。

  宮女才走出幾步,就聽到藏經閣中傳來七皇子平靜的誦讀經文聲:

  「須菩提!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於一切法,應如是知,如是見,如是信解,不生法相。須菩提!所言法相者,如來說即非法相,是名法相。」

  聲音平和中正,如是常坐青燈古佛前的高僧,讓宮女心境都平和了許多。

  也讓正在三百米外一處四角涼亭里的太監暗暗點了點頭。

  夏極讀了兩年佛經。

  這太監也暗中監視了兩年。

  太監是個高手,宮裡的人叫他梅公公,他是天子近侍大總管的人。

  到了傍晚,夏小蘇才匆匆揣著布包的佛經趕來藏經閣,還沒靠近閣樓,一個胖臉帶笑的太監就迎了上來。

  夏小蘇一看是梅公公,她更是低著頭側著身子讓了讓,她雖然是個皇女,但根本沒辦法惹一個當紅的公公,就想著靠近了打個招呼,然後就錯身而過。

  但,梅公公顯然沒準備讓她過去,他手捧拂塵攔在半路,扯著公鴨嗓子尖聲道:「皇上讓七皇子誦佛思過,九公主可莫要帶些雜七雜八的書,去亂了七皇子的清修,這要是皇上知道了,可是會龍顏大怒的。」

  夏小蘇嚇得雙目都濕了,她急忙道:「梅公公,這只是雷音寺的現在如來經,兄長讓我借來一觀。」

  梅公公眼珠動了動,「這還是真是讓咱家大開眼界了,七皇子當真一心求佛?」

  夏小蘇連連點頭:「兄長為人良善,心存慈悲,他這兩年來一直都在誦經...」

  「拿給咱家看看。」

  夏小蘇無奈,只得把布包遞了過去。

  梅公公拆開那布包,包里果然放了本古經文。

  「公公小心點看,我好不容易問雷音寺方丈借來的,三天後還要歸還。」

  「咱家知道,不需公主提點。」

  梅公公一邊說著,一邊快速地查著著經文,大商王朝佛家氛圍濃厚,而雷音寺又在皇都附近,這太監功夫不弱,自然也是能辨出是不是功法。

  他從頭翻到尾,又來回看了幾遍,一炷香時間後,他實在挑不出什麼刺,就把那經文和裹布一起遞迴,胖臉帶笑道:「九公主快些進去吧,這兄妹呀,也是能見一天是一天咯。」

  夏小蘇不知這太監什麼意思,也沒想去問,她如釋重負,急忙裹好了經文,穿過迴廊,敲了敲閣樓的門。

  「哥哥,是我。」

  「進來吧。」

  夏極放下誦讀的《金剛經》。

  「哥哥,這是你要的《現在如來經》,雷音寺方丈同意借我三天,三天後哥哥一定要還我。」

  夏極點點頭,他也沒問夏小蘇是怎麼要來了,估計過程也不容易,只是揉了揉她細軟的頭髮,溫和道:「三天時間夠了。」


3.聯姻

入夜時分,飛雪猖狂,北地到冬就是如此,天氣無常。

  人世亦無常。

  夏極點燃燭火,火光熹微,但卻是沖天而起,照亮了四周書架,書架環拱,他如掉落深井中的人一般,在這井底打開了《現在如來經》。

  一頁一頁翻過。

  一字一句誦讀。

  他的聲音並不大,也不小,但卻還會被風雪聲淹沒。

  看到半夜,燭已燃了小半截。

  夏極合上了書。

  孤影落在書架上。

  他口中喃喃道:「割肉飼鷹,捨身餵虎,眾生平等。眾生若是平等,又何須你來舍肉身,又何必分菩薩,比丘,護法三六九等?」」

  書頁合上。

  一股大玄妙頓時從心底生出,眉心元神緩緩產出一顆金色的技能珠——「現在如來禪」。

  看到技能珠的顏色,夏極知道這一次妹妹算是沒白跑了,這是他第四顆金色技能珠了。

  既然是金色,他就直接使用了。

  技能珠破裂,化作金色的流,從眉心向著周身血液,骨骼,五臟六腑,肌膚,皮肉涌去,覆蓋。

  只是小半個時辰,夏極已經徹底地掌控了第九層的「現在如來禪」,這禪法剛好補充了他的短板。

  不動明王身注重防禦,

  九陽心經看重內力,

  十八鎮獄勁乃是力氣。

  而這現在如來禪,卻是是一股強大的精神力量,是一種不可動搖的意。

  何為意?

  如果這世上有兩人,拿著同樣的兵器,有著同樣的力量,修行的同樣的技巧,而這兩人只有一個能存活,另一個必須死去,那麼決定勝負的就是誰的意更強一點,誰能在精神層面擊敗對方,誰就是活著的那一個。

  所以,三千精銳可沖十萬烏合之眾,破膽宗師還不如屠狗之輩。

  簡而言之,就是你的精氣神,就是禪心道意,武者之氣。

  寂夜之中,夏極站起身,推門而出,藏經閣外有一個小院落,這也算是給軟禁皇子一個散步透氣的地方,三百米外涼亭上監視的梅公公此時自然不在了,整個皇宮正值大雪的深夜,各宮各殿也都是已經熄了燈,天子宮殿還傳來一些嬉笑聲。

  夏極順著石階一步一步往院心走去,走到風雪正濃的地方,他也不雙手合十,只是仰頭看著天空,一股玄妙的意驟然四散開來。

  他周身的風雪忽然都停了,懸浮在周身半丈的空中。

  但前面的雪停了,後面的雪卻還在落。

  很快,大雪化作一個白色大鐘。

  不僅如此,這大鐘之中,連空氣都像是靜止了,一切都不動了。

  雪飄的興沖沖,但夏極卻似已從這個世界剝離了出去

  風雪行到他周身,便是陷入了絕對的靜止。

  「拈花微笑,因見花開,天地交感於我心,我心亦交感於天地,我若不笑,花便不開,我心不動,那麼風不動,雪不動,草不動,花亦不動...

