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張一鳴:技術無罪​

華祥名 發佈 2020-08-10T03:54:57+00:00

題要:馬化騰和張一鳴做夢也沒想不到,字節跳動和騰訊會站在同一戰線,去面對一個共同的「敵人」。近幾年,「直男」一詞有點火。


題要:馬化騰和張一鳴做夢也沒想不到,字節跳動和騰訊會站在同一戰線,去面對一個共同的「敵人」。


文 / 商業大咖研究院


近幾年,「直男」一詞有點火。

該詞語不僅頻繁的出現在廣大社交媒體上,成為女生們用來評價男孩子的形容詞。更有像虎撲、迪卡儂這樣的事物成為了直男經濟的代表。

人們對「直男」們褒貶不一,有人說直男理性卻不近人情,有人卻覺得直男木訥但也算是半個經濟適用男。

那麼,直男到底應該是什麼樣子?

如果把目光投射到商圈大佬中,你會發現,馬雲太圓滑,李彥宏太精英,劉強東太精明。也許,唯一適合「直男」這個稱呼的,只有字節跳動的張一鳴了。

最近,TIKTOK在美國深陷危機,一時間,張一鳴成為眾矢之的,不太掌握語言藝術的他,呈現給廣大網友的,是一副不太漂亮的說辭。

想要表達又不善於表達,言語上略顯笨拙,將技術奉為圭臬的他,對政治場那些事,顯得過於單純。

也許,都怪他太「直男」。


01

技術至上

在幾乎所有記錄張一鳴的報導和外人對其的評價中,無一例外,對張一鳴的表述都呈現出高度的一致:

他對技術高度崇拜,他說話時語調和語速幾乎沒有情緒起伏,高興和沮喪都不輕易示人。特別冷靜和理性,有時甚至有點像「機器人」。

好友吳世春曾回憶,張一鳴雖然說話不流暢,但思維清晰,「他技術很好,是那種你認定的聰明的小伙子,一點就透。」

在張一鳴的創業生涯里,他唯一堅持的原則,就是技術至上。

無論是做酷訊、飯否還是九九房,不管是和王興還是王瓊合作,張一鳴擔任的職位都是技術人員,而每一次的創業,他都能將信息搜索玩到極致。

更有趣的是,技術不僅成為了他的飯碗,更成為了他的媒人,憑藉著這一身好本事,張一鳴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摯愛。

那時,張一鳴還在讀大學,作為南開大學的微電子專業的學生,他覺得課程乏味、枯燥。於是,也沒跟家裡商量,務實的張一鳴就擅自轉到軟體工程。

那時,網際網路寒冬剛過,陳天橋的《傳奇》同時在線人數突破70萬,一個全新的造富神話正冉冉升起。有心人都看到了這個行業的機會。

於是,張一鳴很快就學會了寫程序,並在校外找到兼職。由於家境殷實,他還獨自買了電腦,念書的間隙,就泡在網上衝浪。

因為比較擅長修電腦,張一鳴認識了一個壞了電腦的女同學。苦苦追尋兩個月之後,張一鳴終於抱得美人歸。

少年時,張一鳴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一直玩技術、修電腦。但怎麼才能讓電腦總是壞,這是個謎。

畢業之後,張一鳴相繼創立了酷訊和九九房,雖然也做出了一些成績,但張一鳴還是覺得玩不盡興,於是,在知春路錦秋家園的一套住宅里,張一鳴琢磨出了「今日頭條」。

既然自己最擅長信息搜索,那就乾脆做一個以技術為驅動,將信息搜集並分發的公司,而當前市場上,剛好缺少這樣的新事物。

中國人早前閱讀新聞或網絡內容,沒有機器推薦的概念。我們看到的東西,都是記者上傳,編輯篩選分發的,不管你喜不喜歡,它都會展示給你。而今日頭條開創了全新的信息分發模式,他不生產新聞,他只是新聞的搬運工。

今日頭條的slogan是:「你關心的,才是頭條。」這讓受眾感到非常新奇。

事實證明,張一鳴的技術模式,是正確的。

上線僅僅90天,今日頭條就積累1000萬用戶,這是一個極其驚人的數字。

一年半以後,今日頭條的用戶量超過1億,估值達到5億美元。

2016年8月,今日頭條推出4周年,它的用戶已經超過5.5億,日活達到6000萬。

張一鳴和他的工程師們,一邊馴化機器,讓它更懂你的心。一邊馴化你,讓你更加沉迷於它。

看到這裡,你也許會產生疑問,崇尚技術和直男有必然關係嗎?

