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程靚 楊俏 陳暢

編輯 | 楊潔

最近這段時間，網上流傳著一句調侃春節假期跨省旅遊的話：「全國有三分之一的人在西雙版納，三分之一的人在三亞。」但對佳佳來說，這是她經歷的現實情況。

作為雲南西雙版納的本地導遊，佳佳甚至勸返了不少諮詢她的遊客：「沒有提前預定的，就不要過來了。」在電視劇《去有風的地方》熱播後，劇中展現的當地風光，讓雲南旅遊在春節期間吸引了眾多遊客的目光。同程旅行數據顯示，雲南西雙版納、昆明、麗江、大理四個傳統熱門旅遊城市酒店預訂量均同比上漲超過5倍。

事實上，包括雲南、海南等多地都在這個新年迎來了遊客潮。旅遊人們，等來了2023年春節游的火爆。

在出遊限制放開後的第一個長假，很多人選擇是出門旅遊，在外地過春節。根據去哪兒數據顯示，春節前截至1月13日的一周內，春節期間機票預訂量逐日增長，單日增幅近兩成；從目的地來看，西雙版納、大理和三亞位列春節期間酒店預訂量前三名。

途家民宿提供的數據也顯示，截至2023年1月11日，國內春節民宿預訂同比增長了近6倍，大理、三亞、西雙版納是前三大熱門的民宿預訂城市。

接下來的出境游試點消息，也振奮了不少遊客和旅遊從業者的心。據文旅部辦公廳發布的通知，2月6日起，試點恢復全國旅行社及在線旅遊企業經營中國公民赴有關國家出境團隊旅遊和「機票+酒店」業務；1月20日起，旅行社及在線旅遊企業可展開產品發布、宣傳推廣等準備工作。

不過，對於當前的旅遊業來說，如何維持住「開門紅」後的發展才是最重要的。一位業內人員告訴市界，「旅遊業看得見希望，但『回暖』還不等同於『回血』，我們還要繼續觀察、努力，並保持信心。」

報復性春節游，忙飛了旅遊人

春節前，夏夕準備和家人一起旅遊過節。但她提前一周進行諮詢後還是發現，想去她期待中的西雙版納旅遊，並不容易。多個旅行社集體回復她說，早就訂滿了，跨省游都沒位置了，還有人建議她不要去了，「因為人多價高，出行體驗大打折扣，不如去周邊風景好一點的地方做備選，實在不行就等春暖花開了再出去」。

佳佳也說，春節期間西雙版納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連本地的包車司機後來都不走版納-普洱等傳統包車觀光路線了。」

佳佳沒想到遊客爆滿的這一天來得這麼快，毫無準備的她，就這樣突然重新投入到快節奏的工作之中。

在雲南土生土長的佳佳，2013年加入了旅遊行業。2017年有了家庭後，她的工作重心已經從帶旅遊團轉向了做直播業務。這段時間，佳佳每天「忙到飛起」。除了在景區直播介紹景點之外，還需要回復來自天南海北的遊客的各類諮詢問題。她白天忙不過來，基本上每天凌晨兩三點鐘還在一一回復消息，「每天都有上百條信息，我看不過來也回不過來，只能等半夜才能回復。」

實際上，在春節假期正式開啟前，當地的旅遊市場就已經迎來了高峰。佳佳告訴市界，春節前的西雙版納，能外租、短租的民宿或者自家有房源的房主，基本都沒有空房間了。她估計，在1月29日之前這裡估計都很難有空餘的酒店房間，住宿價格也不可能下調。

佳佳所在的旅遊團，也不再接遊客一對一講解以及自由行的小包團業務了。「1月29日之後，公司才會正常接團。真心建議大家年後錯峰出行。」

據「西雙版納發布」微信公眾號消息，1月7日春運首日，西雙版納機場航班量達到65班，同比增長550%，旅客吞吐量約1.5萬人次，同比增長834%，已超過2019年疫情前水平。

「海南和雲南旅遊先『熱起來』很正常。這兩個地方本身就是熱門的旅遊城市。冬天大家選擇出門旅行，要不就去最冷的地方看雪玩雪，要不就去暖和的地方過冬。西雙版納這次能衝上來，也算是『接棒』三亞了，在出境游還沒有完全放開的時候，它作為不錯的東南亞游『平替』，適合一家人出行。」在四川康輝旅行社某分社工作的楊倩表示。

在這場「報復性」春節游的帶動下，灰鴨旅行團的小亮已經連續一周加班到凌晨了。他所在的公司是一家半自助旅行團，可幫助遊客規划行程路線、酒店住宿、行程門票等，並根據遊客意願提供導遊、遊玩和餐飲服務。小亮提供的小程序顯示，哈爾濱雪鄉長白山漠河、三亞萬寧、雲南麗江版納、成都九寨都處於火爆搜索狀態。

小亮告訴市界，東三省、雲南、海南、四川都是春季熱門的旅遊目的地，現在他自己每天光是接的情侶定製旅遊服務就有十幾單。「目前大環境確實不錯，估計恢復到往年八成是有的。不止我家，整個旅遊業的狀態都在轉好。」