  這就是現在如來禪的第九層境界嗎?」

  夏極自言自語著,又往前邁出一步,彈指間,那雪鋪的罩子便碎了,積壓的雪讓地面陷了陷,而這位年輕的皇子已經繞回了閣樓。

  兩日後的傍晚,閣樓門扉被推開,夏小蘇探出了可愛的腦袋,夏極剛剛誦經結束,兄妹兩人對視了一眼,溫馨而放鬆的氣氛頓時就有了。

  九皇女拎著飯盒走了進來,然後只顧著拿菜放在桌上,菜還熱氣騰騰,最末,她又捎出了兩個玉白瓷瓶,這是外府上貢的仙人釀。

  夏極坐到她對面,把纏裹好的布包遞過去,「《現在如來經》我已經看好了,明日你就送回雷音寺,這樣便不耽誤三天借書的約定了。」

  他眼神一轉,看到兩瓶美酒,笑著說:「今天還知道幫我加酒?」

  話才說完,九皇女眼淚就刷刷地淌下來了,然後她抽泣著握住一瓶酒,「今天我陪哥哥喝。」

  夏極拿過另一瓶酒。

  夏小蘇直接扒開酒塞,也不碰杯,自己就直接仰起頭「咕嚕咕嚕咕嚕」喝了幾大口。

  這酒太烈了,她平時不怎么喝酒的姑娘猛然喝這麼多,直接就嗆到了,眼淚更加刷刷地往外流了,但等她放下酒瓶時,面前已是多了幾片秘制牛肉,這是兄長夾著菜送到了她嘴邊。

  一如既往的溫和聲音傳來:「喝酒不吃菜,會傷身體的。」

  夏小蘇「啊嗚」一口,就把那牛肉全部吃了下去,一邊哭一邊大口嚼著牛肉。

  夏極輕輕吐了口濁氣,也拔開瓶蓋,抬起酒瓶。

  夏小蘇:???

  她很快明白了,也舉起酒瓶。

  兩人碰了碰。

  夏小蘇一邊哭,一邊豪爽道:「干。」

  夏極道:「不干,就一小口。」

  「哦...」九皇女聽話的喝了一小口,然後放下酒瓶,一邊哭一邊道:「你怎麼不安慰我啊?雖然我們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改變不了,但你身為皇兄,難道不要安慰一下我嗎?」

  夏極神色很平靜,就如端坐神龕的佛一般,無悲無喜,但他不是佛,他心底藏著近乎於天地之初的混沌與狂躁,只不過,他習慣了用最溫和的姿態來面對自己唯一的親人,所以,他問了一句:「怎麼了?」

  夏小蘇哭著道:「他們逼我嫁到突厥去,說是突厥那邊水土好,如果嫁過去更是能讓突厥和大商聯盟,包抄鬼方,犬戎,外抗羅剎國,說是這樣能造福整個大商,為江山社稷作貢獻。

  可...可是,我不想去,我不願意,突厥那邊聽說都是野人,而且我一去,就再也見不到哥哥了,嚶嚶嚶...」

  夏極聲音依然平靜:「他們讓你什麼時候出發?」

  夏小蘇:「三個月後,等雪停了,開春了,突厥就會派使者來接我。」

  「三個月...」

  夏極想了想,忽道,「我聽說雷音寺還有一本過去燃燈經,明日你去還書時,幫我一起借回來,我只看一天就可以歸還。」

  夏小蘇:???

  她長嘆一口氣,哥哥真的是痴迷佛經,痴迷到連自己妹妹都不管了嗎?

  她哭了大半天,夏極陪了她大半天,直到她走時,夏極才把她抱在懷中,拍了拍她的背,用最溫柔的聲音說:「會沒事的。」

4.徒步上須彌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

  青燈下。

  閣樓中。

  皇子日復一日,誦讀經文,聲誠摯而透著幾分真真正正看破紅塵的淡然。

  這讓三百米外涼亭里的梅公公頻頻點頭,他手捧拂塵,翹著腿,端著一杯熱茶,唇邊帶了幾分嘲笑。

  這七皇子讀了兩年經,心性怕是也消磨光了,昨天九皇女應該把與突厥聯姻的事都告訴他了,這皇子竟然沒有動怒,可見是真成了個軟蛋了。

  夏極誦經到午後,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未幾,門推開了,九皇女關上門,然後才露出委屈巴巴的神色。