答案是,有很大關係。

習慣了按照固定模式思考的張一鳴,生活上處處都是技術學派的印跡,在做決策時,他總是會通過一系列參數選擇,將問題歸結為一個機率分布,然後去求最優解或近似最優解。

就連談戀愛,被他說出來,都變成了冷冰冰的數字:他曾說,如果世界上適合我的人有2萬個,我只要找到這兩萬分之一就可以了。就是在可接受範圍的近似最優解嘛。

果真是鋼鐵直男,不知道他的太太聽過後是什麼感受。不過,吐槽歸吐槽,追求浪漫,張一鳴們可能不太擅長,但是追求務實,選他們總沒錯。

02

延遲滿足感

除了感情選擇,在人生其他的重大決定中,張一鳴也喜歡把條條框框列出來,然後綜合分析,尋找最優解。

在選擇大學時候,張一鳴列出了一些自己的需求,謀定而後動。

比如,學校最好在北方,冬天會下雪,因為沒見過,想玩。(張一鳴是福建人)

比如,想獨立,離家遠,不能讓父母突然跑學校就能來找我。(排除掉東南沿海)

綜合性大學,不要像中科大那樣偏專科。

男女比例不要太失調,方便找女朋友。(排除掉工科院校)

靠海,因為喜歡吃海鮮。(只剩下渤海灣)

幾個維度綜合起來就是:一個會下雪的,有很多漂亮女生的,冬天會下雪的,濱海大都市。

於是,他選擇了南開大學。

不過,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選擇大學多數是學生在高考之後才會思考的,可是張一鳴在高二就做好了這個決定。可見,在面臨重大選擇時,他是一個特別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人。

對此,張一鳴自己的解釋是:很早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然後順著這個方向努力,不浪費時間。

所以,早早就能確立好目標的張一鳴,最喜歡一切盡在掌握,喜歡規律性、程序化的東西。但是,如果要一些經歷意外的挑戰,他也可以強迫自己去接受一些不確定性。

做程式設計師,對他來說是最舒服的,做CEO,是最不舒服的。但是,該他做的事情,他絕不退縮。如果確定性也是滿足感的重要來源,張一鳴也可以將他延遲。

用張一鳴自己的話說,這叫延遲滿足感。

但能夠享受到這種情緒,必須也要先解決問題才行。

2014年6月,廣州日報下屬的大洋網吹響「圍剿」今日頭條的號角,起訴其侵權。《新京報》緊接著發出檄文《「今日頭條」,是誰的「頭條」》。北京某都市報的社長更是直接開罵,中心意思是:

我幹了這麼多年我才幹了這麼點兒,憑什麼他(不生產內容,估值還這麼高),就是強盜、小偷、騙子。

由於沒有公關部門,出身傳媒的朋友為他開了一個解釋性質的訪談,以達到危機公關的目的。但,在談話期間,張一鳴還是有些憤怒地表示:

我就完全不理解,這個事有什麼意義?

過於「直男」的回答,讓媒體圈頗為震怒。

後來,張一鳴意識到,自己大概說錯了話。於是,他私下給老上司吳世春打電話求助,他說,擔心傳統媒體會形成聯盟,卡掉頭條上的內容。

對此,吳世春安慰道:我覺得中國的所謂封鎖同盟的話,從來沒成過。

吳世春的話只說對了一半。很快,搜狐就向張一鳴遞了刀子,其在總部突然召開「移動媒體反盜版行為發布會」,宣布對今日頭條所屬的北京字節跳動科技有限公司提起訴訟。

也許,媒體們就是要給張一鳴一點顏色瞧瞧。

於是,在當天,今日頭條也迅速召開了發布會。面對在座的一眾「敵人」,張一鳴頗為溫和地說:技術無罪。

他不斷強調,只想做蘋果的iTunes或Youtube那樣,成為一個泛資訊類平台。那時,張一鳴自認為的最優解是,讓大家理解自己,大家各走各的路,今日頭條絕沒有分蛋糕的意思。

可是,在現實利益面前,張一鳴的「自以為是」的解釋,倒顯得更不誠懇,畢竟今日頭條沒有花一分成本就產出了內容,大家理解你,誰來理解那些辛苦跑新聞的記者呢?

後來,不知是誰出的主意,張一鳴和高管分頭出動,親自去拜山頭滅火,最終,大多數訴訟都以雙方和解,今日頭條和對方簽署合作協議而告終。

其實那時,今日頭條的羽翼已豐,媒體們不過是圖個面子,並不會真的對抗到底。

從這件事可以看出,張一鳴並不太擅長處理一些不確定事件,和別人談判時,他不大會討價還價,也懶得去追求一分一毫的利益,更不擅長話術的掌握。

所以,事情就如張一鳴微博上描述的那樣「延遲滿足感在不同量級的人是沒法有效討論問題的,因為他們願意觸探停留的深度不一樣。」

只是,他這樣不喜歡與人發生衝突的人,在商業場上,往往更容易讓人誤會,畢竟,大家還是喜歡那些巧舌如簧的人。


03

要不要搞價值觀?


事實證明,張一鳴確實有些「佛系」。佛繫到,只要是技術之外的事,他一概不關心。

這也讓今日頭條在內容呈現上備受爭議,和馬雲不同,張一鳴並不喜歡講價值觀,做事和經營公司更不喜歡上價值。

這些略顯執拗的直男性格,也許給今日TIKTOK 遭受的危機埋下了伏筆。

前兩年,晚點lastpost曾經對張一鳴做過一個採訪,採訪中,記者和張一鳴很大篇幅都在討論價值觀的問題。

當記者問到:今日頭條有沒有價值觀?

