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演義199：鳧靨裘引出雀金裘是非，怡紅院藏著榮國府口舌
且說當天眾人在瀟湘館聽了薛寶琴與眾人講述西海沿子真真國那個西洋美人做的詩。又提到了第二天是王子騰的生日，麝月過來傳王夫人的話，讓他一早去給舅舅拜壽。而寶釵和寶琴卻都不去。
這王子騰家過生日，上次夫人時請賈母，老太太不自在，王夫人便沒去。薛姨媽鳳姐帶人去的。
這次賈母王夫人都沒去，薛姨媽也不去了。可見這兩家關係多少有了點問題。
而薛姨媽不去也可以理解，畢竟薛寶釵他們如今不太適合拋頭露面，反正別人家也不想娶她，再出門應酬也不合適。
第二天一早，賈寶玉便穿戴好了要去王家，卻不想外頭天陰著將要下雪。麝月便給他穿了件大紅猩猩氈的斗篷。
等去給賈母請安時，老太太和薛寶琴還都沒起，見他穿著便問可是外頭下雪？於是便讓鴛鴦將前日的雀金裘拿出來給他。
寶玉看時，金翠輝煌，碧彩閃灼，又不似寶琴所披之鳧靨裘。只聽賈母笑道：「這叫作『雀金呢』，這是哦囉斯國拿孔雀毛拈了線織的。前兒把那一件野鴨子的給了你小妹妹，這件給你吧。」寶玉磕了一個頭，便披在身上。賈母笑道：「你先給你娘瞧瞧去再去。」
賈寶玉便聽話去給王夫人看了，又各處走了一遍，就由李貴周瑞一干人陪著，騎馬去了王子騰家裡。
賈寶玉這一走，賈府里的那些個好事者就又講究起賈母那件雀金裘來了。
那何婆子正是怡紅院的小丫頭春燕的娘，春燕是頂了佳蕙的缺才得上來。於是這春燕娘最近也很是得意。
昨兒和墜兒娘在背後講晴雯的就有她一個。這次她學乖了，卻是和她的大姑子聚在一起，又扯起了老婆舌。
那春燕娘當天來她大姑家串門，那婆子也正在家裡縫衣服，見她來了便忙請進，讓炕上坐了，問：「今兒怎麼得空來家裡看看。」
何婆子道：「可不是幾天沒看見姑娘，你侄女昨兒回家看一眼，提到姑娘便吩咐我來探望。」
何婆子著重講了「吩咐」，她姑娘就知道又是在講春燕在怡紅院的事。她倒也是替他們高興，只是這弟媳婦終究有些沉不住氣，讓她有時也看不慣。便故意對她潑冷水道：「她舅媽，春燕這是出息了，我之前就說這孩子不錯。如今去了寶二爺房中，可不就是好的。只是越這樣便越要小心，可別像那個墜兒，真是糊塗又丟老子娘的臉。咱們家的姑娘雖不至於這樣不知道好歹，到底也告訴她注意伺候。」
何婆子一聽她大姑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便不高興，可人家終是好心，她也不便發作，便只能說：「誰說不是呢，昨兒你侄女回來就告訴了她這個話。咱們這家裡自來便上不得台面，好容易有了這一個機會，可是要好好的，不能因小失大。」
那姑媽適可而止，便說道：「咱們家姑娘不是那種輕狂、眼皮子淺的。這點倒是可以放心。要我說你可生了個好女兒，以後比那些個兒子都要強。咱家可都看她了。」
何婆子聽了大姑的恭維，又開心起來，又湊近了道：「別的不好說，可跟著寶玉肯定是有好處。春燕這一陣拿回家的一些個大姑娘不要的衣服和小東西，這都是襲人她們給的，哎呦呦，一些個都和新的一樣，便不是普通東西。」
「寶玉對丫頭們也大方，一來二去的賞賜也不少。真真是這家大業大，以後還不知道有什麼好處呢。」
「姑媽聽說前兒老太太給了琴姑娘一件叫什麼鳧靨裘的衣服了麼？乖乖了不得，竟是用野鴨子頭上的毛織成的。你想那野鴨子頭上的毛兒才多少，一件衣服要用多少鴨子，真真是想起來嚇人，難為他們怎麼抓的，那麼多的毛又怎麼紡線織成。難怪當初琴姑娘穿了，連寶姑娘她們都不認得呢。」
姑媽聽了這個也來了興致，停下手裡的活兒，與她弟媳婦對坐著說：「你說起這件鳧靨裘，我可聽說一個說法。你猜是怎麼著？他們說老太太給琴姑娘這件衣服的意思，是說薛家的姑娘是野丫頭。顯然這話是對著寶姑娘說的了。」
「都說老太太因不同意那金玉的姻緣，便借著這件衣服，拿琴姑娘拒絕寶姑娘。更是給那薛姨太太說，寧可要妹妹，也不要姐姐。」
何婆子一聽這個話就來了勁，將手一拍，身體在那炕沿上又往前湊了湊道：「我也是這麼聽說的。還不光如此。我今兒還知道一個事，你猜怎麼著？說老太太今兒早上又找出了一件衣裳賜給了寶玉。這個不是鳧靨裘，而是叫什麼雀金裘。」
「我今天飽了眼福，早上進去時正趕上寶玉帶著李貴他們出門去給舅老爺拜壽，乖乖，那一件斗篷一片翠綠色，卻又金光閃閃的。今兒天本就暗，可卻只見那衣服亮閃閃的，老遠就看見了。」
「而且你猜怎麼著？」何婆子下意識又放低了聲音湊近她大姑姐跟前道：「我聽她們背後說。這雀金裘是孔雀毛紡成的線做的。」
「不說它這多貴重，只說這孔雀對上之前的野鴨子，老太太的意思是真的表露出來了。」
「你想咱們家的寶玉是孔雀，那是多麼高貴的？薛家那些個野鴨子怎麼配得上孔雀？」
她大姑一聽這話也認了真，也說道：「你這一說可不是這個理？我就說薛家是商人，幾代也沒和咱們家結親，這就上門要高攀，也不去照照鏡子，咱們家可是那種翰林、通判一樣的小戶人家？」
何婆子就說：「對對對，要我說那寶姑娘要嫁也可能，只是原配不能，最多也就是大太太或者那邊大奶奶那樣做個續弦。什麼時候等林姑娘死了，她倒合適做個填房了。」
她大姑一聽她又亂說，便拍了她一下道：「你小聲點，這種話可不是亂說的。你這性格也是偏不注意這些個事。真要被人聽見了，再惹禍上身。」
何婆子開始也一愣，後來才反應過來笑道：「這不是在家裡麼？出去我自然知道小心為是。」
兩個人回想之前的小心舉動，便覺得好笑。各自忍不住笑了起來。
正是：鳧靨裘引出雀金裘是非，怡紅院藏著榮國府口舌。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以上故事或有虛構，根據《紅樓夢》80回前故事線索整理、改編和推論。
文|君箋雅侃紅樓
插圖|清代畫家孫溫《繪全本紅樓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