  「小蘇,怎麼了?」

  「哥哥,雷音寺那和尚說《過去燃燈經》是他佛門秘藏,寺里有規矩,說唯有登上小須彌山第九峰,與山頂的前任方丈對弈一局,只有破了那一局,才有資格參閱《過去燃燈經》。」

  小須彌山是大商皇城外的一座奇山,終年被雲霧繚繞,越往深處越是如此,而雷音寺只在第五峰上。

  夏小蘇繼續道:「我和那和尚說了,哥哥被軟禁無法出宮,借書只是因為痴迷佛法,但那和尚說宮裡有規矩,寺里也有規矩,如若無緣就不要強求了。」

  夏極想了想,忽道:「小蘇,你去找他,告訴他,他的兒子想去須彌山上下一盤棋,只為看一本經書,朝出,晚必歸。」

  夏小蘇顯然有些害怕天子,但想到自己也許只能與兄長相處三個月了,三個月後自己將會落入蠻荒之地,去往那無間地獄,忽然,她就不怕了,點了頭,說了聲「好」。

  等到傍晚時分,九皇女回來了。

  她一進門,就露出歡笑,「哥哥,他答應了,你明天就可以出宮了。」

  夏極招招手,夏小蘇走到他身側。

  「小蘇,坐我身邊。」

  「嗯!」

  兄妹兩人坐在暮色時分的藏經閣里,夏小蘇忽然輕輕嘆了口氣,把頭輕輕側靠在兄長肩膀上,抿著唇,眼裡的笑容消失了,透出幾分黯然。

  夏極伸出左手,摟住妹妹的肩膀,忽地問:「你答應他什麼了?」

  夏小蘇身子顫抖了下,她別過頭,看著幽暗的地面。

  小閣陷入了安靜。

  直到夏小蘇再次開口,才打破了這平靜:「我答應他,一定開開心心地去突厥,一定會竭盡全力地去促成突厥和大商的聯盟。」

  夏極的手指依然平靜,只是稍稍緊了緊這份擁抱,他把妹妹擁入懷中,夏小蘇忽然開始嚎啕大哭,輕聲問著「為什麼,為什麼呀,為什麼這樣子?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

  夏極任由她哭泣著。

  哭吧。

  哭多了。

  就能成長了。

  三個月時間。

  足夠了。

  他抬起頭,看向窗外的天穹,雙眸平靜,靜的宛似開天闢地之初,那無窮狂暴之前的一分安寧。

  第二天。

  小雪。

  梅公公備好了馬車,扯著公鴨嗓子,帶著三分嘲諷,尖聲道:「七皇子,請吧。」

  夏極也不多說,直接上了車,能去就已是天子恩澤,怎可能讓其他人陪他一起?至於這梅公公,完全是監視,這自然不同。

  雷音寺方丈早就知道這皇子要來,他也不親自接待這軟禁中的皇子,只是派了一位小沙彌引路,帶著夏極往後山去了。

  沙彌在前引路。

  夏極走在中間。

  梅公公靜靜隨在之後。

  到了第九峰入口,小沙彌在一處山門前停下腳步,然後雙手合十道:「施主請獨自登山,山巔自有棋局。」

  夏極直接就走過了山門,梅公公也跟了過去,小沙彌急忙道:「這位公公,本寺規矩,只有對弈者獨自登山,否則不可前往。」

  梅公公尖聲道:「咱家可是天子使臣,也需受你規矩束縛?」

  小沙彌忙道:「還請公公不要為難...」

  梅公公也不管他,就要走過山門,夏極忽道:「梅公公,寺廟有規矩,那就需遵循規矩。

  若是公公執意要來,結果讓我下不了這盤棋。那我雖是軟禁皇子,回宮之中卻還是能和皇上說幾句話的。」

  梅公公愣了愣,心底權衡了下,自己沒必要和這已經廢了的皇子糾纏,萬一他真發個狠,那自己可是虧大了,於是尖聲笑了笑:「那咱家就在山下等皇子。」

  另一邊,小沙彌也舒了口氣,對夏極露出友善的笑。

  夏極自然不是幫這小沙彌,他只是不想自己對弈時身後站著梅公公而已。

  他走過了山門,就是皚皚白雪的山脊,再往上是雲霧繚繞的山間。

  大商的皇子一步一步往上走著,遠離了沙彌與太監,身形漸入深冬雲海之中。

  此來,不求佛,只取經。

  一個時辰後,夏極已經走到了山頂。

  山頂空曠,霧氣竟然散了不少,但環顧周圍,卻是茫茫一片,如同在天上行走,低頭不見人間。

  夏極抬頭看,只見這山頂空地中央,有方巨石為天然棋盤,而棋盤對面盤膝坐著一老僧。

  老僧見到來人,並未說入座,而是道:「老衲聽方丈說,施主要借《過去燃燈經》一觀,若要觀經,就需要破局,但這棋局不比棋力,斗的是禪心,若是禪心完全不夠,施主這一局怕是會白了頭髮,蒼老數十年,從今往後,心中更是宛如有惡魘鎮壓,除非日夜吃齋誦經,常伴青燈古佛,否則心底無法安寧。」

  夏極點點頭,示意知道了,然後就往老僧對面坐去。

  「且慢。」

  老僧聲音又響起,提示道,「施主怕是覺得老衲此言太過玄異,以為是故弄玄虛吧?」

  夏極停下腳步,搖頭道:「我並未如此以為。」

  老僧搖搖頭,覺得眼前這位年輕皇子還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根本未曾明白他需要面對的是怎麼一盤棋,於是嘆息道:「那在施主入座前,先聽老衲講一個故事吧,故事聽完了,施主若是還要坐,那便是因果命數,老衲再不多言。」


5.手談爛柯棋

「請說。」

  「從前有一位樵夫去荒山砍柴,卻在山巔看到兩人在對弈,樵夫平日也喜好下棋,便是湊了過去觀棋,這一看便是入了迷,等到一局棋下完,那對弈兩人才讓樵夫趕緊快回去,否則怕是連妻子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樵夫愣了愣,不明所以,只是側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手握的斧子,木柯已爛。」

  「這是上古爛柯人的傳說故事,我聽過。」

  老僧道:「那施主可知此處山,就是那一局棋已爛柯的荒山,這是須彌第九峰,仙人雖然去了,但卻給了這棋盤浩大的精神力,一旦入座,便會深陷其中,種種棋局構織出的相更會讓下棋之人身臨其境,感同身受,無法自拔,一盤棋仿佛就能走完一生,非有大毅力大智慧之人無法行棋。即便如此,施主還要下嗎?」

  夏極問:「如何對弈?執黑執白,你落一子我落一子的手談麼?」

  「不」,老僧垂眉閉目道,「這局名珍朧,又名苦海。」

  夏極笑著點破:「置之死地而後生麼?」

  老僧道:「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我看施主有大執念,但老衲勸一句,天下蒼生,忙忙碌碌,比施主苦的累的痛的,不知有多少,施主何不斬斷煩惱絲,斷了執念?畢竟紅塵一世,大夢一場。」

