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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體侵入系統後，必然創建相應的進程，或者會將自身注入常用進程中。因此，對系統進程進行必要的監控，就可以儘早發現……」
學生活動中心演講廳里，我坐得端端正正，一副聽得極為入迷的樣子。
台上的男生身形高挑，穿著不顯年齡的休閒服，沒有死氣沉沉的學術氣息，反而挺輕鬆活潑。
我看不大清他的臉，卻被他胸有成竹的樣子蠱惑得五迷三道。硬朗的男聲沉穩有力，偶爾有互動時，笑語輕柔，卻不失自信的氣度。
我一向對這種從容且充滿智慧的人沒有抵抗力，看得入神。
我室友小九睡得迷迷糊糊，迷離間抬頭看了我一眼，驚了：「賀晴朗，你還真在認真聽啊？」她朝講台上努努嘴，「信息安全，說神秘點是搞黑客的，你能聽懂？？？」
我昂著脖子：「能。」
小九垂下腦袋打個呵欠：「拉倒吧。」
我慫了，說實話：「不能，跟聽天書一樣。」
這個學術講座原本與我們歷史學院無關，是隔壁計算機學院辦的。不過演講人是江也，是我們歷史學院江教授的兒子。
因為這層關係，江也雖沒有在我們學校讀過書，卻在我們系大名鼎鼎，聲名遠播。
這位學霸現就讀於帝都某頂尖學府，攻讀博士，本科時就師從張教仁老師——是他們領域出了名的權威教授。
更令人佩服的是，江也是一家網際網路安全企業的創始人之一，據說工號排前五。而那家企業現在已經初具規模，而且勢頭大漲。
但是江也來演講並不是因為江教授，而是單純為計算機學院而來。
而至於我為什麼來這裡聽天書犯花痴……全是因為小九。
小九新看上的男神方一洋在計算機學院，她不知道從哪兒得到的消息，說方一洋會來聽這場難求的講座，就早早拉著我來蹲點。
沒想到，男神的毛都沒見到一根。
小九困得眼角掛淚珠子，強撐著精神跟我聊天：「那你剛剛聽得那麼入迷，我以為你能聽懂呢。」
「肯定聽不懂啊。不過我不是在聽他講什麼，我是在聽他說話。」我分神跟小九耳語聊天。
「？？？」小九疑惑地看著我，「有區別？」
「有啊，我是說我在聽他說話的聲音。」我示意，「你聽，聲音是不是還不錯？」
小九聽了一耳朵，咂摸了下，點頭：「嗯，遺傳了江教授的儒雅範兒。」
「我覺得長得也帥。」我冒星星眼。
小九朝演講席打量一番，表示不認同：「還好吧，隱約看著吧，充其量算清秀，不是帥那一掛的。」
「切，我覺得很帥。」
小九來了精神頭：「賀晴朗，你不會心動了吧？咱倆認識這麼久，我可沒聽你誇過哪個男生帥。這還是頭一個。」
我有點不好意思：「是挺喜歡的。」
「那追啊！」
「不好吧？」我有點萎，「我就是……隨口說說。」
「既然遇到了心動的，就要抓住機會。你慫什麼？而且又不是『外人』，是咱們耳熟的江也。」小九大喇喇地掃一眼我，「再說以你這條件，膚白貌美、成績優異、文文靜靜、細溜高挑還曲線美，女追男，勝算很大的。」
「不了不了，人家可是大神。」
「大神不吃飯嗎？不喝水嗎？不戀愛嗎？大神也是人，看我的。」
「……」
演講結束，大廳里的人陸陸續續走得差不多，江也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小九拉著我直奔演講席。
「江博士。」
江也聞聲駐足，回頭看了過來。
我離得更近，看得也更清楚。他確實是清秀型的，燈下皮膚很白皙，鼻樑上架著一副細框眼鏡，周身散發著書卷氣。
