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棺得一,可鎮三界!

酷愛故事匯 發佈 2023-01-24T16:52:08.903748+00:00

小小柳鎮,戶不過百,人不過千,卻享譽北國,只因柳鎮人世世代代以做棺為業。柳鎮的人,多數姓柳,唯有王家是個異數。

第一章 柳鎮王家

  北國東部有座古鎮,名為柳鎮。小小柳鎮,戶不過百,人不過千,卻享譽北國,只因柳鎮人世世代代以做棺為業。

  柳鎮之棺,北國一絕。柳鎮的人,多數姓柳,唯有王家是個異數。若說柳鎮出產的棺材乃是北國一絕,那王家之棺便是絕中之絕。

  柳鎮上,沒有人能弄清楚王家何時落戶柳鎮。只知道王家老丈王絕做棺的技藝,神鬼莫測。

  據說,起初大家並不知道王家棺材的奇處。而是一次盜墓者盜了一處十年之久的墓葬,可是開棺時見墓主容顏如生,驚退而走。

  用了王家棺材的人,屍體居然十年不腐,容顏不變。消息一傳開王家之棺享譽北國,被稱為仙棺。

  可王家有個極為怪異的規矩,就是王家每年只做九口棺,多半口也不做。

  物以稀為貴,加上仙棺之名,王家之棺千金難求。不過一年九棺的規矩,幾十年從未變過。

  聽說曾有人家逼迫王絕做第十口棺材,可不知為什麼當天夜裡,天威浩蕩,風雷滾滾,那逼迫王絕之人全家活生生被天雷劈成焦炭。

  「強求十棺,必遭天譴!」

  從此以後再無一人敢逼迫王絕做第十口棺材。而且,王家的棺材再次被神化,有人說用了王家棺材可澤被後世子孫,有人說王家棺材可鎮百年災劫。

  故此,求一口王家仙棺,更是勢比登天了。而王家之棺也未必賣給達官顯貴,有時甚至贈給無力下葬的窮苦人。

  王絕為人性情平和,做棺又近乎神技,故此頗受鎮裡人敬重。

  他膝下無兒,唯有一幼女,名為羽兒,不過十三歲。

  此外,還有一個學徒阿木,長羽兒兩歲,是十二年前王絕在山裡雪地里撿來的孩子。

  赫赫有名的柳鎮王家,居然只有三人,也是柳鎮奇事。

  王絕對女兒視如珍寶,但是對阿木卻要求苛刻,雖然把做棺的手藝傳給阿木,但常常對阿木責打。

  柳鎮人都不明白一向和善的王絕,為何要這樣對待阿木。這也成了柳鎮人茶餘飯後常常討論的話題。

  神奇的棺材,神秘的王家。而王家便在柳鎮的最東邊,一個較為偏僻的地界。青磚灰瓦,兩重院落,便是王家。

  此時剛過晌午,王家前院散亂著各種做棺的工具及各色木料,木香四散。

  穿著布衣的阿木正座在一個石凳上,專心致志地刨一塊松木板子,刨出的木花紛紛而下。

  雖然只有十五歲,但阿木樣貌俊朗,稜角分明,身子看上去也高大結實。

  擦了一把汗,抖了一下身上的木屑,終於刨完了這塊松板。仔細看了看,阿木比較滿意。這樣刨木的活兒幾乎是阿木每天的必修課。

  今年的棺材早就滿了九口之數!不過阿木的木工則和這棺材數沒關,該做的還是照舊做。

  「又是一年了,唉,十二年了!」阿木暗嘆了一聲。

  上輩人殺人,這輩子做棺。阿木常常想這是不是宿命。

  阿木的前世是殺手,最後一次的任務失敗,穿越重生到了這個世界,而且莫名地丟失了在這個世界前三年的記憶。

  因為阿木第一次醒來時,感覺自己是個嬰兒,處在一片混沌中,耳邊有人爭吵,但聽不清是什麼,似乎還有打鬥之聲,似乎還有七彩的霓虹,飛翔的瑞鳥。

  不過,一切朦朦朧朧,那種感覺像是夢魘。而當阿木再次醒來時便成了三歲的孩童,隻身一人躺在茫茫雪原上,卻沒有三年裡的任何記憶。

  王絕在雪地里把他撿回來,從此阿木便成了棺材店的學徒,轉眼十二載。

  「十二年了!」阿木苦笑了一下,又看了看手中的棺材板,可惜自己做的棺材還不夠自己殺的人的零頭。

  「哥,喝點水吧!」一個清新悅耳的聲音打斷了阿木的思緒,一個紅衣紅裙的少女,端著一個青瓷茶壺俏生生地站在阿木背後。

  都說王絕是老來得女,可柳鎮人卻從未見過羽兒的母親。

  羽兒天生一副美人胎,雖然才滿十三歲,但是已姿色過人,容顏極美,肌膚勝雪,尤其是一對眸子清亮如水,卻又幽深無底,似有萬千魔力。

  阿木接過水壺,直接對著壺嘴,咕咚咕咚地猛喝了幾口。

  「師父呢?」阿木用袖口擦了一下嘴巴。

  「後院!」羽兒撇著嘴看了一眼後院的方向,然後小聲道,「哥,我看爹又拿著那個黑藤條,臉色陰陰的。」

  「呃!」阿木苦笑了一下,他知道羽兒的意思。十二年來,只要是師父這個樣子,阿木怕是免不了被抽上幾下。

  「哥,我也總勸爹不要打你,可是他根本不聽!」羽兒有些憤憤。

  在羽兒的心中阿木就是親哥哥,羽兒沒見過母親,從小到大除了王絕,阿木是她唯一的親人。

  有時看見爹爹打罵阿木,羽兒還會偷偷地哭。雖然王絕對他視為珍寶,但只有一件事情,王絕從來不依,就是不打阿木。

  「沒關係!」阿木站起身,摸摸羽兒的頭笑道,「男人的事,你不懂!挨了打,結實!」

  羽兒撅了一下小嘴,她真的不懂,為什么爹總打哥哥,但是哥哥從來沒有半句怨言。

  「阿木,來後院!」正此時,王絕的有些蒼老的聲音傳來。

  「哥!」羽兒下意識地拉了一下阿木的衣角。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沖羽兒笑了笑,阿木抓起剛才刨過的木板,便向後院去了。他知道師父是要檢查自己的活幹得如何了,估計又要挨打了。

  王家後院居然有大大小小,形態不一的九口棺材,呈環形停放。

  不過,這些棺材都不是成品,不是少了棺蓋,就是棺板不全,還有的沒有上漆或沒有刻紋。

  九棺中間,一個駝背的黑衣老者,頭髮花白,背對著阿木,滿是老斑的手上中握著一根三尺長的烏黑髮亮的藤條。

  他便是王絕。

  看著王絕尤其看著是那藤條,阿木不由咧咧嘴。十二年來,這是阿木印象中最深刻的東西,比那些棺材還要深刻。

  「師父!」阿木站在王絕身後,畢恭畢敬。

  「嗯!」王絕應了一聲,迴轉身子。柳鎮人沒人知道王絕的年紀,阿木也不知道。

  王絕雙鬢斑白,容顏蒼老,眼神也似乎有些黯淡渾濁。

  王絕,就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今日的工做得如何了?」王絕咳了一聲道。

  「刨了這個板子!」說著阿木把手中那塊松板遞了過去。

  王絕沒有接那個板子,只是掃了一眼,淡淡道:「松木,雖不是上品棺木,但你這塊板子做得也算不錯,難得也有一絲靈性。」

  聽著王絕的誇獎,阿木卻沒有絲毫的喜色,反而皺了皺眉頭,他知道師父定有後話。

  果然,王絕話鋒一轉道:「不過,這塊松木靈氣本在根部,卻被你棄而不用,實在可惜!」

  聽了王絕的話,阿木只能心中苦笑。

  從阿木六歲開始學做棺,無論他選取什麼材料的什麼部位,王絕都能一眼看穿,從未失誤,而且總能一下指出阿木的問題所在。

  阿木手中的這塊松板,確實是用棄了根部的松木所做,原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帶有一絲靈氣的松木,可沒想到居然失了絕大部分的靈性。