  夏極反問:「為何要斷?」

  老僧吐出四字:「明心見性。」

  夏極往前走出一步,想也不想,直接在這仙氣繚繞的棋盤一邊坐了下來,淡淡道:「我若已明心見性,見的卻不是苦海回頭呢?」

  老僧這才第一次睜眼,打量著面前的少年,無論如何,他已經坐下了,他已經做了選擇,那麼,這就是他的命數因果。

  老僧雙手合十,道了聲「阿彌陀佛」,無論如何,這七皇子的勇氣當真是可嘉,他坐下了,那就是入局之人了。

  而這一刻,斗禪就開始了。

  老僧問:「那施主見了什麼?」

  夏極不答,只是定神地看著面前的棋局。

  顯然,這是破局,而不是布局。

  局其實很簡單,黑白兩條大龍交錯殺伐,眼看著是十面埋伏,四面楚歌......

  老僧見他不答,也不問,只是道:「施主若是想好了,拈起黑子,那這一局就真正開始了。」

  夏極直接伸手,雙指拈起了黑子,下完棋他還要趕著回皇宮。

  只不過黑子一起,一股奇異的玄念直接沖入他精神之中,帶動著四周的一切都變幻了。

  一剎那。

  他變成了行走在荒原的一名旅人,此時正急著返鄉。

  而那名為大商七皇子的身份,好像成了一場昨日的夢,和此時的他毫無關係。那徒步上須彌,手談爛柯棋的對弈,好像也成了一場荒唐夢。

  半空,一隻飢餓的老鷹正在追捕一隻可憐的鴿子。

  剎那間,那鴿子已經撲入了夏極懷中。

  老鷹盤旋在夏極頭頂。

  鴿子忽然開口說人話道:「你放過我吧,錯過我你還能找到食物,但我的命只有一條。」

  老鷹也開口說了人話:「我現在飢餓無比,我若不吃你就沒法活命。」

  兩股龐大的念頭忽然衝進夏極的腦海中。

  捨得。

  還是不舍?

  而那老鷹看到如此情形,理論道:「你護著它,救了鴿子一命,難道就忍心我老鷹餓死嗎?」

  隨著它的話,那兩股念頭就越發的強烈,化作一股強大的精神攻擊,衝擊向夏極的念頭。

  他忍不住搖搖頭,想讓自己清醒點。

  再一晃,懷中的變成了一隻兔子,而那徘徊在天空的老鷹又變成了瘦骨嶙峋的老虎。

  再一晃,這景象又開始不停變幻,每一次變化他腦海里的念頭就強上幾分。

  這種強度在不停地疊加,直到化作了兩股吶喊,在讓他選擇。

  舍?

  還是不舍?

  慢慢地,荒原也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

  這個世界只剩下他,還有那兩個生靈。

  唯一的辦法就是他割下等同於鴿子兔子重量的肉,去贈給老鷹老虎,這樣便是舍了自身,卻救了這世上僅有的兩個生命,可謂功德無量。

  割肉?

  還是不割肉?

  那兩股吶喊越發的直白。

  須彌山第九峰山巔,老僧坐看這對面皇子緊閉雙眼,眉毛在不停跳動,而他右手拈著的黑子正在緩緩落下。

  這局,斗得不是落子在何處。

  而是你是否落得下子。

  捨得,那便是一子置之於死地,割了自己三斤肉。

  不舍,那就是苟延殘喘,看著還能走幾步,但最終卻是徹底的敗局,而這敗局會讓人心枯。

  最關鍵的是,這子不是由你的手來下,而是由你的禪心來定,任何人都不可能弄虛作假,仙人不論技,論的是禪。

  禪是什麼?

  禪就是看似簡單,其實卻很難,猶在眼前,真走出一步卻發現遠在天邊。

  所以,夏極拈著的黑子距離棋盤不過一尺。

  這一尺,卻是天涯。

  這天涯,又名苦海。

  唯有度過了這苦海的人,才有資格參閱雷音寺的佛門秘藏《過去燃燈經》。

  老僧並不覺得這皇子能度過,因為他坐在山巔二十載,這皇子並不是第一個來此的人,其餘每一個人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才智勇氣力量都在他之上,但那些人沒有人成功,所有人在拈子之前,都知道這一步該下到什麼位置,但偏偏入局了,就落不下去了。

  這豈非就是人生?

  你永遠知道一些自己該去做的事,很簡單的事,舉手之勞的事,但你偏偏做不到。

  這就是禪機。

  平常。

  就是禪。

  捨得。

  就是禪。

  你知道。

  但你做得到嗎?

  你明白。

  但你真捨得嗎?

  忽然之間,老僧神色變了,因為那名為夏極的七皇子割了三斤肉,飼鷹餵虎,然後他雙瞳驟然睜開,黑髮狂舞,一子「啪」地一聲,穩穩落定在了那該落的位置。

  老僧對上皇子的瞳孔。

  卻沒有看到他想看的慈悲。

  這怎麼可能?

  那他如何破的局?