不是說，學計算機的人學到最後都禿頭麼……怎麼江也是個例外？
「江博士，抱歉，打擾到您啦。我們是您父親江教授的學生，有事想麻煩您。」
江也說話很柔和，比演講時的聲音還要好聽：「別叫我江博士，叫我江也就行。請問同學你有什麼事？」
「額，不是我有事，是她有事。」小九把我推到江也面前，「她的朋友很喜歡您，知道您要來講座，半個月前就念叨，很激動。可是沒想到您還沒來，她朋友就生病了，高燒不退，現在還在醫院裡。所以，她想問問，您有沒有演講時保留下來的視頻或者音頻資料？」
我內心直呼小九操作驚人。真無中生友啊。
「這樣啊。」江也看一眼小九，再看一眼我，笑了，「有，計算機院辦王老師那兒會有資料。」
小九在我身後杵杵我的後背，替我著急。
我知會，磕磕巴巴地說：「那……那什麼……我是歷史學院的，不是計算機院的，所以沒去過計算機學院那邊……江也博士，麻煩您能不能直接發我下呀？」
這麼要聯繫方式也太明顯了，我欲蓋彌彰：「我給您郵箱。」
小九的手在我腰上沒取開，聞聲輕擰了我一下。
我疼得偷偷齜了下牙，垂著頭不敢抬起來。估計我慫爆了吧。
江也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拿出了手機：「把你郵箱地址通過微信發我吧。我加你。」
「？！」
還有轉機？？？
還有這等好事？？？
我忙不迭地從兜里掏出手機，打開二維碼遞過去：「哪。」
江也瞄一眼，瞬間笑了：「這是付款碼。」
！！！
大型社會性死亡瞬間，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頂著壓力找到名片二維碼，重新遞過去，我連聲道歉：「抱歉抱歉。」
江也安撫我似的：「沒事。」他添加成功後問我，「叫什麼名字？我備註一下。」
「賀晴朗。」
江也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好的，我記住了。我回去整理後就發你，記得把你的郵箱地址給我。」
他說完，在計算機學院工作人員的陪同下走了，我怔愣在原地紅著臉出神，魂兒都沒了。
小九拍我：「誒誒，這不就要到聯繫方式了嘛！快扒一下朋友圈。萬一人家有對象，就白要了。」
「哦。」我點擊江也的頭像，準備打開他的朋友圈。
好死不死，雙擊了。
界面顯示：「我拍了拍江也說，論文寫完沒？」
我欲哭無淚地看向小九。小九瞪圓了眼睛，片刻後扶額：「賀晴朗，你這手可真抖。」
懷著複雜的心情回寢室，我正琢磨著到底要不要給江也發郵箱時，江也發來了個表示疑問的表情包。
緊接著，他也拍了拍我。
界面顯示：「江也拍了拍我並說，爸爸好。」
「……」
直呼一聲完了，我把手機扣在桌上。就這操作，我尬得腳指頭當即能摳一套水晶宮殿。
江也回覆：「郵箱給我。」
我硬著頭皮，謹慎又謹慎地確認過內容，把郵箱地址發了過去。
他秒回：「收到。」
我正想找什麼話題時，他又發一句：「挺會占便宜哈。」
我無比窘迫：「那個是之前整蠱朋友時弄的。」
「哪個朋友，躺醫院裡的那個嗎？」
「額……不是。」我想了想，畫蛇添足地補充，「她病還沒好呢。」
江也：「她半個月前就知道我來學校啊？」
我：「對啊。她盼了很久。」
江也：「可是這次的交流，是五天前才敲定的。」
我……
不拆穿能死嗎？
社死現場+10086。
和江也短暫地尬聊過幾句後，好在他沒再提這茬。愉快地聊了一段時間，和他也變得熟絡起來。
一周後，他很守信用地給我發了資料，文件整理詳盡，是一個學霸的風格做派。