（圖/受訪者提供小程序截圖）

春節跨省游「量價齊升」

在高漲的旅遊需求下，酒旅產品的價格也跟著「飛了」。

因為自己從事旅遊產品的運營工作，花澤較早地預感到了春節雲南遊會爆單，於是她在一個月前就規劃好了和家人的西雙版納自由行。「幸虧我買得早，那時候800多元一間的酒店，現在已經漲到2000多元了。」

對此，佳佳也表示，在元旦前訂房間的遊客，只需花費1000元左右就可以包攬好幾天的行程；但在春節期間，「這錢都不夠住一晚上酒店的」。她還說，平常酒店的價格基本都在200元左右，但有些人為了高價售出，特意把房源屯在手裡，等到了人多的時候再賣出去。

據市界觀察，經濟型酒店的代表漢庭價格在春節假期剛開始時已經飆升到了2000元以上，格林豪泰的標間價格也接近2400元，但仍一房難求。

一位遊客吐槽說，為了去一趟西雙版納，他在距離景洪市景洪城50公里以外的勐海縣才訂到了酒店，每天需要花費1個小時車程往返。

中國旅行社某分社的社長王薔指出，有時候酒店預訂可能也沒看起來那麼「火爆」，一些酒店不一定是滿房狀態，但部分酒店即便空著房間價格也不會下調的主要原因還在於，「一旦價格降下來，再漲上去就難了，很內卷的」。

（圖/美團截圖）

灰鴨旅行團的小亮直言，「這兩年西雙版納旅遊的價格漲得太猛了。散團的酒店價格就要3000元，但很多團早就滿員不接遊客了。定製小團的話更貴，2-4人的小團價格已經飆到人均5000元。如果放到平時，一模一樣的行程小團人均價格只需要1000元。

酒店難訂，景區遊人爆滿、一票難求。

自今年元旦張家界對廣大遊客發出「冬遊張家界」的邀約以來，各種吸睛的主題活動和限免景區門票等措施一波接一波地推出，張家界也因此收穫了近四年來最熱鬧的旅遊旺季，接待的遊客量也創下了新紀錄。

據武陵源區旅工委統計，1月以來，張家界國家森林公園每天入園人數3000人左右，至除夕時，三天內入園人數超過5000人，預計此後幾天入園人數將突破萬人。

在該景點工作的導遊郭凌，之前還在直播間裡賣土特產，現在每天忙得不亦樂乎。1月16日，郭凌不到上午10點就到了天山門國家森林公園景區，而門口已經顯示「因遊覽人數達到飽和，暫停售票」。郭凌笑稱，在他記憶里，「上一次出現這種情況，還是在2019年的時候」。

旅遊業回暖，「回血」還需要時間

值得注意的是，不少旅遊從業者認為，儘管現在他們恢復了忙碌狀態，但行業還沒有到真正「回血」的程度。

「現在的遊客還是以自駕游和自由行居多。對我所在的旅行社來說，現在大家忙碌起來，但還並沒有達到『忙不過來』的狀態，甚至有時還是有點閒的。而且，現在一些遊客來諮詢去海南和雲南遊時，如果不是很著急的話，我們都會建議他們再等等。雖然旅行社可以賺這部分錢，但是現在出遊『人多價貴』，遊客的遊玩體驗可能不好的話，我們也不推薦。」楊倩說。

楊倩告訴市界，行業的恢復是慢慢來的。旅遊行業在之前經歷過波動，前幾年她的不少同事也轉行了。現在的大環境和整體政策利好，但很多人仍然保持謹慎樂觀的態度。

「我做了十幾年的旅遊生意了。近幾年，團隊從十多個人縮減到只剩我和財務兩個人，還在勉強維持。艱難的時候，一些同行都轉行去賣樓、賣車了。目前來看，旅遊業是復甦了，但還沒有到徹底恢復的狀態。」王薔說。他認為，機會來了，旅遊人毋庸置疑是一定要抓住的，但是這也和酒旅航空的資源配合以及遊客們出行的需求恢復有很大關係。

有數據預測，2023年國內游可能回到2019年的80%，出境游能恢復到2019年的30%-40%。有業內人士還稱，出境游完全恢復可能要等到2024年或2025年。

花澤也表示，雖然近年來周邊游較為火爆，但其客單價的上限是有限的，旅遊人們要想回血，還是會關注高端服務，比如國內長線游和出境游。現在，其所在公司對出境游的規劃也在進行中。「我們會隨時關注國內外政策以及各種資源的變動等，以便隨時調整。」

目前，正摩拳擦掌迎接新一輪復甦的旅遊人們，也在培養自身更多元的競爭力。

一些旅行社除了開始準備招新納賢外，更多的靈活布局以及更豐富的出行模式正在被挖掘並投入實踐。小亮就向市界展示了一個名為「白日夢」的特色雲南行程產品，專門為愛睡懶覺的情侶定製，每天上午10點才集合，另外產品中還贈送了「洱海邊騎行+旅拍」的服務。

此外，在戶外露營風颳起的同時，一種新的度假旅遊方式正在成為趨勢，那就是City Walk（城市漫遊或城市徒步）。「現在當地玩樂的City Walk也是一個值得開發的板塊。」花澤說，其所在的旅遊公司已經在策劃和布局開春的賞花旅遊路線了。

（文中佳佳、夏夕、楊倩、小亮、花澤、王薔、郭凌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