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了5年,終於做出老闆眼中的「諾獎級發現」!投稿卻接連被拒

美輯編譯 發佈 2020-08-15T18:49:56+00:00

本文作者潘碧峰,已發表多篇Nature、Nat Med、Nat Biotechnol 、Nat Commun、Neuron等高水平論文。

本文作者潘碧峰(哈佛大學),已發表多篇Nature、Nat Med、Nat Biotechnol 、Nat Commun、Neuron等高水平論文。

上星期,我們小組的一篇文章被 Neuron(IF=14.403)期刊錄用,我很幸運地成為第一作者,所以在此發文,一來,對自己和同事表示祝賀;二來嘛,通過敘述自己的經歷,也讓同學們也感受一下科學研究的魅力。

其實,這是我第二次以一作身份發表 Neuron 論文,上一次是2013年。這篇Neuron論文歷時5年多(本文發表於2018年),也就是說,從課題開始,到論文錄用,經歷了5+年的時間。

五年發一篇SCI論文是很漫長的,按照現在的國家政策,這個水平應該達不到國內的PhD畢業標準。五年,無疑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此刻回過頭想一想,花五年的時間做一個課題,風險是相當大的。

我們知道,學術界只講第一,沒有第二,同行們完全有可能在五年之內搶先發表論文。歷史的教訓是很深刻的,莊小威的第一篇STORM顯微鏡論文,從投稿到發表就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所以,五年之內,我們的工作被其它小組搶發的可能性非常大。不過我們運氣比較好,沒有被別人搶發。

說實話,Neuron並不是頂級期刊,影響因子也不高,跟Nature比起來,頂多只能算是三流期刊。那麼,我們為什麼投Neuron而不投Nature呢?其實不是不想投Nature,是不能也。投Neuron也是迫不得已。我們開始投到Nature,被拒,又投到Science,又被拒,再投到Nature Neuroscience,再被拒。連續三次被拒,最後不得已,沒有辦法了,只好投Neuron了。相對於Nature而言,Neuron應該說是比較容易的。投Neuron,強調的是很強的專業性以及需要非常充實的數據。當然啦,不可否認,老闆也是很重要的,老闆如果是大牛的話,投Neuron的命中率就會高一些。

我的研究領域是聽覺神經領域,這篇Neuron論文的主要貢獻是發現和確定聽覺受體transduction channel的蛋白,也就是說,我們發現了一個蛋白,這個蛋白的功能是可以把聲音轉換成電信號並傳入大腦,使人們產生聽覺。這很容易讓我們回想起Richard Axel和Linda Buck發現嗅覺受體的故事,所以,我們的老闆欣喜若狂,在投稿的cover letter中明確說到自己將來會因為發現聽覺受體蛋白而獲得諾貝爾獎。

開小組會議的時候,老闆也多次提到這是一個諾貝爾獎級別的發現,但是,這個諾貝爾獎級別的發現並沒有引起Nature編委們的興趣,依然被Nature拒稿,可憐Nature編委們連送審的機會都沒有給我們。投到Science,也沒有給我們機會,最後只能投Neuron。當然,老闆對諾貝爾獎的提法可能有點誇大其辭,聽覺受體蛋白能獲諾貝爾獎,這個說法還是有點為時過早,所以,老闆自己說自己能獲諾貝爾獎,這一點我覺得是有點不大靠譜的。而且,聽覺受體是否能拿諾貝爾獎,那也不是我們說了算的。那麼,聽覺受體蛋白是如何被發現的?這個問題我就不詳細講了,因為涉及的人員太多,其中的關係也很複雜,不是一兩篇博文就能夠說清楚的。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發現聽覺受體蛋白是一個令生物學界感到振奮人心的事件。

所以說,這個課題的目標就是一個:發現聽覺受體蛋白。目標非常明確,有了明確的目標之後,下一步就是要緊緊圍繞著這個目標展開實驗設計。實驗設計可以說是五花八門啊,無論是什麼樣的想法,無論是什麼樣的實驗,無論是什麼樣的創意,只要是能發現這個蛋白,就是可行的,就是OK的。按照小平同志的話說,不論白貓黑貓,只要能抓老鼠就是好貓。

但是課題的進展,那可不是一帆風順的。開始的時候,啥也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從哪裡著手,完全是一片空白,而且,自己的水平也不高,實驗技巧不嫻熟,我自己只懂得一丁點兒電生理技術,其它的遺傳學、分子生物學、結構生物學,我完全是外行,是一竅不通啊。所以說,課題的初期,我們只知道心中有一個清晰的目標,但完全不知道從哪個方向著手,就象一個人在黑夜裡行走,前路一片迷茫。