我把資料下載下來，打開。裡面是他在我們學校演講時的視頻資料，沒有剪輯，但是加了字幕，聽起來更方便。
我戴著耳機趴在桌上看，內心十萬個歡喜。
江也侃侃而談的樣子真的很迷人，內斂，但是掩藏不住他的氣場，散發著令人痴迷的魅力。
我看完了，給他回郵件：
資料已收到，萬分感謝。
祝江也博士學業順利。
小九從食堂打飯回來，看到我電腦停留在郵箱界面，「嘖」一聲：「私聊啊！這麼官方地發郵件，怎麼撩漢？」
「他沒準在忙，不好打擾。」
「他最近在休假，不忙。」小九胸有成竹，「聽說還在相親。」
「你怎麼知道？！」
小九把自己打的炒年糕放在我桌上，遞給我一雙筷子：「方一洋說的。」
「你跟方一洋勾搭上了？？」
「什麼叫勾搭，會不會措辭？我們這叫曖昧。」小九嘚瑟，「昨天我和方一洋出去吃飯，順便幫你八卦了下江也的消息。據說計算機院辦王老師跟江教授夫妻是好友，所以江也才會捨棄休假時間，去他們學院演講。而且江教授托王老師給他找對象呢。」
「你消息夠全乎的呀。」
「那是，做僚機就要有僚機的覺悟。怎麼樣，你倆要是有眉目了，請我吃飯吧？」
我蔫蔫地趴回桌上：「還遠著呢，八字都沒有一撇。」
「我說如果嘛。真要是在一起了，請我哈，就校門口的那家網紅餐廳，我帶方一洋一起。」
「怎麼還帶家屬呢？？」
「方一洋也是江也的迷弟。」
我乜一眼小九：「方一洋該不會是我情敵吧？」
小九大笑：「想什麼呢！」
吃飯的事情估計還遠呢，指不定這個郵件之後，我跟江也就再也沒交集了。
我翻了翻他的好友圈。這人還真學術，朋友圈幾乎不更新動態，僅有的幾條，也是關於專業的。
正在我研究他的朋友圈背景圖的時候，提示有消息進來。
我打開，可太意外了，來自江也：「收到資料不謝謝我？」
我嘀咕，不是發郵件感謝了嗎？
嘀咕歸嘀咕，我滿心歡喜地回覆：「謝謝。」
「就口頭啊？我給你的可是你好友生病都惦記的資料，你朋友不請吃飯嗎？」
江也這人也挺皮的，明明知道「朋友」是編出來的，還拿來埋汰我。
我小心翼翼地詢問：「朋友的病還沒痊癒，要不，我請你？」
江也：「好呀。」
他還真不客氣：「那去你們校門口那家網紅餐廳？我爸說非常好吃。」
我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唇角都咧到耳根子那兒去了：「好啊好啊。什麼時候？」
「我現在在你們學院。要不晚飯？如果不方便，再約時間也行。」
「方便方便，就今晚。」
我看一眼時間，快到飯點。我放下手中的筷子麻溜地換衣服。
小九一臉懵：「幹嘛去？」
「去外面吃飯。」
「年糕不夠你吃啊？去哪兒吃？」
「你心儀的網紅餐廳。」
小九咬著筷子發問：「臥槽，和誰？」
我笑得春風滿面：「江博士。」
「臥槽」二字在小九嘴巴里拐了個調，擲地有聲。她跟著我眉開眼笑：「這麼說，我馬上就有口福了？快去快去，給本宮試試毒。」
「沒問題。」
我精心捯飭了一番，根據約定的時間，去學院大樓門口見江也。
為了留個好印象，我特意提早了十分鐘。樓下大廳里有儀容鏡，我擔心地又檢查了一遍妝容後，聽到了腳步聲。
我算著時間不想遲到，但是沒想到提前來這兒會遇到江教授。
江教授和江也同時下樓，看到我後打招呼：「晴朗？周末怎麼來學院了？」
看樣子江也並沒有給江教授說他和我吃飯的事兒。
「額，呵呵，我……我來找人。」
江教授愛跟學生開玩笑，笑言：「打扮得這麼漂亮，來找男朋友啊？」
「不是。」我有點害羞。
他呵呵一笑，給江也介紹：「這是賀晴朗，我學生。你別看是個瘦瘦弱弱的小姑娘，本事大著呢。我前兩天和你討論的那篇論文，唐代婦女社會地位那篇，就是小姑娘的作業。」