  「阿木知錯,願受責罰!」阿木低頭道。來的時候就做好了被打準備,阿木也不多說。

  「該打!」王絕用渾濁的眼睛掃了一眼阿木,也不多言,單手舉起手中黑藤條。

  那黑藤條映著日光,閃著黑華。

  十二年來,幾乎每次要打的時候,都是簡單對話,然後便是噼啪之聲。師徒二人似乎保持著一種莫名的默契,王絕打得利落,阿木總是沉默。

  「啪——」的一聲,黑藤條已重重地落在阿木的背上。

  可阿木神色不變,那一記藤條像是沒有打在他的身上。

  「啪啪」又是兩下,阿木神色依舊如常,嘴角似乎還微微上揚。

  王絕冷哼了一聲,手上加緊。

  那藤條舞動如風,「啪啪」聲不絕於耳,轉眼便是幾十下。

  看不出來,頗顯老態的王絕舞動起手中的藤條卻是毫不費力,眼見阿木的衣衫盡碎,如蝴蝶亂飛。

  阿木身如虬龍,古銅色的肌膚映著陽光,泛著淡淡的光澤。

  七十下藤條,居然沒有在阿木身上留下絲毫的傷痕。

  王絕再打,那黑藤條如龍,也似捲起的黑霧,劈啪聲更緊。

  過了百下,阿木的身上才留下了道道血痕,額角也都是冷汗,不過阿木咬住牙關,一言不發。

  又是不知多少下,王絕才看了看阿木,見他臉色微白,冷汗淋漓,身體上也微微顯出白氣,便猛地停手,淡淡道了一句,「略有長進!」

  阿木苦笑一下:「一百三十八,比上次多了十九下。」

  王絕看見阿木神色間有些得意,不由冷哼道:「一百三十八下你要是嫌少,我可以接著打!」

  阿木一聽,忙搖頭道:「算了,師父,下次犯錯再打!」

  說著,阿木忙溜出了後院,耳畔還傳來了王絕的一聲冷哼。

  「哥,你沒事吧?」一直等在前院的羽兒看見阿木背上的血痕,緊咬著嘴唇。

  王絕打阿木的時候,從不讓羽兒在場,不過噼啪的聲音,羽兒卻聽得真切。

  「沒事,習慣了!」阿木見羽兒的眼圈紅了,忙安慰道。

  「哥,我還是給你擦些藥水吧!」羽兒憋了憋嘴道。

  「不用,三五日後便會好的!」阿木咧了一下嘴,後背火辣辣地疼,但是他知道絕不能上藥,否則真就白挨打了。

  見阿木不肯,羽兒便撅了小嘴,阿木知道羽兒定是這樣的表情,也不以為意。又安慰了羽兒幾句,阿木便回到自己房中,後背還是火辣辣的疼。

  不過,阿木心中其實還是歡喜的,作為一個殺手,阿木經歷過魔鬼般的訓練,不過當年第一次王絕的藤條抽下來的時候。只一下,阿木便昏迷了三天。從此阿木便知道自己這個師父絕不是常人。

  十二年來,阿木感念師父在雪地里對自己的救命之恩,否則一個三歲的孩子,就算是有殺人的本事,那三歲的身體也絕走不出茫茫的雪原。

  十二年來,阿木更知道師父是用這種特殊的方式淬鍊自己的筋骨,雖然王絕什麼都沒說過,只是找一些無所謂的理由打自己,但是阿木深深懂得師父的良苦有心。

  雖然不完全明白師父做一切的目的,但是阿木的直覺告訴他,師父定有自己的理由。

  王絕和阿木保持著男人的默契。

  換了一件衣裳,阿木感覺後背不再那麼火辣。按照往日的情況,不擦藥水,七日後這些血痕自會消失,然後阿木就會感覺筋骨更強,如果用了藥水,則很久才會痊癒,也無筋骨增強之感。

  阿木剛整理完衣裳,門外突然傳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怕是有幾十騎。然後人仰馬嘶之聲傳來,似乎就停在了王家門口。

  「啪啪!啪!啪啪!」急促的打門聲。


第二章 禁軍求棺

  羽兒正在院中嘀咕,自然也聽見了叩門聲,如此急促的馬蹄聲和打門聲,在平靜的柳鎮很少見。

  「誰呀?急什麼!」本來就不太開心的羽兒有些不滿,就是求做棺材也沒有這麼急的,何況柳鎮及周邊的人都應該知道今年的九棺之數滿了,又何必來觸霉頭。

  「吱嘎」一聲打開大門,羽兒卻是愣住了。

  王家門外居然不下二三十匹戰馬,成一字排開。戰馬旁邊站立著清一色的玄衣騎士,個個身材高大,身穿軟甲,懸刀佩劍,威風凜凜。

  為首一員將領,虎背熊腰,長眉細目,身穿黑錦袍,外掛銀絲甲,背背長柄戰刀。

  尤為引人注目的是,那將領的黑披風上繡著的一隻展翅欲飛的雄鷹,栩栩如生。

  「北國軍?」羽兒還是聽鎮上說書的講過北國軍,沒想到真是如此威風。

  「你們……做棺?」羽兒有些驚慌,王家常有人來做棺,其中不乏達官顯貴,但是北國軍還是第一次來。

  「在下北國內衛禁軍黑鷹營統領墨龍,敢問小姐這可是王家?王絕老丈可在?」那為首的將領看見羽兒只覺得眼前一亮,沒想到小小柳鎮還有如此佳人,不過他堂堂禁軍統領,自然不會失了禮數,便沖羽兒微微一抱拳。

  北國禁軍乃是北國軍中精銳,分為東西南北四衛及內衛。

  內衛專司皇宮安全,隨朝護駕等,下設神火、飛雪、黑鷹、白虎四營。北國禁軍乃是王者之兵,各軍兵士無不以能入禁軍為榮。

  沒想到今天王家門前居然是黑鷹營的人,而且為首的還是禁軍統領,這來頭著實不小。

  羽兒聽得有些頭大,這樣的陣勢卻是有些駭人,不是羽兒能應付的。

  「此處正是王家,不知將軍有何貴幹?」羽兒正頭疼時,阿木早已從屋裡走了出來。

  墨龍看了阿木一眼,見其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雖然氣度沉穩,但臉上稚氣未退。既然不是王絕,他便有些輕視,但還是答道:「在下奉北國鎮南王王命求棺,找王絕老丈說話!」

  身在北國,怕沒有人不知聲名赫赫握兵百萬的北國鎮南王。

  阿木又如何聽不出墨龍以王命壓人,不屑於自己的意味。

  「家師正在休息,不便見客!而且,王家一年只做九棺,如今九口之數已滿,怕是不能從命。柳鎮不乏百年老店,各個做得起上好棺槨,還望將軍另尋別家吧!」

  「嗯?」墨龍眉毛一挑,阿木的話不卑不亢,絲毫沒把自己這個堂堂禁軍統領放在眼裡。

  要知道北國內衛禁軍乃是北國皇主的護衛,平日裡見得多是王侯將相,到了那裡都有幾分薄面,幾時聽過冷言冷語,便是聽了也必是皇親貴戚說的。

  如今千里迢迢來到小小柳鎮,登門來訪王絕已是禮遇有加,沒想到王絕還沒見到就先碰了個軟釘子。

  不過身為黑鷹營統領,也是經過風浪之人,墨龍還是頗有幾分涵養功夫的,便道:「王家之棺,北國一絕。我奉王命而來,還望見王絕老丈說話為好!否則出了差錯,王爺降罪,不是你我能承擔的!」

  要是一般人聽了奉王命、王爺降罪之類的話,怕是早就嚇得魂不附體,可阿木則絲毫不以為意,在阿木的概念中什麼「王命、國主」和阿毛、阿狗沒什麼分別。

  「王家規矩不能破,見了家師也是徒勞。小小做棺之事,我阿木便可做主!」阿木看了一眼墨龍平靜地道。

  「嗯!做棺的事確實不用問我爹,哥哥就可以定下了。」羽兒在旁邊眨著大眼睛,很不合時宜地道。

  兄妹二人這一唱一和,墨龍真有些掛不住了,自己一再禮讓,沒想到遇到的居然是如此不識抬舉的人家。

  想到這裡,墨龍不由挺了一下身子,冷冷地看了阿木一眼。

  「好一個王家規矩?王家的規矩,還大得過鎮南王命嗎?」

  「嘿嘿!」阿木心中冷笑,腦海中突然蹦出一個詞「封建餘孽」。

  「國主之命自然大!不過,做棺乃是王家之事,做與不做怕還是要按照我王家的規矩來!」阿木不卑不亢,他不會傻到說王家規矩比國主之命大,那樣定會被扣上謀反之罪。雖然阿木不懼,可為了口舌之利,弄得一身麻煩則為不智。

  「哼!」墨龍冷笑一聲,他料到阿木絕不敢說王家規矩大過北國王命,但沒想到阿木還是不吐口做棺,也不讓見王絕。

  墨龍本是烈性之人,一直壓著性子,這次要不是鎮南王一再叮囑自己要以禮相求,他豈能忍到現在?

