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伊利當車間工的打工生涯

懶懶的浣熊 發佈 2023-06-09T11:38:27.995013+00:00

我大學畢業以後沒成功考研上岸,當時很迷茫,我大學主修的是社會學,可是這種專業在當前國內是個比較冷門的就是人們說的畢業就失業的專業,聽任課老師說我們專業走學術研究路線,或者當評論員等,但是無論走哪條就業路線,本科學歷太低了,而且我畢業的學校是個普通本科大學,所以大學畢業以後很長一段


我大學畢業以後沒成功考研上岸,當時很迷茫,我大學主修的是社會學,可是這種專業在當前國內是個比較冷門的就是人們說的畢業就失業的專業,聽任課老師說我們專業走學術研究路線,或者當評論員等,但是無論走哪條就業路線,本科學歷太低了,而且我畢業的學校是個普通本科大學,所以大學畢業以後很長一段時間找不到工作,連就業方向也沒有。這時我偶然的機會碰見了我原來初中時的同學,他學的理工科,大學畢業後直接被招聘到了伊利集團當技術工程師,我當時很羨慕,但是我知道我專業不適合這種技術性要求很高的工作。


但是隨著考公失敗,各種企業碰壁和不順,讓我萌生了想去伊利集團試試的想法,伊利當時我們內蒙古數一數二的大企業,想著當不成技術人才,肯定還會有適合我的職位,畢竟那麼大幾千幾萬人的大企業,想著碰碰運氣的想法到了招聘處,經過諮詢、面試等步驟,被告知除了車間工人以外沒有別的職位的選擇,面試官對於我這種初出茅廬的大學本科生去車間工作沒有信心,跟我說了「要是想去車間就明天過去冰激凌工廠那兒報導」說完了撇開我做別的去了,我不知道怎麼辦,但是我已經大學畢業,從學校出來了沒法也沒臉再跟伸手父母要生活費了,必須有一個填飽肚子的工作啊,我這樣想…

經過了一夜的思考我早起坐上公交車去了伊利所在的金川開發區,路上心裡有點忐忑,也有些興奮,終於自己有一份工作了,要獨立了,然後覺得自己像是孫少平去大窯灣煤礦的那時候,仿佛路遙寫的那句「內心反而彌散著歡欣而溫馨的情緒,是的,無論前面等待的是什麼他總歸又踏上了人生的新的歷程」能夠表達我當時的心理,雖然我知道去車間當工人對於大學畢業生來說有點不如格,因為前一天晚上跟房東聊起的時候笑話我來著,說那是郊區村裡的務工青年去的地方,我大學畢業去那邊那讀的大學有什麼用,可是當時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去咖啡館或者酒店等從事服務行業,要不去伊利試試看,然後慢慢考研或考公,又或者找到一個「體面」的工作,算是給自己過度吧,我這樣想著,所以忽略房東大媽善意的提醒,踏上了我的國企員工的旅程,然後偷偷的想著父母是農民,我去當工人也算是一個階級越層把。


可是無論什麼樣的複雜、矛盾、興奮、歡愉的心情隨著車間主任把我交給班長,然後換上奇怪的白色工作服到車間裡的時候一下子澆滅的什麼都沒剩,只有撲面而來的冷凍空氣讓我這個穿單衣的我打了個哆嗦,然後入目的一切是白色,白色工服的工人、白色的燈光,泛著銀光的機器,跟孫小平下煤礦井遇到的滿眼的黑色正好相反,可是給我的衝擊比孫少平的感覺強多了,他對遭遇到的一切心裡有準備,平常心對待,可是我這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畢業生心裡感覺到崩潰的…

我被分配到了做玉米雪糕的線上,這個雪糕倒是之前吃過,但是真沒想到它是怎麼做出來的,也從來沒試著想過,領我來的班長顯然聽說了我是「女大學生」對我很客氣,也給了我特殊照顧,讓我在機器上撿被機器碎壞出來的蛋筒,然後我到之前撿壞蛋筒的大姐姐很不情願的瞪了我一眼,去後面給冰激凌插混子了,後來我才知道給我分配的工作是他們這一班輪流休息用的「清閒工作」,但是班長教了我怎麼做,也講了注意事項和機器的危險等後我在機器旁邊呆呆的站著,不敢伸手,感覺那個轟隆隆的機器和傳送帶,隨時像要了我的命或者讓我殘了、毀容了,一切的不好的想法充斥著我的腦袋,然後又開始想起了孫少平,他毀容了,又回去了大窯灣,那我呢?然後開始想明天要不要來車間的事兒…


中途吃了口飯,雖然飯菜沒那麼可口、一起吃飯的工人的方言不大聽懂,…但是讓我漸漸適應了這個看不見太陽的像冰箱冷藏箱似的車間,吃飯回來慢慢試著工作,旁邊雖然對我指指點點的那也是熱心的一個班的工人過來跟我聊天,也教我,我也試著融入了團體和工作,下班時候已經可以熟練的操作分配給我的工作,也認識了我們一個班的十幾個人。

後來我 天天上班的時候或者上班站著累的時候我就想著明天不想幹了,可是也沒放棄,我爸媽對我去車間沒提什麼意見,倒是提醒我別忘了看書考試的事兒,他們想讓我考公務員,我們這種偏遠地區,公務員比較被看好,又體面、又清閒,一輩子就會有著落了,媽媽說以後嫁人也得會被高看一眼,但是我心裡想著出去自己想走走的想法,無論是考研去區外,或者去日本留學,我們那會兒同學們去日本的很多,半讀半工的狀態…也都能有個研究生文憑了,洗碗、段盤都能賺下不少錢,然後還能大開眼界,從沒出過內蒙古的對我來說這些深深的吸引著我,渴望著…

可是我慢慢發現我已經在車間裡習慣了,日復一日的工作很簡單,機械的重複著一個動作,站著站著也練出來了,不會上班幾個小時出來腰酸背痛了,然後每個月都能拿兩三千塊錢的工資,不知道是因為人的惰性還是因為什麼,雖然車間工作不清閒,但是很簡單,同事們雖然有偶爾吵嘴、也有長舌的說三道四的…但是對我影響不大,因為他們對我很客氣,那會兒他們都覺得我這個「大學畢業生」很「高貴」高人一等或者是什麼,然後這些人表現出來的態度中我得到了滿足感,優越感,並一直沉浸在這其中,沒有排班休息的時候也不怎麼看書了,連想出去走走,考研的想法也慢慢淡了,偶爾想起來翻兩頁書。就這樣過了五個多月,也到了公務員考試的日期,我連報名都忘了,我媽媽跟我說的時候我才想起我這是來「過度」的,這會兒我猛地驚醒我應該走出車間的,或者我去教室或者該去辦公室抱辦公桌這才是我該過的生活。可惜我適應了我的「車間工」的生活,連書都沒看,考試的時候自然而然的落榜了,然後我們家人開始反對我在伊利當車間工,也拜託我哥哥找了一個中轉學校代課的工作。

後來我再也沒去過伊利集團附近,也沒吃過那個玉米雪糕,更是慢慢的都想不起那段車間裡的日子了,現在,雖然很多年過去了,這段經歷模糊的留在了我人生的一段角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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