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17年的德國戰爭電影,有種姜文《鬼子來了》的感覺

影視地平線 發佈 2020-08-12T19:17:02+00:00

很顯然,前者的效果明顯是不如後者,因為,前者所要傳遞的戰爭反思,會過多的聚集在戰場還原的特效裝點上,容易導致顧此失彼現象的發生。

在我看來,涉及戰爭題材的電影無非有兩種,一種是從視覺上讓你直面血肉橫飛,從而因為對於殘酷場面的不適而開始反感戰爭,一種是從心理上讓你實現角色扮演,從而利用熒幕內同類的蛻變,來完成熒幕外觀眾情感和思想的共鳴。

很顯然,前者的效果明顯是不如後者,因為,前者所要傳遞的戰爭反思,會過多的聚集在戰場還原的特效裝點上,容易導致顧此失彼現象的發生。

所以,我在戰爭電影的選擇上去會更加傾向於後者。這種電影通常情況下會被歸類到文藝片的行列,但受眾面窄並不代表影片質量差,而故事內容與思想傳遞的統一,時刻警醒著當下最容易崩潰的文明秩序,這是它難能可貴且始終如一的核心主旨。

說實話,剛開始去看《冒牌上尉》這部電影的時候,我純粹是把它當做喜劇片去看的。身份錯位的設置,的確會有可能引發諸多荒唐可笑的故事,而且,海報上士兵拉車的造型設計,頗有一種黑色幽默的感覺。

可是,當對這部電影的故事內容深入了解後,我便推翻了之前有關它是喜劇電影的言論。德國逃兵赫羅德依靠一套上尉衣服作為身份偽裝,居然就可以在戰場後方肆無忌憚的濫用根本不存在的權力。每個人心懷鬼胎地捲入戰爭漩渦後的自我迷失,讓思想不斷麻木,讓精神不斷墜落。

所有人都在恐懼死亡,卻又不斷製造死亡,權力背後的人性扭曲和人心邪惡,讓文明退後到原始,人類退化成野獸。

衣服代表著身份,勳章代表著地位,這些外物一旦被賦予某種權力的象徵時,無論是個體還是集體,都會為了自身利益而突破法律和道德約束,重新暴露出動物兇猛的本性。

不管我們承認不承認,在缺乏信仰支撐和秩序維護的環境中,私慾橫行和名利追逐總會不斷麻痹自我思想意識的覺醒,從而迫使人們用最瘋狂的行為掩蓋著最蒼白的靈魂。

赫羅德從逃離戰場到再次回到戰場,附著在上尉衣服上的權力誘惑,不斷泯滅著殘存的善良本性,而其他士兵對於赫羅德的跟從,其實是對權力和利益的跟從,所以,赫羅德在利用上尉身份,而其他人在利用赫羅德。

在這118分鐘的時間裡,觀眾見證了赫羅德的轉變,逃兵——上尉——劊子手——囚犯,各種身份變化的背後,其實暗含著個體的自我迷失和集體的信仰扭曲,而當個體讓獨立自我臣服於一件衣服帶來的滿足感時,恰恰凸顯出權力泛濫和信仰崩塌的可怕後果。

這不再是可以用「這都是時代的錯」這種藉口來搪塞的,因為,人的意識能動性決定了人是有思想和靈魂的,所以,時代有錯的前提是人有錯。

《冒牌上尉》這部電影的背景雖然放置在二戰後期,可其中表達的深刻主旨,卻能夠延伸到當今社會,因為,這不再只是關於戰爭的討論,而是關於人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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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編自真實事件的《冒牌上尉》在現實中是有原型的。於是,當現實變為電影時,我們或許並不能真正地深入到赫羅德內心了解他當時的想法,卻能夠從他狐假虎威的行動軌跡里,看出一個人如何在權力的享受和利益的追逐中,掀起集體無意識的狂歡。

電影一開始的赫羅德是一個被槍口頂著的逃亡士兵,前面的他狂奔著,後面的車輛追趕著,而此時,活下去恐怕是他腦海里唯一的想法。雖然藉助樹洞僥倖逃掉,卻又不得不面臨著食物危機。這個時候的赫羅德膽小怯懦,卻還能夠及時伸出援助之手幫助路上的同伴。

身份的對等讓他們同病相憐,外部物質資源的匱乏也沒有擊垮性本善的道德底線,這就說明,其實人是有足夠勇氣和機會去重新面對自我的。

當然,前提是大家都處在同一水平線上,畢竟,人類從來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這裡的不均,我更願意理解為身份差距拉大帶來的權力濫用。有的人依附權力,有的人依附擁有權力的人,有的人也成為了權力的犧牲品。

所以,電影故事的轉變也就開始於赫羅德撿拾到的一件上尉衣服。

本來是為了禦寒,可是,掛滿勳章的上尉衣服,卻在此刻一點點地打開了赫羅德內心慾望。而碰巧出現的士兵弗賴塔格,對穿著上尉衣服的赫羅德畢恭畢敬,則讓赫羅德初次嘗到了權力帶來的甜頭。自此,本來是逃亡的士兵開始朝著殺戮的上尉轉變。

有人可能質疑,一件衣服真的能改變一個人的性格?我想應該是的。衣服不重要,重要的是衣服背後的權力,這也是千百年來權力被異化的主要原因。沒有關進籠子的權力,總是會通過各種外物被具體化,這就是很可怕的。

戰爭讓人思想扭曲,權力讓人精神扭曲,於是,身份的錯位在缺乏法律和制度約束的情況下,光靠世俗倫理道德的說教是毫無用處的,而人類本身自帶的動物屬性,又往往會將自身所想要的利益最大化。