  「做生意以和為貴,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小哥還是不要傷了彼此的麵皮為好!否則怕是不好收場。」墨龍再次壓了也火氣,不過話中威脅之意任誰都聽得出來。墨龍後面的北國軍一個個也不由怒視阿木。

  「我王家做棺,一靠手藝,二靠規矩。將軍可以訪訪,我王家幾十年可曾破了這九棺的規矩!不知將軍聽過柳鎮俗語沒有『強求十棺,必遭天譴』。」阿木絲毫不讓。

  「好一個必遭天譴!」實在是忍無可忍,墨龍臉色鐵青,向後一使眼色,冷聲道:「進去,請王絕老丈出來!」

  他的手下都是精銳,聞令而動,便有兩人搶身過去,一人拉阿木,一人推羽兒,硬要闖進王家。

  還有六人緊緊跟隨,其它的十幾人,則早已分散開來,圍住王家的院落,倒是訓練有素。

  墨龍乃是統領,頗有幾分沉穩氣度,紋絲未動。這樣的小事,他冷眼看著便可。

  「嗯?」阿木一側身,躲過那抓向自己的兵士。

  「啊!」可是旁邊的羽兒卻被另外的兵士推了三四步遠,「噗通」一聲,重重地摔在地上。這北國禁軍也真是粗魯漢子,對羽兒這樣的小美女絲毫不見憐惜。

  「慢!」聽見羽兒的叫聲,阿木眉毛一下子就立了起來,大喝了一聲,然後搶步扶起羽兒。

  「哥!」羽兒痛得眼淚流了下來,不過只是手在地上擦傷了,其它到無大礙。不過羽兒從小到大還從未吃過這樣的虧。

  阿木的面色頓時陰沉了下來,慢慢地把羽兒拉到了身後。

  「以官壓民!」這是阿木最痛恨的事情之一。

  方才阿木一聲大喝,墨龍以為阿木怕了,便止住了兵士。

  他也不想弄出太大的麻煩,畢竟鎮南王是讓自己請,而不是抓,而且一再囑咐,王絕乃是北國奇人,不可怠慢。自己現在硬闖王家,已經違背了鎮南王的初衷,不過為了完成王命這也是無奈之舉。

  「阿木小哥,早該如此,何必傷了和氣,我們也是奉令行事,還望你見諒!請王絕老丈吧!」墨龍一副頗為大氣的樣子。

  阿木看了墨龍和那些北國禁軍一眼,他心中明白,前院這麼大動靜,師父不可能不知道,遲遲不出聲,就說明了自己做的一切,師父是同意甚至支持的。

  只做九棺,這是王家的鐵律。

  而除了王絕,阿木還把何人放在眼裡?

  以官壓民,傷了羽兒,還想沒事,那純是痴人說夢!

  「敢踏入王家一步者,死!」目光掃過眾人,阿木的聲音居然異常的平靜,但是那股殺機卻是讓人不寒而慄。


第三章 怒殺禁軍

  墨龍一愣,那些北國禁軍更是是沒想到十五六歲的阿木會說出如此話來,也齊齊變了臉色,甚至包括羽兒也從未見哥哥有過如此模樣。

  這個時候,王家的動靜早驚動了四方鄰居,不過他們見王家來了這些兵馬,卻不敢太靠近,只是不遠不近地上了牆頭樹上屋頂,一個個伸長脖子觀望。

  阿木的聲音傳了出來,他們也是一驚。

  阿木平時很和善,小鎮裡人緣極好,因為王絕打阿木不是秘密,平日裡阿木也從不與人爭執,吃了小虧也多是笑笑,所以鎮裡人都認為阿木性情老實懦弱,沒想到今天竟說出如此狠話。

  其實他們是不了解阿木,阿木是遇善則善,遇惡則惡的性格。柳鎮民風淳樸,阿木自然和善,北國軍蠻橫欺人,阿木如何能忍,自然流露出殺手的本色。

  此時墨龍愣了一下,馬上醒悟,不過此時已是怒極反笑。

  「好!好!如此狂言,給我拿下!一個村野小子,如何敢阻我北國禁軍?」

  一聲令下,前面的兩個兵士,便直奔阿木而來,其它兵士倒是沒動。

  他們是北國禁軍黑鷹營,乃是軍中王者,自有自己的驕傲。兩個人抓阿木已是怒極,否則堂堂北國禁軍怎會失了身份對付一個村野少年。

  那兩個禁軍兵士都是千里挑一的武者,根本沒把阿木放在眼裡,各探一臂,左右合擊便想制服阿木。

  「羽兒,退後!」阿木喝了一聲,眼中殺機一閃而過。

  見二人抓來,阿木不退反進。十幾年沒動手,殺人的本事卻牢記於心,絲毫未減。

  阿木身形一動,右手一探,成鷹爪之形,直接奔剛才推倒羽兒的兵士咽喉鎖去。

  身形如電,爪出帶風,阿木出手,必不容情。

  那北國兵士還未反應過來,只覺得眼前黑影一晃,自己喉嚨便是一緊。

  「呃——」聲音只發出了一半,那兵士的面色便化醬紫為慘白。

  阿木單手叫力,「咔咔」骨碎之聲,那兵士的喉骨竟被生生捏斷。

  阿木單手一甩,「嘭——」,這兵士的屍體正好砸向另外一兵士。

  那兵士一愣之下,本能的想接住同伴,但直覺得一股大力如潮,自己胸口如被千金巨石撞擊。

  那兵士的身子隨即倒飛出王家門外。「哇——」猛地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嘩——」此時王家門外越聚的人越多,一見阿木出手頓時一片譁然。

  「阿木打人了——」

  「什麼打人?那個吐血的估計沒命了!」

  「你什麼眼神,那個被掐脖子的才不行了,我好想聽見脖子斷了……」

  「阿木殺了北國禁軍……」

  「那是阿木嗎?夠狠呀!」

  「活該!這些吃皇糧的平時總欺壓百姓,阿木這算為民除害!」

  「強做十棺,必遭天譴!國主不怕老天嗎?」

  「你們小點聲,瞎吵吵什麼!」

  四鄰議論紛紛,也有膽子小的直接跑了不敢再看,也有好事的四處宣傳唯恐不亂。

  此時,那些北國禁軍卻都愣了,兩個兵士忙過去扶起方才的二人。

  被阿木鎖喉的早已氣絕身亡,吐血的也是重傷,估計胸骨也被砸斷了。

  「統領!」「刷刷!」

  二十餘名兵士血氣上涌,瞬間全都抽出了兵器。刀劍閃亮,殺氣騰騰,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聚在墨龍身上。

  北國禁軍雖然精銳,但少經戰事,很少傷亡,沒想到小小柳鎮,一個村野少年居然讓其一死一傷。

  死了同伴,這些兵士都紅了眼,他們可不知道什麼王爺密令,此時只要墨龍一聲令下,他們便要屠了王家。

  不過墨龍畢竟是統領,見死了屬下,剛才的怒火卻突然被壓了下來,一下子冷靜了許多。

  鎮南王一再囑咐自己要以禮相待王絕,自己還有些不解。此時看這少年身手乾淨利落,狠辣無比,豈是常人?想那王絕能做仙棺,也定是隱世高人。

  想到這裡,墨龍一擺手,讓屬下兵士稍安勿躁。

  「沒看出來,阿木小哥好身手!」墨龍沖阿木冷笑。

  「不敢!我阿木只是一個做棺材的!」阿木負手而立,雖然面帶稚氣,但是眼中冷光卻絲毫不輸於墨龍。

  「好一個做棺材的!」墨龍如何聽不出阿木語帶雙關,然後把背後的戰刀解下,遞給身邊的兵士。

  「我陪小哥活動活動筋骨!」

  眾兵士一聽,不由一愣,禁軍統領可不是一般人物,平日裡那需墨龍親自動手。可是今天沒想到統領要親自動手,眾兵士自然大惑不解。

  「殺雞焉用牛刀?統領不必親自動手,只要您一聲令下,屬下等便踏平這裡!別說一個王家,便是柳鎮也屠了!」一個黑大的漢子嚷道,其它兵士也同時附和。

  那些柳鎮人都聽得吸了口冷氣,便是柳鎮也屠了,那黑大漢倒似魔王轉世。

  「胡說八道!你們壓住陣腳,不要走了王家一人則可!」墨龍瞪了那黑大漢一眼。

  其實此時墨龍也是騎虎難下,死了屬下,自己這統領如果不討個說法,怕是不能服眾。可如果真貿然衝進王家,不知會發生什麼,魯莽行事,求不得仙棺,鎮南王震怒,更是誤了大事。

  所以,他自己出手擒下阿木,不怕王絕不現身,才是相對的上策。

  至於自己是否能擒住阿木,這一點墨龍倒是從未懷疑過,身為黑鷹營統領,墨龍自然有過人之能。如果連一個村野小子都拿不下,那還做什麼禁軍統領?

