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次出任「魔教CEO」的任我行老先生，曾經對上官雲產生過這樣的疑問：「江湖上多說『雕俠』上官雲武功既高，為人又極耿直，怎他說起話來滿口諛詞，陳詞濫調，直似個不知廉恥的小人？」

任我行之所以對上官雲產生這樣的疑問，是因為上官雲見到他時，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屬下上官雲參見教主，教主千秋萬載，一統江湖。」

這一句話里，三分之二都是在拍馬屁。

而隨後任我行問他如何看待楊蓮亭追殺童百熊，黑木崖上一片混亂的情況時。

上官雲答：「教主令旨英明，算無遺策，燭照天下，造福萬民，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屬下謹奉令旨，忠心為主，萬死不辭！」

任我行問的是很嚴肅的問題，但上官雲這麼長的回話之中，除了肉麻至極的馬屁諛詞，竟然沒有半點有用的東西。

這種情況下別說是任我行，誰都難免會對上官雲的人品產生懷疑。

那麼上官雲真的是一個「不知廉恥的小人」嗎？怕也未必！

01

這世界上也許會有立志損人利己當壞人的人。

但是絕不會有立志不要尊嚴，做一個沒臉沒皮的無恥之徒。

孟老夫子曾經曰過：「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羞惡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

老先生這段話，固然有把人看得太好的嫌疑。

但「羞惡之心」的起源，是人性中無法割捨掉的尋求他人認同的本能。

儘管我們常聽到有人一本正經的說：我不在乎其他人怎麼看我。

其實無論說這話的是誰，都不過是說說罷了。

古語有云：千夫所指，無病而死。

每個人；只要不是「野人」，都無可避免地要與整個世界產生聯繫，並且從他人那裡獲得「認同感」來滿足自己。

上官雲自然也不可能例外。

更何況任我行聽江湖上的人評價他「為人極耿直」。

「耿直」這種評價不比其他，別說「極耿直」，就是「耿直」這兩個字的評價，一般也是非常難得的。

因為「耿直」的意思就是正直，直爽，這種性格基本上是不可能偽裝出來的。

上官雲既然能夠讓大家都覺得他「極耿直」，那麼他至少得曾經「耿直」過。

不然他可能騙得過一兩個人，不可能讓滿江湖的人都認為他「為人極耿直」。

而且從上官雲所處的環境來看，他不改變也確實是行不通的。

那些年上官雲經歷了什麼？

02

任盈盈招降上官雲的時候曾經說過，上官雲從來沒有跟從過任我行，因此算不得背叛。

這就是說上官雲加入日月神教的時間比較晚，至少他在日月神教進入管理層，應該是東方不敗掌權以後的時代。

由於東方不敗的教主之位來的不是那麼合乎規矩，所以在他上任之初為了樹立威信，就對日月神教進行了一系列的改革。

比如「澤被蒼生」的牌坊，教主的住的「武德殿」，「千秋萬載，一統江湖」的口號，都是那個時代提出來的。

所以上官雲進入日月神教管理層的時候，「千秋萬載，一統江湖」「文成武德，澤被蒼生」之類的口號，應該已經是大家都習以為常的事情了。

上官雲作為一個後來者，更難察覺有什麼不妥。

畢竟在東方不敗親自掌權的時代，情況還沒有那麼糟糕，整個日月神教內部還算平穩。

那些肉麻的口號雖然存在，但並不需要天天掛嘴皮子上喊。

情況真正開始惡化，是東方不敗退居幕後，楊蓮亭以「總管」的身份，執掌日月神教大權的那幾年。

楊蓮亭無才無德，無功無勛，二十出頭就驟然成為了日月神教頭號人物，教主東方不敗的「代言人」。

他們兩人的關係，必然會引發眾人的猜測。

在攻打黑木崖之前，任盈盈曾經告訴令狐沖，至少日月神教在黑木崖上的高層們，都認為楊蓮亭是東方不敗的「男寵」。