  老僧愣了下,然後問:「施主願意割肉飼鷹,捨身餵虎,此乃大慈悲之行,但你為何沒有慈悲之意?」

  夏極淡淡道:「因為我本無慈悲。」

  老僧:「你不願割肉飼鷹麼?」

  夏極道:「那誰來飼我?」

  老僧:「但你做了。」

  夏極:「向死而生,我存的是即便我死了,也會從陰曹地府回來的執念。」

  說完這句話,夏極周身驟然散發出浩然的佛意,即便不刻意使用,現在如來禪也為他抵擋了剛剛的精神衝擊,否則他也不會如此破局,此時散發開來,只看得老僧驚駭地問了一句:「那你竟悟了佛,你如何悟的佛?」

  夏極不答,只是反問了一句:「局破了麼?」

  老僧沉默良久,回了句:「破了。只是老衲想問一句,施主明心見性,見的不是苦海回頭,那又是什麼?」

  「佛陀拈花而笑,而我卻不是。」

  「那施主是什麼?」

  「我若不喜歡,這天地百花一朵都不許開。」

  「施主...真是佛中魔。」

  「那經還借麼?」

  「借。」

6.齋飯

夏極破局之後也不多耽擱,直接下了山。

  梅公公迎接上來問:「七皇子,你棋局破了麼?」

  「回去吧,皇上說了,天黑前要回宮,不要耽誤了。」

  「呵呵呵,七皇子不與咱家說,咱家也就不問了...」梅公公陰陰地笑著,然後隨著這位軟禁的皇子一直走到了第五峰。

  第五峰,早有僧人捧好了請出的《過去燃燈經》在山門前等待,經文以七寶秘匣所裝,秘匣點綴以金、銀、琉璃、玻璃、硨磲、赤珠、碼瑙,顯得很是貴重。

  梅公公飽含深意地笑了笑,誇讚道:「皇子這棋局竟是破了?有本事,真有本事,咱家大開眼界。」

  夏極接過那經文,也不理睬他,自顧自地往前走去,梅公公也不再說什麼,若無其事地跟隨在其後,直到了須彌山腳,才坐到馬車御手席上抓起韁繩,載著這軟禁皇子返回深宮。

  瑰霞如血。

  轉瞬又至了破曉,午間,傍晚。

  商朝的九皇女似乎也知道兄長得償所願,而來見他,才到庭院門前,就遠遠兒地聽到佛經誦讀的聲音,便是停下了腳步。

  待到誦經聲停了,她才上前推開門,拎著飯盒走了進來,歡笑道:「恭喜哥哥,能破了須彌山的苦海珍朧,借到雷音寺秘藏。這事宮裡好些人都在談著呢,只說哥哥佛緣深厚。」

  兄長出了風頭,夏小蘇只覺得臉上也有了些光,兄長雖然痴迷禪經,被困在小閣,但終究還是能在經文一道得到認可,闖出名聲。

  這就很好了,雖然這名聲比不得太子得軍部之擁簇,三皇子得大儒之喜歡,五皇子得黑水台甚至天下江湖正道之敬重,但終究別人再提起這位軟禁七皇子時,終究不會再說一句「廢物」。

  夏極看到自家妹子這真心為自己開心的模樣,笑了笑,他揭開飯盒,飯盒裡竟然全是素菜,再嗅了嗅連一點肉味都沒有,手再一摸,竟是連藏酒也沒了。

  他看向夏小蘇,眼神里露出幾分疑惑。

  皇女解釋道:「是婉妃讓這麼準備的。」

  「婉妃是三皇子的生母吧,我的三餐為何需要她過問?」

  夏小蘇理了理思緒說:「婉妃很得天子寵愛,在外人面前也是溫良賢淑,很懂分寸,她垂淚說我兄妹的生母早逝,在深宮無人照看過問,實在可憐。

  從前是她疏忽了,她很是自責,今後她會將我兄妹視為己出,好好對待,而...天子也默許了,其他知道了這事的大儒也覺得此舉很好,順應儒家大仁之舉。

  而婉妃看不得我身為皇女還親自下廚、如此辛苦,所以就吩咐了御廚,讓御廚每天為皇子特別備餐。」

  「所以備了齋飯麼?」

  夏小蘇點了點頭道:「哥哥昨天去下棋,到今早,雷音寺方丈就把判語傳回來了,說哥哥心底藏了七分佛,三分魔,所以才能破了苦海珍朧。」

  夏極唇角翹了下,這方丈的判語倒是給的勤快,這是判給誰看?

  看來出家的和尚也不是真的出家的了嘛。

  但他神色依然平靜,因為這一切也沒太過意外,所以他在須彌山才沒有過多地展示如來禪。

  雖然他也曾存了期待,期待那些和尚當是真出了俗家,遁入了空門,不在紅塵中,但終究期待只是期待而已。

  夏小蘇沒察覺到兄長的心境變化,繼續說:「婉妃說這三分魔性,會耽誤了修行。

  她為了哥哥未來能在佛道有更大前途,所以特意讓御廚今後準備齋飯,以幫哥哥削了這魔性。

  天子知道了,只誇讚了一聲好。」

  夏極聽完這些話,忽地哈哈笑了兩聲。

  然後,他把沒有一滴肉油的齋飯取出,直接吃了起來,吃的津津有味。

  武者需吃肉以熬筋骨氣血,謀者需心狠以寸步必爭,沒了肉油,削了魔性,這就是要斷了他一切可能。

  他側目看了眼窗外,從這裡能見這繁華都城的冰山一角,能見深宮千百高閣的一處,也能見這普天之下再無一友。

  唯一有的,便是眼前這一母所生的九皇女了。

  僧人也入了俗。

  婉妃也要掌控自己。

  天子亦是不待見自己。

  兄弟姐妹幾人,更是笑裡藏刀。

  他吃著齋飯,天空重重人影,面容模糊,化作五行山重重壓向他,要將他死死摁在藏經閣中,讓他永世翻不了身,除非一死,再跳不出這棋盤。

  吃完齋飯,夏小蘇把空碗都收拾好,這位傻公主顯然沒看穿其中的道道,還以為兄長一心入佛,吃齋也是一種從世俗跳出的證明,也算是從這波雲詭譎的權勢之爭中漸漸兒地全身而退,這是好事,所以她笑道:「哥哥如果還想要什麼,儘管和我說,現在也沒人會惹我了。」

  誰會去惹三個月後就要出嫁突厥的公主?

  她已經準備好了前往地獄。

  而兄長也能前往佛國。

  佛國好麼?