  「阿木出手無情,還望將軍三思?」阿木看著墨龍平靜地道。

  墨龍冷笑一聲,看了看阿木道:「阿木小哥儘管出手,我若輸了,方才之事一筆勾銷,我墨龍回去領罪便是!不過,若是在下勝了,我要見王絕老丈,還得求棺一口!」

  阿木淡然一笑,點頭道:「過了阿木這關一切好說!」說著阿木向後一側身,示意墨龍院中過招。

  王家院落內雖然擺了很多木料,但是還是頗為寬敞的,足夠二人施展。

  墨龍也不再多言,道了聲「得罪」,一進身單手一揚,單掌帶風直奔阿木而來。


第四章 鎮南王求棺

  第四章鎮南王求棺

  見了墨龍起手,阿木不由暗贊,這北國禁軍的黑鷹營副統領果然不一般。

  這一掌如泰山壓頂,沉穩凝重,威力十足,頗有大家之風。

  可阿木不是一般人物,而且阿木的功夫不講章法氣勢,只論殺機。

  無論什麼招式、手段,能置對方於死地才是要義。故而阿木的招式往往出奇制勝,招式狠辣,一招必中。

  身形一動,阿木側身讓開,左手仍然成爪,直奔墨龍的咽喉。

  墨龍一見,冷哼一聲,他可不是方才的那個兵士,而且早有準備。

  只見他側身收招,單手也成鷹爪之形,直奔阿木的手腕。

  以爪對爪,也算絕妙。這一下若是被他抓實,阿木必敗無疑。

  可是阿木怎能讓他抓住,單手變式,變為擒拿之術,反扣墨龍的手腕。同時,右手一立,直劈墨龍的脖頸。

  「嗯?」墨龍沒想到阿木變招如此之快,而且招數詭異,招招致命。

  墨龍再躲,兩人身形如電,轉眼便是十個回合。

  墨龍招式沉穩大氣,凝立如山。阿木招數詭異刁鑽,狠辣無情。

  一過十個回合,二人都有了速戰速決的打算。

  墨龍是感覺自己一個堂堂黑鷹營統領和一個少年打鬥太久有失身份,而阿木則是打得煩躁,認為不必再浪費時間。

  此時,墨龍向前進身,大喝一聲。攻向阿木的一拳,罡風凜冽,捲動氣流,大有龍虎之勢。

  「龍虎拳!」後面的兵士有人驚呼道,他們沒想到統領大人居然動了輕易不用的絕技。

  龍虎拳開山裂石,罡風傷敵,乃是剛猛無敵的拳法。

  「好拳法!」阿木也不由大聲贊道。

  不過贊歸贊,阿木手下卻不停滯,只見他急速側身,躲過墨龍的拳頭。然後單手再次成爪,仍抓墨龍的咽喉。

  墨龍面帶冷笑,猛一回身,躲過致命的一擊,然後拳頭夾著罡風再次打向阿木前心。

  這樣一來,阿木雖然能抓住墨龍的肩頭,可是也一定被墨龍打成重傷,唯有回身自救。

  不過,阿木嘴角也泛起冷笑,居然不躲不閃,抓向墨龍的手並未收回,反而猛地側身,用半個後背迎著墨龍的拳風撞去。

  這樣古怪的打法,讓墨龍一驚,這不是自己往龍虎拳上撞嗎?拼個重傷也要斷自己一臂不成,這小子夠狠。

  可是此時墨龍已不能收招,唯有一咬牙,把龍虎拳發揮到極致,拳風中隱隱有龍吟虎嘯之音。

  龍虎拳乃是拳中絕學,一拳下去有斷金開石之力,墨龍這一拳,便是石頭也能打碎。阿木血肉之軀,不死也是骨斷筋折的重傷。

  「嘭——」龍虎拳正中阿木後背,捲起刮臉的罡風,墨龍和阿木的長髮飛揚,不遠處的幾塊斷木都被震飛。

  原以為阿木中了龍虎拳必然如斷線的風箏般飛出,可是沒想到阿木居然紋絲未動。

  不過阿木也痛得一咧嘴,但卻不是因龍虎拳之力,而是觸動了王絕抽打他的傷口罷了。

  「呃?」墨龍臉色驟變。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電光火石間,阿木的爪已到。

  「咔嚓!」阿木的手如鋼鉤一般叨住墨龍的手臂。

  「啊!」墨龍悶哼一聲。阿木一叫力,他的左臂已被阿木生生折斷。

  「滾!」阿木大喝一聲,一抖手,直接把墨龍扔出王家。

  「嘩——」這一下,喧譁聲四起,遠勝方才阿木擊殺北國兵士時的聲音。

  「禁軍的統領敗了?」

  「是呀,被阿木扔出來了!」

  「這阿木太厲害了。不過,這下可捅婁子!」

  鎮上人議論紛紛,今天他們才算認識了真正的阿木,有的人想起平時和阿木的玩鬧都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統領!統領!」

  墨龍被扔了出去,馬上就被人扶住,好在阿木無心取他性命,只是斷了手臂的硬傷。

  「剮了這小子——」方才的黑大個解下身上的巨斧,便要往裡沖。

  還有幾個人,跟著便要拼命。

  阿木一見,眉毛一挑,回頭對羽兒道:「羽兒,回屋!哥要大開殺戒!」

  然後昂然立在院中,冷冷看著那些北國兵士,絲毫不懼。

  「誰也別動!」這時,墨龍臉色發青咬牙喝道。眾兵士一時間立在當場。

  阿木則冷冷地看著墨龍,周身上下一片殺氣。

  墨龍被斷了一臂,疼得額頭全是冷汗,卻一聲不吭。他亦冷冷地看了看阿木,然後又掃了一眼自己的屬下,道:「墨某輸了,話付前言!收兵!」

  「統領!統領!」眾兵士心中激奮,眼中血紅,一心只想報仇,如何肯走。

  「怎麼?我斷了一臂,你們便要違我軍令不成?違我將令者,斬!」墨龍喝道。

  「屬下不敢!」眾兵士見墨龍動了真怒,忙齊刷刷低頭站立,不敢妄動。

  「上馬!收兵!」墨龍的聲音不容置疑,第一個縱身上馬。

  黑鷹營畢竟訓練有素,墨龍也素有威望,餘下兵士狠狠地瞪著阿木,都想剮了阿木,卻無一人敢不上馬。

  來時如龍如虎,去時卻是灰頭土臉。

  誰也不會想到堂堂北國禁軍黑鷹營連柳鎮王家的門都沒進去。

  柳鎮的人議論紛紛,柳鎮王家怕是又要因為今天的事震動北國了。

  「統領,你看!」黑鷹兵士剛要離去,這時一個兵士突然遙指西北。

  只見遠方的官道上塵煙滾滾,怕不去百餘人馬,風馳電掣而來。

  「白虎營?」一個兵士眼尖率先叫道。

  「王爺!鎮南王爺到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此言一出,包括墨龍在內的兵士們都是精神一振。

  北國慕容氏,乃是北荒大慕容皇朝的分支,掌控北國八百年,當今國主慕容縝,仁愛平和。

  鎮南王者慕容統,乃慕容縝之胞弟,雄才大略,握兵百萬,享譽北國,威震北荒,便是在北荒的大慕容王朝里也有其一席之地。

  此次墨龍求棺便是奉鎮南王命,可是萬萬沒想到鎮南王竟會親臨柳鎮。

  說話間,那百餘騎便到了近前。柳鎮的舊街不算寬敞,不過那百餘騎居然分成兩列,魚貫而入,絲毫不亂,人仰馬嘶,精氣十足,齊齊立在柳王家門前。

  為首一人,身穿墨龍袍,虬髯碧目,雙眉入鬢,氣勢如龍,不怒自威。

  正是北國鎮南王慕容統。

  「參見王駕千歲!」以墨龍為首的黑鷹兵士忙滾鞍下馬,半跪在地上參拜。

  「王駕千歲?」柳鎮的人何時見過王者。

  有機靈的忙跟著跪下,其它人這才反應過來,黑壓壓跪倒一片,眾人齊呼「千歲!千千歲!」,聲動柳鎮。

  唯有阿木在院內正對著門,氣勢如龍,昂然而立,不跪不拜。

  這時人群中跪爬出兩個柳鎮鎮官,磕頭如搗蒜,口稱死罪。其實柳鎮不大,方才王家的動靜那麼大,他們早來了,可卻沒露面,以為可以躲過麻煩。

  可是此時是鎮南王親自駕臨,他們可不敢躲了,萬一追查起來,論他們個失職之罪,腦袋都保不住。他們沒見過鎮南王,不過那墨龍袍更是北國獨此一件,鎮南王威名遠播,甚至更勝皇主,他們豈敢躲藏。

  可是鎮南王慕容統卻只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起來,連話都沒同他們說,同時也讓眾百姓起身。

  「屬下無能,有辱王命!」墨龍深深低頭請罪。

  慕容統看了墨龍一眼,又掃了一眼其它黑鷹兵士,見了那死傷之狀,心中便明白了七七八八。

  「墨統領,不是你錯,讓你等來求棺,的確辱沒了仙人!爾等閃在一旁,待本王親自求棺!」

  此語一出方才有些忿忿的黑鷹營兵士臉色頓時一變。

  「仙人?鎮南王要親自求棺?」

  墨龍倒是臉色未變,口中稱謝,率屬下站在一旁,後面治傷。

  鎮南王慕容統離鞍下馬,他身高過丈,龍行虎步,便到了王家門口。

  此時,阿木正立在院中,正好和他遙遙而立,以北國鎮南王之威居然也不能勝阿木半分。

  慕容統卻不以為意,而是沖阿木一抱拳,朗聲道:

  「北國慕容統請小哥通報,有要事求見王絕前輩!」

  北國鎮南王何等身份,竟然如此口吻,讓所有人都是臉色驟變。

  這王絕到底是何樣的人物,能讓北國鎮南王這樣屈尊降貴,口稱前輩。

  不僅其它人如此,就連阿木也是面色一變,原以為這鎮南王來了免不了有大麻煩。

  不過此時看這鎮南王言語誠懇,面色恭敬,不似作偽。雖然知道師父絕非常人,但沒想到師父足不出柳鎮竟有如此力量。

  鎮南王之尊絕非墨龍之輩可比,可以說除了北國國主,鎮南王便是北國第一的人物。

  慕容統不以勢壓人,阿木也不好太過,便躬身一禮,淡淡地道:「王爺請了!我王家每年只做九口棺,多一口不做,若是做棺之事,王爺還是請回吧!」

  鎮南王慕容統聽了阿木之言,面上沒有絲毫不悅之色,反而笑道:「王家規矩,本王略有耳聞。『強求十棺,必遭天譴』,本王不怕天譴,不過卻不願讓王絕老丈生怒。只要王絕老丈不怒,本王願遭天譴如何?」

  為了求棺,願遭天譴?這是給誰求棺?莫不是北國國主不成?

