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帶礪:這支部隊先抗日後投日,累及抗日陣亡忠烈無法祭祀

連陽標統 發佈 2020-08-28T10:33:29+00:00

在車上,話題自然而然聚焦在龐炳勛及四十軍上面,四十軍是雜牌軍——此話一出,車中諸位並不以為然,他們紛紛表示四十軍不是什麼「雜牌軍」,而是一支能戰的部隊。這裡的「雜牌」其實沒有貶損的意味,只是國民黨軍派系的一個專用名詞。


作者:鷹崵


我第一次去河南到的是豫北林州,去尋找四十軍抗戰陣亡將士公墓殘碑。經揭陽李勇兄輾轉引薦,由林州本地的張國聲先生接應。


張先生是本地文史界名人,兼著作協的常務副主席。我抵達的當晚,他正在社交酬酢,卻特意離席和我見面。這兩天張先生還有「杏花節」的公事活動,他已提前安排一切,明日就抽空帶我去尋碑。貿然造訪的我,滿懷謝意愧領其盛情。


位於河南園村的四十軍抗戰公墓原址,被開墾成梯田


翌日一早,張先生就開車帶著我和幾個當地朋友一同前往。在車上,話題自然而然聚焦在龐炳勛及四十軍上面,四十軍是雜牌軍——此話一出,車中諸位並不以為然,他們紛紛表示四十軍不是什麼「雜牌軍」,而是一支能戰的部隊。


這裡的「雜牌」其實沒有貶損的意味,只是國民黨軍派系的一個專用名詞。龐炳勛本為馮玉祥系西北軍將領,其部屬多河北子弟。中原大戰後西北軍瓦解,龐隨宋哲元轉投張學良,龐部被擴編為四十軍。張學良下野後,龐炳勛改換門庭轉投南京,老長官馮玉祥拉起抗日同盟軍大旗時,龐旗幟鮮明地站在南京一邊。



但是,龐炳勛對國府並非無限忠誠,他權衡得失游移於各勢力之間,保存實力是其唯一準則。龐炳勛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對雜牌生存之道有著精闢的理解:「橫豎咱們只有這點兒本錢,到中央做官那一套,咱們是不行的」、「年年當雜牌,天天孤哀子;不求向上沖,但願餓不死」。



話雖如此,四十軍還是一支實力相當不俗的武裝,人稱「拖不垮、打不散」,軍政部曾評級為經理最優單位。龐炳勛與官兵同甘苦、共患難,軍紀嚴肅,受民眾擁戴,與一般軍閥部隊的形象截然不同。因之,全面抗戰以來,雖龐炳勛依然極力避免、減少與日軍作戰,但是當避無可避之時,龐部又多能力戰,往往表現不俗。


台兒莊戰役,四十軍以五個殘破團的兵力拚死守住臨沂,等來了張自忠的援軍。龐炳勛戰後對全軍慷慨陳詞:「我們過去的薪餉是中央軍的八成,國難(時)的八成,我們也堅持到今天。我們一個雜牌軍,一個被淘汰的部隊,在抗日戰爭中鍛鍊成為勁旅。我們要認清形勢:為國效力,雖死猶榮。」



其後,龐炳勛升任二十四集團軍總司令、河北省主席。龐卻認為這無非是「把中央軍放在後方,雜牌軍推上前線」的安排,「與八路軍唱對台戲,弄不好第四十軍的老本就會賠掉」。



1943年4月,日軍大舉掃蕩太行山,由於新五軍軍長孫殿英的內應,二十四集團軍被擊潰,四十軍殘部在馬法五、李振清帶領下渡河突出重圍,而龐炳勛本人被日軍俘獲。龐半推半就地到了新鄉,他秘密向重慶請示前途出處,蔣介石授意龐作為一著閒棋冷子留在偽軍陣營,允諾「漢奸帽子將來我給他摘」。於是,龐炳勛轉身成為「和平救國軍第二十四集團軍總司令」,與國、日、偽結成某種詭秘的聯繫。突圍成功的馬法五,則重組了四十軍。





1944年秋季,龐部在日方扶植下逐漸恢復元氣,龐炳勛企圖伺機率部渡河反正,失敗後遭日方更嚴密的監視。抗戰勝利後,龐協助國府接收,完成「曲線救國」任務。國共內戰期間,他受中央軍排擠而退出軍界,赴台和孫連仲合夥開餐館,過上平民生活……


龐炳勛固然稱不上堅定的抗日將領,然而四十軍抗戰的犧牲,畢竟也是不能否認的事實。林州的四十軍公墓,是1942年前後該軍駐在當地時所建,被毀也就是約莫五十年前的事,殘碑仍散落田間,卻幾乎為人所遺忘。


數年前,張國聲先生在鄭州圖書館偶見公墓殘碑拓片展出,獲悉「日照庵」旁曾建有四十軍公墓。他通過實地考察、訪談,最終在確定了位於河南園村小新莊西的公墓原址,這座幾乎湮滅無痕的抗戰烈士陵園,才漸漸重回世人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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