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章:從全村逃荒要飯,到世界茶葉第一村

陸離茶寮 發佈 2023-03-25T06:04:02.374462+00:00

20世紀50年代初期,雖然已經建國,但瀕臨緬甸的雲南勐海邊境地區的局勢仍比較緊張,國民黨的軍隊被趕出國境後,有一部分躲進了邊境遼闊的原始森林中,為勘察殘軍動向,探明少數民族同胞生活狀況,當地籌建起一支「邊疆民族武裝工作組」,走向了大山深處...

20世紀50年代初期,雖然已經建國,但瀕臨緬甸的雲南勐海邊境地區的局勢仍比較緊張,國民黨的軍隊被趕出國境後,有一部分躲進了邊境遼闊的原始森林中,為勘察殘軍動向,探明少數民族同胞生活狀況,當地籌建起一支「邊疆民族武裝工作組」,走向了大山深處....

而這,正是老班章寨子與外界的首次接觸,這篇文章,我們就來聊聊這座寨子的變遷與興旺。

阿卡人與老班章

1952年春,「邊疆民族武裝工作組」籌建完畢,其中組長張明,為解放軍某部政治指導員,組員小李,為張明的通訊員,另外還有兩名少數民族幹部培訓班學員,分別是布朗族的阿布和傣族的岩章。

一行人從勐混垻子找到了一條被荒草掩蓋的土路,一路勘查村寨、原住居民、道路等情況,走著走著,就扎進了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裡,在這種地方行走,還要提防敵軍的偷襲,幾個人都是緊繃著神經,絲毫不敢放鬆。

突然,「嗖」的一聲,一支利箭擦著張明的耳邊而過,深深地扎在了其身後的一顆大樹中,機敬的小李從腰間擼出「盒子炮」, 連擼帶上膛,已經對準了箭弩發出的地方,阿部和岩章也將槍口橫了過去。

「不准動傢伙!」張明急忙大呼一聲,並抬手制止了已經準備射擊的眾人,話音剛落,一個身影順著搖動的樹枝和草叢,消失在了茫茫的雨林中,眼見眾人疑惑不解,張明轉身從茶樹上拔下箭弩說:「這支箭只是一個警告,如果他真心要傷害我們,在這種距離下,箭弩一定是穿喉而過。」

對這裡非常熟悉的原住民阿布接過箭弩一看,肯定地說:隊長說的對!這是百射百種的阿卡人射的(早年當地對愛伲人的稱呼)。「張明一陣高興:這說明我們已經接近了生活區啊,走, 寨子就在附近!」一行人從射弩人消失的方向尋找,又找到了一條小路,順路而行十多分鐘,又翻過一座梁子,一座小小的村寨赫然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此時已是黃昏時分,眾人只見灰黑色屋頂的干欄式草房錯落有致,就建在古茶樹和芭蕉樹的綠蔭之中,寨心是一小片空地,房屋規律的向四周擴散,仿佛湖面漣漪,陣陣炊煙從茅草房的縫隙中擠出,學過一些詩文的小李不僅讚嘆道:阡陌交聽,雞犬相聞,好一番桃花源景象。

這時,阿布瞥見遠處走來一個頭髮披到肩上,衣衫襤褸,臉孔黝黑的人,便歡喜地大叫起來:「老鄉, 老鄉!」哪曉得這人聽見喊聲,掉頭拼命就跑....這裡,正是處於原始社會末期的老班章。

老班章人的艱難歲月

接受社會主義改造前,大部分老班章村民還在以狩獵為生,而作為一個「直過民族」,這裡對耕種技術的熟悉程度也比不上平原地區,再加上這裡的土壤是磚紅色的酸性土壤,雖然生長出的茶樹枝繁葉茂,但卻不太適合水稻等糧食的生長,導致這裡的人想要吃飽飯,都是一件大難事。

老班章村裡的老人透露,因為窮,村裡的男人娶不起媳婦,曾有十年都沒有辦過一場婚禮喜事,村小學也因生源不足而關閉,因為這裡經常下雨,路太差穿鞋容易摔倒,村里人連鞋子都不穿,遇上災年,整村人都要去別的村子討飯吃,才能艱難活下去。

到了80年代,老班章人的日子稍微好過了些,不過為了填飽肚子,寨里很多孩子從小就沒學可上,只能做些簡單又繁重的家務,長到十五六歲時,大多選擇徒步走個幾天幾夜到勐海縣城,再坐火車南下打工,做些最苦最累,收入最低的營生,留在寨里的人,種的旱稻和玉米有時還不夠自家口糧,主要靠養豬養牛養家餬口。

以前,茶葉是一門不值錢的營生,雖然寨前寨後都種有不少大茶樹,但當時只有布朗山供銷社會收購老班章的茶葉,當時茶葉分為三個級別收購,一級茶要求芽頭小,揉捻為緊條,條索統一,而老班章的大樹茶芽頭大,嫩芽長,無論怎麼做也評不上一級標準,也就很難賣得出價。