  而寧遭天譴,不願王絕一怒則更讓眾人震動。

  可阿木卻不為所動,口氣堅決道:「便是王爺英武無敵,能接下天譴。第十口棺材,王家也絕不會做!」

  「呃?」慕容統不由苦笑一下,嘆了口氣,又道,「既然如此,本王絕不敢強求。不過,還請小哥傳話,求棺不得,那麼本王願盡所有,請王絕老丈幫助本王修復一棺,不知可否?」

  阿木一愣,皺眉道:「修棺?」

  「只修一棺,別無它求!」慕容統再度抱拳。

  阿木一皺眉,這慕容統屈尊相對,言語無鋒,再三懇求,如今迂迴修棺,繞過王家規矩,倒比那墨龍難對付得多。

  見阿木皺眉不語,慕容統是何等人,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本王知道所求過分,王家必有難處,但還望小哥體諒一二,請王絕前輩幫助修棺!本王願在門外靜等回音,絕不敢壞了王家規矩。」說著那鎮南王真的不再言語,垂手立在王家門側。

  堂堂北國鎮南王垂手立門求棺,如同門童,王家門裡門外,一時間鴉雀無聲。

  此時墨龍吸了一口冷氣,同時暗自慶幸,自己只是和阿木單獨比試,若是真帶兵闖進王家鬧出事端,看現在的架勢,自己就不是被斷一臂的問題,而是有十個腦袋也沒了。

  阿木則暗道厲害,這鎮南王心機深沉,以退為進,三言兩語,借著自己鎮南王屈尊之勢,話說的滴水不漏,居然占盡情理。

  他這樣一來,王家如果斷然拒絕,則顯得太不近人情,連柳鎮人都會抱怨王家。柳鎮人也畢竟是北國人,說到底自己其實也算是北國子民。

  以人心施壓,的確是高明至極。

  此時整個柳鎮似乎都是靜的,所有人都在等待,要看看王家如何決斷。

  阿木不言,慕容統不動,就這樣足足有一刻鐘。

  靜得可怕,似乎都可以聽見很多人濃重的呼吸聲。

  「不愧是名震大慕容王朝的北國鎮南王,手段果然非同一般!」正此時,一個蒼老的聲音打破了死寂。


第五章 九陰之體

  隨著這蒼老之聲,王家正房門一開,一個黑衣駝背兩鬢斑白的老者,在紅衣羽兒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王絕老丈?」

  「王老先生!」

  柳鎮人頓時開了鍋,議論紛紛。

  其實,柳鎮人都認識王絕,依舊的蒼老模樣,依舊的一身黑袍,可柳鎮人看著今日的王絕就是不同往日。

  哪裡不一樣卻是說不出來,不過大家心裡都有這樣一個想法:「就是這糟老頭,平時隔三差五地打阿木!而阿木剛剛殺了北國禁軍,斷了禁軍統領的手臂。就是這糟老頭,北國鎮南王寧遭天譴,不惹一怒。」

  鎮南王慕容統一見王絕,面露喜色,忙躬身施禮,恭敬道:「慕容統拜見前輩!」

  「嘿嘿!」王絕苦笑一下,「不敢,不敢!王爺果然厲害,動動嘴皮子就逼出我這老頭子,你這一禮可是想折殺小老兒!」

  王絕口中客氣,卻絲毫不見其回禮,對慕容統之禮倒是坦然接受。

  「前輩乃是大隱仙人,小王本該如此!」慕容統忙道。

  「小老兒一介凡夫,不過會做幾口棺材,哪是什麼大隱仙人?」王絕淡淡道,「王爺乃龍虎之年,也想要口棺材嗎?」

  此語一出,鎮南王身後的將士無不變色,尤其是鎮南王身後的兩個身穿銀甲的將領,手立馬就握住腰中兵器,眼睛死死地盯著王絕。

  如此不敬之語,乃是滅門之罪,可是王絕卻神色自若,如話家常。

  「哈哈!前輩說笑了。」聽了王絕如此言語,慕容統卻沒有絲毫不悅之意,「小王乃是代皇兄為海清公主求棺!」

  「海清公主求棺?」

  「正是,半月前本朝海清公主薨謝,急需一口上好的棺槨!」

  「嗯?堂堂北國皇室,不會連一口好棺都拿不出吧?」王絕冷眼看了看慕容統。

  聽了王絕的話,慕容統不由一聲長嘆,道:「前輩不知,非是我皇室無棺,實在是事情蹊蹺!」說著慕容統不由看看左右,很顯然這裡不是講話之所。

  這裡人多嘴雜,確實不宜說事。

  「進屋說吧!」王絕淡淡道,說著便迴轉身子。羽兒和阿木則緊跟著。

  鎮南王這才跨門進了王家,一個北國鎮南王進王家之門,居然費了如此周章,實在讓人無語。他身後的兩個銀甲將軍一看王爺進了門,做為貼身侍衛,自然便要跟隨。

  可鎮南王卻一擺手,「你們在此等候!」然後又道:「驅散這些雜人,有近王家三十丈者,殺無赦!」

  方才的慕容統對王絕及阿木的態度,差點讓人忘記這是聲威赫赫的北國鎮南王。

  不過這句話一出,鎮南王之威立顯,不用兵士驅趕,嘩地一下除了北國兵士,其餘人等立刻走得乾乾淨淨,一個不剩。

  慕容統這才跟著王絕等人進了王家。

  王家的陳設簡單古樸,並不奢華,不過慕容統此時卻無心這些。

  賓主落座,王絕開門見山。

  「王爺有話便請說吧!」

  「唉!」慕容統長嘆一聲,道,「不瞞前輩!那海清公主乃是我皇兄唯一的愛女,聰明伶俐,姿容貌美,皇兄視其如命。今年剛滿十四歲,不幸薨謝,我皇兄悲慟欲絕。入殮之日,更是親自選的萬年沉木棺槨……」

  「萬年沉木棺槨?」羽兒不由一驚,阿木也臉色一變,唯有王絕絲毫沒有異樣。

  要知道古沉木又稱陰沉木,乃樹中之精、木中之魂,乃是避邪、納福、鎮宅的寶物,俗語云縱有黃金滿箱,不如沉木一方。

  萬年古沉木,更是稀世珍寶。北國皇室真是大手筆,一個公主居然能用萬年古沉木棺材下葬,也可見北國皇主是何等疼愛這海清公主。

  聽出羽兒的語氣中帶的驚異,慕容統卻是搖頭苦笑:「萬年沉木棺乃是稀世奇珍,這一口乃是大慕容王朝贈給皇兄之物,本王將來都不能有一口,可惜卻容不下海清公主。」

  王絕依舊不動聲色,而阿木則「哦」了一聲。

  「海清公主,入棺三天,還未下葬,那萬年沉木棺卻突然從中間齊齊爆裂開來……」

  「萬年沉木棺爆裂?」這一下讓阿木和羽兒齊聲驚呼。

  相傳陰沉木為開闢以前之樹,沉沙浪中,過天地翻覆劫數,重出世上,以故再入土中,萬年不壞。成棺之後居然從中間齊齊爆裂,實在天下奇聞。

  王絕老丈此時也第一次開口問道:「又試了其它棺材嗎?」

  「金絲楠木,千年玉柏甚至銅精之棺等不下八口棺材……」

  「都是三日不到,棺材開裂嗎?」王絕眉毛微微跳動了一下。

  「多則三日,少則一日,均是從中間齊齊開裂,無一例外。如今月余,亦不能下葬,但海清公主屍身容顏絲毫不變!聽聞前輩做得仙棺,凡木之棺都能讓人十年不腐,還望前輩出手做棺!讓海清公主入土為安。我代皇兄多謝前輩!」

  說到這裡慕容統站起身,對王絕深深一躬。

  王絕聽罷,不由閉上了雙目,似乎在思索什麼。

  良久,王絕睜開眼,看了看慕容統,道:「我王絕定的規矩不會破,今年的九口之數已滿,做棺是不可能的!不過,老夫感念王爺如此屈尊,也算難得,便按王爺剛才在院外所說,為你修復那萬年沉木棺吧!」

  費了半天勁,沒想到還是不能求得王絕做的棺材,慕容統微微有些失望,不過聽到王絕肯修棺,不由又燃起了希望道:「不知前輩修復了萬年沉木棺,可否安置海清公主?」

  王絕苦笑了一下,道:「實話告訴王爺,如果一切真如王爺所言,那麼海清公主絕不是凡體,別說那萬年沉木棺,便是老夫給你破例做了十棺,也沒有十成把握葬下那海清公主。我給你修復的萬年沉木棺只能用三年,三年後便不能鎮住那海清公主,萬年沉木便會化為飛灰。」

  「這?不是凡體?萬年沉木棺只能用三年?」慕容統一臉愕然,阿木和羽兒也是大驚失色。

  「這事不在我做棺之列,王爺若是想修復那萬年沉木棺,便派人把它拉來!其它事不必多提!」王絕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慕容統眉頭皺了皺,又躬身道:「前輩是答應修棺了?」