江也沖我一笑：「記得，寫得很棒。對名字也熟。」
比起別人誇獎兒子，江教授更喜歡別人夸自己的學生：「是吧，我歷史學院的哪個差了！」他夾著一堆資料出門，不忘叮囑江也，「跟你朋友吃完飯早點回來，省得來晚了你媽囉唆我。」
「行，記著了。」
江教授走遠了，我不好意思地問道：「你知道我啊？怎麼之前沒聽你提起呢。」
「我爸喜歡在家講學校里的事情，這次回來，聽他說過幾次你的名字。」
「哦。」我撓撓鼻尖，不好意思。
江也說話還真隨江教授，溫和暖融：「也算半個熟人，是吧？」
還能這麼套近乎？
我是那種給根竿就往上爬的人：「必須算熟人。」
「所以……」江也頓了一下，似乎也有點羞澀，「所以一起出來吃頓飯，你別介意。」
「不介意。」我巴不得頓頓一起吃飯呢。
我走在他身側，悶了會兒，問：「你明知道要資料的事情是假的，怎麼還給我資料啊？」
「要資料的事兒是假的，所以我想知道什麼是真的？」
「欸？」
學院大樓前人來人往，大多是些熟面孔。我分神回應同學的招呼時，江也站定，看我：「賀晴朗同學，你要我聯繫方式幹嘛？」
「我……」
「總不會真是來討論信息安全的吧？」
「也不是不行。」我大著膽子說，「你講你專業知識的時候，挺帥的。」
也不知道他是耳朵不行沒聽清，還是想確認一遍：「什麼？」
「我說你帥，想認識你。」
「……」江也愣了會兒，撲哧樂了，「這麼巧。」
「什麼巧？？」
「你那天追著問我要聯繫方式的時候，我覺得你挺可愛，也想認識你。」
！！！
我內心翻騰，開心得要沒影兒了。我恨不得當即給小九發消息：「我他媽好像真有戲。」
這概率，得去買個彩票吧！
江也說完朝前走，我跟在身後。跟了半路覺得懷疑：這人這麼會撩，不會是個渣男吧？
……
網紅餐廳果然是榜單上的精選餐廳，不光好吃，還好看。
再陌生的人，吃一頓飯也會變得熟絡起來，更何況我和江也聊得還挺開心。
飯桌上，我實話實說：「其實我聽了好幾遍你給的視頻，也沒有聽懂。你們專業知識太難懂了。就你們公司的工作原理還挺易懂，明白了點兒邏輯。」
「說白了就是當安全員。」
「嗯……」我點點頭，「你們工作挺難懂的。」
「術業有專攻而已。」
我搖頭：「不一樣，你們的……」我想想措辭，「更神秘。」
江也似乎不認同：「論神秘，沒有哪一門學科比得過歷史吧？」他笑笑，「你那個選題就挺有意思的。」
話題到我身上，我不自覺地坐正，跟學生要聽老師訓話似的：「真的嗎？」
「嗯，我記得你有提到科舉制度下的女性狀態，還列舉了不少唐代才女。」
「你這都記得？」
這人記憶力這麼好，真好，傳說中的過目不忘吧。男神光輝驟增一圈，真是更喜歡他了。
江也笑言：「我以前也剛好讀過相關資料，印象比較深。比如辛文房所撰《唐才子傳》，裡面就提及了才女。」
江也說話時語速不快，也正是因為這樣，才顯得從容溫雅。
店裡燈光半明不明，很曖昧。頭頂懸掛的那盞燈剛好在江也臉上投下漂亮的陰影，勾勒得他的五官更顯精緻。
他的唇偏薄，許是喝了熱飲的緣故，紅得誘人。
我看得痴迷，有片刻入神。
江也原本還在講《唐才子傳》，見我這樣，忽然停下來，抬手在我面前打了個響指：「賀晴朗？」
我躲閃著收回目光，又臊又慫：「額，聽入神了。」
江也開玩笑的時候更具親和力，薄薄的唇抿出弧度：「你上課也這樣嗎？小心被我爸逮著了罵你。」
「江教授脾氣好，不罵人。」我說完覺得挺羞澀的，抬手摸摸自己紅透了的臉，「再說，我上課時才不會走神。」
