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美術館展八十餘明代書畫,長卷見出筆墨與交遊

澎湃新聞 發佈 2023-03-24T23:57:50.250718+00:00

繼十周年系列展之清代篇「群星璀璨時——四王吳惲與四僧書畫藝術特展」後,3月24日。上海龍美術館(西岸館)在櫻花盛開之際推出「龍與士——明代中國的書法和繪畫藝術特展」。

繼十周年系列展之清代篇「群星璀璨時——四王吳惲與四僧書畫藝術特展」後,3月24日。上海龍美術館(西岸館)在櫻花盛開之際推出「龍與士——明代中國的書法和繪畫藝術特展」。

展覽展出明初到明末近三百年的書畫文物83件(組),囊括了浙派、吳門畫派到松江畫派及同時代大家的書法、繪畫及信札,涉及到的創作者近60位,均來自劉益謙和王薇的收藏。

展廳現場

展廳現場

提及展覽,此次展覽總策劃,龍美術館創始人、收藏家劉益謙表示,自己前後推翻了幾次不同的構想,最後選擇了83件(組)書畫來展示明代文人的筆墨。「從我自身來講,能收藏明書畫是自己不棄的努力實現。很多時候,收藏到一件明代作品時,自己外表裝著平靜,可內心激動久久不能平復。」劉益謙說,「收藏,不僅僅是對藝術的喜愛,也是對歷史的興趣。」

展覽以「龍與士」切入,將皇權與士大夫階層之間的複雜關係解讀明代社會演變的關鍵線索之一,也由作品講述「士是明代最具偶像性質的形象」。

唐寅《金閶送別圖》(局部)

唐寅《行書七古詩卷》

一部明代繪畫小史

明代繪畫的發展大致可分為三個階段。早期從洪武至弘治年間,宮廷繪畫與浙派盛行於畫壇,形成了以繼承和發揚南宋院體畫風為主的時代風尚。其中浙派和江夏派的代表人物戴進和吳偉都曾入過宮廷,畫風亦源自南宋院體,故浙派與宮廷院畫有密切的關係。作為職業畫家,他們畫藝精湛,技法全面,山水畫成就尤為突出。他們影響了一大批院內外畫家。追隨者有張路、蔣嵩、汪肇、李著、張乾等人。然而浙派至後期,一味追求粗簡草率,積習成弊,正德後遂見衰微。雖然明代後期藍瑛,有人稱之為「浙派殿軍」,從師承、畫風看,實與浙派無涉。

明代早期,江南地區還有一批繼承元代水墨畫傳統的文人畫家,如徐賁、王紱、劉珏、杜瓊、姚綬等人。徐賁山水承董巨,筆法蒼勁秀潤;王紱喜用披麻兼折帶皴作山水,繁複似王蒙;杜瓊善水墨淺絳山水,多用干筆皴染;姚綬主要師法吳鎮、王蒙,風格蒼厚。他們的畫風堪稱吳門派先驅。

王守仁《復羅整庵太宰書》局部

明代中期,作為紡織業中心的蘇州,逐漸成為江南富庶的大都市。經濟的發達促進了文化的繁榮,一時人文薈萃,名家輩出,文人名士經常雅集宴飲,詩文唱和,很多優遊山林的文人士大夫也以畫自娛,相互推重。他們繼承和發展了崇尚筆墨意趣和「士氣」「逸格」的元人繪畫傳統,其間以沈周、文徵明、唐寅、仇英最負盛名,他們稱為「吳門四家」。沈周和文徵明其中的主要代表。他們兩人都淡於仕進,作品多描寫江南風景和文人生活,抒寫寧靜幽雅的情懷,注重筆情墨趣,講究詩書畫的有機結合。唐寅和仇英有別於沈周、文徵明,唐寅由文人變為以賣畫為生的職業畫家,仇英為職業畫家,在創作上則受文人畫的一定影響,題材和趣味較適應城市民眾的要求。他們兩人同師周臣,畫法淵源於李唐、劉松年,又兼受沈周、文徵明和北宋、元人的影響,描繪物象精細真實,也重視意境的創造和筆墨的蘊藉。

楊文驄《南歸圖》

吳門四家傑出的藝術成就,在當時產生巨大的影響,從學者甚眾。宗法沈周的有王綸、陳煥、陳鐸、杜冀龍、謝時臣等人。追隨文徵明的不下二、三十人,著名的有文嘉、文伯仁、陸治、陳淳等。文嘉山水疏簡、文伯仁縝密、陸治勁峭、陳淳放筆寫意,諸家各具特色。其中陸治、陳淳、周之冕在花鳥畫領域中尤有新創。陸治是文徵明的學生,花鳥畫兼取徐熙、黃筌兩派之長,創文人畫的工筆花鳥新格。陳淳亦出文徵明門下,花鳥畫受沈周影響,繼承水墨寫意技法,造型洗鍊、筆墨放逸。

仇英 《人物圖卷》局部

仇英 《人物圖卷》局部

約自萬曆至崇禎年間,繪畫領域出現新的轉機。徐渭進一步完善了花鳥畫的大寫意畫法。陳洪綬、崔子忠、丁雲鵬等開創了變形人物畫法。到了明代後期,吳門畫派的山水畫由張宏領銜,並對其他畫派產生深遠影響,其中最為著名的是以董其昌為代表的松江畫派(華亭派),董其昌重倡文人畫傳統、強調南宗繪畫的正統地位。雖然其「南北宗」論為一己之說,但是它能形成巨大的社會反響, 松江畫派中的其他畫家還包括有顧正誼、宋旭、陳繼儒、趙左(蘇松派)、沈士充(雲間派)等。