在這種情況下，日月神教的長老們內心都會對楊蓮亭心存鄙夷；有誰會甘心受一個靠「屁股」上位的「孌童」的指使擺布？

03

在楊蓮亭掌權之後，日月神教的高層反應各有不同。

一些人是明目張胆的看不起楊蓮亭，一點也不把他看在眼裡，凡事都想繞過他直接向東方不敗報告。

這一派的人物代表就是童百熊。

他在日月神教是元老級人物，又是教主東方不敗的結拜大哥，武功和威望都很高，在日月神教內部有一定的勢力。

他這樣的人物，楊蓮亭一時半會兒倒也不敢輕易得罪。

還有一部分，就是自覺跟東方不敗的「感情」比不上楊蓮亭，選擇離開黑木崖明哲保身。

這一派的人物代表是「聖姑」任盈盈和「江南四友」。

但任盈盈是前教主的千金，在日月神教內部有某種象徵性的意義，所以她不合作也有自保的資本。

而「江南四友」則是東方不敗發動「政變」時的直接參與者，屬於東方不敗的「老親信」，也有自保的資本。

但上官雲就比較尷尬了。

他做為一個被楊蓮亭提拔上來的「後來人」，雖然和童百熊一樣位列「十長老」，但卻沒有童百熊那樣的實力和背景，也沒有像任盈盈和「江南四友」那樣明哲保身的資本。

除了依附楊蓮亭他根本沒有別的出路。

任我行覺得上官雲「直似個不知廉恥的小人」，那是因為他沒見識過，楊蓮亭的手下都是些什麼人。

如果對比楊蓮亭的其他手下，上官雲倒也算的上是「極耿直」的人。

04

楊蓮亭深知自己「男寵」的身份太過卑賤，被日月神教的高層們看不起。

所以他在掌權之初就在日月神教內部，以「比忠心」為名排斥異己，展開血腥的「清洗」活動。

「忠心」這個東西不比其他，看不見摸不著，可以用實際行動證明的機會也少之又少。

最方便的表達方式，就是靠嘴巴說。

但你說我也說，說來說去很難有什麼實際的東西來證明自己。

除非用出格的言語，抬高教主貶低自己。

把教主抬高到雲彩眼兒里，把自己貶低到爛泥里。

把自己說的越下賤，越能襯托教主的尊貴，就越能表現自己的「忠心」。

楊蓮亭所倡導的「比忠心」，說白了就是「比賤」，比誰在教主面前更下賤。

這個時候，「拍馬屁」都已經是「小兒科」了，大家都在爭著搶著去做教主的奴婢。

「滿口諛詞」成了每一個想在黑木崖活下去的人，必須學會的基本技能。

從上官雲的一系列表現來看，他「滿口諛詞」的肉麻話，雖然讓「沒見過世面」的任我行覺得噁心。

但是在對黑木崖上的情況有所了解任盈盈看來，至多不過是一般水準。

上官雲「為人極耿直」的評價，也很有可能是黑木崖上的人，「矮子裡拔將軍」給評出來的。

不信，你看看楊蓮亭當權的時候，黑木崖上都是些什麼人？

05

上官雲帶領任我行等人摸上黑木崖的時候，別說教主東方不敗，連楊蓮亭的面都見不著。

接待他們的只是四個楊蓮亭的侍從「紫袍人」。

這些「紫袍人」在日月神教沒有品級，但是以上官雲「白虎堂長老」的身份，也得對他們畢恭畢敬。

他們跟上官雲說話不但無所顧忌，甚至敢半公開的向上官雲索賄。

日月神教之中，原本除去教主和光明左右使者，就是以「十長老」地位最尊。

但是上官雲身為「白虎堂長老」，在黑木崖上的地位，竟然還不如楊蓮亭身邊的一個僕人！

此時的黑木崖上，所有的人都已經低賤到了塵埃里，原本低賤的楊蓮亭，卻反而成了最尊貴的人。

上官雲在任我行面前所說的那一套肉麻話，不過是最基本「照本宣科」，每一個人上黑木崖之前，都要說的。他自己並沒什麼「新詞」加入，也沒有什麼更進一步的「創新」行動。

有意思的是，任我行上黑木崖之前聽上官雲那段話覺得肉麻噁心。

然而到了他殺了東方不敗，奪回教主之位的時候，卻忽然覺得「倘若真能千秋萬載，一統江湖，確是人生至樂」了。

對於屬下們比先前上官雲肉麻十倍百倍的阿諛奉承，任我行不但不覺得噁心，反而覺得比飲了瓊漿美酒還要舒服受用......

上官雲的心態轉變過程，想來也與任我行大致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