「那我說話的時候，你就走神唄？」江也自嘲，「看來我確實不如我爸。」
「？」
「我約人小姑娘吃飯，把人家講癔症了。」
我被逗笑。他是真可愛，明明是個「學究」人設，卻明媚得讓人歡喜。
他像個驚喜，熠熠閃光。
怦然心動之後，他還有更多值得我迷戀的東西。
「走吧，回家。」他招呼。
我自告奮勇：「我去結帳，等我。」
他沖我眨眨眼，人還是笑著的：「我付過了。」
「喂，這……不好吧！」我過意不去。
「第一次出來吃飯，還真讓你付錢呀？」江也帶我往外走，「留著這個人情，下次請我。」
「好！」
誰還不懂「下次」的意思呢？有下次，那就是有下下次咯？
我心裡樂開了花。沒想到，我賀晴朗也有鐵樹開花的一天。
江也看我：「你笑什麼呢？」
和他熟起來後，我大膽不少，開玩笑地說：「我在笑……你是不是之前談過很多女朋友？」
江也一臉好笑的表情：「額？為什麼這麼認為？」
「你也太會跟女孩子相處了。」
這個顧慮倒是真的，畢竟他太會了。
「想知道啊？」
「嗯。」
「那下頓飯咱們不聊病毒入侵，聊聊前任？」
我「還真挺多啊！要聊一頓飯。」
江也否道：「恐怕一頓飯不夠，論前女友數量，得十頓。」
「啊？」
我抬頭，看到江也憋著兩眼笑，眼睫毛彎彎，整個人乖乖巧巧的。
在我的目光里，他變得羞赧起來，最後看向我，認認真真地說：「以前有過一個，分手後再也沒有談過了。」他期待似的眨巴眼，「你介意嗎？」
「我又不是你女朋友，幹嘛問我介意不介意！」
他意味深長「哦」一聲。他那麼聰明，早看穿我的小心思了。
「那我以後再問。」
「為什麼？」
「以後沒準……對吧？」他眨眨眼，故意欲言又止。
「什麼以後不以後。走了，拜拜。」我道聲別，背著書包轉身進宿舍大樓，大有落荒而逃的意味。一口氣爬到四樓宿舍，衝到陽台上打開窗戶。
江也沒走多遠，背影單薄高挑。
我呼一口氣，捏著窗簾跟個傻子一樣笑了。
小九走過來，跟著我的目光朝外看一眼，再收回來看向我：「真行。」
我羞答答的，卻在閨蜜面前掩藏不住自己的小幸福：「也就一般吧。」
「瞧把你樂的。」小九捏一把我的臉。
她走回桌前，打算接著寫作業時，突然轉過頭來：「賀晴朗，我發現了一個秘密。」
我哼著小曲換鞋換衣服，應她一聲：「啥？」
「你喜歡的都是學霸欸。」
「？？？」
小九掰著指頭數：「你看，據你的說法，你高一早戀的那個，是你們班長兼學委，是學霸吧？你復讀時暗戀的那個，是你們年紀第一，你回回說起他來，要麼是他數學考了滿分多牛逼，要麼是他理綜又突破了往年最高分。還是學霸吧？」
她沉思一下：「江也，也是學霸。」
好像是這麼一回事。
我衣服換一半，穿著小吊帶坐床上，認同地點頭：「有點道理。確實，我不是顏控，其實也不是什麼聲控，我只特別喜歡聰明的、高智商的男孩子。」
「慕強。」
我很疑惑：「呃？」
「嚴格來說呢，喜歡學習好的、優秀的人，是一種仰慕強者的表現。這種心態呢其實很常見，就像我喜歡帥的一樣。人的本性嘛，不奇怪。」小九神秘兮兮的，沖我不懷好意地笑，「不過，如果嚴重的話，他的『高智商』會激發你那方面的欲望哦。」
「哪方面？」我愣了一下。
小九眨眼，看一眼我的身體：「就那方面咯。」
我反應過來，好氣又好笑：「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我是認真的。」小九盤腿坐在椅子上，講得一本正經，「別人愛的啪啪前，講究的是氛圍、情調，撫摸挑逗什麼的，而你們只需聊一聊『M 理論』，就可以做到天人合一了。」
「『M 理論』是什麼？」
