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養一片春心

巴蜀文學 發佈 2023-03-24T02:48:01.252364+00:00

陳雪世人總是盛讚春花的容顏,感慨它們美得脆弱,哀嘆紅顏易老、韶光易逝。在我看來,這或許誤讀了它們。早在葉芽沉睡之時,春花便已紛紛迎寒綻放。迎春一馬當先點起一枝枝黃燈籠,鵝黃的花芽、上了釉的花苞、明黃的花朵,排了隊結著伴敲開春的門扉。

陳雪

世人總是盛讚春花的容顏,感慨它們美得脆弱,哀嘆紅顏易老、韶光易逝。在我看來,這或許誤讀了它們。

早在葉芽沉睡之時,春花便已紛紛迎寒綻放。迎春一馬當先點起一枝枝黃燈籠,鵝黃的花芽、上了釉的花苞、明黃的花朵,排了隊結著伴敲開春的門扉。遠望梨樹像平地拔起的噴泉,一股股噴涌著搖曳的潔白,縱然是陽光也折服於它們的那份純粹,甘願與之同塵。桃樹慢悠悠地鼓起花苞,把陽光斟滿,然後綻開闊闊的笑。紫葉李俏生生的,那薄如蟬翼的花瓣猶如輕輕一彈就要破裂的生宣,紅暈淡淡地洇滿臉。

櫻花、杏花、泡桐花……每一朵花都竭力噴射著陽光,鼓盪著激烈的情感,把一顆赤誠的心完完整整地向世人呈現。它們引著蜂來蝶往,蜂蝶駐在花心,用目光將花兒上下左右地吮了許多遍。目光不會說話,目光又說了許多話兒,它們在視線的往來中訂下某種生命的契約。

如果你能放下成見,你會發現,春花才是擁有最堅強偉大靈魂的載體,因為它們征服了時間。每一朵花都是帶著使命來的,它展開那顆至真至純的心,以時間為養料,讓整個夏秋都成為它的內容它的實體,去完成它的志向,結一個圓滿的果實。所以花是樹的心,樹的魂,是樹不可抑制的精神意志。

索爾·貝婁說:「只有當生命被清楚地看作是在慢慢死亡時,生命才是生命。」無疑,春花是懂生命的,它還是花芽時就看破了生命的本質,摒棄掉葉的護持,在春風細雨中拿掉所謂的得失、無畏的情緒,不再糾結於細枝末節的瑣細生活,把整顆心毫無保留地投入到最有價值的事情中去,讓生命成為真正的生命。

看到這華麗璀璨的春花,我總會想起汨羅江畔的屈原。與老子的「和光同塵」、莊子的「庖丁解牛」不同,與儒家「知其不可為而為之」也不同,他不願韜光養晦,不願與世界和平共處,他也不想像受盡挫折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儒者那樣擁抱世俗、積極進取。他用香草美人來表達一種極端的精神潔癖,以死為理想獻祭,他的言行舉止為他的人格做了明確的註腳,於是他詩人般純粹的氣質里結出一種文化符號——高貴君子。屈原已經錨定為一種精神,而汨羅江也幻化為一個精神光輝永恆閃耀的神聖空間,指引著那些痛苦的、不願妥協的士大夫來這裡朝聖並從中汲取不竭的力量,來堅定他們的氣節,硬化他們的風骨。

托馬·斯布朗說:「生命是純粹的火焰,我們靠體內看不見的太陽活著。」在我看來,春花是比人還要高貴頑強的存在,因為它們是自己的心靈的太陽,把自己燃燒,然後把生的意志投射到未來的每一個日子裡,經受住風雨雷電的考驗,活出尊嚴。

養一片春心吧,讓它像花一樣至真至純、至赤至誠、飽滿燦爛。這樣,我們才能擁抱暖陽,消融冰雪,驅除塵霾,迎來清風,活出高貴的自我!





《巴蜀文學》出品

主編:筆墨舒捲

投稿郵箱:gdb010@163.com

關鍵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