  她不知道。

  但就...就算是好吧,是定了命數吧。

  命當如此。

  已由天定。

  從來都不由己。

  夏小蘇看著吃的乾乾淨淨的飯碗,又好奇地問了一句:「哥哥是真喜歡吃齋飯嗎?」

  夏極溫和地笑了笑:「喜歡。」

  簡直喜歡的不得了。

  皇宗同室的所作所為,已經近乎徹底斬斷了所謂的情面。

  只不過,那方丈雖然積極,但判語不對。

  七分佛,三分魔?

  錯了。

  當是十分魔才對。

  九皇女推門而出,又反手輕輕關上了深宮的閣門,最後一道光明也隨著門縫的緊閉,越來越窄,越來越小。

  直到全無時,這位大商王朝的七皇子才在黑暗裡翻開了《過去燃燈經》。

  一頁一頁翻過。

  一字一句誦讀。

  讀到閣外的梅公公都開始打哈欠了,他還在讀著。

  梅公公面帶譏諷地搖搖頭,「咱家還以為破了須彌山的苦海珍朧有什麼了不起,原來也還是這窩囊相。

  不過也難怪,只會些三腳貓的功夫,就算有佛性魔心,那又如何呢?不過是個笑話而已...哈哈哈。」

  又走了幾步,他又感慨了聲:「誦佛也有誦佛的好,去了寺廟出家,也能苟活下來了,這哪怕沒了尊嚴,好死不如賴活。」

  皇宮漸漸沉寂。

  月光如水,將皇城淹溺。

  藏經閣樓。

  啪。

  書頁合上了。

  夏極閉目,感受中心底大玄妙的涌動,以及眉心元神產生的第五顆金色技能珠——「過去燃燈禪」。

  技能珠破碎,金色的流與他融為一體,帶著他感悟這過去佛陀的力量和禪心。

  小半個時辰後,他已經掌控了第九層的「過去燃燈禪」。

  如果說如來禪偏向「天地交感於我心,我心亦交感於天地」,是一種注重於與天地自然之間的融合。

  那麼,燃燈禪偏向的便是「初會龍華,一切光明如燈,燈即為法」,這禪法很獨特,沒有現在如來禪那般的舉手抬足之間,雪停風止,甚至影響到周圍的環境,使得環境呈現出和自然不同的規律。

  這禪在於光明,在於燈。

  說白了,就是精神攻擊。

  以及...精神束縛。

7.念珠

夏極在黑暗的小閣里睡了一夜,次日一早就聽到門外侍衛恭敬地喊著「參見婉妃娘娘」,聲音由遠而近,直到藏經閣的大門被直接推開了。

  一名艷麗的妃子走了進來,她眉眼柔和,全無跋扈,衣飾也不張揚,中規中矩,左眼角下還有一滴淚痣,更顯出幾分慈悲,這就是如今的得到天子寵愛的婉妃,三皇子的生母。

  婉妃來到屋中,直接揮了揮手:「你們先下去吧。」

  太監,侍衛們急忙告退,退出了庭院,遠遠守著。

  夏極拍拍月白的衣衫,行禮道:「見過婉妃。」

  那艷麗女子瞥了一眼這少年,看著他的眉眼與那女人竟有幾分相像,眸中隱晦地閃過一絲厭惡之色,但這神色稍縱即逝,轉而直接道:「天子已將你與九皇女過繼於我了,今後你當稱呼我為母妃。」

  兩人靜靜對視。

  婉妃唇角一翹:「見母妃,不跪麼?」

  夏極:「常年靜坐小閣中,膝蓋不好,跪不下。」

  「那你還能徒步走上須彌山?」婉妃不以為意地冷笑了下,「你既有佛緣,我可助你成佛,但佛亦有母,亦需要遵循孝道,而我就是你的母親!」

  夏極反問了一句:「那敢問婉妃娘娘,九公主聯姻突厥是誰提議的?」

  婉妃愣了愣,旋即哈哈笑了起來,然後淡淡嘲諷道:「你倒是有幾分智慧,能看出端倪,看來修出這禪心,破了那苦海珍朧,也不是碰巧。

  但你既然有智慧看得出來,就沒有智慧緘默不言麼?

  你閉口,那是智慧,開口,就是小聰明。

  這世上最可悲的就是只有幾分小聰明的人。」

  夏極沒有惱怒,他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

  話,至此,已經到了盡頭。

  只不過是再明確了一遍「道不同不相為謀」而已。

  他翻開了本佛經,眼裡已經沒有了對面的妃子。

  婉妃冷冷掃了他一眼,陰柔道:「果真是有著三分魔性,看來吃齋還沒把這魔性削掉。」

  說罷,她一揮長袖,就出了閣門。

  身後傳來虔誠誦讀佛經的聲音:

  「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垂。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

  婉妃冷笑一聲,臉上浮現出無比的厭惡之色,走路速度又加快了幾分。

  夏極誦經到了傍晚,而送來的齋飯又淡了許多。

  從前還放素油,如今都成了水煮,調味香料一概不放,入口簡直無味。

  皇子平靜地吃著,吃完還對宮女道了聲謝。

  那宮女惶恐地急忙回禮,但心底還是覺著這位皇子當真是溫和無比,和別的皇族不同,然後匆匆出去了。

  宮女才走沒多久,九皇女就回來了,她看起來心情不錯,那是真的不錯。

  夏極感受到了她久違的開心,於是問:「小蘇,遇到什麼好事了?」

  夏小蘇奇道:「哥哥,你怎麼知道?」

  「都寫在眼睛裡了。」

  夏小蘇眨眨眼,然後湊近了道:「哥哥,你不要和別人說。」

  夏極大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皇城雖然大,但我還能和誰說?」

  夏小蘇這才貼近了,輕聲道:「是這樣的,今天我去雷音寺祈福上香,在山中遇到一隻小狐狸被捕獸夾夾住了腿,鮮血直流,看起來非常痛苦。

  於是我幫它打開了捕獸夾,又為它上了藥,做了簡單的包紮,那小狐狸很通靈,在我腿上蹭了三下,然後才依依不捨地走了。我看到它能得救,能回歸山林,不知怎麼回事,就覺得很開心。」

  夏小蘇一邊說著,一邊露出沉浸在回憶里的微笑。

  夏極也笑了下,妹妹還是十六歲的小姑娘,雖然在深宮待久了,但心地還是善良,又或者說她覺著自己是籠中雀,能給小狐狸帶來自由,她也有感同身受的喜悅。

  ...