不過,茶葉雖不值錢,但也是老班章人難得的收入來源,由於交通不便,老班章人需要扛著茶葉,走好幾個小時的山路運茶到供銷社, 很多村民為了節省體力和時間,每次都是背著七八十公斤過去,拼著虛脫的風險去賣茶的。

賣茶時,老班章人不怕苦,不怕累,就怕背著過去的茶葉,連最差的級別都評不上,這種級外茶供銷社是堅決不收的,茶農們只能將辛苦背來的茶葉像垃圾一樣倒掉,如今很多老人提起這段往事時,都是心有餘悸,無比心酸。

然而,即使日子如此艱難,困苦的老班章人,也不願再像祖先一樣因為貧窮繼續遷徙,而是頑強地紮根在大山的深處,世代守著祖先們種下的茶樹,也許正是因為這份對茶葉的堅持,老班章人的生活出現了轉機。

脫貧致富的老班章

1992年,在村里走出的少數民族幹部楊廣才的幫助下,老班章村民共同集資十三萬元將電線拉到了村裡面,實現了全村通電,也是在這一年,開始有人以5元一公斤的高價,少量收購老班章的大樹茶鮮葉,老班章人終於看到了曙光

2002年,政府出資修建了一條貫穿整個布朗山區的扶貧公路,雖然只能在旱季通車,但也是班章茶區通往外界的最重要道路,讓山里原本不值錢的茶葉木材能夠運出去,也讓老班章人告別了靠人背馬拉進行運輸的時代。

2003年,普洱茶持續升溫的背景下,雲南茶科所以每千克13元的「高價」收購了700斤老班章古樹茶用作研究,發現這裡的茶葉茶多酚含量高達4.6%,是難得的優質茶葉,拉開了老班章以茶致富的序幕。

2004年深秋,在茶農們忙著種玉米時,村里來了群廣東人,以50元一公斤的「天價」統一收購春茶,雨水茶,老黃片,此後數年,老班章的茶價連續大漲,到2007年清明節之前,老班章的茶價高達1400元一公斤。

在正在此時,普洱茶的虛假泡沫被迅速戳破,市場一夜崩盤,而大山深處的老班章還不知外界的巨變,只知道自家的茶葉由賣不出去了,這一年,整個老班章村積壓了7噸茶葉,很多不善於規劃自己生活的哈尼族村民,都感到了空前的迷惘,一些老人更是回想起當年被貧窮支配的恐懼。

好在,是金子總會發光,2008年初,在廣東企業家陳昇河的主導下,經縣、鄉政府的牽線,陳昇茶業決定出資數百萬元在老班章建廠生產,並簽訂了三十年的原料統購合作協議。

期間還有一場小插曲,「陳昇號」需要占村里很大一塊地作為第一初制所,引起了大規模反對,村民還懷疑村長「三爬」收了外人的好處費,無論他說什麼都不願相信,好在時任勐海縣政法委副書記的楊廣才及時回到老班章,苦口婆心地勸說,大部分老班章村民最終同意了「陳昇號"的協議。

為了充分利用這裡的茶葉資源,共同打造老班章茶品牌,陳昇茶業採用了「公司+基地+農戶」合作模式,還派人指導村民除草、施肥、修剪、採摘、炒制等一系列工藝,將老班章茶做大做強。

在村民們的心中,陳昇河無疑是老班章的貴人,「當初有政府帶著他進來,我們才放下了戒備,因為信息閉塞,我們過去吃了不少虧,陳老闆就講外面的市場是什麼樣的,茶葉怎麼做才好喝,初制所怎麼建設,怎樣保護茶葉價格...「

在得知村民們對2007年的茶葉暴跌心有餘悸時,陳昇號還向村民們保證:無論未來茶葉市場如何,我們最低的收購價,都不會低於最開始的1公斤100元,每年具體的價格由市場考察和村民協商共同決定。

茶葉收購合同也是5年一簽,到期了隨時可以出去,2008年,幾乎每戶老班章村民都簽了這樣的合同,十多年過去了,在老班章毛茶動輒數萬一斤的今天,依然有40多戶願意和陳昇號合作,感情深厚可見一般。

2009年,借著名山古樹熱潮的春風,在陳昇號與老班章全體村民共同努力下,老班章古樹茶僅用數年時間,就從小有名氣的區域性茶品,一躍成了普洱茶界家喻戶曉、當之無愧的「茶王」,老班章村民的生活也發生了質的飛躍。

2013年,老班章風頭正盛,進山購茶的客商絡繹不絕,村民總收入多達數千萬5元,其中多為現金流,為解決老班章茶農的存取款難題,全省首家「村寨銀行」——勐海縣農村信用社老班章分社成立,老班章人真正靠茶葉實現了脫貧致富。

從舉村逃荒的偏遠山寨,到普洱茶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堪稱「世界茶葉第一村」的雲南最富裕村寨,老班章人如今的幸福生活,離不開國家政府的大力扶貧,離不開陳昇河先生的慧眼識珠,更離不開千百年堅守著茶樹,世代清貧的老班章先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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