我回顧總結了一下,我們做這個項目,第一年的時候很難,第二年的時候更難,啥結果都沒有,但是,等到第三、四年的時候,稍微出現了轉機,一直到堅持了五年,課題才順利完成。這一點,我非常自豪,我堅持下來了,其中有幾位參與本課題的人員,都先後離開了。所以,我想告誡我們的許多同學,在做課題最艱難最艱難的時候,不要輕易放棄,再堅持一會兒,可能就會有轉機。課題的頭兩年的就是摸條件,完全是盲目地在做課題,那一堆一堆的破實驗,那搞得可是焦頭爛額,沒有任何進展,經歷了無數次的錯誤、失敗、重來、再試、再敗、再錯……一直到第三年,項目才開始出現轉機了,那時候,條件已經摸得比較成熟,自己在摸索的過程中還發明了一些新的技術和技巧,心裡也比較有底氣,一直到第四年,就感覺很輕鬆了,這個時候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勢如破竹。第四年後期,我們主要是著手忙於寫作和投稿的過程了。寫作和投稿前前後後也忙活了一年多時間,主要是因為不斷地修改,到後期也不斷地增加數據,投稿的過程也是經歷了三次被拒,經歷了三次投稿失敗,最後一次才成功投到Neuron

所以說,失敗、錯誤、沮喪和挫折,五年來一直陪伴在我們身邊,直到上星期的某一天,終於收到Neuron編輯部的郵件「accepted!」那一刻, 我們心中才稍微覺得有些暢快。

課題進程中間還出現過幾個小小的插曲,我想在這裡稍微提一下。

首先是署名的爭奪,可以說是一地雞毛。課題進行過程中,突然中間來了一位小妞,她很受老闆的寵愛,她在課題討論的時候,滔滔不絕、口若懸河,明確向老闆提出她要署第一作者,老闆非常高興,他當場拍板同意那小妞的要求。但是,她做了兩年就不幹了,走了。後來我們文章快寫好了,她又回來找老闆要第一作者,哭哭啼啼的,吵著鬧著到老闆那裡去告狀。她當著我的面,眼淚唏哩嘩嘩嘩地流下來,她說她必須是第一作者。我凝視著她那嫵媚的臉頰,心理多次安慰自己,心想:「算了吧,給她就給她得了」。然而,就在一剎那之間,不知怎的,我突然硬了起來,當場發飆暴粗說道:「我草!泥瑪干兩年跑了,現在回來要一作,有貓病吧!」。第二次,也是一位非常漂亮的美女,這位美女可比第一位小妞可是漂亮太多了,她是一位土耳其女人,老闆非常寵她。那時候論文已經寫好了,老闆突然有一天主動找我,慈祥的臉頰射出滿面紅光,他笑嬉嬉地,對我說要把一作讓給這位天生麗質的美女。不幸遭遇潛規則,老闆的淫威,加上她那驚人的美貌,我折腰了,爽快地說:「行,愛咋咋地!」。

然而,這位美女知道了之後,她馬上找到我,說:「這不行,我們應該按照貢獻的大小來署名。」沒有接受第一作者署名,最後,老闆也沒有辦法,只好把我列為第一作者。在這裡,我要怒贊一下這位土耳其的美女,如果她非要爭第一作者的話,我基本是沒戲的。後來的結果是,我第一作者,她倆共同一作,這個結果對大家來說還算公平,各自也比較滿意。

通訊作者也曾經出現爭奪。課題進行不到一半的時候,我們決定跟另外一個小組合作,恰恰這個人是領域的大牛,HHMI研究員,而且是我們老闆的導師,他們的實力,可以說比我們的小組強太多了。所以說,課題合作是有危險性的,如果這個HHMI研究員要求署通訊作者,那咱們只能給他,而且,給了也是白給。大老闆要吃掉小老闆,那太容易了,「我就搶你了,你還能咋地?!」這有點象我們常見的學術潛規則:領導掛名,一般而言,官大一級者為通訊作者。但這個HHMI研究員超nice,並沒有向我們索要通訊作者,他要了一個共同通訊,這樣一來,雙方合作就愉快多了。當然,署名之爭,只是項目進程中的一個小小的插曲,期間還摻雜著許多學術以外的各方面的因素,可能實驗技術並不難,最難的還是如何協調各方利益以及處理複雜的人事關係。

預計論文很快就會online刊發了,按照Neuron現在的影響因子,大約是14左右,這並不算是高水平的論文,對於那些經常發表CNS論文的大牛來說,一篇Neuron論文那簡直就是一篇四流下三爛的垃圾論文,他們會不屑地說:「臥草!泥瑪的才一篇Neuron,跟我的那幾十篇Nature論文比起來,算個啥玩意!」國內有許多同行朋友,他們平均一年發表10+篇SCI論文,唉,他們也在不停地恥笑我,說我5年才發1篇SCI,完全跟不上形勢,out了......就這樣,我的周圍忽然充斥著無數的冷眼與嘲笑,一時間各種流言蜚語接踵而至。不過,我心裡總覺得,發現聽覺受體蛋白,應該算是神經生物學領域一個振奮人心的事件。下一步,我們還得依靠施校長和顏博士的冷凍電鏡技術,進一步來觀察一下聽覺受體蛋白的原子結構,到那個時候,我覺得,這個聽覺受體的發現,就真的可能會離諾貝爾獎不遠了。

最後,還想跟同學們說句心裡話,如果發不了Nature,請不要覺得自己低人一等。發表在小期刊也是令人欣慰的,有些小期刊小文章往往會不斷出現驚喜,更加精彩。

謝謝大家。

碧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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