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晚報趙文華過年回鄉散記,講的都是家長里短卻句句動人心弦

齊魯壹點 發佈 2023-01-28T00:07:00.048945+00:00

趙文華過了小年,每每和哥嫂視頻聊天時,他們總是不斷地邀約和叮囑:回來過年。我們也想回去,一則是想家了,再則也想回到故鄉青島膠州張應鎮,放空一下自己:放下所有的疲憊和煩惱,在熟悉的鄉間小路上走走、看看,回味一下童年時的點點滴滴;帶上我哥家的幾條笨狗,到田野里奔跑、肆意撒歡。

趙文華

過了小年,每每和哥嫂視頻聊天時,他們總是不斷地邀約和叮囑:回來過年。

我們也想回去,一則是想家了,再則也想回到故鄉青島膠州張應鎮,放空一下自己:放下所有的疲憊和煩惱,在熟悉的鄉間小路上走走、看看,回味一下童年時的點點滴滴;帶上我哥家的幾條笨狗,到田野里奔跑、肆意撒歡。

想想就很恣!

和媳婦碰了下頭:回家過年!

臘月二十七,處理好手頭的事情,便做了「逃兵」,早早踏上回鄉的路程。

可能是走得比較早的緣故,驅車行駛在青銀高速上,前前後後沒有幾輛車。寬敞的高速公路蜿蜒在群山之間,公路兩旁雖然沒有春夏季節的山花爛漫,但藍藍的天空、明媚的陽光、高高的山巒同樣讓回家的心情豁然而愉悅。

青銀高速諸葛服務區

高速公路兩旁的小山

回到家中,大哥大嫂正在豆腐坊里忙活——鄰近春節的這幾天,是銷售的黃金時間,這幾天他們往往是凌晨兩三點起床,一氣兒忙活到晚上十二點,中間只睡幾個小時。我們也趕緊上前幫忙,當然無非是幫著放放水,遞遞傢伙什兒啥的,媳婦則喜歡蹲在灶前添柴燒火,期間還不忘找來幾隻蜜薯放到燒紅的炭火里,想著美美地吃上一塊用劈柴烤好的地瓜——只是眼高手低,掌握不好火候,取出來的不是熱騰騰甜糯糯的地瓜,而是一個黑乎乎、硬邦邦的碳化物。

紅騰騰的炭火

次晨,去前小河崖村叫賣豆腐。我姨就是這個村的,提到這個村時,我們不會表述為「這是小河崖村」,而是說「我姨家」「我姨家那個村」。此時的村莊,已不再是當年的模樣,變成了整潔的新農村。想起了小時候走姨家的情景,每次進村後,心情都特別激動、興奮。小時候娘去世了,姨給了我們很多的看顧和溫暖,所以每次去姨家,都比同齡的小朋友走親戚多了一份期盼和寄託。姨前年去世了,沒有了姨的小河崖村,在此刻的眼裡是那樣的偏僻和陌生......

用瀝青鋪就的村中央大街

房前屋後的小花園

這個村曾是張應鎮中心小學的一個學區(現在張應鎮已撤銷合併到里岔鎮,變身為張應社區),自己曾在這裡做過幾年代課教師,後來因求學棄職。在班上宣布我要離開他們的時候,幾乎所有的學生都哭了,中午放了學,他們都沒走,在家等待他們回家吃飯的家長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兒都紛紛找到了學校。一直被這個橋段溫暖,謝謝他們對我的包容和認可。只是現在想起來,心裡卻常常不安:是不是那個年少輕狂的自己曾經誤人子弟?找到學校的舊址,現在已經被翻蓋成村裡的黨群活動中心,遠遠望去,樓後顯現出一棟房屋的山牆,應是當年的教室。一瞬間,當年的一切便穿越到眼前,還是彼時的模樣:校園、教室、學生、自己.....