陳洪綬《清供圖》

除蘇松地區外,晚明時期還出現了不少地區性的山水畫派。如浙江錢塘的藍瑛創武林派,安徽蕪湖的蕭雲從創姑熟派,浙江嘉興的項元汴、項聖謨創嘉興派等。明末清初,雖然形成名目繁多,但大多受吳門畫派和董其昌影響,統屬於文人畫系統。

周臣《觀潮圖》

一部部明代文士交往史

對照展覽作品和作品背後的創作者,能感受到明代生活的豐富性。展覽中有多數作者都是進士出身,並在朝廷有過或短或長的任職,列中如吳寬、王守仁、王鏊、趙南星、熊廷弼、史可法更是明朝政治、思想和軍事史上的代表性人物。同時,也應該看到「明四家」中沈周終身未仕、文徵明只是短暫周旋於官場,唐寅更因涉科場舞弊案終身鬻畫為生、仇英為職業畫師。在展覽中,也不少書信手札,記錄了以沈周、文徵明、唐寅、祝允明等為核心的文人交往。

沈周《送吳文定行圖並題卷》

在繪畫作品中《送吳文定行圖並題卷》,沈周的以筆墨講述著為吳寬餞行時的心情。起首即以盤曲於山隈水邊的磴道開始,然後入丘嶺,轉深谷,從江南的層巒疊嶂,茂林深篠,孤村野店,至遠與天接的空闊大江,危崖入雲的險峰絕壑。深山密林之間,到處有泉流喬柯,有山莊蘭若,有茅亭可以憩息撫琴,有舟楫可以渡江涉水。有宋人的雄遠,兼元人之逸韻。

卷後除了有王世貞近千言的詩跋之外,還有張九一、程應魁、周天球、王頊齡、王芑孫、陳介祺等明清十三家長跋。

這件作品也創造了沈周迄今為止拍賣最高個人紀錄。此畫被王世貞稱為沈周「第一筆」,又被張丑在《真跡日錄》中定此卷為沈周「第一神品無疑」。

展覽現場

展覽中唐寅的《金閶送別圖》,也是一件送別圖。原為吳湖帆的藏品,並錄入《吳氏書畫記》中。吳湖帆在此卷中不但題有多處跋語,卷首即為吳湖帆題「唐六如金閶送別圖卷真跡。黃甫子浚題詩合璧,吳氏梅景書屋珍藏」。

畫面繪江南景色,遠山歸帆,柳溪水岸,江邊立於數人正相互揖手作離別之狀。平遠取景、以墨的濃淡與對景物刻畫的虛實很好地構建了空間關係。同時,水墨與淡設色相得益彰,使畫面呈現出清雅的格調。卷末有唐寅題畫詩一首:「金昌亭下送人行,天際殘陽對酒傾。重祝珍調無別語,依依楊柳不勝情。」

文徵明《蘭亭修禊圖並記》

《蘭亭修禊圖》也是此次展覽重量級的作品之一。文徵明一生中畫過多幅《蘭亭修禊圖》,其中台北故宮博物院藏作於嘉靖三年(1524)春日的一件可謂精心之作。北京故宮博物院藏有一件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的文徵明繪《蘭亭修禊圖》,當時73歲時用青綠山水技法所繪。畫面中山石樹木先勾後染,工致嚴謹,筆筆精到。畫面以青綠為主,淡施赭色渲染山腳坡石,濃而不失典雅。

文徵明《蘭亭修禊圖並記》(局部)

此次展出的《蘭亭修禊圖並記》作於1557年,與北京故宮一件構圖相似,但青綠設色較為艷麗——在一段蜿蜒綿長的青綠山水之後,畫家安排了茂林修竹之間的流觴曲水,雅集者「列坐其次」。王羲之出現在畫卷末尾:一人端坐於高大軒敞的亭中,面對所有的雅集者,扮演者雅集的書寫者的角色。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此次手卷作品儘可能多的展開,觀眾通過畫中描繪的行旅、送別和雅集,可以遙想明代明代士人的日常生活,其卷後的大量題跋,也可見當時的文人的交往和此後作品的流傳。

吳門名士手柬

除了繪畫外,作為書法在展覽中也占相當比重。書法是最直接表現著作者的內在學識。此次展覽除了展出、文徵明、唐寅、祝允明、王守仁、王鏊、王鐸、傅山等明士書法外,還有一件明代隆慶皇帝的《行書五言詩》「劍氣沖霄漢,文光射鬥牛」見其霸氣,更見書寫貫穿於文士階層的各個生活場景當中。

邢侗《行書李白七言詩》

在龍美術館十周年之際,將私人藏品與公眾共享可見美術館的擔當。當也可以看到,相比上海博物館「明代吳門手札」等更多從研究入手的展覽,「龍與士」洋洋灑灑九個篇章,更像是文物的分類別展示,其展簽的介紹和釋文,也更類似拍賣圖錄的標註。

但無論如何,展覽呈現了明代書畫的氣象,也值得各領域的研究者對作品本身、以及作品背後交叉的故事進行研究。

展覽將持續至6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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