  「嗯?此話怎講?」王絕愣了一下。

  「前輩若是答應,在下想請前輩修復另外一口棺材。」慕容統道。

  「哦?你方才所言之棺,以萬年沉木棺為尊,其它棺均有不及。萬年沉木棺已是凡棺中的極品,你北國還有何棺,能超過萬年沉木棺?」聽了慕容統所言,王絕似乎一下多了一絲興趣。

  慕容統面色變了變,似乎下了極大的決心,才道:「我北國還有一口……一口『鬼棺』!」

  「什麼?」王絕聽聞「鬼棺」二字,臉色驟變。

  「二十年前,曾有一位北荒修士雲遊到國都白城,我皇兄以禮相待,相談甚歡。那修士臨走時,送我皇兄三枚靈丹及一副棺材。本來棺材乃不祥之物,我皇兄推辭不要。可是那修士說那棺材名為鬼棺,可鎮萬鬼邪祟,乃是一件寶物,留著此棺,可保北國國運安康,皇位永固,而且也許將來有一日能用到此物,我皇兄才勉為其難留了下來。不知是不是那鬼棺之功,二十年來,我北國的確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慕容統說到這裡微微停了一下。

  王絕眼睛微眯,問了一句:「那鬼棺可是一團黑氣?」

  慕容統愣了一下,不明白王絕為何如此問,搖搖頭道:「不是,而是不知何物所制的一口黑棺,只是殘缺了半塊棺板。」

  王絕眉頭皺地更緊,道:「此物在北國皇宮?」

  慕容統點點頭:「那鬼棺頗為奇異,一直在皇宮中秘藏。」

  王絕聽罷再次閉眼冥思,良久不語。

  屋內鴉雀無聲。慕容統、阿木、羽兒都盯著王絕。這一刻,沒有人知道王絕心中想著什麼,不過不用問,王絕正在下一個艱難的決定。

  足足一炷香的時間。

  「後日卯時,王爺來我王家,我隨你去一遭北國皇都!如果一切如我所想,我願為海清公主做今年的第十棺!」王絕突然睜開眼緩緩道。

  一聽此言,阿木和羽兒滿臉震驚。尤其是阿木震驚的無以復加,他深知王絕的性情,王絕定的事情就從未改過。

  王家的規矩幾十年未破,王絕在九棺的問題上從不讓步,可是沒想到今天居然能說出可做十棺之語。

  慕容統則是滿臉驚喜,沒想到山重水複時突然有了轉機,王絕不僅答應做棺,居然還肯去皇都做棺,也無心考慮王絕為何突然答應,忙謝道:「多謝前輩,慕容統代皇兄謝過前輩。後日一早,定在門外恭候!」

  說完,慕容統倒是不再廢話,他深諳王絕這類人的心理,不答應則已,既然答應了必然做到,便起身告辭。

  阿木送慕容統出了王家,這慕容統真不是俗人,讓所有兵士跟自己離去,並未留有任何人監視,對以示對王絕的敬重。


第六章 視師如父

  入夜,月色如水。整個柳鎮靜謐祥和,王家也燈火早熄。

  不過,在王家後院王絕則負手而立在九口形態不一的殘棺中間,仰望夜空。他面色平靜,目光之中不見悲喜,手中依舊握著那根黑亮的藤條。

  身後不遠處,阿木則恭恭敬敬地站著,眼睛不時地偷瞄那根藤條。

  今天阿木自認表現不錯,而且按照慣例,白日裡剛剛挨了藤條,傷口還沒癒合,該不會又打,就是不知大半夜師父叫自己來這裡幹什麼。

  看著那月光下黑黝黝的藤條,阿木還真有些後背發涼,傷口似乎也隱隱作痛。

  王絕不言,阿木不語,一時間萬籟俱寂。

  此時王絕眉頭微動,收回目光,掃視院內的殘破的九口棺材,眼神微微有些閃爍。

  那九棺之形在王絕看似有些渾濁的眼中一一倒映。

  「九棺呀!九棺?」王絕喃喃之語,然後長嘆一聲。

  阿木聽著王絕低語,也不由掃視了一下那九口棺材。

  阿木知道師父於做棺一道近乎神技,便是阿木自己的做棺手段,也敢說放眼北國無人可及,更無論師父了。

  可是阿木一直不解,為何在後院內有九棺殘棺,而且在阿木的記憶中從自己到了這裡,這九口殘棺便停放在這裡,從未挪動過。

  十幾年來,風吹日曬,雨淋雪落,可這九棺的模樣絲毫不變,片塵不染。平日裡,阿木和羽兒都不准隨便到後院來,唯有王絕召喚才能進入。而王絕平日的大部分時間,便是在這後院中面對這九口殘棺靜思冥想。

  這九口殘棺是個謎,似乎牽動著王絕的所有心思。

  曾經有一次,阿木問王絕為何不修復這九棺,王絕居然苦笑說修復這九口殘棺自己辦不到,讓阿木不要多問。這著實讓阿木吃驚不小,天下間還有師父修復不了的棺材?從此便再也沒有問過此事。

  阿木知道這個謎,師父想說時自然會說。

  「阿木!」王絕突然道,一下打斷了阿木的思緒。

  「徒兒在!」阿木忙躬身道。

  望著王絕的背影阿木突然感覺今晚的師父有些不同,背似乎不那麼駝了,聲音也不再那麼蒼老。

  依舊的王家後院,依舊的九棺環繞,可今晚的感覺就是不同,不過,阿木看著那藤條還是有些提心弔膽。

  像是知曉阿木的內心一樣,王絕轉過身來,聲音平和地道:「今天師父不打你!」

  「呃!」阿木的臉一紅,同時他感覺師父的眼睛居然一掃往日的渾濁,變得清澈如水,明亮如星,容顏也似乎不那麼蒼老。

  「十二年了,阿木,你做的一切,為師很滿意!」王絕凝視阿木面帶笑意,緩緩道。

  「多謝師父養育教誨之恩!」王絕的語氣和平時截然不同,十二年王絕基本上都是對阿木板著面孔,冷言冷語,此時聽師父如此口吻,阿木不由心中一熱,其實阿木深知師父疼愛自己絕不下於羽兒。

  看了看手中藤條,又看了看阿木,王絕嘆了口氣,緩聲道:「十年煉體,你深諳其中滋味,明白師父之良苦用心,著實難得!阿木,為師問你,你可願修仙?」

  「修仙?」阿木微愣了一下。修仙,阿木不是沒聽過,只是王絕問得太突然。

  吞雲吐霧,御劍駕虹,遨遊太虛,不死長生,何人不願?

  「阿木願意!」阿木答道。

  「修仙之路漫漫,可能苦修百年、千年,終是鏡花水月,一場虛無,你可還願?而且你入我門來,日後怕是要接過師父擔當的萬古重任,九死一生,羈絆無數,你可還願?」王絕目視阿木,眼神一如平日的冷澀。

  「阿木願意!」阿木居然沒有絲毫猶豫。

  「哦?」阿木回答如此乾脆,倒是出乎王絕的意料,「為何還願?」

  「生命若有盡頭,終逃不過虛無二字,何須顧忌?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阿木自願縱橫世間,遨遊太虛,不枉此生!萬古重任,若是師父所願,阿木便願!十二年養育教誨,阿木視師如父,莫說九死還有一生,便是萬劫不復,又有何不願?」

  轉世重生,阿木的想法自然不同俗人,既然重生一世,阿木自然不要虛度。

  師父對他十年練體,苦心栽培,師徒情深。師父能做仙棺,北國鎮南王也要屈尊相求,定是隱世仙者,而且以阿木對師父的了解,師父王絕乃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蝸居這小小柳鎮定必有緣故。

  萬古重任,師父擔當的,自己如何不敢擔當?

  王絕所問乃激起了阿木的本性,故此回答得極為真誠,磅礴大氣。

  聽阿木如此回答,王絕居然一時間愣住了。

  「哈哈哈!」王絕目視阿木良久突然仰天狂笑,只不過這笑聲中有悲喜,有安慰,有無奈,更有古遠的滄桑。

  「好小子,居然看得如此通透。我王絕有徒如此,不枉輪迴!天不負我!天不負我!滄海亦不負我!