真的能夠穿越就好了。

原來的學校舊址改建成了黨群活動中心

大哥賣豆腐的方式是「強賣」。別人賣豆腐是一把刀、一桿秤,想要多少就給你切割多少。大哥賣豆腐,則是嫂子在家分割好了的:三塊錢的、五塊錢的、十塊錢的,想要多少,只能在他的選項里挑。嚴格地說,不是賣豆腐,而是送豆腐。分割豆腐的時候,嫂子總是多切上一點:咱少掙點,不能短斤少兩。

年三十祭祖,給爺爺奶奶和娘上墳。站在他們的墳前,真的是百感交集:四歲的時候,娘就去世了,自此世界上再也沒有最疼愛自己的人,再也沒有了那個最寬闊、最溫暖的的懷抱,很長很長的一段人生歷程,都生長生活在沒有娘的陰影下。至今,在自己情緒低沉的時候,也常常幻想:要是那個讓自己叫娘的人在多好啊,可以在她面前示弱、在她面前擺爛,當著她的面,看著她,真真切切叫她一聲娘。可以娓娓告訴她:脾氣暴躁的大哥已改掉自己的脾氣,有一個賢惠能幹的大嫂,有一個漂亮俊秀的女兒,憑著自己的心靈手巧,寬屋大院,小日子張羅得井井有條;你看好的二小,也由當年的羸弱少年成長起來,為人夫、為人父,在泉城濟南安居樂業,懂事聰慧的女兒學業優秀;剛剛落草便失去母愛的三弟,送給了青島的遠房姑姑,有人疼有人愛,長大後和自己的媳婦去澳大利亞讀博、定居,生了兩個大小伙子,把你的血脈延展到天涯海角;娘去世後幸虧有爺爺奶奶的撫養和護佑,用奶奶的話說「沒有我們你倆就戳了狗牙了(大抵是小孩不能活了然後被野狗吃了的意思)」。在那個貧寒的年代,爺爺奶奶用盡全力撫養和溫暖著我們,一點點好吃的,也要「從自己嘴裡摳出來留給你們」(奶奶的話),別人都有的綠色軍挎包,爺爺想法變賣雞蛋或農作物,也不讓自己的孫子眼巴巴只看著別人有。當年盛行的學生藍褲子和白萬里鞋子,奶奶總是給自己洗得乾乾淨、鞋子用石膏粉塗抹得雪白雪白。

在墳前的枯草中跪下來,鄭重地給爺爺奶奶和娘磕了一個頭。

初二決定返程,回家好幾天了,叨擾大哥大嫂的時間太長,我們回去了,大哥大嫂也好趁春節歇歇。

雖然沒有了爺爺奶奶,沒有了娘,但返程的「後備箱大賽」嫂子從來沒有給我們落選的擔憂:滿得再也沒有一丁點空,能拿著的絕對不能落下。啟程的前幾天(或者說我們還沒有回去的日子裡),大哥便像我在工作中的習慣一樣,把要給我們帶回的東西羅列出來,記在小本本上,還時不時想起來補充一下。小本本上好多錯別字,但要給的東西從沒錯過。我們不能輕易說他們家的東西好看、好吃,如果說了,他們就會劈頭蓋臉半截話:走的時候拿著。眼睛也不能隨便亂瞄,當你看著一個小茶壺挺雅致,看得時間稍微長點,他們會說,你們覺得好看?走的時候捎著吧。裝到後備箱裡的都是些普通的生活用品:白面、白菜、豆腐、豬肉、粉條、鹹菜,甚至是幾頭大蒜、幾棵蔥。用嫂子的話說,自己家產的,不值錢。但我們深深地知道,這是世界上最好的東西、最值錢的禮物:滿滿的一袋子白面是他們專門種植的小麥,收割後淘洗得乾乾淨淨,找人磨粉後把最好的部分給了我們;白菜是姥姥家的一個表姐種植的,不打藥、不施化肥,用豆餅作肥料培植的;豬肉是大哥自己精心飼養的豬,過年時找人宰殺後給留的(宰殺後的豬肉被眾鄉鄰爭搶一空,好不容易給我們留下了這些,大哥家過年只好又去別的地方買的豬肉);豆腐是用的新豆子,挑選淘洗後,專門給我們做了一鍋;鹹菜是嫂子用冰糖、白糖、生抽等精心調汁醃製的,巨好吃。

回到濟南的家,簡單給哥嫂報過平安,就趕緊燒鍋做飯:大白菜豬肉豆腐燉粉條,熱上幾個從家裡帶來的餑餑(老家把饅頭叫餑餑),盛上一小碟從家裡帶來的鹹菜——不一會兒,這個家裡也盛滿了故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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