她特壞：「想知道啊？可以將來在床笫間問問你的江也博士啊。他那麼博學，肯定知道。」
我翻個白眼：「滾！」
……
和江也的第二頓飯來得很快。
江也沒在微信里約我，而是直接來了學校。周五下午最後一節課是江教授的，教室就在歷史學院大樓里。
我下課後，在門口一眼看到了江也。
面對烏泱泱的人群他有點放不開自己，揉揉鼻尖，喊我的名字：「賀晴朗。」
我在小九的壞笑中走向江也，對他的到來表示驚訝：「你怎麼來了？」
「你晚飯怎麼吃？」
「去……食堂啊。」
「去我家吧，怎麼樣？」
「啊？？」我被問懵了。
江也支支吾吾了好一陣子，看周圍人走得差不多了，才開口：「晚上計算機學院的王老師要去我家。」
我樂了：「你們要在家裡辦一個信息安全學術講座嗎？你是在邀請我？」
江也乜我一眼，「思維夠清奇。」
「計算機院的王老師去你家，你幹嘛邀請我？」
江也更支吾，磕磕巴巴了好一陣子，嘟囔：「他要給我介紹對象。」
「……」
「就當還人情，行麼？」
我明白江也的意思，昂頭打量他：「當你假女友啊？」
江也沒說話，癟著嘴沉默著。
「我不去。」上了一天的課，我頭髮都有點油了。我摸摸不怎麼順滑的劉海，拒絕：「我形象不好。」
江也有點兒急：「你挺好的，可愛，漂亮，沒有不好。」
我可太開心了。以前小九這麼誇我，我都不當真，頭次聽到江也這麼說，心裡泛著嘚瑟的小浪花。
我真的……可愛？
嘖，還漂亮？
怎麼這麼中聽！
樂歸樂，我還是拒絕：「那也不去。」
「為什麼？！」
「做你假女友騙江教授？我下周一還上不上他的課了？」
「既然做假女友不好，那就做真女友？」我身後驀地傳來熟悉的聲音，氣沉丹田的男聲，一聽就是江教授。
我驚愕轉頭，果然，是熟悉的臉。
江也好像比我還驚愕：「爸？！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跟貓似的，走路沒聲？」
江教授樂樂呵呵看我倆：「就吃個飯的事，在這兒掰扯半天還沒說清呢？」
江也撓頭：「你都聽到了？」
「聽到了。」江教授看我，「晴朗啊，老師正式邀請你，去我家吃飯吧？」
「我……」
實在不知道怎麼拒絕老師的好意，我只得點頭：「好。」
「好的，那我這就去買菜。你倆聊。」江教授走時不忘揶揄江也一句，「還得你老爸幫你。」
等他走遠了，我笑出聲。
江也輕輕摸了下我的頭：「別笑。」
「不許摸。」我嘟囔著，「我得去洗頭。」
「現在？」
「嗯！」
「那我去你宿舍樓下等你。」
我太不害臊了，覥著臉問：「『男朋友』禮遇？」
江也走在我身側，聞聲轉頭，看著我，彎著唇角笑了：「嗯。」
這假男友入戲還挺快。
沒走幾步，他摸摸索索牽我的手：「是真男朋友，不是假的。」
「欸？」
他找到我的手，攥在他的手心裡，補充：「往後談戀愛的那種。」
我一時怔愣，全然沒有反應過來。腦中像有煙花轟然炸響，似在顱底里嗶嗶啵啵開出了花。耳邊輕微嗡鳴，真的片刻失聰。
轉瞬間，我又聽到風聲吹動路旁的垂柳，也聽到江也小心翼翼的聲音：「異地戀，你介意嗎？」他沒有演講時的氣度和自信，低聲詢問，「再不到一年我就可以回來了。就一年異地，行麼？」
我沒回答他，沉默著走了半路，卻始終沒捨得放開他的手。
行，都行。
……
江教授家沒有我想像得那麼學術，全家在一起吃飯時，原來跟大多數家庭一樣，聊一些日常，而並非都是學術探討。
還以為這樣的家庭聊天得多嚴謹學術呢。
餐桌前老師們在聊天，我和江也在沙發上看電視。說是看電視，但是誰也沒看進去，安靜如雞。他許是怕我無聊，遞了個蘋果過來，趁機和我聊天：「對這次聚會性學術講座，很失望？」