  一向苦冷的王絕露出了幾分狂態,眼中居然微現淚光。

  阿木不由暗想:「這份狂態怕才是師父的真性情!天不負我!滄海亦不負我!師父到底又怎樣的秘密?滄海又是什麼?」

  半晌王絕才平靜下來,道:「阿木,你讓為師很是欣慰!」

  然後王絕撫摸了一下手中的黑藤條,一抖手,黑藤條化為一道烏光,直接落在阿木手中。

  「這藤條伴我無數歲月。今日,這藤條為師贈予你了,從此你再不必受鞭打之苦。」王絕道。

  從五歲被打,十年了,這是阿木第一次把那藤條拿在手中。十年威壓,阿木看著這藤條都有些目眩。

  原來一直以為這黑藤條殺氣騰騰,必然冷如寒冰,可沒想到握在手中,這藤條溫暖如玉,讓人心生暖意。而且它非木非鐵、非金非玉,漆黑如墨,阿木卻說不出它是何材質,但絕不是真正的藤條,只是形似而已。

  「師父!」阿木雙手捧著那藤條道,心中突然很不是滋味,跪地道,「十年煉體,阿木甘之如飴!阿木還願再受十年。」

  「哈哈!」聽了阿木的話王絕更感欣慰,不由朗聲大笑,隨即環視那殘破的九棺,眼中卻又多了幾分落寞。

  「十年煉體,你仙骨已成,一切足矣!師父還有更重要的東西贈你。」


第七章 魔棺入海

  阿木不知王絕所指為何,只見王絕神色微動。

  王絕微駝的身子突然爆發出如海浪般的力量,以阿木的身體都不由倒退了三步。

  再見王絕單手向院中的九棺一揮,然後再是一托,那殘破的九棺上突然放出道道黑色光華。然後猛地發出轟然巨響,小小九棺居然如泰山大岳拔地而起轟隆隆不斷,然後緩緩化為九道烏光,如九條墨龍般,沖天而起。

  月光如水,墨色如龍,在虛空中盤旋交織,煞是詭異壯觀。

  阿木看到此景,猶是他定力超群,此時也唯有愣愣而視。

  這是傳說中的仙術嗎?師父真的是仙人?仙人煉體十年,那墨龍的龍虎拳能傷到自己才怪!

  不過,這樣的響動似乎只有王絕和阿木能感覺到,其它柳鎮人則絲毫不覺,羽兒亦在沉睡。這後院其實早已被封印隔絕,不與外界想通。

  「凝!」隨著王絕一聲斷喝,那九道烏龍直衝而下,齊齊匯聚在王絕掌內。

  再見王絕掌心黑華流轉,如有形之物,一個布滿了奇異符文烏黑的小棺被罩在其中,在那小棺中,隱約可見原來九口殘棺的虛影,不過細看會發現那烏黑小棺殘缺了一角,準確的說這是一個漏棺。

  「這九棺居然是一口棺材所化?」阿木沒想到這九棺居然如此神奇。

  「萬古之前,三界混沌之力,天地大勢所成九棺,分散浩宇三界之內,不被人知。這九棺各具奇異無上威力,便是仙佛怕是也不能盡數參悟。浩宇傳說,九棺得一,可鎮三界!」王絕的聲音滄桑而飄渺,似乎來自遙遠的過去,阿木則聽得咋舌。

  「可嘆,我窮盡無數光陰,只能得此九棺之一的魔棺,而且此棺殘破,我日日參詳也不能修補,亦不能完全參透其中奧妙。但它雖然殘缺,卻魔力浩瀚無邊,乃是三界無敵之寶。此物贈你,若你有大機緣,憑此魔棺,大可縱橫三界!」

  王絕說著,單手一揮,那小棺化為一道烏光直接飛進阿木的肚臍下的丹海。

  阿木頓時感覺小腹下似乎有一團氣旋,旋轉不休,然後漸漸歸於平靜,其它並無異樣。

  阿木此時已如木雕泥塑,愣愣不語。

  「九棺?三界無敵?縱橫三界?」雖然阿木有修仙之志,但一切太突然,這些都在衝擊著阿木的腦海。

  「師父,這魔棺乃是您心血所在?還是您……」阿木深知這魔棺對王絕的重要性,便要說還是留給師父自己。

  王絕則擺了擺手,道:「阿木,不必多說。這魔棺對為師用處不大,而且你的體質特殊,正和魔棺相合,日後便知這魔棺神奇之處。」

  阿木知道王絕的性格,師父決定的事,便不可更改,於是不再多說。

  王絕又緩緩道:「阿木,修行無止境,你既然決定踏上修行之路,那么小小北國,便是滄海一粟!茫茫北荒,亦為彈丸!海荒神州界也該在手掌之間!你懂嗎?」

  說完這些,阿木突然感覺王絕的眼神瞬間黯淡,變清澈為渾濁,一下子恢復了往日的蒼老。想必是方才轉化魔棺,消耗了不少力量。

  「師父!阿木明白,阿木定當努力修行,以縱橫三界唯目標!」雖然一切突然,但是阿木還是以最快的時間讓自己平靜下來。

  王絕點點頭,然後有搖搖頭,嘆道:「入我門來,擔當萬古重任,有無盡的羈絆,只是暫時還不便對你道來,日後你便會知道。」

  「那藤條乃是奇寶,你可防身,十年來它鞭打無數次早就和你血脈相通,只需你意念一動,便可把它收回體內。」

  阿木一聽,知道王絕在交代自己重要之事,忙心念一動,那藤條果然化為烏光進入自己體內,再一動,藤條便出現在掌中。

  王絕見了滿意了點點頭,自語道:「有這二寶足矣!」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今日你我之言,不必對別人提起,你該懂得?」王絕又道。

  阿木重重地點,然後道:「師父,您這是……」

  阿木突然有種不祥的感覺,總感覺師父像是交待後事的感覺。

  王絕自然知道阿木心中所想,苦笑一下道:「海清公主的九陰之體!神秘修士留下的鬼棺!這都關乎海荒神州的氣運,我不得不北國皇都一行。」

  「師父?阿木願在師父左右。」阿木道。

  王絕擺手神色略顯疲憊。

  「阿木,雖然你仙骨小成,但還是一介凡人。你去了北國真有事情亦是累贅,你聽為師的安排就好!別看方才的九棺合一貌似大仙之術,其實為師只是一個凡人而已!」說此話時,王絕對著虛空冷冷一笑,低語道,「一世凡劫,躲也躲不過!」

  其實,王絕一切幾乎都是一個謎。

  然後王絕又對阿木道:「如今我還不能傳你任何術法。我將安排你在一處修仙門派修行,待你修行小成,我還有安排!若是修行不成,你我緣分便是盡了!」

  阿木眉毛一挑,師父前面的自語阿木不知其所指為何,但後面的話不言自明,自己如果修行不成怕是今日便是和師父再無相見之日了。

  「一世凡劫?莫不是師父有什麼劫難?」

  但無論怎樣,阿木知道自己必須要去修仙,唯有強者才配知道和解決更多的事情。

  王絕又轉過頭,目視阿木道:「阿木,十二年前,我在雪地里撿你回來,當時你便滿身殺氣,命格不俗。而且你體質特殊,必能駕馭魔棺,也正當我的傳人,我才救你回來。日後記住,修行無正邪,仙魔均有道!所謂正邪之分,仙魔之論,乃是欺罔之言,小兒無知之論。」

  「修行無正邪,仙魔均有道!」這句話不斷迴蕩在在阿木的腦海。

  同時,阿木感覺飛入自己體內的魔棺似乎受了此話的感應,在丹海突然浮動,一股股澎湃如海的力量不斷地涌動,但阿木卻不能調動絲毫。

  說完這些,王絕雙目微眯,望著浩瀚夜空,皓月當空並無多少星光,可居然有無數的星圖一一倒映在其眼中。

  王絕的眸子微微閃亮,似乎要看穿這浩瀚無垠的宇宙,然後輕輕自語:「仙寂、魔滅、佛涅、妖亡,末法時代,但是萬萬年輪迴之門大開,神魔鬼妖仙,該覺醒的總會醒來。鎮守三界,唯吾滄海!鎮守三界,唯吾滄海!」


第八章 哥,等我回來

  阿木此時也隨著王絕的目光看去,只見蒼穹無盡,深邃高遠,至於王絕輕輕低語的話阿木不甚明白。

  但這一夜,阿木知道自己的命運即將轉折。

  正這時,阿木突然感覺虛空中居然有零星的雪花飛落,周遭的氣溫急劇下降。

  此時,正值初秋,而且皓月當空,怎麼下雪了?這天氣怎如此變化?

  「接你的人來了!北荒三大仙門北寒宗。」王絕淡淡道。

  阿木仰頭觀瞧,只見高天之上,一個白衣中年男子,凌空虛渡,踏月而來。

  那白衣男子面如美玉,一縷墨髯飄散前心,目光清澈,神采飛揚,說不出得瀟灑飄逸。

  最為奇特的是,三枚晶瑩閃亮的貌似巨大雪花般的東西,在白衣男子周身上下紛飛不止,道道光華把其罩在當中。

  「仙人?」阿木驚道,踏月伴雪,橫渡虛空,豈能不是仙?