所以,赫羅德藉助上尉的身份,試圖填補早已空白的靈魂,而迷失的自我,又在權力一次次得到肯定和擁護後,更加朝著放縱和麻木發展。

影片中,距離德國投降還剩兩周,當在戰爭中建立的信仰早已失去意義時,從狂熱的集體中脫離出來的獨立個體,此刻找尋自我存在的價值就顯得尤為重要。不過,這種價值的找尋如果不加約束和缺乏引導,是最容易誤入歧途的,赫羅德便是如此,弗賴塔格也是如此。

從本質上講,這兩個逃亡士兵並沒有區別,可就是因為身上衣服的不同決定了他們身份的不同。而長期以來的戰爭洗禮,早已將本是同類人的個體劃分成了不同的階層,而階層的高低也就決定了權力大小,所以,赫羅德變成了上尉,弗賴塔格還是士兵。

電影中,並不是沒有人懷疑過赫羅德的上尉身份。憲兵軍官容克爾曾經追捕過赫羅德,而且他說過自己過目不忘,所以,他是認識赫羅德的;士兵基賓斯基在一開始見到赫羅德的時候,就發現赫羅德身上的衣服明顯不是自己的,所以,他也知道赫羅德不是上尉。

可是,這兩個人卻都沒有拆穿赫羅德的謊言,這並不是為了幫助赫羅德,而是為了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已。容克爾可以藉助赫羅德解決營地混亂的管理,基賓斯基則可以藉助赫羅德獲取物質和便利。

在一個信仰崩塌的年代裡,幾乎所有人都會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考慮問題。他們一邊畏懼著權力,一邊又從不敢正視自己,隨波逐流的放縱,麻木著早已空虛的靈魂,戰爭的血腥殘酷,摧毀著本該善良的人性。

無限放大的人性惡在失去管控的權力濫用中,居然會成為集體所擁戴的精神信仰。所以,即便覺得殺死營地逃兵的行為是慘無人道的,赫羅德還有其人卻還是毫不猶豫的執行了。

在這裡,導演有一個巧妙的鏡頭設計,那就是在殺戮中將赫羅德分化成兩個,一個是冷靜的面孔,一個是畏懼的面孔。

我想,這大概寓意著本該可以在之前生死逃亡中漸漸找回自我的赫羅德,卻在權力的誘惑下,徹底放棄了人性善的堅守。所以,表面上他殺死的是逃兵,其實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他殺死的卻是曾經善良的自己。

達爾文曾說過「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但我卻認為,人類社會並不應該只是簡單地把這句話當做優勝劣汰的藉口,正如電影中,難道那些逃兵就該被淘汰嗎?難道赫羅德的上尉身份就能讓他成為勝利者嗎?

答案是否定的,這並不是一句「都是戰爭的錯」就能掩蓋人類罪行的,因為,人和動物不一樣,人是有選擇性和思想性,這就要求我們必須在不斷在經歷中實現自我思想和精神的提升。可以適當的依託外物,但不能完全淪為外物的奴隸,就像赫羅德,本可以利用上尉身份去拯救自己和拯救他人,卻在權力的麻木和放縱中徹底走向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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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電影結尾的安排,或許這部電影只是一般意義的反戰作品,可正是有了結尾處那荒誕的一幕,才讓整部電影的主題得到了升華。它不再局限於戰爭的討論,而是回到了人本身的討論,這裡涉及到了個體權力的約束和集體信仰的重塑。

在影片最後,赫羅德坐在自己組建的臨時法庭的車上,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現代的街面上。他們橫行霸道,人們熟視無睹,就像戰爭時期赫羅德屠殺逃兵一樣,其他人只是趴在窗戶上看著,卻沒有人聯合起來進行反抗。

血腥的暴力是可恥的,愚昧的順從卻也是可悲的,當這種現代與過去影像重合時,它不僅是在諷刺戰爭,它也在諷刺所有人。

想一想,一個赫羅德在街面上橫行霸道,就因為他沒有觸碰到大多數人的利益,所以大家選擇裝傻充愣視而不見,可難道就沒想過,這一個赫羅德的暴行沒被及時干預,則有可能刺激十個甚至是百個千個赫羅德的出現。

於是,由點及面的權力濫用和暴力橫行,讓整個社會陷入到無秩序的狀態當中,人人守著自身的利益不肯反抗,在扭曲權力面前唯唯諾諾,在信仰喪失中隨波逐流,是不是很像每一次戰爭初期的社會狀態呢?

《浪潮》中最後局面失控的集體無意識場景歷歷在目,而《冒牌上尉》中大家對權力濫用的熟視無睹又讓我再一次心驚膽戰。八十多年過去了,似乎一切好像都沒有發生變化,這才是社會潛在的可怕之處。

不信你可以結合現實實際回顧一下,社會中,一個擁有權力的人居然可以凌駕於法律之上,居然可以左右群體的生活,而民眾的愚昧無知與趨利避害,則讓這種權力的膨脹不斷泛濫。生活中,物慾橫流中對於精神文明的建設和信仰的重塑,總是被當做矯情的笑話嗤之以鼻,最終個人私利的追逐成為了生活主導核心。

你看,現在的社會像不像戰爭前的社會?

德國人藉由這部電影警惕法西斯的捲土重來,而我們也應該藉由這部電影重新思考一下權力的運用和信仰的重塑。

究竟權力是為個人服務還是為社會服務?究竟信仰是依靠物質堆砌還是精神填充?究竟法律和道德如何能夠完美的結合,從而讓文明抵制野蠻的侵擾?這是對於當下的思考,更是對於未來的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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