我白他一眼。
他十分熱情：「明天約你去玩兒。」
「不去。明天有課。」
「明天周六。」
我不敢大聲說話，壓著聲音：「周末要寫論文，哪也不去。」
「周日王老師邀我再去計算機學院。」
「？」我給了個詢問的眼神。
江也低語：「交流分享。」
「我想去。」
「不寫論文了？」
我厚著臉皮笑笑：「周一寫。去參加你的分享比較重要。」
江也太會趁熱打鐵了：「我這次的分享，只有女朋友能參加。」
「哦，全計院都是你女朋友啊？」
他誇張地看了我一會兒，沒了脾氣：「就你會說。」
我手裡握著蘋果，果皮都有了溫度。我沉默了一會兒，微微靠近他一點兒，說：「行。」我強調，「你說的都行。」
江也覺得我話裡有話，扭頭看我。
我把蘋果塞回他手上，趁勢把自己的手也放進他手裡：「別說一年異地，就是再久點兒也沒事。反正……」
「反正什麼？」
「反正你不來找我，我畢業了也會去找你。」
江也唇瓣微啟，好似想說什麼又被他咽了下去，言語化作笑意，綻開在他唇角眼梢。
他握緊我的手，點頭：「一言為定，女朋友。」
我偷偷與他十指相扣：「一言為定。」
——番外·新婚——
新婚當天。
「最後一個問題，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們新娘子的？」小九站在門內，問門外的江也。
屋內屋外一陣起鬨聲後，江也輕咳了一下。
大家安靜下來，洗耳恭聽。
江也就在我臥房門外。這一刻他是我的新郎。他手捧鮮花，在等著我開門。
「N 大學生活動中心，晴朗拿著付款碼加我的時候，我就喜歡了。」
我原本還在等什麼浪漫的回答呢，他語出驚人，我臊得紅了臉，厚厚的粉底都遮不住臉頰上的紅暈。
門外不知哪個嘴快，玩笑道：「所以當時她給你轉了多少錢？」
江也溫言溫語：「沒多少，不過……」
「不過什麼！」伴郎伴娘齊發問，鬧哄哄的。
江也的聲音在人群中格外悅耳：「不過不論多少，都夠買我這一輩子了。」
起鬨聲再度起來，鬧成了一團。小九和伴娘團的姐妹直呼太會撩了，嚷嚷著：「開門開門。」
江也進門，看到他的瞬間，我突然想哭。
不是失望，也不是難過，是驚喜。我日日夜夜想江也穿上禮服娶我的樣子，但是想像力都不夠。
原來他可以這麼好看！
「晴朗。」他笑著，推推鼻樑上的眼睛，眼裡驀地就暈染了淚意。
一群人叫囂著，又是讓找鞋，又是讓發紅包。
江也好似沒聽到，輕輕靠過來蹲在我身前，俯身抱我。
他一直是個不會慌亂的人，但這一刻變得緊張。他貼著我耳廓低聲說：「你好可愛。」
我從他手裡接過花，含羞道：「哪有夸可愛的？不都是夸漂亮嗎？」
「漂亮又可愛。」
「行了，別膩歪了，再膩歪我們得糖尿病了。」一行人攛掇著江也找鞋，屋裡一團喜氣。
出門時，小九突然攔了下來：「江博士，我們晴朗還有問題問你。」
江也已抱起了我，聞言好奇，看向我。
我給了個迷茫的眼神。
小九說：「晴朗想知道『M 理論的 11 維』。」
我看到江也快要憋不住笑：「？？」
小九推著我們朝外走：「洞房夜你講給她聽。」
江也下樓時，笑意很濃：「你真想知道啊？」
「？」
「那我晚上講給你聽。」
「不是……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江也問我：「那你想聽什麼？」
我想聽得多了去了。
我抱緊我的新郎官：「我想聽你說，你愛我。」
「我愛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