  雖然阿木已知自己的師父絕不是俗人,但看見真正的踏空飛行的修士,他還是頭一遭。

  見到阿木的驚異表情,王絕卻只是淡淡地道:「海荒神州一般修士分修、靈、魂三境,可分為初修、定修、至靈、靈聖、修魂、散魂六級。那雪狀之物無非是不入流的靈聖修士的異相罷了!」

  阿木不知這三境六級代表著什麼,只能微微點頭。

  不過,這話要是讓海荒上的修士聽到,估計會氣得直接吐血。修出了異相的靈聖修士不入流,那整個海荒神州就沒有入流的修士了。

  二人說話間,白衣男子已飄落在王家後院,同時散去了周身雪芒。

  可猶是如此,阿木仍感覺刺骨的冷氣直入體內,若不是阿木有十年煉體的根基,仙骨小成,怕是早已渾身戰慄。

  那白衣男人落下後見阿木神色如常,眼中也不由閃過異色。

  然後他忙向王絕深深施禮,恭聲道:「北寒宗寒千里拜見前輩!」

  王絕淡淡掃了一眼寒千里,不由一皺眉道:「靈聖初階?你這個速度也叫修行?北寒宗不復往日之威。」

  「呃?」寒千里臉一紅把頭一低,訕訕道:「晚輩駑鈍,加上宗內事多,有些懶惰。讓前輩失望。」

  王絕聽了此話不置可否,話鋒一轉,才語氣稍緩道:「三十年未見,辛苦你了!」

  寒千里一聽忙躬身再拜,語帶驚慌道:「前輩此言折煞晚輩,前輩吩咐之事,千里數十年來未有寸進,實在是有負前輩所託!」

  王絕搖了搖頭,嘆道:「那件事太過飄渺,你無寸功也在情理之中。日後若有所聞,傳訊於我便是,今日我讓你來是有另外一事交付於你!」

  「前輩所託,晚輩萬死不辭!」寒千里道。

  王絕微微點頭道:「後日我將離開柳鎮,到北國皇都白城一行。」

  「哦?」寒千里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道:「前輩坐鎮柳鎮數十年,從未離開半步,如今怎麼要去北國白城?」

  「靜極思動!」王絕苦笑一下,頓了頓又道,「我一介凡人,自有凡人之苦。北國鎮南王屈尊求棺,既然為北國子民,我不得不北國一行罷了。」

  寒千里一聽忙道:「前輩說笑了。前輩凡能勝仙,小小北國鎮南王又如何能請動前輩大駕?前輩若是不便,只要您點頭,千里一人便可滅了北國,便是北國依附的大慕容皇朝,我北寒宗也可滅得。」

  王絕聽了不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道:「好一個凡能勝仙!你嘴上的功夫到比你的修行境界提升得快。」

  寒千里一聽不由嘿嘿一笑,能得王絕一句貌似有幾分讚賞的話著實不易。

  而二人的談話則讓阿木聽得目瞪口呆。

  這寒千里是什麼人呀?阿木的前世也是頗有狂態,殺人不眨眼,死在阿木手裡的人也不再少數,可是昔日的狂態,和寒千里一比真是小巫見大巫。

  一個人滅北國?要知道北國鎮南王可是帶甲百萬,威震北荒。這還不算,居然還說滅了大慕容王朝。在阿木的印象中,北國乃是寒荒大慕容王朝的附屬國,但就算北國也是極為強盛。更無論統治近三分之一個北荒大陸的大慕容王朝了。傳說大慕容王朝可是有修仙者守護的不朽王朝。

  這幾乎狂上了天,可這寒千里說此話事如話家常,神情極為自然,而王絕居然也沒有什麼意外的感覺,則更讓阿木目瞪口呆。

  此時聽王絕又道:「也不必瞞你。我有了一絲『鬼棺』的消息,不知是否真假,要去驗證一下罷了!」

  王絕的口氣平淡,但寒千里聽到『鬼棺』二字明顯的身子一震,居然半晌無語。

  良久。

  「是晚輩多嘴了!」寒千里居然用手拭了一下額頭,生硬地說出這幾個字。

  「無妨!」王絕凝神看了看寒千里,雖然王絕的眼神幾乎可以說黯淡無光,但還是讓寒千里低頭不敢正視。

  阿木暗暗吃驚,想起方才師父交待自己魔棺之事,「魔棺」「鬼棺」怕是同屬九棺,看來事情絕非一般,否則絕不能讓寒千里這樣飛天縱地的人物都深深忌諱。

  「這數十年來,你多有辛苦,我都記在心上!」王絕對寒千里道。

  「不敢!前輩對晚輩有再造之恩,便是要了晚輩命去也是應該,晚輩所做不能報前輩恩之萬一!」寒千里言語誠懇。

  王絕再次點頭,然後才道明讓寒千里來此的原因。

  「今晚,我要你來是讓你帶一人到北寒宗修行!」

  「哦?不知是何人?」寒千里有些詫異。

  「我的弟子,阿木!」王絕說著一指阿木。

  阿木向寒千里躬身施禮,道:「見過寒前輩!」

  寒千里一愣,向阿木一抱拳,這多半是看在王絕的面子上,否則寒千里怎會向一個凡人抱拳,然後又向王絕道:「您的弟子,阿木?」

  「怎麼?我不能有弟子嗎?」王絕笑得有些古怪。

  「呃?當然不是。我只是想這阿木小哥三生福厚,竟能得到前輩的垂青。」寒千里微微嘆道,似對阿木頗為羨慕。

  「我一介凡夫,能傳他什麼,不過一些做棺的手藝罷了。我此去北國白城,不知何日回來,我想讓阿木拜入你北寒宗門下修行,你看如何?」

  「拜入我北寒宗?」白衣男子遲疑了一下,「前輩的弟子拜入我宗,怕是辱沒了身份?」

  「呵呵!」王絕一笑,「阿木如今只是凡人,讓他拜入你北寒宗,只是引他入修行大道。這是我雪地里撿來的孩子,養了十多年,學了些做棺的本事!其它一概不會,你不必顧忌什麼,入你北寒宗,當做一般弟子則可!也算我贈予你北寒宗和我弟子的一縷緣分吧!想來你北寒不虧。」

  寒千里一聽,忙躬身謝激動道:「既然如此,多謝前輩!」

  只有寒千里心中清楚,王絕的弟子意味著什麼,不激動才怪。

  「那晚輩何時帶阿木回山?前輩可還有其它吩咐?」寒千里又道。

  「一會便走。如果有朝一日,我沒有傳信給你,那麼便讓他勝過你才可下山!你可明白?」王絕看著寒千里道。

  「勝過我?」寒千里不由愣了愣,暗想自己可以至靈級別的修士,放眼北荒也是絕對的高手。

  「怎麼,我看中的人還勝不過你嗎?」王絕似笑非笑地道。

  寒千里苦笑一下道:「前輩所薦之人,豈能不如千里,千里只是有些奇怪,為了一定要勝了千里才能下山?」

  「連你這樣的初級修仙者都不能勝,怎麼能行走海荒神州?」

  「……」寒千里直接無語。

  王絕這句的話要是讓海荒上的修士聽過,估計不用吐血,直接就是氣得輪迴了。

  靈聖初級是低級修仙者,那讓初修、定修、至靈這樣修仙者情何以堪,按照這個說法,他們豈不是連凡人的孩童還不如?那可是靈聖初階呀!

  「前輩放心!」過了一會寒千里才苦笑道。

  王絕微微點了點頭,別看他對寒千里時而冷言冷語,但如果不放心寒千里,他也絕不會召他前來。

  此時王絕又看了看阿木,然後輕怕了阿木的肩膀道。「阿木,你隨他去吧。」

  「師父?」阿木不由叫了一聲,沒想到立刻便要走,「師父,羽兒怎麼辦?」

  今晚的一切太突然,阿木有些應接不來,此時才想起羽兒。

  「羽兒會在我身邊!你不必問!」似乎不願多說羽兒,王絕便向阿木擺了擺手。

  「帶他走吧!」王絕對寒千里道。

  寒千里點頭,然後對王絕深深一禮。

  阿木知道師父的決定從不可能改變,便恭敬的跪在地上,十二年往事歷歷,如在昨日。阿木的眼角不由有些噙淚。

  給王絕磕了三個頭,阿木又看了看羽兒的房間。其實他很想再去看看羽兒,王絕和羽兒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僅有兩位的親人,不過他知道師父定然不准。

  「冥冥中自有因果!大道茫茫,修行無盡。記住,你修有所成,才是你我師徒再見之日。」

  這是阿木隨寒千里騰空而起,耳旁傳來的王絕的最後的話語。

  「阿木在,北寒宗在!阿木有事,北寒宗數千年傳承便會在海荒神州界消失!」這則是寒千里耳邊傳來的王絕最後一句淡淡的話語。

  伴著那三枚雪狀之物,寒千裡帶著阿木漸漸消失在月夜之中。

  王家院落里王絕獨自一人,負手而立,仰天而望,不見悲喜。

  不知何時,一個紅色女孩悄然立在王絕身後,那一對幽深的眸子裡淚光隱隱。

  「你還能望見他嗎?」王絕突然問。

  「嗯!」羽兒點頭答道,眼眸中的色彩頗為詭異,居然放出淡淡的紫色光華,與平日迥異。

  「哥一定要走嗎?」

  「必須走!北國之行,兇險萬分。九陰之體降世,鬼棺再現海荒,二者其一,便可攪動整個海荒世界,浩劫將至,爹把阿木留在北寒,是最好的選擇。」王絕緩緩道。

  「不過,如果一切順利,你我真能收服鬼棺,那麼和阿木相見之日,不會太遠。」似乎為了安慰羽兒,王絕又多說了一句。

  聽了王絕的話,羽兒不言不語,只是擺弄手裡一串念珠,那是她十二歲生日時,阿木用沉香木給她做的。

  「不要再看,否則傷了眼睛,爹也沒有辦法!」王絕無奈道。

  「再看一會兒!」極美的臉上,掛著淚珠,羽兒的眼中泛出妖異的光華,緊咬著下唇,對月而望。

  「哥,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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