  隨後的日子,齋飯越發的平淡,無油,無鹽,甚至為了能夠讓七皇子的修佛不受干擾,連九皇女都無法把酒肉帶進藏經閣了。

  夏極並沒有急躁。

  他已經等了兩年多了,如要從小樓走出,自然想等一個時勢。

  時者,命也。

  勢者,數也。

  他在等時勢,就是在等自己的命數,若這命數當真是平平無奇,這天下當真是風雲不興,那麼他就會在一個半月後直接帶著小蘇離開這裡。

  現在,時機還沒到,而能見到的佛經都已經提取了技能珠,除了誦讀再無其他意義。

  所以他要了一塊沉香木,一把刻刀。

  之前須彌第九峰上的爛柯棋盤讓他印象很深刻,融入了精神力量的棋盤如此玄奇,竟然能讓人產生足以以假亂真的幻覺。

  他有第九層如來禪,尚且還會被捲入,其他人更不用說了。

  那麼,現在的他擁有九層如來禪,九層燃燈禪,那為何不可以嘗試著將精神力量融入刀尖,融入木刻念珠之中試試呢?

  所以,在黎明未至的時候,他已經起身了,坐在黑暗裡,閉著眼,拿著刻刀,緩緩地雕琢那沉香木。

  他的手有點瘦,但卻很穩。

  手與刀之間出現了一顆散發著明光的烈陽,只不過在夏極的刻意收斂下,這烈陽的光和熱只局限於刀尖。

  這是他從《金剛經》裡提取出的《九陽心經》。

  所謂九陽,就是依五行之理,將真氣存在心坎、丹田、足陽明胃、足太陽膀胱、手太陽小腸、手少陽三經、脊樑、至陽、百會這九處大穴,每一穴凝練成功,便是生出一陽,而九穴皆貫通,就是獨立的九陽。

  周身鋪如大地,臟腑仿似山林,九陽懸空普照。

  從此自然是百病不生,真氣如大河綿綿不絕。

  黑暗裡,那刀尖閃爍著璀璨刺目的滾燙光芒,過那沉香木,就如過紙,不快一點,不慢一分。

  夏極手腕翻覆,很快就已經剜出了十八粒圓木珠。

  未經雕琢,這還只是木珠。

  而十八,代表了六根,六塵,六識。

  隨後,他拈起了第一顆木珠,收起手心那一顆烈陽,甚至丟開了手中的刻刀。

  他只把手指點在那木珠上,一念如來禪心的浩蕩佛意已凝聚指尖。

  「天地交感於我心,我心亦交感於天地。」

  他指尖虛點在木珠上,明明沒有什麼強大的力量,他甚至沒有去雕刻,但木珠卻已自己在變化,直到木珠外圍包裹了層淡淡的金漿,金漿里如有天龍遊走,木面下陷,金色遊動,直到形成了一個「卍」。


8.狐精

一個時辰後。

  夏極已經完成了十八念珠的雕刻,他右手虛托,十八顆念珠便浮空而起,在掌心逆時針旋轉。

  念珠之間彼此聯繫,生出一十八重「卍」虛影,十八疊合成一,金光燦燦,威勢無邊,其中蘊藏的力量更是躍躍欲試,但卻被他束縛著。

  精神的力量也許沒有真氣和勁力來的直接,但竟然能賦予這沉香木玄奇的威能,也不得不說是意外收穫了。

  只是,這種精神消耗無法通過真氣進行補充,夏極連續以如來禪法刻繪了十八念珠,此時也不禁感到了些微疲憊。

  他凝實半晌,驟然手掌一收,金色的「卍」消失了,念珠紛紛落下,其外流轉的金漿也消失了,停在他巴掌上,又被他握緊收起。

  夏極側過頭,黎明的光剛好穿透了小樓的油紙窗,送餐宮女的腳步聲也由遠而近。

  未幾,門開了。

  宮女拎著飯盒走了進來。

  一碗白粥,一疊水煮青菜,連入味的小菜都沒了。

  夏極知道,這是婉妃的「關心」。

  在宮女欽佩的目光里,他平淡地吃下了這毫無味道的早餐。

  之後,夏極又要了更多的沉香木,身為一個皇子,做木刻雕念珠這種事,是沒人會去阻攔的,這就和大將軍下野種田是一個性質,旨在告訴別人自己無意於權勢之爭,所以很快,幾大塊沉香木便被搬來了藏經閣。

  於是,夏極白天誦經,入夜或是黎明,則開始運用禪法雕琢念珠,這些念珠也算是他除了本身功法之外的底牌了。

  將精神力量提前取出,寄存在念珠里,雖然還沒有機會測試,但夏極能感受到念珠中的恐怖力量,這力量隨著念珠的增加也在變多。

  就在又雕琢了二十幾粒念珠時,敲門聲響了。

  咚咚咚。

  夏極露出微笑,他知道來人是誰。

  「進來吧。」

  吱嘎。

  門開了。

  探出一張可人的小臉。

  九皇女歡喜地跑到兄長身邊,喊了聲:「哥!」

  夏極摸了摸皇女的細軟長發,笑道:「又發生什麼好事了?」

  皇女向他身側湊近了點,小聲道:「今天我去為哥哥上香祈福,又遇到那隻小狐狸了。

  小狐狸受傷的爪子已經好了些,它還跑上來拉我的裙角,似乎是要帶我去個地方,於是我就跟著它一起走了。

  侍衛擔心我的安危,要跟過來,他一跟,小狐狸就不走了,於是我讓侍衛不許跟來。」

  夏極神色動了動,狐狸這麼通靈?

