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曲水流觴宴舉行的前一天,雅安樓對面不斷地傳出不一樣的香味,而夾在中間的那隔小鋪,卻是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鮮花,五彩斑斕。
這條街一瞬間人滿為患,走過路過都忍不住駐足觀看一翻,有些甚至進了雅安樓點杯茶水靜候,以為能看出什麼名堂來。
結果人家大門緊閉什麼都看不見,只除了聞得四溢的香氣,充斥著整條街。
傍晚時分,蘇柚完成了麵包部分,還有部分半成品的甜品,明日一早到現場去做,然後擺台即可。
收拾妥當後,他們打開大門,路邊守株待兔的人高興地圍過去,以為她會帶些什麼出來,結果什麼也沒有,個個兩手空空。
蘇柚站在台階上笑道:「諸位,我的店,再過幾日才開業,屆時大家都有機會品嘗到我的這些小糕點。」
「你做的是不是牆上畫的這些畸形小糕點呀?」有人問。
「正是。」
「那我們可就等著了啊。」
蘇柚鎖門下了台階,正要離去,忽然一輛馬車疾駛而來,她被逼退了幾步。
她皺眉想看清是什麼樣的馬車,卻看見有什麼東西從車廂里被扔下來。
那是個人。
蘇柚心跳沒來由地突突兩下,眾人已經將滾落兩圈的人圍起來。
有人道:「這是哪家的婦人?怎麼是這副模樣?」
蘇柚本沒想管閒事,但是心中莫名的不安讓她提步擠進人群中。
看衣著是個女子,可她衣不蔽體,露出白花花的手臂和小腿,上面布滿淤青。
蘇柚往上一看,愣住了。
這是她姨娘啊!
聽到圍觀者盯著姨娘的身子竊竊私語,蘇柚回過神來,來不及多想,毫不猶豫地脫下了自己的外衫,撲過去迅速遮住了周瓊裸露的身軀。
滿月離得有些遠,看清蘇柚的舉動後嚇得不清,衝上前去要抱住她,想用自己的身子護住主子。
也幸好主子今天穿的是深色的衣裙,否則這一脫著實是不得了,就算什麼都看不見,當街脫衣,必然要惹來許多閒言碎語。
可滿月尚未碰到她,伴隨著一裂帛聲,一件黑色披風從空中旋轉著蓋住了蘇柚。
人群一片譁然的同時自動讓出了一條道。
蘇柚抱著周瓊上身輕拍她的臉,她似是昏迷了毫無反應。她顧不得是誰好心幫助她遮羞,焦急地吩咐人,「滿月去雅安樓借車,文朗你去叫原映,快!你們倆給我去追剛才那輛車。」
「已經有人去了。」
有人阻止了幾人慾奔跑的步伐。
蘇柚側首,楚懷曜從人群中大步向她走來。
片刻間,一輛馬車停到了她面前,蘇文朗和幾個隨從一同把周瓊抬上車。
她緩緩站起來,朝他屈膝,誠懇地向他道謝。
楚懷曜上前一步,不顧圍觀者異樣的眼神,拉了拉披風順手繫上。他巡營回來,刻意路過此地,沒想到恰好看到她面不改色地脫衣。
這麼緊急的情況下她還能思路清晰,沒直接把衣衫不整的周瓊帶去醫館落人口舌,也沒忘了去追蹤馬車,唯獨忘了自己的難堪處境。
這是個很容易讓人心動的姑娘,儘管他告訴自己要開始保持距離,可他發現自己做不到,儘管她其實並不需要他的幫助,可他總忍不住想要去幫一把。
他也很慶幸,自己有這樣的機會。
「我會把人給你抓來,原映很快會過去,你先回。」
蘇柚頷首,轉身就上了馬車。
有人認出了楚懷曜,竊竊議論道:「七皇子怎會認識蘇姑娘。」
「聽說七皇子與秦公子是至交,蘇姑娘又是雅安樓出來的,認識也不奇怪。」
「看他似乎對蘇姑娘非同一般啊,蘇姑娘這是要飛上枝頭做鳳凰了。」
「你犯傻啊,皇子娶農女?何況還是堂堂七皇子,他能娶一個當街脫衣裳的奔放女子?」
坐在馬車上的蘇柚把外面的閒言碎語盡收耳底。
縱然有人欣賞她的手藝,期待她的糕點鋪子,可說到身份,她始終是個上不得台面的小農女。
她再厲害,她的身份也都是別人津津樂道的飯後閒話。
蘇文朗碰碰蘇柚的肩,「姐,你怎麼了?」
蘇柚揪著披風一角,輕輕搖了搖頭。
「姐,你放心,我一定能進國子監讀書,總有一天會金榜題名。」蘇文朗堅定道。
他深刻明白,這是唯一提升姐姐身份的出路。
姐姐經常教育他不要看不起任何人,更不要看不起農民,因為他們本身也是農民出身。
他銘記在心,可是他也心疼她。
她在任何人面前都是自信的,可唯獨對著七皇子的時候,她有愛不能言。