張一鳴回答到,企業和媒體的區別在於,媒體是要有價值觀的,他要教育人、輸出主張,這個我們不提倡。因為我們不是媒體,我們更關注信息的吞吐量和信息的多元。我們會承擔企業的社會責任,但我們不想教育用戶。世界是多樣化的,我不能準確判斷這個好還是壞,是高雅還是庸俗……

記者追問:媒體是有價值觀的,而你們是最大的媒體聚合平台。

張一鳴說:如果你是個郵局,你不同意《××時報》的價值觀,但郵局能不發行《××時報》嗎?多數人認為他的價值觀就是主流價值觀,他們總是習慣圍繞價值觀,而不是圍繞事實。這是我反對的。同時,我們確實不應該介入到(價值觀)紛爭中去,我也沒這個能力。

如果你非要問我頭條的價值觀是什麼,我認為是——提高分發效率,滿足用戶的信息需求,這是最重要的。

張一鳴非常推崇貝索斯,並一直致力於滿足用戶需求。可張一鳴或許沒想過,用戶的需求,也有可能是違法的、黑暗的。專心低頭搞技術,並不適用於這個複雜的社會。

在2009年7月,張一鳴和王興共同創造的飯否網被強制關閉。

原因在於,飯否網沒有認識到自身的媒體屬性,對用戶上傳的信息不管不問,結果導致,在特殊時刻,敏感信息大量聚集,甚至成為了當時一個最主要傳播渠道。

王興後來說,我們以為它是一個社交網站,而沒有想過,當它發展到一定的規模,就已經具備了媒體的屬性。王興已經深刻認識到這一點了,但是經歷過此番劫難的張一鳴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他一直在強調,我們是技術公司,不講價值觀,不是媒體。

在接受《大西洋月刊》的採訪時,記者問到「技術是可以去政治化嗎?」

張一鳴仍然在強調TikTok的數據安全性,強調TikTok的運營獨立性,甚至可以強調了他本人幾乎不深度參與TikTok的管理決策。

但這並不能扭轉美國政府決策層對TikTok的態度大轉彎。《大西洋月刊》的作者麥可·舒曼曾說,一款短視頻工具本身無論具有多大的民主屬性,但其Boss所在的特殊意識形態環境,其屬性就會變成反噬美國價值觀的「特洛伊木馬」。

放到今天的情況來看,美國政客的確這麼認為。

技術也許沒有立場,但技術本身的政治色彩並沒有褪去。

張一鳴能夠成功,也許是萬千IT男中的奇蹟。但是,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在企業做大之後,再簡單的商業規則也要源於某些規定之上。尤其在國際的商業場域,有人成功,就有人犧牲到自己的原則。

如今,張一鳴正在經歷了自己最嗤之以鼻的價值觀挑戰,經歷過一番掙扎後,也許張一鳴會認識到,執拗也是有代價的。


04

直男的朋友


放眼望去,字節跳動似乎沒有朋友。在商圈大佬中,被圍攻的張一鳴顯得有點孤單。

2017年,PingWest品玩所寫的《殺死今日頭條》揭露了一個事實:百度、騰訊、微博,幾乎所有巨頭都要殺死今日頭條。

同一年,在烏鎮網際網路大會的東興局上,觥籌交錯間,張一鳴主動向坐在主位的馬化騰敬酒,但是兩人的關係並沒有因此緩和。

隔年,在抖音成為國民級APP時,騰訊重啟了微視,並放出消息稱:短視頻的戰場不能丟。

後來,在2018年5月8日,張一鳴在朋友圈發了兩張抖音的圖,慶祝抖音Tiktok Q1在蘋果商店下載量全球第一,配文是:

「微信的藉口封殺,微視的抄襲搬運,擋不住抖音的步伐。」

這條朋友被朱嘯虎、包凡等人點讚,但馬化騰也不客氣,評論稱,「可以理解為誹謗。」

那個時候,兩人做夢也想不到,在未來的兩年後,字節跳動和騰訊會站在同一戰線,去面對一個共同的「敵人」。

8月6日晚間,川普簽署兩項行政命令,分別禁止微信(WeChat)和TikTok在美進行交易,行政令將於45天後(9月20日)生效。

行政令簽發以後,港股騰訊控股大跌10%,市值蒸發逾5000億港元。而字節跳動則發聲明回應稱,如果美國政府不能給予其公正對待,他們將訴諸美國法院。

張一鳴和馬化騰,其實都不是難言善變的人。尤其在面臨輿論聲討時,兩人更像是和女朋友吵架了的男生:

哄吧,說不對話,不哄,又覺得你不當回事。

其實,張馬二人都算是改變了中國網際網路的大人物,也見識了大風大浪,卻唯獨掌握不好說話的藝術。

也許,都怪他們太直男。

2014年,張一鳴曾在在微博上推薦的書籍《The Road Less Traveled》,專門放出來的兩頁,都是講人生很艱難,充滿問題和痛苦的。

8月2日,張一鳴清空了他的微博。但也許,他的苦難,才剛剛降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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