  夏小蘇繼續說:「小狐狸帶著我來到了一處山村,村子裡有一個非常漂亮的少女,那少女看到小狐狸把我帶了過來,就走過來和我閒聊,她說她叫胡靈,隱世在深山和許多狐狸為伴,而這些狐狸都已經開了些靈智,只是不認字,她自己也不認識幾個,所以希望我能教它們識字。

  我又害怕又好奇,但胡靈充滿期待地看著我,其他幾十隻狐狸都像懂事一般,紛紛用可憐巴巴地眼神看著我,我的心頓時軟了,想著教幾個字也沒什麼大不了,於是我就教它們了。

  教了一些三字經後,那些狐狸都搔首撓耳,有些開心,有些困惑,它們竟然真聽得懂我在說什麼。

  胡靈姑娘也很開心,她請我吃了不少山中的異果,說這些狐狸學仿人類,知禮儀榮辱,曉善惡仁義,行為舉止都彬彬有禮,而且早就不吃生肉了,更不吃人肉,現在大多以甘果山泉為食。

  看到天色還早,胡靈姑娘就帶著我去村子裡的一個洞窟,洞裡居然有許多書架,她說這些書架上的書都是絕版了的書冊,作為感謝,她可以讓我借一本回去。

  我本來只是隨意看看,但看了一眼,就打消了離開的念頭,因為,那些可真是傳說里的書籍,甚至連功法秘藏都有,我看了許久,竟然看到了一本書,哥哥,你猜是什麼書?」

  夏極沒有回答,他抬手輕輕撫摸在自家妹子眉心,柔和的精神力量隨著他的手指滲入了皇女皮膚里,繞行了一小圈,竟然沒有遇到任何的邪祟之氣。

  他現在兩門禪法都到了第九層,精神力量極強,別說是刻意去探索了,就算是躺著睡著,妖邪靠近也會立刻察覺,但他這麼繞行了一圈,竟是沒有異常。

  難道這些狐狸精沒惡意?

  夏小蘇從懷裡小心地取出一本古老的經書,經書的首末還有燒焦的痕跡,但總體卻是內容完整、沒有缺失,經書首頁寫了四個字:未來彌勒。

  「經」字則是被燒毀了。

  《未來彌勒經》!

  這本經書傳說是數百年前大雷音寺的三本秘藏之一,也是最重要的一本,只不過大雷音寺遭逢浩劫而滅寺,之後才有了隨商而興、建立在皇都附近的小雷音寺,也就是如今須彌山上的這座寺廟。

  所以,夏極知道雷音寺有如來經,燃燈經,卻也知道肯定沒有彌勒經,因為彌勒經的失傳幾乎是稍稍誦些佛書的人都知曉的事,也是整個佛宗的一大憾事。

  看到此處,夏極還真是心底一喜,自家妹子竟還是個福星,這等玄異之事也能遇到,當真是人在家中坐,寶從天上來,這過去,現在,未來的三份秘藏顯然是存在聯繫的,如此得到了這份失傳的功法,就可以一窺究竟了。

  夏小蘇看到夏極唇角上翹,她也由衷地開心起來,臨去突厥前還能為兄長做點事,她就很開心。

  夏極翻了幾頁,一股大玄妙感衝上心頭,讓他明白這本書不假,他更是好奇了,停止了翻書,直接道:「小蘇,你遇上狐狸精了,那名為胡靈的姑娘應該也是妖精化形。」

  精怪之說,在佛經之中並不少見,甚至鄉坊還流傳了不少僧人道士降妖伏魔的故事。

  夏小蘇也不傻:「我猜到她是狐狸精。」

  夏極給了妹子一記爆栗,「人妖殊途!知道還去?」

  夏小蘇摸了摸頭,吐吐舌頭,辯駁道:「我對它們好,它們也對我好,我教它們善惡禮數,它們借書給我,禮尚往來,君子之交,這比宮裡頭其他人都好多了。

  哥,我在皇都只能再留兩個多月啦,你就讓我自己四處看看吧。宮裡束縛那麼多,你就別管我啦。」

  夏極神色舒展了下,沉吟了小半晌,輕聲道:「小蘇,下次再遇到胡靈,你問問她,她到底想要什麼?」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裡取出沉香念珠,數了十四粒,串成手鍊,遞了過去,「戴著這個,有危險就往集中精神,然後把這念珠點在眉心。」

  夏小蘇接過手鍊,然後一翻袖子,就戴在了手腕上,她心底也沒當回事,兄長虔誠侍佛,這念珠怕就是求個心理寧靜的念想吧。

  哥哥說了,她做就是了。

  ...

  深夜。

  萬籟俱寂。

  一匹快馬從西而來,馬蹄驚惶地踏破了平靜,來人趕到了皇城西門下,大聲地喊著:「前線急報,速開城門!!」

  城門尉舉起火把,站到城牆邊,低頭一看,看到的是一張滿是恐懼的臉。

  傳訊兵邊喊邊搖著約定好的訊號,繼續喊著:「前線急報,速開城門!!」

  他聲音顫抖而急促,透著一股不安的意味。

  城門尉愣了下,急忙道:「開門!」

  「是,大人!」

  兩名守衛匆匆從城頭趕了下去。

  刺耳的聲響里。

  門開了。

  迎回了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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